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019 心拔涼拔涼的
回去的路上,因為三輪車後面拉了幾百斤貨的緣故,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去。
而且從縣城到紅雲大隊都是泥土路,坑坑窪窪的,凹凸不平,時不時地還有石頭和凹起的土包攔路。
自行車能輕鬆繞開這些障礙,但三輪車後面有兩個輪子就沒那麼容易繞開了。要是後輪陷在坑裏又或是被石頭擋住,宋書玉就得下去撿石頭或者推車,因此耽擱了不少時間。
等她趕到公社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好在公社到村子裏的這段路宋書玉走了無數遍,摸黑都能找回家。
宋書玉長吐了一口氣,繼續用力蹬三輪車。
忽地,斜側的路邊衝出來幾輛自行車。
打頭的那輛車頭上還綁着一把手電筒,突兀的燈光射來,刺得宋書玉下意識地眯上了眼睛,抬起手背擋在額頭上方。
等眼睛適應了光亮后,宋書玉睜開眼她就看見謝錚急匆匆地從自行車上跳下來,黑着臉跑過來拉着她的手腕上下打量了一番:“怎麼這麼晚才回來?知道我跟奶奶阿姨有多擔心你嗎?”
往常宋書玉去縣城,早的話吃過午飯沒多久就回來了,最遲也就下午三四點。
可這回都五點多了,她還沒回家。眼看天都黑了,劉桂芝和苗秀英坐不住了,趕緊去找謝錚。
謝錚立即趕到了公社。
他本來是打算找魯斌借自行車去縣裏的。但魯斌講義氣,聽說這麼晚了宋書玉一個姑娘家還沒回來,連忙叫上他的幾個好兄弟,幫着謝錚一塊兒騎車去縣裏找人。
沒想到剛出公社就碰到了他們要找的人。
魯斌看着對面三輪車上滿頭大汗,累得氣喘吁吁,臉蛋紅撲撲,眼睛黑亮的宋書玉,有一瞬間的怔忪。
不是說宋書玉是個力大無窮、膀大腰圓的大胖子嗎?
怎麼長得這麼瘦,這麼好看。她的大腿恐怕都沒他們的胳膊粗吧,這能是宋書玉?
魯斌懷疑低問旁邊的鄒進:“這真是宋書玉?”
鄒進也沒見過真人,但他有腦子:“肯定是,錚哥還能認錯人嗎?”
這倒是。
剛子和馬衛國也是吃驚不小,喃喃:“趙文軍眼瞎吧,放着這麼漂亮能幹的姑娘不要,選了齊春麗那個爛人。”
一邊吊著他們斌哥,一邊又挖宋書玉的牆角,真不是個東西。
魯斌讚許地點頭。宋書玉跟齊春麗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美,若說齊春麗是柔弱的菟絲花,那宋書玉則是生長在峭壁上的寒梅,不懼風霜。
她的身上有這個時代婦女身上的那種蓬勃的生命力,魯斌第一次意識到什麼叫“勞動最光榮”、“認真的女人最美麗”。他腦子裏忽然想起那天剛子的玩笑話,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宋書玉聽見謝錚急促的喘氣聲,心裏有點愧疚,隨即又升起一股暖意。
多久沒人這麼純粹地擔心她了。
上輩子奶奶癱瘓后,家裏的負擔一下子重了,母親既要操持家務又要照顧奶奶,很是辛苦。而她既要拚命掙錢給奶奶治病,又要應付趙家人層出不窮的要錢借口,身心疲憊。
為了多掙錢,她只得進城打工擺攤。
後來錢掙到了,只是奶奶還是走了,母親也不願意進城。她身邊倒是每天都有很多人來來往往,可這些人中有幾個是真切關心她的呢?就連枕邊人都是個滿口謊言的騙子。
宋書玉耐心地解釋:“阿錚,我不是故意的。這不臨時買了點東西,在路上耽擱了時間嗎?我也想通知你們的,可咱們大隊又沒有電話。”
“宋書玉同志,下次你打到糧站吧,我把糧站的電話給你。”魯斌過來,態度特別積極,就是眼神有點飄忽,都不敢直視宋書玉的眼睛。
宋書玉上輩子無意中見過魯斌一次。
那是91年的冬天,他到市裡找齊春麗。
當時齊春麗通過趙文軍的關係去了一家酒店當服務員。魯斌就等在外面,鬍子拉碴,眼神滄桑,頭髮很長,身上的舊襖子棉花都跑出來了,寒風一吹,他緊緊抱着胸口,脖子恨不得能縮進棉衣,看起來跟天橋下走投無路的流浪漢沒什麼兩樣。
可面前的這個年輕人,恣意和張揚都寫在臉上。
跟當初那個落魄失意的中年人判若兩人。
宋書玉有些唏噓。
“書玉,發什麼呆?這是我兄弟魯斌,那是剛子、鄒進、馬衛國,他們本打算跟我一起去縣裏找你。”謝錚伸手在宋書玉面前晃了晃,身體故意前傾,擋住了她的半邊視線。
魯斌立即咧開嘴,露出兩排大白牙:“書玉,你好。”
謝錚踢了他一腳:“叫姐,上次你們不是說過,我姐就是你們姐嗎?”
魯斌有點為難,宋書玉這看着還沒二十歲呢,只到他下巴那麼高,他實在是叫不出來。
他不叫,謝錚就用那種幽深的眼神盯着他。
宋書玉見狀,怕他們因為這點小事鬧得不愉快,本來開口打個圓場的,旁邊的鄒進卻乾脆利落地喊道:“書玉姐。”
有了他帶頭,剛子和馬衛國也立即,笑呵呵地跟宋書玉打招呼:“書玉姐,你好。”
兄弟們都倒戈了,魯斌無奈,只能含糊地叫了一聲:“書玉姐,你好。”
宋書玉樂了,點頭笑道:“你們好,阿錚早就跟我說過你們了,說你們都是他的好朋友。謝謝你們平日裏對我們家阿錚的照顧,改天有時間,讓阿錚請你們來家裏做客。”
宋書玉不是客套話。魯斌給謝錚搞了幾百斤糧食,今天他們又義不容辭地陪着謝錚來找她,於情於理,他們都應該有所表示,而吃飯喝酒是最容易拉近人關係的。
況且他們四人家裏都是公社各行各業的,在這小地方還有些門道。正所謂多個朋友多條路,跟他們交好有益無害。
“謝謝書玉姐。”四人也很高興,吃不吃飯倒不重要,主要是他們的好,別人看到了,領情,認他們的好。
謝錚心裏跟三伏天吃了西瓜一樣,更是舒坦極了。
“我們家謝錚”、“你們”,親疏立顯,他跟這幾個外人計較什麼。
謝錚高興地沖宋書玉抬了抬下巴:“還不下來,蹬這麼遠你不累嗎?”
宋書玉想說不累,可兩條腿發軟。先前她全憑回家的信念支持,如今見了自己人,鬆懈了幾分鐘,這股勁兒就泄了,疲憊也席捲而來。
宋書玉要強但不逞強,她下了三輪車,將位置讓了出來。
魯斌見了忙殷勤地說:“阿錚,三輪車上都是袋子,我來載書玉姐吧!”
謝錚睨了他一眼,這傢伙今晚有點不對勁兒啊。
他伸手將魯斌拽到三輪車前:“你騎這個,我載書玉回家。天黑,你不熟悉去紅雲大隊的路,騎車再載着一個人容易摔倒,三輪車平衡好,好騎。”
不是,好騎你怎麼不騎?
魯斌想抗議,但姦猾的謝錚已經拉着宋書玉走到了自行車跟前,還說:“快走吧,奶奶和阿姨肯定等急了。”
宋書玉想到母親和奶奶,顧不得其他,趕緊坐上了後座,抓住了謝錚腰側的棉襖。
她剛坐穩,謝錚就一踩踏板,自行車立馬飛馳出去:“我在前面給你們帶路啊,快跟上。”
太陰險了,這傢伙莫非是兔子變的嗎?跑得比誰都快。
魯斌只得無奈地騎車三輪車跟上。
他第一次騎三輪車,確實比自行車好騎,因為平衡性更好。
但騎出公社,魯斌就感覺自己這話說早了。三輪車後面拉了幾百斤的東西,每蹬一下都要很用力,而且從公社到村子裏的路更糟糕,又窄又凹凸不平,一個不小心可能騎到地里去。
他這速度自然也快不起來。很快就看不到謝錚和宋書玉的身影了。
***
聽到自行車的鈴聲和宋書玉的叫喊聲,劉桂芝連忙舉着煤油燈跑了出來,欣喜地說:“書玉,你可總算是回來了,今天怎麼耽誤這麼久,是刺繡廠那邊不滿意咱們的綉品嗎?哎,這事要實在不成就算了吧。”
劉桂芝心疼女兒,雖說一個月能多掙幾塊錢,可她家閨女三天兩頭往縣裏跑,萬一遇到點什麼事,咋整。
宋書玉笑着跳下自行車,上前說:“媽,沒事呢,今天的事情進展很順利,只是額外買了點東西,因此耽誤了時間,回來晚了。下次我會注意點,不讓你們擔心的。”
“沒事就好,書玉餓了吧,灶上給你留了飯,你快進來洗手吃飯,有什麼事吃完飯再說。”苗秀英聞聲也走了出來,心疼地說。
宋書玉惦記着她的那六大袋子布呢,擺手說:“奶奶,等會兒,我的東西還沒回來。”
謝錚把她推了進去:“你趕緊去吃飯,有我呢,我去看看魯斌他們到哪兒了。”
說完騎上自行車又出了村子。
謝錚出村子沒多久就碰到了魯斌四人。
此時三輪車左邊輪子陷進了一個半米深的大坑裏,整個車子都往那個方向下陷。鄒進三人使出吃奶的力氣都還是差點才能將車子抬起來。
看到謝錚,魯斌趕緊大喊:“阿錚,快,過來幫忙。”
謝錚將自行車靠在路邊,跑過去一起使勁兒,五個人合力才把三輪車從坑裏抬了起來,推到前面平坦的地方。
大家都累得氣喘吁吁,剛子一屁股坐在路邊抹着額頭上的汗,喘着粗氣直搖頭:“累死了,這三輪車可真沉啊。書玉姐實在太厲害了,她竟然一個人騎了二十多里路。”
這一刻他對宋書玉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原本還不大情願的姐字,這會兒也叫得順口得很。
魯斌三人也猛點頭,他們算是真真切切見識到宋書玉的力氣有多恐怖了,傳言果然不虛。
謝錚無語地看着他們:“她那是沒辦法,沒人幫她,再苦再累再難,她也只能咬牙撐着,你們當她是鐵打的不會累啊。行了,幾個大老爺們還不如書玉一個人,說出去丟不丟人,趕緊起來走了。”
他把自行車還給魯斌,自己去騎三輪車。
魯斌看他那副細皮嫩肉的樣子,有些擔心:“兄弟,你行不行啊?”
“必須行,走了。”謝錚用力一蹬三輪車的腳踏板。
魯斌四人騎車慢慢跟在後面,那股累勁兒過去,幾人已經緩和了過來,開始騎着車吹牛。
聲音有點大,惹得二隊一戶人家養的黑狗“汪汪汪”叫個不停。
一二隊有些還沒睡的人家紛紛打開大門,探頭望了一眼,看看到底是誰大晚上的不睡覺,在外頭瞎晃悠,別是來探路的賊吧。
很快二隊的人就發現,這幾個年輕人去的是宋書玉家,領頭的好像是宋家的那個親戚,知青謝錚。
謝錚已經在鄉下生活了四年,知道鄉下人別的什麼都好,就是沒一點**觀念,誰家有點什麼事,都一大堆人盯着。這大晚上的,要是他領着幾個男人到宋家,被人傳出去,還不知道說成什麼樣子。
因此到了宋家門口,他謝絕了魯斌幾人的好意,故意扯着嗓子大聲說:“斌哥,剛子,鄒進,衛國,今天麻煩你們特意大老遠地送我,改天請你們吃飯。今天太晚了,你們先回去吧,路上小心。”
魯斌四人也知道這個點確實不宜上門做客,都沒下自行車,跟站在門口的苗秀英和劉桂芝打了聲招呼,就又騎着自行車走了,村子裏很快又恢復了寧靜。
陶碧見沒什麼熱鬧可看了,悻悻地關上門,轉身差點跟齊春麗撞到一塊兒。
她嚇了一跳,拍着胸口哎呀呀叫個不停,然後嫌惡地瞥了齊春麗一眼:“走路沒長眼睛的嗎?剛才看見了吧,魯斌領着一群人給宋書玉家送了一大堆東西。我可是聽說了,今天那個知青還去公社拉了好幾袋糧食,他一個外鄉人有什麼門路,肯定是魯斌給的。咱們家糧食不夠吃,你也去找找你的老相好,讓他也給你幾百斤糧食唄。”
“陶碧,你再胡說,我撕爛你的嘴巴。”齊春麗氣急,惡狠狠地說。
她好不容易才在文軍那解釋清楚了跟魯斌的事,這個陶碧又跳出來胡說八道,還往她身上潑髒水。
她這幾天,實在是忍夠了這個女人。明明上輩子這個女人對宋書玉不是這樣子的,為什麼要這麼對她?她只是喜歡一個人,想過得更好一點,有什麼錯?
陶碧駭了一跳,隨即又反應過來,比齊春麗嗓門還大:“你凶什麼凶?我說的是事實啊,怎麼魯斌沒跟你談過啊?你自己腦子不清醒,放着吃國家糧的不要就算了,還來害我們家,害人精。”
陶碧一想起現在出門就被人指指點點,家裏還因此額外掏了三十多錢,要多養兩張嘴巴,兩個小孩也沒有房間,既丟了面子又失了子,就暴躁不已,對齊春麗更沒好臉色了。
要是沒齊春麗這個狐狸精,現在趙文軍已經入贅宋家了,哪還用在家吃白飯,還多帶一個拖油瓶。
齊春麗氣得滿臉通紅:“我喜歡誰,我選誰,關你什麼事?你貪圖魯斌的錢,那你去啊,我不稀罕,我就稀罕文軍這個人,他在我心裏頂頂好,將來肯定會有出息,比那個魯斌強多了。”
丟下這番話,齊春麗立即回了房裏,並一把帶上了門。
陶碧氣得不行,但那是二伯的房間,大晚上的她也不好進去理論,只得作罷,心裏怒罵齊春麗蠢貨,好好一手牌打得稀爛,還拖累他們家。
齊春麗雖然在陶碧面前說得硬氣,但回到灰暗狹窄、透着一股子藥味的房間,再看另一張床上的兩個小男孩,她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上輩子哪怕是魯斌後來下崗了,嗜酒好賭,她也沒受過這種委屈,跟兩個侄子擠在一間屋。
更讓她不舒服的是,魯斌為什麼會跟宋書玉攪合到一起?又是給糧又是送人的,莫非他是故意做給她看的,想讓她後悔?
想到這裏,齊春麗心裏升起一股隱秘的得意,但同時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
真是讓宋書玉撿了個大便宜。
而且明天大隊這些人肯定又要議論她了,本來最近議論她的聲音已經少了不少,現在又弄這麼一出,她都要懷疑魯斌和宋書玉是故意這麼做,合起伙來給她難堪。
趙文軍見她坐在床邊低着頭不說話,上前握住她的手,緩緩勸道:“春麗,弟妹這人直腸子,心裏藏不住話,有什麼就說什麼,但她沒有壞心的。你是嫂子,平時讓讓她,別跟她吵架。咱們倆的事已經給家裏帶來了這麼多的麻煩,你就別跟她吵了,傳出去惹人笑話。”
就陶碧那惡劣的性子還沒壞心?
齊春麗氣得胸口痛,可一想到自己這麼辛苦,費了這麼大的代價才嫁給趙文軍,這時候萬萬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前功盡棄,夫妻離心。
趙文軍這人最是重情意,念舊情,跟他吵架爭執只能將他推得遠遠的,但不妨礙她慢慢在他心裏埋下一些不滿的種子,時間長了,他一定能看清楚陶碧的真面目。
齊春麗壓下了滿心的不悅,聲音低落地說:“對不起,文軍,讓你為難了。我……我就是氣不過,她說我就算了,為什麼還要羞辱你。她把魯斌那個二世祖拿來跟你比,什麼意思?你這些年對他們,對家裏還不夠好嗎?你十幾歲就出去當兵,襪子壞了都捨不得換,補丁打了一層又一層,津貼和好東西都省回來給他們。三弟身上的軍大衣、毛皮靴哪件不是你省吃儉用來的?我心疼你啊。”
這番話確實讓趙文軍心裏有點不舒服。
但他還沒開口,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了,葛慧玲拎着洗腳盆凶神惡煞地進來,直接將還殘留着少許水的洗腳盆扣到了齊春麗腦袋上:“我打死你這個攪家精,天天在我兒子面前挑撥離間,想把我們這個家弄得不安寧,你心裏才舒坦是吧?”
齊春麗趕緊推開洗腳盆,打算解釋,葛慧玲的巴掌就揮了過來,打得她眼冒金花。
趙文軍這才反應過來,趕緊下床拉住葛慧玲:“媽,你別打了,春麗不是這個意思。”
“娶了媳婦兒忘了娘,這小娼婦挑撥你們兄弟之間的關係,你還護着她!你是不是也覺得我跟你爹,你大哥,三弟都對不起你?你也不想想,你受傷回來,是誰天天伺候你?那時候這個女人在哪裏?她在跟糧站的魯斌說親。”葛慧玲氣不過,抓住齊春麗的頭髮使勁兒拽。
扯得齊春麗頭皮生疼,眼淚不受控制地涌了出來,嘴裏發出痛苦的哀嚎。
趙文軍連忙護着她的頭:“媽,春麗也不願意的,是她爸媽逼着她去的,這事怪不得她,你就別拿這個不放了。”
“大晚上的吵什麼吵?”還是趙大根出面才制止了這場風波。
等葛慧玲走後,齊春麗撲到床上,躲在被窩裏,傷心欲絕地哭了起來。
趙文軍有些無措,安慰了齊春麗幾句,但說來說去不外乎是“媽還在生咱們倆的氣,你別跟她一般見識”、“媽誤會了你,回頭我找個機會好好向媽解釋”、“等時間久了,媽就知道你是什麼性子的人了”這類不痛不癢的話。
把齊春麗氣得夠嗆,她需要的是這種沒用的安慰嗎?她需要的是男人頂天立地地站出來,擋在她面前,護着她。
她為了他受了多少委屈啊,可他翻來覆去就只有這幾句話。
無窮的委屈湧上心頭,齊春麗這一刻覺得趙文軍還不如魯斌。
許艷也不是什麼好婆婆,雖然不會像葛慧玲這樣粗俗動手打人,但經常陰陽怪氣挑剔她的毛病,每當這時候,魯斌都會站出來,或是將責任攬到自己身上,又或是找個事情轉移走許艷的注意力。
可趙文軍呢?他媽將自己打成這樣,還硬生生地扯下了她的一團頭髮,他仍舊在說他媽的好,讓她要多諒解長輩。
齊春麗心裏拔涼拔涼的,頭一次對自己長久以來堅持的信念產生了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