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異能世界(完)
彈幕這邊的反應十分激烈。
本來事情一切順利,一直對穆冬悠的異能虎視眈眈的反派伏法,小穆同學面臨的危機終於解除。
籠罩在頭頂的陰雲徹底散開、這種本該讓人長出一口氣歡天喜地的氣氛下,鏡頭啪地一下子,對準了他們渾身是血的老婆。
彈幕:???
!!!!!!!
要只是這樣就算了,鏡頭還特別糟心地只是將畫面一閃而過,一點都沒有交代後續,很快就轉回到了主角團和行動組的情況。
這種不做人的做法瞬間惹來了彈幕上一片咒罵——
【髒話!髒話!!你聽見沒有?!貓貓咒罵.jpg】
【老子要看我老婆!!製作組你聽見沒有?別逼我跪下來求你!】
【以樂景襯哀情。行了,老子知道你很能、你很會!!快給我看看老婆!】
【每次出事都讓我談老婆祭天!我老婆招你惹你了?!】
彈幕里的罵罵咧咧並沒有對劇情造成任何影響,鏡頭還是忠實的記錄著行動組這邊有些波折,但總體來講還是很順利的情況。
而滑易雖然說著“於罡那邊要幫忙”,但是顯然不可能真的拉着兩個高中生干白工,鬼知道這個實驗室裏面還有什麼危險的東西。他到了地下層之後,就隨機揪了個行動組的幸運成員,叫人把穆冬悠和唐效送回去,自己則像是個泥鰍似的滑不溜手地溜走了,也難為他頂着這麼寬的身形行動起來也相當靈活。
鏡頭當然是聚焦在穆冬悠身上,穆唐兩人就這麼跟着那為行動組的成員走出了實驗室。
少年們站在了天光之下,過於耀眼的光芒讓兩人都忍不住抬手遮了一下眼。
溫暖的陽光落在身上,危機終於解除的安穩感這才落到了實地,對視的兩個人臉上都帶着些輕鬆的笑意。
然而這都可以定格當壁紙的畫面卻只持續了一瞬,就被背後嘈雜的聲音打斷。
急救車刺耳的鳴響衝破天際,穆唐兩人循着動靜看過去,正好看到從車上下來的呂鳴樂。後者的狀況可謂凄慘,胳膊吊在身前,腦袋上還打着一圈繃帶,至於身上的狼狽就更不用說了,可他卻像全沒有在意自己的狀況一樣,急切地跑了下來,倉促地喊了句什麼。
他應該
是喊得非常大聲,以至於連臉上的表情都扭曲了,但鏡頭並沒有收錄這句話的聲音,而是像是在一瞬間消音了一樣靜得過分,連整個畫面都覆上了一層過曝的白。
下一瞬,畫面定格在穆唐兩人聽到這話后錯愕的面容上。
接着,屏幕一黑,不出所料的是片尾ed。
招不在新,有用就行。
彈幕再次集體破防,在悠揚的片尾曲里罵罵咧咧。
隨着音樂的流轉,片尾曲配的畫面中,青春飛揚笑意燦爛的高中生好像在無聲的嘲諷,襯得眾多氣急敗壞的彈幕再次無能狂怒起來。
【從來沒覺得冬子的笑這麼招人嫌】
【我覺得錢錢他在嘲諷我】
【小胖明明每次笑起來都很歡樂,這次笑得我想拳頭硬】
【小唐哥……好吧,他就是在嘲諷】
【媽粉宣佈脫粉三分鐘,除非把你爸帶過來給我消消氣】
……
大家的談老婆的情況到底怎麼樣,在這一集結束后迅速攀上了論壇的最熱點。
大多數人的態度都不怎麼樂觀,證據就是把談媽的那份資料。
有相當一部分觀點認為,談自非是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活着回去,所以才安排好了一切、從容赴死。
談自非醒來以後,已經在論壇上看了不下十篇“他是如何如何在親媽和職責理想之間掙扎、最後決定放棄自己”的小作文,文筆細膩、感人肺腑,直叫人看得忍不住鼻腔發酸……要是故事的主角不是他就更好了。
談·人在醫院·恢復狀況良好·自非:“……”
在下一集開播以前,談自非這麼就看着自己在論壇裏面反覆去世,連轉世重生的劇本都給他安排了好幾波了。
談自非:……倒也不必。
(心情複雜.jpg)
*
終於,在論壇和談自非本人的殷殷期盼下,大結局開播了。
但是一開屏的場景就十分陰間。
——是墓園。
開播之前,論壇上以“只要我不看最後一集,老婆就依舊活在我心裏”的口號堅決抵制。但是到了預定的時間,諸多口嫌體正的網友們還是準時準點地守在了屏幕跟前,為播放
量做出自己的貢獻。
然後,就被不做人的製作組開屏暴擊了。
【艹!!】
【@#%……*!】
【我寄了!】
【什麼墓園?什麼墳包?我沒看過,我一定在做夢、做夢!!哈哈哈哈(人已瘋)】
【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跳進我老公的坑,如果我不跳坑,我的老公也不會死;如果我的老公不死,我也不會現在對着屏幕哭成一個傻逼……】
在一串或是罵罵咧咧或是哭唧唧的彈幕里,鏡頭無動於衷地穩固移動着,映出了黑色的石碑上那被刻下的“談”字。
這下子原本還有一部分硬撐黨也綳不住了,一片【我不信】刷滿了屏幕。
只是隨着鏡頭緩緩拉遠,彈幕發現:唉?好像不太對勁兒?
這是一個合葬墓,碑上刻着兩個人的名字,最上面的“父”“母”兩字格外有存在感,再結合先前劇情里透露的談自非父母的名字,墓中沉睡的是什麼人就昭然若揭了。
拉遠的鏡頭映入了墓碑前整理花束的手,再往後碑前的人已經單手撐着膝蓋準備起身了。
鏡頭依舊是從下往上的移動,先看見的是一身格外正式的純黑色西裝,在彈幕前人不自覺的屏息中,那張熟悉的臉終於姍姍來遲地入鏡:意料之中的,是談自非。
然而在這樣的氛圍之下,實在很難有人刷出【太好了】這樣的話。
【嗚嗚嗚,老公明明沒事,為什麼我還是這麼想哭?】
【老公這麼垂着眼不說話的樣子好憂鬱啊,忍不住抱抱他,555】
【瘦了,臉色也白了好多,老公你已經是冷白皮了,不用再白了啊!(哽咽)】
等談自非終於完成了例行掃墓活動,彈幕已經貸款為他哭出了幾百公斤眼淚。
談自非:“……”
真的不必。
總覺得彈幕比他這個名義上作為親兒子的角色卡身份還要來得真情實感得多啦。
談自非心情複雜到不知道對此做出什麼反應,以至於出去的時候只能面無表情的沉默着。他這樣子,倒是讓本來等在外面的姜幟一時沒敢來搭話。
r/gt;一直等到進了車裏,在一陣窒息般的安靜后,姜幟終於忍受不住這氣氛開口,“你把資料傳過來的時候,老爺子都快嚇死了,就怕你真信了,做出什麼傻事來。”
姜幟說這話的語氣刻意放得輕鬆的,就像是隨口一提,但是目光卻謹慎地透過後視鏡打量着談自非的表情。
說實話,快嚇死的何止是老爺子,他也真怕談自非鑽了什麼牛角尖出不來。
起碼談自非這次住院,到底是真應付不過來還是想不開,姜幟到現在都不敢確定了。老爺子更是連夜調了當年談叔叔和喬阿姨的檔案一併當年那次失敗的潛入任務記錄,專門找了過來。
姜幟早就說了:老頭子瞞着瞞着、早晚會瞞出事來!
話雖如此,但看着那個打從他有印象以來就從沒低過頭的父親守在急救室外、表情茫然地問他“我是不是做錯了?”的時候,姜幟還是忍不住心裏一酸。
等人被推出來的時候,這個強硬了一輩子的老頭子,居然沒敢第一時間上前。
姜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他總覺得聽見人沒事的那會兒,他爸眼眶都濕了。當年談叔和喬姨的事已經成了老頭子心底的刺,這會兒要是連兩人唯一的兒子都出事了,真不知道他爸能不能撐下來。
……
姜幟回憶着這些,卻看見後視鏡里的人全然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我又不傻。”
這表現終於讓姜幟徹底放鬆下來,他唇角忍不住往上勾了勾,但下一秒就看見人脖子上隱約露出來的繃帶,笑容一僵。
——是不傻,但是夠瘋。
姜幟不太確定的想着,x項目結束,談叔和喬姨的問題也解決了,之後自非應該、不會那麼拚命了……吧?
談自非當然不傻,有系統幫忙做保證,他還不至於相信從反派那裏拿到的資料。
不過鏡頭顯然對此有另一番解釋。
回憶泛黃做舊的畫面中,小小少年拉着父母的衣角,臉上的委屈和不舍都快溢出來了,但是仍舊強忍着淚沒有落下來。幼崽可憐的小模樣總是很招人疼的,起碼彈幕上在短暫的萌出血尖叫之後,已經開始【不哭不哭】地各種花式雲哄孩子了。
被拽着的父母當然更不忍心。
一隻粗糙的大手落在頭頂,直把幼崽的頭髮揉的亂七.八糟的,人都快
站立不穩,只能着急地去抓那隻作怪的手,倒是一時忘了哭。
這種簡單粗暴“安慰”做法當然惹得人不滿,女人嗔怪地將丈夫推開,自己蹲下.身來,用手指作梳梳順了幼崽被搓成雞窩的頭髮,輕輕在孩子額上落了一吻。
“自非是個懂事的孩子是不是?不要哭,爸爸媽媽很快就回來。”
“……爸媽的工作雖然很忙,但是很有意義。如果做得好的話,就會有更多像自非一樣的小孩子有爸爸媽媽陪。”
小孩子或許還不能理解這話後面的複雜邏輯,但是還是隱約意識到自己被誇了,當即驕傲地挺挺胸:他這次沒有哭。
在父母那句小聲的“對不起”時,甚至能童聲清脆地回答,“沒關係!自非馬上就要長大一歲,要變成大孩子了!”
似乎是應和着這句話,下一秒畫面就轉到生日會上。
一群小夥伴熱熱鬧鬧的場面里,卻並沒有出現那兩個本該在旁的大人的身影。不過幼崽卻並沒有因此露出什麼沮喪的心情,他閉上了眼、小包子臉上滿是鄭重嚴肅的許了願,很有儀式感地一口氣吹滅了蠟燭。
——[我要成為像爸爸媽媽一樣厲害的大人]。
歡快的生日歌和掌聲中,到了惹人激動的分蛋糕和拆禮物環節。
早早離開的父母雖然沒能趕上這次生日會,但還是提前準備好了禮物,精緻的絲帶結被解開,紙盒打開的一瞬間,無數閃着微光的水晶蝴蝶飛舞出來。
“哇——!”
此起彼伏的驚呼聲傳來,這宛若魔法一樣的場面讓小夥伴們手裏的蛋糕頓時不香了。
一群孩子都擁簇着湊了近,試圖碰一碰這盤旋的蝴蝶群,但卻被靈巧地躲開。
這鬧哄哄的場面一直到支撐幻覺的能量石耗盡,蝴蝶化作點點微光落下,一眾小夥伴這才圍成了一圈,有心情去看真正的禮物是什麼。
【啊啊啊!蝴蝶!原來媽媽才是真正的仙女教母!】
【這是什麼傳承魔法使!談爸好大的福氣,我承認我算了!】
【怪不得!怪不得老公那麼會哄孩子!!】
【嗚嗚嗚嗚嗚,沒想到我有一天會變成大佬的媽粉,小自非怎麼能那麼萌?!!】
【好甜啊,明明這麼甜了,為什麼我有一股吞刀片的感
覺?】
【所以爸媽到底回來了沒有?細思恐極】
【艹艹艹!撤回啊!你給老子撤回啊!!(揪着領子拚命搖晃)】
【求一雙沒看見那條彈幕的眼睛!!!】
【老婆的糖,總帶着一股玻璃碴子味(含淚咽下)】
【我不管!就是甜的!齁甜齁甜的。你看小自非笑得多開心啊!】
回憶的最後還停留在一片鬧哄哄的生日會上,明明是溫馨又熱鬧的氣氛,但還是在彈幕上掀起了一波“這到底是糖還是刀子”的爭論,被刀了一邊又一遍的彈幕到了現在已經有足夠“自己給自己找刀子”的素養了。
而同樣旁觀了這一場回憶的談自非倒是沒有第一時間關注彈幕,他遲疑的按了按心口,對原主的“心愿”生出了又多一點兒的明悟。
——那孩子的願望,或許一直都是最初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