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5 老鄉姓徐字公明

劉備看出楊鳳不快，出聲喊住，笑吟吟攙了他，走去一旁攀談。

本來楊鳳出刀暗算關羽，若按劉備脾氣，如何肯與他好臉？

只是小不忍則亂大謀，放着黑山眾渠帥在此，難道殺了他？故此擠出笑臉對待。

劉備拉着楊鳳走開些，低聲道：“楊渠帥，吾二弟客居幽州，常自思鄉，若得個同鄉夥伴，必然快活。你麾下這河東後生，不知可願割愛？”

楊鳳眼一瞪，還不及說話，劉備便搶着道：“卻不是白白同你取人，某有一副極好的銀甲，品相絕佳，若非渠帥這般人物，誰能匹配？”

楊鳳一聽，怦然動心。

要知如今年月，鎧甲本是稀罕物，皮甲尚還常見，鐵甲一般只有軍官才得披掛。

至於金銀甲胄，都是王公名將特製的，說是寶物，亦不為過。

劉備和兄弟幾個，所穿都是鑌鐵甲，塗為黑色，即漢軍所為玄甲。

這銀甲何處得來？原來劉備自得酒、油二物之利，想起當初起家時，多得蘇雙、張世平二商之助，便讓簡雍帶了貨物，去中山國尋二商發賣。

中山國治所定縣，即後世定州市一帶，離霸縣本不甚遠，簡雍找到二商后，二商把貨品一看，頓時喜不自勝。

原來這二人素來生意，便是以冀州所產鑌鐵，運至北方換取馬匹，再歸來發售，近年來北方異族，異動頻頻，盜賊遍地，這樁生意越發難做，如今得了霸縣酒油二項，豈不是別開生面？

三言兩語談定了合作，二商有感劉備忠厚念舊，便取出一套珍藏的銀甲做禮物，讓簡雍帶回。

劉備得了此甲，便要贈予兄弟，關羽、張飛皆不喜歡，魯智深卻是想起趙雲來，也不肯要。

劉備亦不肯獨美，因此帶在身邊，不曾披掛，今日因愛關羽那小老鄉為人，故此拿出，要同楊鳳交換。

要知貴物輕人，乃是庸者通病，楊鳳之流，豈能例外？

頓時咧嘴一笑：“這個後生，某本是極看重他的，不瞞都尉，便如自家子侄無異。只是楊某如今漂泊江湖，他卻是良家子出身，隨我久了，豈不是害他？難得都尉肯加眷顧，楊某豈能阻他前程？那副銀甲……”

劉備哈哈一笑：“渠帥放心，某這邊使人去取，片刻即回。”、

當下喚來韓當：“汝去我行李中，把那銀甲取來，連兜鍪、蠻帶等，盡數包了送來。”

韓當領命，飛馬去了。

那邊關羽正同那後生攀談，其自稱姓徐名晃，字公明。

魯智深聽見，心中一動，暗自驚道：這廝名字，我卻知道，不是曹操手下大將么，曾同我二哥在襄陽大戰的，不料早年竟是這般境遇，如何說他入我哥哥麾下方好。

正尋思，便見劉備同楊鳳迴轉來，微笑道：“公明，方才吾同楊渠帥攀談，才知你是良家子出身，如今混跡於黑山，不是了處。楊渠帥為你前程着想，欲薦你來吾部下從軍，為國征戰，也不負了你這身本領。”

魯智深暗喜道：我這大哥，當真慧眼識人！

徐晃愣了片刻，搖頭道：“劉都尉，非是在下不識抬舉，只是當年絕糧，若非楊帥救我，早成餓殍，自古忠臣不事二主，某豈肯棄渠帥而去？”

關羽聽了，不由愛他忠義，連連點頭道：“公明這番話語，真不愧是我河東義士！”

楊鳳咳嗽一聲道：“公明，這便說得遠了！如何便叫棄我而去？我等黑山群豪同劉都尉，也算不打不相識，自今日起，大家都是兄弟朋友，你去他處，與在我處一般——我意已決，你亦不必多言。”

徐晃神情一黯，抱拳道：“既然渠帥有令，屬下自當遵從。”

張郃見他不樂，上前用肩頭撞了撞，低聲道：“徐老弟，我張飛熊也要隨主公去霸縣的，以後你我做一處，常常比試，豈不痛快？”

徐晃心中雖有些不痛快，卻也識得劉備這幹人俱是好漢，並不排斥去他麾下，聞言擠出一絲笑道：“如何吾便是弟了？你我誰大誰小，尚自難說。”

劉備得償所願，心中歡喜，見那乾渠帥都吃得美了，走將過去，團團做個揖：“諸位渠帥，備今日相邀，實有二事。一者送張、褚幾位渠帥歸來，二者便是欲同眾位做個買賣。”

那乾渠帥都驚奇道：“我們是賊，你是個官，彼此有什麼買賣好做？”

劉備嘆道：“諸位既然大多出身黃巾，想來是識得民間疾苦的，如今天下，黎庶生計艱難，備不自量力，欲將自家耕種之法，傳於眾位渠帥，使諸位得率部下躬耕山林，以全衣食，如此一來，汝等不下再無凍餓之苦，山外間百姓亦不必提心弔膽，豈不美哉？”

張牛角皺起眉頭：“劉都尉，當初見你親自同百姓們犁田，便知伱是好官，只是我等為寇，多因官府、大戶盤剝，做不得好百姓。如今好容易有了刀槍，你叫我等再去種地，豈不是又要受人盤剝？”

劉備擺手道：“備絕無此意。諸位如今名聲在外，一般官軍，誰敢來討野火？耕種於太行，不納皇糧，不繳田租，便似化外之民一般，自給自足，又何必侵擾地方，以至於民不聊生呢？”

褚飛燕高聲道：“劉都尉，公可知太行一脈，已有數十萬眾？山裡本無多少良田，若真能自給自足，吾等緣何還要為盜？”

劉備道：“今日來此，正欲許諸君三事，其一曰精耕之法，此法是我四弟蒙神人所賜，雖薄田亦可豐收，霸縣實踐一年，效果已見，願贈予諸君，以增收益，可謂開源。”

又道：“其二曰減口之策，諸君在山中，真正要的乃是青壯，有那老幼之輩，難耐征戰的，倒不妨送來我霸縣，我自令人開荒安置，如此山中少了許多無用人口，正好節流。”

他這開源節流兩側，等於把自己的妙法贈送黑山，又把黑山的累贅盡情接受，足見誠意、仁心，一眾渠帥，雖然心狠，聞此也不由動容，彼此交頭接耳，都暗暗道：“這個劉玄德，果然心懷仁義。”

劉備又道：“諸位渠帥四下掠殺，除了掙扎求活，也未必不想做番大事，搏個前程。如今吾勸諸位於山中耕種，未必人人甘心，因此第三件事，便是諸君自家前程。今有兩策，可供諸位渠帥，擇稱心者為之。”

劉備所言三事，前兩事，是帶了張牛角、褚飛燕前來黑山時，便自思忖妥當的。

至於第三件事的兩個選擇，卻是聽了沮授的意見！要為那些有野心的、好戰的渠帥及部署，能夠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