第十四章 尋道

日記到這裏為止就再沒有後續了。最後一篇日記的那頁紙上有幾處模糊掉的字跡，顯然是被當年的我淚水打濕過。我合上日記本內心沉重而壓抑。

過了一會兒，我從複雜的情緒中平復下來。找出了那張開學合影。我手中的照片背面是沒有標註名字的，光看合影看不出哪個是日記提到的班主任梁老師。為了搞清楚，我決定再去一趟李阿姨家。然而這次沒有那麼順利。我到李阿姨家時，發現院子大門雖然開着，但裏面的屋門卻關着，我這才想起來前一天在這跟李阿姨和大叔談話時，大叔提到過今天要去縣城辦點事。院子裏的大黃狗似乎跟我已經熟悉了，看見我進院子后不但沒有吠叫，還小步跑過來蹭來蹭去。我摸了摸它，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試圖去喊一下，可能還在屋裏的小森老師。小森老師的腿腳不便，已經很久很久沒出過門了，所以我想差不多中午的時候大叔和阿姨就會回來給小森老師準備午飯。趁着這會兒功夫，我正好可以去後山擺放一下那個外號老神棍的老先生。

我離開李阿姨家時，大黃狗還依依不捨地跟着我。但村子裏的土狗都很懂事，到了院子門口附近他就不會再擅自遠走了，他很忠誠於自己的主人與領土。我一邊走，一邊回想着日記中的內容，腦海中還不時浮現出小森老師如今落魄可憐的樣子。想到他可能是因為搭救我和佩佩才落到如此下場，我不由得感到更悲傷。

儘管李阿姨之前告訴過我去找老神棍的大致路線，我還是在後山折騰了好久並且最終迷了路。我望着四周茂密的樹林和看不去區別的方向，心裏漸漸升起一絲恐懼。雖然現在是大白天，但下林村本就是坐落在山中的村子，何況我現在是處在比村子更荒無人煙的後山。我開始後悔沒有等李阿姨回來讓她帶我一起上山找人，掏出手機準備試試看能不能用導航先下山，結果不出意料，在這個鬼地方手機完全沒有信號。我望着腳下的土地根本差不多所謂“道路”的影子，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又過了差不多二十分鐘，就在我快陷入絕望，想要哭出聲來的時候。突然我聽到周圍傳來了窸窣的腳步聲。我的心立刻提了起來，小心得竄到最近的一棵大樹后躲了起來。腳步聲越來越近，正當我探出腦袋聚精會神地望向腳步聲傳來的方向時，那邊的人未至，聲音卻先傳了過來：“出來吧，躲躲藏藏的做什麼？”我聽到聲音先是一陣惶恐，但很快變成了期待的情緒，因為那聲音一聽就是一位老者的。我走出來不再讓樹木遮擋自己，那個腳步聲的主人也終於現身，果然是一位老先生。我有些激動，不等老先生開口就先急忙走上兩步問到：“請問您…您就是老神棍…老先生嗎？”我對於自己脫口而出有些無禮的稱呼有些後悔，話語也有些結巴。老先生皺了一下眉，哼了一聲，但看樣子並不是真的動怒。我心裏已經確定這位就是我要找的人，擔心還沒等請教老先生問題就先把他得罪了，連忙解釋：“我…我不知道您的姓名。只是聽村子裏的人說有一位叫老神棍的先生滿腹經綸，很有學識。有些問題想請教。”老神棍聽到我的話語，露出了一種想故作嚴肅但卻憋不住竊喜的笑意，過了一會兒才恢復成一臉嚴肅的樣子，問到：“這麼說，你也是村子裏的人？我看你倒是有幾分眼熟，但似乎村子裏沒見過你啊。”我剛想解釋，老先生接著說：“難道說，你是很多年前在村子裏的孩子？”我點了點頭，心裏暗自感嘆老先生的確腦袋靈活，我印象里遇到的如眼前這位至少八十歲以上的老人，他們大多都因為年紀太大而有些痴獃。老先生沒有急着問我有什麼問題請教，而是仔細盯着我的臉看着，看得我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才收回目光似有所悟。我正打算開口說些什麼，老先生走過我面前，徑直往山上走，走了幾步，淡淡說了一聲：“跟上吧。”我對這位老人沒有什麼懷疑，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

往山上走了沒有多久，在一片密林之中，一座不起眼的木屋出現在了我們眼前。老神棍沒有停下腳步繼續向屋子走去。我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木屋，木屋不大，通體是木頭的黃褐色，給人一種古樸的感覺。雖然咋一看顯得有些簡陋，但細看卻能感覺到整個屋子設計與建造上的精巧。我見老神棍快進屋了，連忙跟着。老神棍進屋之後把手中提着的袋子隨手放在牆角，然後讓我先在客廳的桌旁坐下。我對這個充滿原生態氣息的小屋頗感興趣，又忍不住的四處打量起來。屋裏的陳設也很簡單，幾乎看不到什麼電子設備。牆邊的書櫃裏放着許多書，大半都是線裝書，讓我彷彿置身於古代。我起身走到書櫃邊，想看看老神棍這裏會有些什麼書。書櫃裏大多數書都是我不知道來歷的，甚至很多都是聞所未聞。但光看書名也看得出大部分的書都是關於風水之類的。書柜上還有一個相框，裏面放着一張有些褪色的舊照片。照片里是一老一小兩個人的合影。那個老人自然就是老神棍，看起來還沒有如今那麼蒼老，他抬手摸在邊上一個消瘦的小男孩頭上。那個小男孩的樣貌我自然是不認識的，但我從李阿姨說過的話中推測，他應該就是老神棍唯一的徒弟。老神棍在我心裏至今還是個神秘人物，所以我對他唯一的弟子也不禁多了幾分興趣。我拿起照片準備仔細看看這個小男孩。

突然老神棍從裏屋走出，看到我站在書櫃前拿着相框，立刻呵斥到：“你在幹嘛？不要亂動我的東西。”我這時反應過來自己還在別人屋子裏，這樣的確有些不禮貌。於是一邊把相框放回原處，一邊道了個歉。老神棍倒是也沒有繼續苛責，淡淡地擺了擺手，把手中兩杯水放了一杯在我剛才的桌位前，示意我坐回原位。我見他這幅模樣，似乎是對我的到來毫不意外，十分平淡。我內心原有的一點緊張也慢慢放鬆下來，坐到了老神棍的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