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新來的保鏢先生(二更合一)
正如賀然想的一模一樣,苟安早就知道她的蠢弟弟不在這一場,所以基本沒有任何的思考,就奔向了那唯一一個,稍微關心過她的人。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幾乎是滑鏟跪倒在坐在草坪上的男人面前,慌亂之間摘了他的頭盔確認他還活着,她的心臟還在砰砰亂跳。
一路奔跑過來讓她的氣喘也不那麼均勻,滿腦子都是兩種聲音相互交替——
滿地警笛聲,男人冷漠地問警察,“還等什麼,帶走她”;
那天秋風細雨,站在院子外推門而入,同樣一個人,微笑着用平緩的聲音調侃,“才一個午睡的時間,就好像又被誰欺負了”。
她的大腦幾乎聽不見外界的嘈雜,只有面前頭髮凌亂到和平日裏一絲不苟大相逕庭,顯得有些狼狽的男人。
幾秒的對視,她好像後知後覺地才反應過來:啊,艹,我為什麼緊張的像坐在這出車禍的是我戶口本上的什麼人?!
面前小姑娘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自己被自己嚇到了的鬼樣子讓人很有想要逗她一兩句的衝動,賀津行也確實這麼做了——
指出她脫他頭盔舉動有點粗魯時,她看上去窘迫的快哭出聲了。
賀津行大概是所有人里摔得最不厲害的那一個,至少還能坐着跟她開一下玩笑。
直到醫療隊的被提醒這個坐着的才是身價最昂貴的那個——
不過此時,賀津行自己的醫療團隊都趕到了,一擁而上。
終於把兩人分隔開。
被擋人群外,一下子沒有了和賀津行的死亡對視,苟安的腦子在空白后陷入新的胡亂,失去了自主思考能力,順着人群乖乖退到一旁看着醫生給賀先生量血壓做檢查。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低頭髮現自己懷裏還抱着賀津行的黑色頭盔,agvpista碳纖維,純黑色的頭盔,沾滿了泥巴和草屑,後面的尾翼都斷裂了。
可以見得其實他還是摔得挺狠的。
大概是有專業知識傍身,摔跤也知道怎麼才能更安全地保護自己罷了。【蕉蕉:所以明天你要在轉盤上跳舞了嗎?】
苟安:哈?
【蕉蕉:‘聯姻的人給老子換賀津行,除了他我誰都不要!!!!……什麼的。】
於是醫護人員正在記
錄賀先生的血壓情況,冷不丁地聽見身後有個小姑娘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尖叫一聲——
眾人嚇了一跳,齊刷刷轉過頭,就看見她跳起來,滿臉倉惶,完完全全像是被嚇壞了得模樣,扔
炸彈一樣“啪”地扔掉了懷裏原本死死抱着的頭盔!
透過人群看過來的賀津行:"?"
其他醫護人員:"……"
在觀眾台上也能被撞着頭還是咋的?
一群人熱熱鬧鬧的被抬上救護車。
賀然在顛簸中醒了過來,看着一身狼狽、站在旁邊脫連體服皮衣的賀津行,差點哭出來,"小叔,"他沙啞着嗓子說,"對不起。"
“你才是躺在擔架上的那個,"賀津行翻了翻他的初步診斷記錄,“還好,只是腳扭了,明天的家宴還能出席吧?"
這個魔鬼,人家頭破血流了還提醒他,明天是他解除婚約的大好日子。
賀然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又要被氣暈過去,這時候想起來什麼,扯了扯賀津行的褲腿:“安安呢?"
“你要是當初像現在這樣,頭破血流快死了都還知道要找安安,今天你也不用出現在這開什麼道別婚約party了。”賀津行“啪”地合上了手中的診斷本,隨手往救護車上一擱,“我怎麼知道她在哪?"
剛才瘋了一樣扔了他頭盔之後,撒丫子跟兔子似的扭頭就跑了。要不是頭盔已經壞的不能用了,一會兒他都想叫她賠錢。
賀然聽了賀津行的回答后沒說話,難掩失望地鬆開了他的褲腿,幾秒后陷入了昏迷。與此同時,人群外,苟安的腦子裏突然“叮”的一聲——
【成功開啟系統二級功能:你一生的故事是我華麗的墓志銘】
【“你一生的故事是我華麗的墓志銘”:可閱讀人物在原著中所有重點劇情,並隨時調取查閱,劇情內容包括但不限制於已發生或者將來即將發生的劇情】
【是否現在查閱?】
驚得苟安有兩秒忘記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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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
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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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安;……
賀然?
他莫名其妙的幹什麼又多愛我了一點,因為我剛才看都沒看他一眼就差踩着他的屍體像個狗腿子
似的奔向賀津行?
早說啊!
早說是斯德哥爾摩患者,事情哪能變得那麼複雜?我可以狠狠給他兩腳,然後把友好度直接拉滿。
在苟安震驚於這個賀小少爺的腦迴路時,順手果斷回絕系統是否查閱故事線的選項:否。
【蕉蕉:????您‘否‘什麼‘否’?”】
苟安:不想看他的故事,很噁心耶?
【蕉蕉:.…】
【蕉蕉:你是我帶過最難帶的一屆!別矯情!快看!你不想看我想看!】
苟安:..
跟着爬上救護車時,盯着躺在那不省人事、腦袋開花的賀然,一人一貓抓緊時間開始圍觀這位男二號配角波瀾壯闊的一生——
是的,男二號,他們都這麼以為。
然而等苟安和蕉蕉都理所當然認為賀等打開劇情面板,一人一貓又同時陷入了沉默——
作為百萬字大長文,這“男二”的劇情是不是少的有點可憐?
從頭到尾他就像是一個引出男主賀津行這號人的工具人而已。
整篇文開始於女主陸晚和名叫賀然的賀家小少爺因為一場惡毒女配的欺凌(倒紅酒事件)相識,作者是很懂黃金三章的,至少開門第一章就是,賀然拉着被倒了一頭紅酒的陸晚離開霸凌現場。
接下來,賀然知道了陸晚才是當年他被綁架時的救命恩人,他的所謂未婚妻只是冒名頂替的冒牌貨,很快對這個堅強又苦命的女生有了好感,兩人很快就(無視了惡毒女配原未婚妻的存在)談起了正兒八經的校園戀愛。
【蕉蕉:這裏有一段原文挺有意思的,我覺得你看完應該就知道為什麼賀然總是對陸晚有不一樣的感情。】
這大概就是一個類似於人魚公主的俗套故事。
【第一段:
被毆打后的第二天外面下了很大的雨,綁匪突然發現不用矇著黑布,因為賀然壓根就看不見了。昨天綁架時,被撞擊後腦勺的某個部位讓他失去了光明。
>陰冷,潮濕,周圍充數着發霉的氣味和酒味,只能聽見綁匪罵罵咧咧地說著“賀家報警了""江家插手了,臨江社的人也在找我們”之類的話……
當時他還小,根本聽不懂,只知道這些人抱怨完之後,就會來踢他兩腳泄憤。】
…
【第三段:賀然逃出來了,外面的雨果然很大。
幾天沒洗澡,沖入雨中他的衣服迅速沾濕貼在皮膚上,他又冷又疼,感覺自己的傷口在嘩嘩的流血,因為剛才逃脫的過程中,他不知道蹭到了多少次尖銳的東西。
他要當一輩子的瞎子嗎?】
【第五段:
賀然覺得自己大概是發燒了,從鼻腔呼出的氣都是滾燙的。
在他昏迷之前,他聽見一個細軟的同齡小女孩聲音:天啊,這裏有個人。——得救了。
賀然心想。】
【第七段:
她沒有告訴他她的名字,只是每天定時定點出現在他身邊,用一把冰涼的勺子喂他溫熱的粥。每天。她都用搗碎的草藥敷在他的後腦勺傷口處,很臭,但冰冰涼涼的。】
【第八段:
無聊的時候,她會講故事給他聽,那些無聊的幼稚故事,他上幼兒園就不太聽了。但是卻沒有叫她停下。】
【第九段:
賀然不小心打翻了水,玻璃杯碎了一地。
強大的挫敗感讓他坐在床邊發獃,從小到大,他從未像是現在一樣絕望到想哭。
一直照顧他的人飛奔進來,只是說了一句“你不好要動”,緊接着就是撮箕和地面碰撞的聲音。玻璃杯可能摔得太碎了,他聽見過程中她小小驚呼一聲。"怎麼了?"賀然坐直了些,"扎到你了嗎?"
旁邊的人沒說過,過了一會兒,一雙同樣是短短的胳膊環繞住他,給了他一個擁抱:“我沒事呀,你別哭。"
哦,原來我哭了嗎?賀然心想,那隻能是她一個人才能看到的秘密了。】
…
【第十二段:
某天早上醒來,賀然突然發現自己能看見了,周圍的消毒水味包圍了他。和以往嗅到氣息不一樣。但是時候賀然並沒有放在心上。
他在醫院裏醒來,周圍沒有大人,趴在窗邊的,只有他從小到大的鄰居兼青梅竹馬小未婚妻,苟安睡著了,趴在床邊縮成一團,白皙的臉蛋睡得紅撲撲的。
賀然把她提醒,她迷迷瞪瞪睜開眼,對視上賀小少爺的雙眼,幾秒后,杏狀的圓眼瞪圓了:“你能看見啦?"
"……”賀然問,“這幾天我都在醫院?都是你在照顧我?"苟安沉默了兩秒,“唔”了一聲。
賀然突然又問:“所以,舒克的搭檔是誰?”苟安:"?"
苟安:“開坦克的貝塔?”哦。真的是她。
賀然沉默了下,雖然覺得好像哪裏不太對,但是,他決定以後對苟安好一點吧,至少在她走路摔跤的時候不要再笑話她太笨。】
至此,苟安已經沒眼下去了,她羞恥的想死。她的貓卻不肯放過她。
【蕉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的假的捏媽的賀然腦子是不是有問題啊,確認自己救命恩人的方式是問“舒克的搭檔是誰”,他明明可以更弱智一點,問“給葫蘆娃澆水的是爺爺還是奶奶”!】
苟安滿臉黑線,但是不能否認,人家賀小少爺和陸晚,好像確實過了溫馨又特別的一周。可白月光已經是童年的事情了,縱使那七天的時間對賀然來說是個難忘的經歷,可是人生總是往
前的,他的人設根本不會因為這七天產生任何的動搖——
賀然依然是個不着調的富二代,有未婚妻,依然招蜂引蝶,在和賀然相處這個過程中,有幾次陰錯陽差,陸晚被賀然的小叔也就是男主賀津行幫助。
始於兩次樓道相遇,對他有了朦朧的好感。
加深於那次夜未央打工,原本就在分手邊緣的陸晚在賀然眼皮子底下,被惡毒女配為首的一群二世祖刁難(苟安:哈嘍作者你沒事吧我不是我沒有別胡說),奔跑在走廊上,撞到了賀津行的懷中。
抱着賀津行的陸晚泣不成聲,怦然心動。苟安暫停了繼續閱覽。
苟安:再回顧一下這些已經發生的事,依然感覺這麼的離譜,為什麼要給惡毒女配強行加戲啊,惡毒女配她無辜的很!
腦海里的肥貓尾巴甩啊甩。
【蕉蕉:往下看啊,馬上你就不無辜了。】
以上
的一切發生在大概故事的前面五章,第六章原著算是進入了正式的霸總文學前奏——
賀然不愧是全書第一賤男。
逐漸品味出陸晚好像變心了的賀然重新燃起了熾熱愛火,死纏爛打,幫助陸晚繳納手術費,為她排憂解難.…
還是得到了陸晚的原諒。
兩人與排除萬難獲得了賀家人勉為其難的睜隻眼、閉隻眼,眼瞧着賀然就要解除與惡毒女配的原有婚約,與陸晚訂婚。
這時候,其他同齡的江城二世祖一起,惡毒女配的弟弟苟旬在豪華游輪上辦了一場成人禮。而因為早些時候,賀然曾經為了幫助陸晚籌錢,介紹陸晚給苟旬當家教……所以縱使是惡毒女配的眼中釘,但馴服了惡毒女配親弟的陸晚,自然也在這場盛宴的邀請名單上。
惡毒女配得知此事,氣得要死。
苟安:什麼?下周的成年禮宴苟旬真的邀請陸晚了?!
苟安:.……氣死我了!
【蕉蕉:.…】
【蕉蕉:你還真是生怕哪個標點符號沒按照書上演啊?】
在船上,發誓要陸晚身敗名裂(.…)的惡毒女配給陸晚下了葯。
原本嚇唬嚇唬她給她一個教訓,為了確保不會有額外的事端(惡毒女配還是有法律意識的,雖然並不多),惡毒女配下完葯后把她關進了自己的休息室,以確保不會有人來——
卻不料當晚同時微醺的賀津行走錯了房間。
兩人一室獨處的事賀津行瞞了下來,但不幸的是,賀然還是知道了。
雖然陸晚哭着跟他說,她和賀津行什麼都沒發生,但賀然不信,也不能忍自己頭上那麼大的綠帽子。
原本已經成功說服家裏準備了訂婚宴,賀然為了公開打臉陸晚,訂婚宴當天,直接逃婚了。苟安:哦豁!
【蕉蕉:……不是嫌噁心不想看嗎,現在是誰在津津有味。】
苟安:這劇情,如此跌宕起伏不值得一聲‘哦豁‘嗎?
【蕉蕉:你是想看跌宕起伏嗎,你只是想看女主倒霉。】
邀請了無數親朋好友的訂婚宴上,賀然逃婚,當身披婚紗的陸晚不知所措時,賀津行出現了,眉眼淡定地問陸晚,介不介意換個新郎?
全書男主高光也是霸總婚
戀文最愛出現的劇情來了,最後是賀津行代替賀然,與陸晚完成了訂婚宴。
好他媽浪漫。
——至此,賀然這個工具人基本就886了,後面像個跳樑小丑似的出現,被打臉,再出現,再被打臉……
都是作者千篇一律需要水劇情時候拿出來用一用。
苟安看得心裏像是被貓撓似的,不耐煩又暴躁,想把躺在擔架上的人拖起來打一頓,問他你逃個屁婚你是不是有毛病!
"啪"地掐掉了“你一生的故事是我華麗的墓志銘”功能。
而某隻蠢貓還沉浸在訂婚宴救場這種莫名其妙的老套浪漫情節無法自拔。【蕉蕉:好想知道賀津行對陸晚提出新郎換人時候在想什麼。】
苟安伸了伸腿,揉了揉本就受傷所以現在很酸的腰:根據虐文定律,剛開始男主肯定不在乎女主,當時能想的大概就是‘娶誰不是娶外面那麼多人我堂堂賀家不能丟臉‘之類的吧?
【蕉蕉:你腰酸?】
苟安:酸啊?
【蕉蕉:我怎麼覺得你現在整個人都很酸?】
苟安:.…
苟安:你在放什麼狗屁!
【蕉蕉:你看,還惱羞成怒!我是小貓咪,哪裏會放狗屁,所以小貓咪說的都是真理!】
圍觀賀然短暫的一生(?)只用了一個坐救護車的時間就足夠。
到了醫院,苟安幫忙上躥下跳地跑了跑手續,然後親眼看着賀家狂奔而來,撲向坐在那好好的賀津行和旁邊正在包紮扭傷的腿的賀然。
手機里,千金團成員正在瘋狂搖她,問醫院的情況。
【姐姐我一頓三頭大象:安安,怎麼樣了!翹屁股叔叔沒事吧!!!】
苟安滿頭黑線,給周雨彤照了一張她的翹屁股叔叔坐在那好端端的樣子。
【姐姐我一頓三頭大象:好可憐!他居然就這樣坐在那裏!你快去安慰他,然後趁着他脆弱的時候抓緊時間上位!沖鴨!】
相比起好像快要死掉的賀然,苟安沒看出賀津行哪裏可憐了,所以手機一揣,她回家了。回家之後,苟聿已經在家裏等着了,問了問基本情況,知道大家都沒事,苟家的家長鬆了一口氣
沙發上肩並肩坐着,此時苟聿電話響了
,他接起電話,說了兩句話,其中包括“你到了嗎”。
苟安很奇怪,外面天都黑了怎麼還有人這個時候來家裏拜訪,此時父女二人一個對視,十分了解女兒說話有多喜歡繞彎子的苟聿選擇直奔主題:“你是不是忘記今天還有個保鏢的事沒解決?”
苟安搖搖頭,“我不要保鏢。”
苟聿嘟嚷着"這可容不得你不要,加上今天賽車場的事你都夠演《死神來了》第八部的了",一邊自顧自走向玄關。
過了一會兒,開門聲和關門聲各響一聲,他又進屋了,回頭對身後大概還站在玄關沒跟進來的人說:“進來吧,別拘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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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大小姐茫然地跟着看向門口,只見一抹修長的身影從外而入,來人身型極高,身着洗的泛白的牛仔褲和一件白色的t恤。
短寸頭。
五官精緻,皮膚白皙,鷹眸銳利。腦子放空了僅一秒,記憶如潮水襲來。
這一刻,苟安終於想起了關於鐵達尼號第一集,偉大的、來自下層區的夜朗先生,通往她這艘破沉船的船票究竟從何而來..
一切起源於某一天,苟聿對她說:乖女,我覺得你需要一個保鏢。
這一天終於還是來臨。
而苟聿大概這輩子也不知道,自己千挑萬選,親自給女兒挑選的這位保鏢自帶“監守自盜”隱藏技能。
苟安人生的最大危機,就是這個本來應該保護她的人製造的。
此時此刻,像是完全沒注意到坐在沙發上的人已經直接僵硬掉,苟聿上下打量着面前這位保鏢先生,相當滿意,自顧自地說:“就猜到你這個虛榮心強盛的人想要長得好看的保鏢,好帶出去有面子——但別以為他只是長得好看,他也很能打,我今天下午看過了,你王叔在他面前走不到五招。"
王叔是家裏的老安保隊長,金三角那邊來的老雇傭兵金盆洗手,苟聿用了很多年,很信賴他。能贏過他的,確實不是凡物。
……也是。
這可是苟安曾經看上過的,怎麼可能是普通人。
"夜朗,叫人。"
苟安細細品味自己曾經的愚蠢和離譜時,五米開外那人叫了她。
"大小姐。"
聲音是熟悉的沙啞低沉,立在幾米開外,夜朗面色如水平靜,深眸毫不避諱地與沙發上苟大小姐對視。
五感被這聲"大小姐"全面喚醒。連帶着心臟驟縮,帶來銳利的刺痛。
抬起手彷彿不經意地輕撫過“砰砰”跳動的心臟位置,苟安從沒有像是現在這樣果決:“我不要他。"
是斬釘截鐵的語氣。
不遠處的人微微眯起眼。
還嫌拒絕的力道不夠似的,下一秒,苟安直接抄起面前茶几上的一本雜誌,向門口的人:“我不要他!讓他滾!"
書頁翻飛間,“啪”地被扔到夜朗胸前,厚重的書籍角硬砸在他的胸膛,又掉落在地。被那麼重一本書扔過來砸着會很痛,但夜朗也只是微微偏了偏頭防止被砸到眼睛……全程他腳下動都沒動。
誰也沒料到苟大小姐面對這位陌生保鏢像是吃了火藥似的反應那麼大,客廳里陷入短暫的死寂。最後是向來沉默寡言的人打破了沉默。
夜朗:“第二次。”
上次是一碗熱騰騰的熱粥。
這是她第二次砸他了。如果沒記錯,他們一共才見面兩回。
夜朗認真思考到底哪出了問題,然而這份少言寡語在苟安看來卻是在醞釀殺氣,【友好度:10】
的提示足夠叫人頭髮倒立,不等夜朗有任何反應,苟安轉向苟聿,先發制人的尖叫:“爸爸你看!”
苟聿震驚地問:“看什麼,看你無法無天,瘋了一樣攻擊陌生人嗎?”
苟安:"……"
苟聿:“怎麼回事?為什麼突然打人?是嫌自己最近還不夠倒霉嗎?從開學致辭被攻擊到夜未央差點失聯,無妄之災一樁接着一樁,我和你媽都快讓你嚇死了!安安,給你找保鏢是為了保護你,你
要聽話。"
苟安:“我不聽話!因為他不是好人!你快讓他從我們家裏滾出去!爸爸你別提夜未央,有不有可能夜未央那天出那麼大亂子,全賴那些瘋狗在找的人就是他!我為什麼反應那麼大,當然是因為我認出來了——"
苟聿:“認出來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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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安:"..
苟安:“認錯個屁!他們就是在找你!我要把你放身邊,和把一匹狼放在身邊防止自己被狗咬有什麼區別!"
白生生的指尖隔空支着不遠處男人的鼻尖。
被指控的人沉默了幾秒,大概是在回味她奇妙的比喻,然後果斷再次(堅定地)否認:“那晚,不是找我。"
苟安直接一個瞳孔地震,這人居然會撒謊!……哦,等等,他當然會撒謊。畢竟曾經她都快被騙死了。
苟安真的火冒三丈。
“哦,不是你?據我所知,那天晚上他們在找一個叫‘狼哥‘的男人,”苟大小姐冷笑,“請問,夜未央有幾個狼哥?"
"不知道。不是我。"
"不是你那晚你跑什麼!"
“我害怕。”夜朗停頓了下,勉強想了個能說得過去的借口,“他們人很多。”
當晚,苟安氣得沒睡着。
第二天,和賀家吃散夥飯。
一夜沒睡好的苟安氣哼哼地爬上苟聿的賓利,一回頭,猝不及防看見已經換上了保鏢西服的夜朗也彎腰拉開了後面那輛奧迪a6——
比他先上車的還有王叔等幾個苟聿的心腹保鏢,居然就這樣,讓這個來歷不明的傢伙堂而皇之加入他們的隊伍。
短暫因為震驚而失語。
苟安擰回了腦袋,抱着苟聿的胳膊搖了搖,開啟復讀機模式:“爸爸,為什麼那個人還在!你昨晚沒聽到嗎!我不要他!嚶!"
“二十歲了還學不會好好說話嗎?”苟聿抽出胳膊,"挑三揀四做什麼,你知道他多貴嗎?"
“那正好,我給你省錢。”
"你少出點事我就燒高香了,省錢不必,我只想多活幾年。"
苟安不高興地望着苟聿,後者目視前方,一副前所未有難說話的樣子。
她想了想,試圖曲線救國,“這保鏢長得那麼好看你就不怕我愛上他給你來一出富家小姐和保鏢私奔的狗血大戲嗎?"
"不怕。他說他兒子三歲了。"
…………
………………這個撒謊精!
“說真的,爸爸,你找保鏢前都不做背景調查的嗎?他嘴巴里一句真話都沒有!你看他那個鬼樣子像是有兒子?!"苟安說,“他真的不行,本身就不是什麼安分的人,一個齋普區的古惑仔——"
“安安。”
"他還是陸晚的鄰居!"
"鄰居而已,齋普區的所有認識陸晚的人要被判死刑嗎?"
“他可能會為了陸晚害我!”
"別說他沒那個膽子,也別考慮這事對他有什麼好處,閑得慌嗎?只是鄰居而已。"
苟聿打斷了她,轉過頭,前所未有嚴肅地望着女兒,“無論他是不是你之前嘴裏說的那個攪亂夜未央的罪魁禍首,或者是陸晚的鄰居,你討厭的別的什麼人,他這樣的小人物,只是為了錢的話反而把事情變得不複雜,收錢辦事的機器而已……而現在,他收的是我們苟家的錢。"
“現在你所需要知道的是,我昨天用了一下午的時間考核,確認他想法簡單,只為了錢而來,有能力確保你的安全……而這件事才是現在的我最關心的,剩下的,都不重要。"
不重要的,也包括苟安對他莫名其妙的抗拒。
苟安動了動唇,突然啞口無言:作為一個保鏢,能打抗打批話少,夜朗他當然哪哪都合格……他不合格的,只是那個作為拿着鐵達尼號船票的角色。
所以看不見未來的人們,當然會覺得她在無理取鬧。
她能怎麼辦呢,還沒有發生的詐騙行為,不能成為驅逐的定罪理由。是曾經的她太蠢了,貪圖美色,活該被騙。
想通了這個問題,苟安一下子覺得很泄氣,扔開了父親的袖子,縮到角落裏自閉去了。
【蕉蕉:也沒這個必要,相比起看不見的劇情,你被夜朗騙得底兒掉這已經是個可見的陷阱……不知道的時候固然很可怕,但現在你都看見它了,難道還要怕自己一腳踩下去嗎?】
【蕉蕉:而且他是劇情人物。】
【蕉蕉:你在這拒絕他,換一種更離譜你又預防不到的方式,他總會出現的。】
苟安盯着腳下不說話。
她不知道該怎麼跟一隻貓說清楚,關於她看見夜
朗就覺得連呼吸都變得相當困難這件事。
苟大小姐全身心地抗拒着新來的保鏢。
賓利幾乎是在酒樓門口剛剛停穩就被人從裏面打開門,小姑娘拎着裙擺跳下車,那個迫不及待躲避瘟神的架勢,昭然若揭。
她行色匆匆,面色凝重,惹得後面都沒來得及跟上的奧迪a6上保鏢一眾沉默。
保鏢頭子王叔:“安安怎麼了?”
保鏢跟班a:"像吃了炸藥。"
保鏢跟班b:“一會容我站遠點,畢竟怕被炸藥波及。”
夜朗:“沒事。”
保鏢們齊刷刷轉過頭。
夜朗:“她好像只是因為討厭我。”保鏢們:"……"
除了奧迪a6上的保鏢們滿臉懵逼,守在門口的賀然當然也不知道苟安做什麼這樣心急火燎。
他更讓他在意的是,面前拎着裙子疾步走來的小姑娘目光直視前方,直接無視了等在酒樓門口的他的存在——
這會兒他杵着拐棍,頭上包的像個木乃伊,慘到每一個經過酒樓門口與他擦肩而過的人都忍不住回頭多看他兩眼。
然而苟安就是能做到直接無視他。
在兩人擦肩而過時,賀然拐杖都不要了,一扔開勾着腳就想要去捉她的胳膊。然而指間幾乎是只碰到她的衣袖,就被旁邊伸出來的一隻大手穩穩扣住手腕。
指尖掃過苟安的衣服面料,眼睜睜看着她“噔噔”往前沖了兩步,她這才回過神來似的,腳下猛地一個剎車,面無表情地回過頭。
——只見滿臉錯愕、比起前日鼻青臉腫現在看上去更慘了的賀然身邊站着個比他還高的冷麵男人,不那麼昂貴的統一式西裝穿在他身上卻依然襯得他肩寬窄腰的好身材..…
放到普通環境中,賀然已經很高了。
夜朗卻還要比他再高壯一些。
"你誰啊!放手!安安!"
賀小少爺躁動不安的怒罵中。
夜朗卻看都懶得看他一眼,只是死死地拎着他的胳膊不讓他靠近苟安,無論賀然怎麼掙扎,好像都不能推開他的牽制。
保鏢卻像是根本沒用勁,那張白凈漂亮的臉毫無表情,與冷着臉的苟大
小姐短暫對視,他問:“現在大小姐覺得自己需要保鏢了嗎?”
"……”苟安的目光在氣氛如火藥的兩位中間來回打滾,半晌,說,“我要想看狗咬狗,自己會去斗獸場。"
本來以為自己嘴巴已經夠賤了。
不氣死這個沉默寡言的也能讓他憋悶一會兒。沒想到夜朗只是沉默了下,然後糾正她:“你剛才說的是,我是防狗的狼。”
"?"
“不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