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7 智深單捉鮮於銀
“原來是你!”
韓當此話一說,等若承認了識得對方。
對面大漢本還有些認不準,此刻確鑿無疑,頓時臉色一變,獰聲喝道:“好啊,果然是你!”
他手按劍柄,惡狠狠盯着韓當:“你這潦倒貧漢,居然也做了官軍?好啊,好啊……”
大漢眼珠一轉,擠出一絲不懷好意的獰笑:“你既在軍中,見了上官,如何不下馬,行禮參見?”
韓當咬牙怒視。
原來此人不是旁個,正是當初在薊縣令家僕毆打他的騎都尉鮮於銀。
去歲他赴薊縣投軍,多看了此人一眼,便遭其肆意折辱,若不是魯智深路見不平,怕是不死也要去半條命。
真正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韓當目光含怒,攥緊了手中大刀,額角青筋暴突。
只是鮮於銀官職和劉備平級,又有漁陽鮮於氏為後台,韓當雖有心報仇,卻擔心替主公招惹麻煩,一時苦苦抑制。
“哈哈哈哈!”見韓當強忍怒意,鮮於銀哈哈大笑,神情愈發倨傲:“你這廝耳聾了么?還是以為做了官軍,便能逃脫爺爺手腳?爺爺堂堂騎都尉,你若不肯參見,今日便以軍法治你。”
“你!”韓當怒不可遏,一口牙都要咬碎。
正在這時,一個溫潤的聲音,自韓當背後傳來:“義公,何處野犬狂吠?着實噪雜。”
韓當回頭,見劉備帶了眾將,微笑上前,連忙稟道:“是漁陽郡騎都尉,說是受本郡太守相邀,來剿黑山。”
劉備露出訝然神態:“原來是同僚,方才隔得遠些,只道是犬吠,原來是鮮於都尉。”
鮮於銀大怒,指着喝道:“劉備!你這廝不過幸進小人,焉敢當面折辱於吾!”
劉備這才看向鮮於銀,目光冷漠:“你認得我?”
鮮於銀獰笑道:“涿郡農都尉劉備,被劉焉奪了造酒生意也不敢作聲的孬種!涿郡太守知你無用,特地請我領兵來,對付黑山強賊,識相的帶了這貧漢滾開,老實去種你的田。”
劉備面無表情,點點頭道:“哦!原來是為黑山而來,那卻來得晚了——黑山三十六渠帥,俱已為吾所平,伱且回去吧,以後不要擅入我郡。”
他這幾句話,雖然並無不恭之語,但是神情、語氣,帶着說不出的疏離與懈怠,鮮於銀聽在耳中,只覺心頭火苗,噌噌亂躥。
“平了?胡吹甚麼大氣!我問你,你既平了黑山,賊首們的首級呢?”
劉備淡淡道:“你區區騎都尉,芝麻大的官兒,有何資格查勘劉某軍功?”
關羽、沮授都不由微笑:都說劉玄德仁慈,豈不知他的仁慈,本有鋒芒,真箇惹惱他時,便是鬥嘴,亦不輸於任何人。
張飛、魯智深、張郃等人更是哈哈大笑,張飛接口叫道:“芝麻官兒,識相的快滾吧,這裏須不是漁陽郡,你若敢撒野,有的是拳頭教你飽嘗。”
鮮於銀氣得雙眼金星亂冒,甚麼叫“區區騎都尉”?甚麼叫“芝麻大的官兒”,若劉備是個將軍,說這般話也便罷了,可他自己分明也不過是個都尉!
伸手指着劉備,手指都止不住地亂顫:“你、你這廝……不一般也是都尉?也是芝麻官兒?”
劉備點點頭,理所當然道:“是啊!劉某自知做得芝麻官,故此從不敢拿捏威風、裝腔作勢,偏你這廝拿着芝麻當木瓜,區區小都尉,好大的官威!”
鮮於銀怒不可遏,狂叫道:“氣煞我也!劉備,你等欺人太甚!”回首暴喝:“列陣!”
此人品性雖不堪,手下將士,卻都是久同異族交手的,着實堪稱精銳,主將一令既下,嘩啦啦一陣甲響,便要把陣勢拉開。
劉備眉頭一皺,正要下令列陣對峙,忽聽耳畔“呼”的一聲,卻是魯智深乘着黃驃馬,閃電一般掠出。
鮮於銀見對方一騎突出,微微一驚,定睛看去:來者一身鑌鐵連環鎧,胯下逐電黃驃駒,長得面圓耳大、鼻直口方,豈不正是去歲打傷自己、救走韓當之人?
想起自己只挨了對方一拳,便在床榻上躺了三四個月,鮮於銀不由又怕又氣,大叫道:“快攔住這廝!”
麾下幾個健將,連忙殺出,還不待各自把兵刃操起,魯智深一馬早到!
但見魯智深,圓瞪一雙虎目,倒豎兩條獅眉,面上殺氣如實質一般,觀他威嚴面目,真似廟中金剛震怒,開口暴喝一聲:“攔我者死!”
四字出口,字字若雷,漁陽郡幾個戰將只覺得腦袋一懵,周身都是一僵,魯智深早自他們身邊掠過,直搶鮮於銀。
鮮於銀也算是條漢子,眼見魯智深來勢如雷霆,竟然還能拔劍!
魯智深早有所備,當下一棍掄出,正打在劍上,那劍錚的一聲悲鳴,脫手不知飛去了何處,鮮於銀還待抄馬側長槍,魯智深左手蒲扇般扇來,一個耳雷,打得鮮於銀頭盔打着轉兒飛出,耳中嗡嗡、兩眼發直、嘴裏泛起血腥氣——
這還是仗着頭盔擋了擋,不然這一巴掌,腦袋都要拍飛了。
智深一掌抽的他僵直,反手捏住后脖頸,提狗一般提溜起來,一踢馬腹,那馬一個急停,擰身跑回本陣,將鮮於銀擲在劉備馬前。
他這一來一回,真箇如風席火卷,莫說漁陽郡人馬,便是劉備等人都不由愣了,關羽第一個回過神,眼中精光閃過,拍手大笑:“好!孤騎撞陣,擒其主將歸還,吾家四弟,有神鬼之勇烈也!”
關羽尚且如此,韓當、廖化、周倉,尤其是新加入的張郃、徐晃、裴元紹,更是個個熱血沸騰,齊齊叫道:“四將軍威武!”
“哈哈哈哈哈哈!”劉備仰頭大笑半晌,才笑吟吟看向鮮於銀:“鮮於都尉,都是漢家兵馬,難道你要同我內訌?”
鮮於銀一側臉頰紅彤彤腫脹老高,坐在地上呆了半晌,扭頭看看本陣,抬頭看看劉備,似乎還想不明白自己是怎麼過來的。
直到劉備又問一遍,方才猛省,咬牙道:“哼,你若有種,便殺了我!我兄鮮於輔,如今是劉刺史的從事,深得刺史信賴,漁陽鮮於氏,亦絕不會放過你。”
劉備眉頭微皺,不料這廝如此憊懶,雙方雖有仇怨,畢竟都是漢將,真箇因私怨殺他,國家法度也自難容。
正為難間,卻聽魯智深哈哈一笑,說出一番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