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夜色濃稠如墨硯慢慢融開,將天地分割成兩個部分，現實世界靡麗生香,而網絡世界卻因為幾張照片而炸開了。
#秦芒路邊射擊#
#秦芒頂級旗袍美人#
#秦芒京華舊夢適配度#
三條熱搜,在深夜齊刷刷攀上了熱搜前排，直逼第一的圈內當紅男星被爆已婚三胎。
起因於一個專門搜尋藏在街頭巷口美景的攝影博主，原本只是拍紫藤花林與煙火氣的古街,無意中拍到了秦芒在小攤玩氣球射擊。
照片上。
紫藤花林的細枝成片蔓延舒展,如瀑布般垂落至青石地板，夏日微風徐徐,花海盪起細碎漣漪。一襲旗袍的女子身段婀娜曼妙,細側顏精緻華艷,白手指卻握着一把槍,微微抿起的紅唇,透着鋒芒畢露的攻擊性的美貌。
不遠處的氣球怦然炸開。
彷彿擊中人的心臟。
古街與紫藤林,旗袍與熱武器，構成一幅讓人心魂顛覆的極致畫卷。
網友們被驚艷到了——
“一己之力拔高娛樂圈對旗袍的審美。”
“還得是秦芒！”
“嗚嗚嗚，在顏值方面,我就知道秦花瓶永不會輸！”
“昨天小視頻還是讓人憐惜的仙界大美人,今天照片就是民國老電影走出來的旗袍美人,到底是誰在說秦芒和旗袍適配度不高的？”
“姐姐鯊我啊啊啊啊！”
“姐姐子彈擊中的不是氣球,是我的心呀！”
“@京華舊夢官博,我後悔了
,秦芒的旗袍才是最叼的。還能換女主角嗎？”
“哈哈哈樓上,你以為這是菜市場選大白菜呢”
沈菀音的粉絲們坐不住了：
“不會吧不會吧，真有人想要憑藉一張照片搶資源啊。”
“@京華舊夢，別裝死了,起來管管。”
其實粉絲們沒想官博會管。
畢竟鬧越大。
對他們越有利。
誰知。
當初笑看網友撕逼搞熱度,致力於坐收漁翁之利的《京華舊夢》官博發佈了第一條女主角相關微博。
京華舊夢電影V：「女主角將在28日晚9點正式官宣，敬請期待。」
網友們：！！！
草，怎麼突然就活了？
市中心某豪華公寓內。
沈菀音正坐在沙發上，冷眼看着桌面。
上面擺放着《京華舊夢》草擬的初版合同。
而此時。
已經作廢。
“廢掉的東西，還留着幹嘛。”
經紀人衛沁拾起作廢的合同，撕了兩下，丟進垃圾桶。
視線落在沈菀音那張卸掉美艷濃妝后，露出一張清若白水的面容上。五官少了濃妝的妝點，美艷不足，清淡有餘。
沈菀音當初剛出道時，團隊給她的定位是清純小白花，但一直不溫不火，直到兩年前，秦芒那個視頻爆火之前被衛沁刷到了。
作為圈內最具眼光的經紀人之一，她帶火了無數女明星，其中就包括如今的一線大花旦周緣，眼光超群。
當時圈內還沒有出現這麼極具攻擊性的濃顏系女明星，她當機立斷地修改了捧沈
菀音的計劃，
大把資源砸下去，在秦芒出道之前，率先把‘濃顏系女神’這個名頭按在沈菀音頭上。
果不其然，沒多久秦芒憑藉視頻爆紅。
這兩年，沈菀音憑藉出色的營銷團隊，不知道踩着秦芒發了多少艷壓通稿，試圖將這個‘濃顏系’這個標籤據為己有。
此時翻着熱搜上秦芒被抓拍的旗袍照片，衛沁可惜地搖搖頭。
她俯身拍了拍沈菀音的肩膀，意味深長道，“放寬心，合同簽了能作廢，開機了能換人，即便拍完了，臨上映換人重拍的例子也比比皆是。”
“試鏡罷了。”
沈菀音不是傻子。
自然聽得出衛沁的言外之意，終於眼底有了點溫度，親手給她倒了杯熱茶，聲音軟了幾分，“衛姐，我會努力的。”
夜色越發沉暗。
不知何時，狂風呼嘯，一陣一陣地拍打着窗戶，零星雨滴濺到剔透的玻璃，水花肆意，頃刻間，暴雨突襲，如銀河倒灌，密密麻麻的潑灑下來。
環湖莊園的別墅二樓，室內璀璨華美的燈光卻徹夜亮着。
秦芒終於摸到了她看照片就開始肖想的‘勾魂刀’，而且還是更深入獨家絕密版本。
耀眼的光線下，手心下獨屬於男人冷調的皮膚，卻呈異樣的熱度，如熔岩翻滾，席捲着剔透冷白的冰面。
黑色絲質睡袍鬆鬆垮垮地掛在他肩胛處，露出大片線條優越的肌肉輪廓，光影交疊間，穿衣時清雋的腰腹充斥着修勁的力量
感與迫人的危險感。如美術館內完美比例的人形雕塑，每一寸肌肉都生得恰到好處。
秦芒抿了抿有點乾燥的唇瓣，眼睫垂落，不加掩飾地望着一顆細密汗珠順着喉結滾落，透明珠子蔓延至人魚線，勾描出一道迤邐水痕，更添了無端的遐想與憧憬。
男色撩人。
……
秦芒面臨險境，指尖用力拽着他不曾完整脫下過的睡袍，忍不住小小聲嘟囔了句。
沒想到賀太太還有心思想別的，賀泠霽視線落在她那鼻尖那枚遇水后越發瀲灧勾人的小紅痣，薄唇帶點漫不經心地掠過，旋即往下——
同時握着她的細腰，喉間發出一抹低低的笑。
翌日。
秦芒側躺着，烏黑柔順的捲髮鋪散枕邊，多了幾分慵懶的凌亂，此時滿臉控訴地望着站在落地鏡前系領帶的男人。
得體斯文的西裝襯出他身姿挺拔，眉目清冷，連無意間露出的腕骨，都寫滿遙不可及的矜貴淡漠。
昨晚他含笑的嗓音猶在耳邊，下了床，就彷彿什麼都沒發生。
“道貌岸然！”
什麼禁慾系。
分明就是禽獸系。
秦芒氣鼓鼓。
裹着薄被盤膝坐起來，眼皮猶暈着彷彿烙印進皮膚的胭脂色，此時瞪着人時，不像是生氣，更像是撒嬌。
賀泠霽原本打算直接去上班的。
大抵是賀太太怨念的眼神穿透力太強，他側眸望她，忖度片刻才道：“你今天好好準備試鏡？”
說罷，才泰然自若地上班去了。
秦芒：“
……”
他還是人嗎？
昨晚自己幹了什麼不知道？
她都這樣了，還沒忘記提醒她幹活！
吸血資本家都沒他這麼會剝削社畜！
*
“前兩天你那旗袍的熱搜到現在還有熱度，這屆網友的眼睛終於洗乾淨了，早知道當初就該多給你拍幾張旗袍寫真。”
“對了，國際一線雜誌EG有意向邀請你拍九月刊的封面，金九銀十，你懂這個含金量多高嗎！”
現在就等着秦芒拿下《京華舊夢》的女主角。
無論時尚資源還是電影電視資源，都會躍層。
28日下午，試鏡化妝間。
秦芒半閉着眼睛，化妝師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臉頰上妝，動作極輕，生怕弄疼了薄嫩的肌膚。
聽孟庭在她耳邊念叨着。
秦芒沒有被突如其來的熱搜和資源沖昏腦袋，她很清楚，但凡這次試鏡失敗，現在被捧得有多高，她就會摔得有多慘。
所以，這次試鏡，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試鏡內容會從劇本里隨機挑選。
秦芒也不知道具體內容。
只能臨時抱佛腳，把自己最不擅長的先練練。
所以，這兩天她每天都會抽出兩小時，練習抽煙姿勢以及煙圈吐得漂亮完美。
清軟的聲線嗓子勾纏了絲淡啞，“知道了。”
誰知下一刻。
出去打聽情況的阿童匆匆跑進來，“芒芒姐，不好了！”
“沈菀音是帶了表演老師過來的！”
“嗯？”
秦芒瓷白如玉的指尖正把玩着長長的鑽石流蘇耳環，一圈一圈地
繞着，眼睫上撩，含情眸微微眯起，“所以？”
阿童咬牙切齒，“太無恥了，這位老師是老藝術家付萍，曾經還是周導在中戲的老師！”
“她這是直接把外掛帶在身上了！”
孟庭猛地站起身，“什麼？！”
秦芒輕輕吐息。
她也氣。
在孟庭和阿童急得團團轉時，秦芒拿出手機，敲了幾個字發給——冷血資本家。
小獅子嗷嗚喵：【試鏡是試演技還是試靠山？小獅子冷笑.jpg】
沒等想好解決方案。
已經有工作人員來喊秦芒準備試鏡了。
秦芒與在前面進去的沈菀音擦肩而過，細高跟還未停，忽然聽到，她在自己耳邊落下句，“期待你的演技。”
不等秦芒有迴音，便風情萬種地撥弄了一下微卷的大波浪，裊裊婷婷地離去。
孟庭不放心地跟來，恰好聽到這句。
咬牙切齒，“付萍老師是圈內出了名的面甜嘴狠，眼裏不容沙子，最討厭圈裏一些靠臉博流量的花瓶藝人，罵起人來特別直白，偏偏她在演藝圈地位很高，被罵的只能忍了。”
“沈菀音太狠了，不但要拿走角色，還要讓你當眾出醜。”
阿童膽戰心驚，“要不咱們不去了吧。”
“反正也是陪跑。”
她不能忍受芒芒姐被人肆意辱罵。
秦芒嗤笑了聲，“試試。”
話落，表情平靜地推門進去。
纖腰薄背看似羸弱，此時卻宛如驕傲的小天鵝，明知會輸，也不會臨陣逃脫。
畫面破碎感非
常強，阿童默默含淚。
下一刻。
聽到孟庭的囑咐，“試歸試，別動手啊。”
“也別動槍，殺人犯法。”
“有監控，老子沒法給你洗。”
一瞬間讓阿童把淚憋了回去。
這次試鏡，為了保證公平公正，是全部錄像。
孟庭擔憂完全不是多餘的，又是多餘的。
秦芒確實抽中了持槍的試鏡戲份。
有槍。
卻沒子彈，仿真的小玩具，殺傷力還不如路邊攤射氣球的槍。
秦芒也確實見到了那位讓孟庭曾經三緘其口的地位崇高付萍老師。
老太太一身老藝術家的正氣，所謂美人傲骨，舉止間無不顯露出她良好的演藝世家背景，但是視線落在秦芒臉上的剎那，臉色已經嚴肅下來。
原本寬敞的試鏡間瞬間變得安靜空曠，旁邊副導演小聲介紹秦芒。
付萍沒有吭聲。
仗着美貌來娛樂圈圈錢的女明星她見多了。
但她們不該玷污演員這個神聖的職業。
她已經想好要怎麼讓這個女明星知難而退。
周導剛說:“開始。”
下一秒。
秦芒原本慵懶隨意的表情，頃刻間變得凌厲猜忌，舉起了指尖原本把玩的槍——
付萍驚艷了瞬。
這是......一秒入戲。
這種天生演員的天賦。
秦芒一入戲，便徹底專註，忽略周遭所有。
結束后，
周導似乎隨口問了句，“你嗓子怎麼啞了？”
秦芒眼神漸漸恢復清澈，放下手裏的槍，坦誠地回答:“劇本里有抽煙的戲份，怕試鏡抽到，
就臨時抱佛腳的學了一段時間。”
“嗓子淺，過幾天就好了。”
周導滿意點頭。
旁邊付萍老師看不出任何情緒，持續沉默不語。
也沒說點評她兩句。
一直到試鏡結束，周導宣佈她擔任女主角，都沒等到付萍老師的‘批評教導’。
說好的毒舌呢？眼裏不容她這顆美貌沙子呢？
秦芒有些困惑。
孟庭也很困惑。
阿童更困惑。
於是團隊三個人決定去洗手間敲敲木魚冷靜冷靜、清醒清醒，是不是在做夢。
女主角就這麼順利到手了？
剛轉過洗手間盡頭的走廊。
便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
三人對視一眼，默契地停下。
“您說好是來幫我的，怎麼臨陣反悔？”
“而且您不是一直最厭惡花瓶演員嗎，怎麼今天......”
付萍轉頭看向，神情極度嚴肅，“秦芒一秒入戲，她是花瓶，你是什麼？”
氣氛陡然壓在人心頭般，足足過了半晌：
“以後多把心思放在演戲上，別浪費你這天生的演技。”
最後這句極具諷刺。
語罷，逕自離開。
極短對話，信息量十足。
“嗤。”
忍了幾秒，等付萍身影消失后，秦芒終於沒忍住，大大方方地笑着鼓掌，“沈老師厲害，不愧是演藝圈老前輩都誇獎的好演技。”
沈菀音原本煞白的臉色頃刻間變黑了。
“你……”
秦芒豎起蔥白如玉的手指晃了晃，慢悠悠提醒：
“小心。”
“錄音了哦。”
……
“哈哈哈哈，真的太解
氣了！”
試鏡大廳早就沒人了。
阿童神清氣爽道，“芒芒姐，您真錄音了？”
“太好了，以後咱們手裏就有她的把柄了，你沒看她剛才臉色……”
孟庭敲了下阿童的腦袋：“你以為大小姐跟你一樣傻。”
錄音能拿捏住什麼。
再說也不是大小姐的作風，不過是秦芒故意氣沈菀音的罷了。
重點是，當時秦芒的手機在他手裏——
天色尚早，不過下午四點。
深城樹多，到了春夏季節，幾乎到處都是花樹。
此時，尚算熾熱的陽光穿過門口那棵幾乎遮天蔽日的巨大香樟樹，落下斑駁光點。
秦芒提着裙擺下台階時，光斑落於白生生的肌膚上，對她的體質而言，像是開水濺到了身上，被燙得精緻細眉擰起。
方才光顧着看熱鬧，該讓阿童去借把傘的。
纖長眼睫不經意抬起時，忽而凝住——
注意到不遠處的熟悉的車影，車身線條流暢，又充斥着威脅的壓迫，如懶洋洋卧在驕陽之下的打盹兒的黑色巨狼。
小獅子嗷嗚喵：【你在門口？】
冷血資本家：【哦，路過瞧瞧，誰在與賀太太比靠山。】
秦芒在光影斑駁的台階上猶豫幾秒，難得有興緻想跟資本家分享今天的快樂，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冒着烈日衝過去。
誰知……
下一秒。
秦芒眼睜睜看着黑色加長普爾曼從她眼皮子底下路過，揚長而去。
？？？
等等？
這狗東西的路過是真‘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