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017 鎖死

17. 017 鎖死

趙家下午動靜鬧得這麼大,宋書玉很綉娘們都聽到了。

姚大娘她們有點蠢蠢欲動,想去看熱鬧,畢竟趙家搞出的事實在是太有看頭了。

可被宋書玉制止了:“大娘嬸子們,這跑去看一趟熱鬧下午也荒廢了,今天一天都浪費了。咱們時間本來就緊,要是不能照期完工,萬一刺繡廠那邊不給單子了,那損失的可都是咱們啊。”

聽到錢,大伙兒頓時歇了看熱鬧的心思。熱鬧再好看,能有錢香啊?

大家也不管外面多麼熱鬧了,埋頭專心地幹活。

快到傍晚的時候,謝錚來了。

在門口,他先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塞給宋書玉,然後眨了眨眼,食指壓在唇上:“這個只有一把,留給你和奶奶。”

說完跑了進去,從另外一個口袋裏掏出好幾把水果糖放在小桌子上:“奶奶,大娘,嬸子們,吃糖了,吃糖了。”

“哎喲,哪裏來的小夥子,嘴巴可真甜。”姚大娘笑眯眯地拿了一顆水果糖。這年月糖金貴着呢,意思意思拿一顆就行了,哪好意思多拿人家的。

其他大娘嬸子也是這樣,還催謝錚:“小同志,快把剩下的糖都收起來帶回去。”

謝錚攬着苗秀英的肩膀,顯得有些乖巧:“大娘嬸子們,這些糖沒花錢的,是公社糧站的魯斌請咱們大隊的社員吃的。知道大娘嬸子們在忙工作,就讓我給大家帶過來了,大家別客氣啊,一個人再拿五顆剛剛好。”

苗秀英也點頭笑呵呵地說:“大家別跟阿錚客氣,拿着吧。”

謝錚臉上現在青青紫紫的,又換了身衣服,姚大娘沒認出他是上午揍趙文軍的小夥子,見兩人關係很親密的樣子就問:“苗嬸,這是你家孩子啊?”

苗秀英驕傲地說:“這是我親戚家的孩子,高中畢業下鄉,就插隊到咱們大隊了,平日孝順又勤快,就像我的親孫子。”

“小夥子還是高中生呀,真不錯。最近這一兩年聽說回城放寬了些,去年回城的知青就比往年多,你們家書玉跟宋書記關係好,想想辦法讓他早點回城吧,這孩子長這麼白,在家裏肯定也是寵着的,別在咱們鄉下受罪了。”後半句姚大娘說得特別小聲。

苗秀英知道她是好意,輕輕拍了拍姚大娘的手:“謝謝你。”

姚大娘擺手,拿了自己的那份水果糖:“我先回去做飯了。”

留下謝錚可憐兮兮地看着苗秀英:“奶奶,你捨得我回城啊?”

苗秀英溫和地笑了笑:“奶奶當然捨不得你,可京城才是你的家,老爺子他們還等着你回去團聚呢。”

再說了,這城裏和鄉下相比,哪裏好,還用說嗎?進城吃上國家糧,每個月都有錢和糧票,不像他們農村人看天吃飯,遇到風調雨順的年景還好,若是遇上災荒年啊,每次都要餓死不少人。

“我爺爺好幾個孫子孫女呢,不缺我一個,我不回去,就留在紅雲公社陪奶奶、阿姨和書玉好不好?”謝錚試探地問道。

苗秀英只當他是孩子氣:“說什麼傻話呢,奶奶不用你陪。只要你過得好,奶奶就開心,你要進城好好念大學,做有學問的人,吃國家糧。以後咱們全大隊都知道我有個這麼有出息的孫子。”

試探失敗,連最好說話的奶奶這一關都過不了,更別提最倔強固執的宋書玉了。

謝錚耷拉着眉眼,跟霜打的茄子一樣,沒精打採的。

宋書玉進來就看到這一幕,挑了挑眉:“說什麼呢?”

“說回城的事。”見綉娘們都走了,苗秀英就說,“剛才姚大娘提醒我,說去年回城的指標變多了。你宋叔這邊要是有門路也給阿錚弄一個,讓他能早些回城。”

“我不要回去。”謝錚氣哼哼地抗議。

宋書玉沒搭理他,對苗秀英說:“奶奶,我知道了,要是有好的機會,我會想辦法為阿錚爭取的。”

完全不問他這個當事人的意見,謝錚有些暴躁,氣悶地低着頭走了出去。

苗秀英搖頭:“阿錚這孩子重情義,他捨不得咱們,咱也捨不得他啊,可他的家在京城。你去看看,這天快黑了,讓他別亂跑。”

“這麼大個人了,還怕他走丟嗎?”嘴上是這麼說,宋書玉還是找了出去。

出門宋書玉就發現,謝錚並沒有走遠,就站在院子的西北角,低頭踢着腳下的石子。

她大步走過去,雙手插兜,偏頭含笑看着他。

謝錚等着她哄呢,結果等了好一會兒,她都沒動靜。他抬頭,委屈地看着她:“你幹嘛不說話?”

小孩子才需要人哄的,這弟弟還不承認。

宋書玉故意取笑他:“我想看看咱們家的謝三歲要生氣到什麼時候。”

“你才三歲呢,我已經長得比你高了。”謝錚不服氣。

宋書玉沒跟他爭,拍了拍他的肩說:“奶奶就那麼一說,有好的回城機會,大家都搶着要,宋叔也不一定能爭取到。這事還遠着呢,別生氣了,回家吧,我媽已經做好飯等咱們了。”

宋書玉不打算插手謝錚回城的事。

因為謝錚有更好的未來。

明年恢復高考後,他就會以全市第一名的好成績考入京大,根本用不着跟知青們擠破頭搶那個回城名額。

謝錚鬆了口氣,回頭看向已經關上的倉庫:“奶奶呢?”

“奶奶眼睛不大好,光線太黑看不見,我怕她摔倒,讓她先回去了,走吧。”宋書玉抬了抬下巴。

謝錚點頭,兩人並排着往家裏走去。

路上,宋書玉裝作不經意地問道:“魯斌是誰啊?怎麼這麼大方?”

大娘們不認識魯斌,宋書玉知道,他是齊春麗上輩子的丈夫。

在齊春麗的嘴裏,他就是個嗜酒好賭的爛人,耽誤了她一輩子。

但宋書玉知道,一開始並不是。魯斌出身好,前半輩子太順利了,導致他的抗壓能力很弱,遇到挫折就一蹶不振,自暴自棄。

這是時代洪流下,個人命運的悲劇。

不過那是十幾年後,公社國營單位紛紛倒閉解散后的事了。

現在的魯斌還是糧站站長家的兒子,風光無限。

這個時間點,他來紅雲公社,應該是因為齊春麗。

果然,謝錚摸了摸鼻子:“你肯定想不到,齊春麗是魯斌的對象。他過年還給齊家送了豐厚的年禮,兩家最近在商量訂婚的事了。他知道了今天的事氣不過,就來問趙家要10塊錢的補償。這錢他也不拿回去,而是全買成了糖,發給咱們大隊的社員吃。”

真是太損了。

宋書玉完全能想到趙家人的憋屈和鬱悶。

自個兒掏錢請大隊的社員們說自己的壞話,想想就難受。

魯斌這不光是在打趙家的臉,也是在打齊春麗的臉,暗指齊春麗有眼無珠,放着他這麼個“金龜婿”不要,非要跟趙文軍。

除非哪天趙家發達了,不然大家背後都會笑話議論齊春麗,笑她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宋書玉搖頭,齊春麗只看到了她上輩子的富貴,沒看到她跟趙文軍剛進城闖蕩時的艱辛,住的是只能擺一張單人床的過道,晚上老鼠亂竄,吱吱叫。最窮的時候,她跟趙文軍一個饅頭分着吃,而且要管一天。

像他們這種沒有學歷,沒有家世背景的普通人出去闖蕩,哪可能一帆風順。

齊春麗只顧着羨慕別人,沒想過多少人羨慕她的日子。她嫁給魯斌的前十幾年可是享了不少福,平平順順的,沒吃過一點苦。

即便是後來她跟魯斌下崗了也不是沒法生活,當時大隊裏多少社員背井離鄉出去打工,他們兩口子也完全可以出去打工掙錢。而且她比別人好的是,公婆都有退休金,不用他們負擔養老費,有時候還能補貼他們一些。

她這次選趙文軍,自以為後半輩子能享福了,但就怕本來屬於她的十幾年幸福時光都要泡湯,過得還不如上輩子。

說曹操曹操到,走到馬路邊時,宋書玉抬頭齊春麗可憐巴巴地站在趙家門口,冷風一吹,凍得她縮了縮脖子,兩隻手揣在袖子裏,蜷縮在胸口,像一隻被人遺棄的流浪狗。

宋書玉看了一眼天色:“這麼晚她怎麼還不回家?”

謝錚的關注點有些奇特:趙文軍還是不是個男人,這齊春麗都為他跟家裏鬧掰了,他都不讓齊春麗進去。咋滴,他莫非還想賴賬不成?真是沒品,大家可都看到他跟齊春麗那個了。”

牛頭不對馬嘴,宋書玉無語地看了他一眼:“咱們在說齊春麗為什麼不回家。”

“你不知道,今天齊大遠兩口子說了,以後不認這個女兒了。現在除了趙家,齊春麗無家可歸了。趙文軍可真夠狠心的,人在他家門口站了這麼久都不管。”謝錚扯着扯着又扯回了趙文軍身上。

宋書玉抬頭瞥了他一眼,故意問:“心疼了?”

謝錚急了:“你別瞎說,我今天才第一次認識她,關我啥事。這不都是趙文軍造的孽嗎?他就不是個男人,一點擔當都沒有。”

他踩趙文軍的心思太明顯了,不過這話也沒錯,這種事鬧開,對女孩子的傷害總是更大。趙文軍要是有個擔當的,醒來之後,就應該讓家裏去齊家提親,把事情定下來。

雖然這樣也沒法消除輿論,但總是要好一些,過兩年大家漸漸就忘了這事。

宋書玉猶豫了一下轉了個方向:“你先回去,跟我媽和奶奶說一聲,我有點事去一趟宋叔家,你們先吃飯,不用等我。”

謝錚拉着她的袖子:“天要黑了,要是事不急的話,明天再去吧。”

宋書玉看了一眼齊春麗的方向,嘆氣道:“等不到明天,萬一出了人命就麻煩了。我找宋叔出面,勸一下趙大根,總不能一直把齊春麗關在外面。”

這下謝錚不攔了,高高興興地說:“我陪你去。”

說完比宋書玉還積極,拉着她的袖子就往前走。

宋書玉感覺謝錚是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這性子說變就變,前一秒還生氣呢,下一秒又興沖沖的。

她有些懷疑自己的記憶,莫非是時間過去太久,她忘了謝錚年少時的性子?又或者,她活了兩輩子,心態已經老了,跟不上小年輕們跳躍的思維?

“想什麼呢?這麼入神,看着點腳下的路。”謝錚扶着宋書玉,斥道。

宋書玉剛才有點走神,沒留意到地面的一個小坑,踩進去差點摔倒,還是謝錚反應快,長臂一身,抓住了她的胳膊。

但因為慣性的作用,宋書玉的腦袋還是向前傾,撞在了謝錚的胸口,撞得她頭痛。

撐在他結實的胸口站穩,宋書玉有種吾家有男初長成的感覺。一轉眼,謝錚都長成大小夥子了,想當初剛下鄉那會兒,他還是個瘦弱的少年,只到自己的耳朵邊,現在胸口都有硬邦邦的肌肉了。

在心裏感慨了一句,宋書玉站穩繼續往前走。

謝錚落在了後面,手按在胸口,心臟撲通撲通,跳得有點快。

“阿錚,你傻站在那裏幹嘛呢?快點,你要是不想去,就先回去。”宋書玉走了一會兒沒聽到腳步聲,回頭喊道。

“來了。”謝錚連忙跑着追了上去。

兩人來到宋建國家。

宋建國他們已經吃完飯,正準備洗腳睡覺了。

陳培雲連忙請他們進屋烤火。

宋書玉搖頭拒絕了:“不用了嬸子,我媽和奶奶都還在等我們回家。我來找叔說幾句話就走了。”

“好吧,老宋,書玉找你。”陳培雲往屋裏叫了一聲。

宋建國擦乾淨腳,趿着布鞋出來:“書玉,什麼事?”

宋書玉見他連襪子都沒穿,有些不好意思:“叔,不好意思,又來麻煩你。”

“行了,大晚上的,有事趕緊說,咱叔侄還客氣啊。我知道,你這娃要不有要緊的事,不會這時候來找我。”宋建國拿出一支煙吹了吹,擦了根火柴點燃咬在嘴裏,然後又掏出一支遞給謝錚。

謝錚看到宋書玉不贊同的眼神,搖了搖頭。

宋建國不說話,把煙放回了盒子裏。

宋書玉連忙將自己來的目的道出:“叔,我們剛從倉庫回去的時候,看到齊春麗站在趙家門口。這天都黑了,她一個姑娘家在趙家門口不安全,而且晚上這麼冷,她萬一凍出個好歹來,弄出人命那麻煩就大了。”

宋建國吐出一口煙霧,皺眉道:“趙家現在還不讓她進門?咋滴,還以為有人願意搶着嫁給他們家趙文軍不成?”

宋書玉說:“叔,我不方便出面,您去勸勸吧,別鬧出事了。”

宋建國點頭:“很晚了,你們回家吧,我馬上就去。”

“好,那我們就走了。”宋書玉說完事拉着謝錚就回去了。

宋建國則回屋穿上了襪子,披上棉襖,邊扣扣子,邊跟陳培雲說他要出門。

陳培雲趕緊從抽屜出找出手電筒遞給他:“外面冷,說完事就早點回來。”

“知道了,你們先睡。”宋建國拿着手電筒出了門,幾分鐘后就到了趙家門口。

只見齊春麗縮在趙家的屋檐下,雙臂環抱,看見燈光,瑟縮了一下,訥訥地說:“宋書記。”

宋建國看她這副慘兮兮的模樣,也不好過多的斥責,稍微放緩了語氣道:“我送你回去,你好好跟你父母認個錯,你爸媽不會真的狠心不管你的。”

就算齊大遠兩口子還在生氣,看他的面子,也會放齊春麗進門。

齊春麗猶豫了片刻,還是搖了搖頭:“我不要回去。宋書記,公社的人都知道我跟文軍的事了,除了嫁給他,我沒有其他辦法了。宋書記,你幫幫我吧!”

她這點道行在宋建國面前還不夠看。

宋建國皺眉:“你想好了?”

強扭的瓜不甜,趙家人明顯不待見她,不要她,她想讓他這個書記出面讓趙家人認了這樁婚事,他可以幫忙,但以後日子是她在過。

她在趙家過得好不好,旁人可管不着。就今天趙家這做派,也不可能善待她。

齊春麗為了嫁給趙文軍付出了這麼多,現在她已經沒有退路了。而且即便能退,有了這些沉沒成本,她也不甘心,不願意。

她用力點點頭,撲通一聲跪在宋建國面前,哭哭啼啼地說:“宋書記,你就幫幫我吧,我跟文軍是兩情相悅的。”

宋建國連忙退開:“趕緊站起來,跟我來。”

說完,他上前用力拍了幾下趙家的大門,但沒有人應聲,也沒人開門。估計他們以為是齊春麗受不住凍和害怕來敲門。

宋建國只得扯着大嗓門喊道:“趙大根,趙大根,開門……”

聽出他的聲音,趙大根兩口子連忙跑了出來,打開門殷勤地說:“宋書記,這麼晚了,您怎麼來……”

等看到縮在宋建國背後的齊春麗,趙大根的聲音戛然而止,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宋建國直接走進院子,點了點趙大根:“過來說話。”

趙大根跟了過去,宋建國遞給他一支煙,然後說:“大根,你想過你們家文軍的以後嗎?”

“這……等這陣子的風聲過去再說吧。”趙大根低垂着頭說。

宋建國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一個事實:“過多久,你們家文軍只要說親這事都過不去。還是你們能花大筆彩禮,用錢給文軍砸個媳婦回來?”

當然不可能,要是有錢又捨得給趙文軍花,他們也不會讓趙文軍入贅宋家了。

趙大根訕訕地說:“宋書記,我們家是什麼情況,你也知道,哪有這個錢啊?”

“這不得了,現在有現成的媳婦,文軍也喜歡,你好好想想,是不是打算讓文軍打一輩子的光棍,你這當父親的,心也不能太偏了,小心他以後怨你。”宋建國板著臉說。

趙大根沉默,確實,現在除了齊春麗恐怕也沒人願意嫁給文軍。

文軍是老二,他出生的時候,家裏已經有一個兒子了,對他難免沒有第一次當爹媽時那麼上心,後來老三出生,就更顧不上他了。

他自己話也少,不如老三會哄人,又去當了好幾年的兵,長期不在家裏,然後孫輩又開始陸續出生,他跟葛慧玲就更沒有精力關注這個兒子了。

現在想來,他們確實對老二不如其他兩個兒子。

趙大根點頭:“宋書記,我們家的事勞你費心了,我讓齊春麗留下。”

人已經留下了,以後過得好不好就看齊春麗的造化了,要不怕她大晚上的在外面出事,宋建國真不想管這堆爛攤子。

他擺擺手,一句話都沒有說就直接走了。

葛慧玲站在院子裏惱怒地瞪着齊春麗,瞧見這一幕懵了,不滿地說:“宋書記啥意思?把她丟咱們家啊?”

“夠了,嚷什麼嚷,你是嫌咱們家還不夠丟人嗎?”斥責了葛慧玲一句,趙大根走過來對齊春麗說,“我們家什麼情況你也知道,現在文軍的腿還沒好,家裏孩子多,手裏緊,今天又折出去三十多塊錢。家裏現在拿不出彩禮,也沒法給你們辦一場熱熱鬧鬧的喜事,只能委屈你了。你要是不願意,我送你回去。”

齊春麗心裏當然不樂意,結婚是女人一輩子的大事,怎麼能如此潦草。

可她心裏也明白,趙家是真拿不出多少錢給他們置辦婚事。而且趙家人現在就很不滿意她,她若是不答應,她跟趙文軍的婚事就黃了。

她盼了兩輩子,好不容易盼來這個機會,真的要在臨門一腳放棄嗎?

齊春麗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出上輩子趙文軍坐着小汽車,出入高檔酒店、咖啡館,身邊秘書司機緊隨的氣派模樣。

比起後面的好日子,現在受點委屈算什麼?等進了城,趙文軍發達了,她要穿着漂亮的婚紗,戴着昂貴的鑽戒再辦一次永生難忘的奢華婚禮。

齊春麗哭着點頭:“趙叔,我是真心喜歡文軍的,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受什麼委屈我都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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