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7光與影的圈套
“想跟我玩花樣?真可惜,”高一蘅緊緊地摟着四肢無力的她,湊在她的耳畔,低語陰笑:“我們現在事實上還呆在飛行器里,眼前只是一種即時投影成像,猶如海市蜃樓,他們雖然能看得到,聽得到我們,卻,永遠也無法碰到。怎麼,很失望么?”
殷嚀立刻醒悟過來,心下一沉,隨即又轉過一念,等等,這狐狸精說什麼來着?即時投影成像?看得到,聽得到,卻永遠無法碰到?
她的目光,不禁倏然望向了那座被黑霧籠罩着的古塔,不,事實上,她凝視的是趙恆!
以趙恆此時的放鬆神態,似乎篤定了眾人無法拿他怎樣,可他憑什麼如此自信?就憑那片黑湖?還是那些巨型毒蚊?以他寧願躲進海底的謹小慎微,他又怎麼會如此託大地將身家性命放在這些變異蚊子的身上?
哥哥和破他們之所以此刻還沒有貿然動手,大約,也是對此有些心存疑慮的吧?
如果......如果此時在那塔上品酒的男人,也如此刻的自己一樣,也是一個即時投影成像的虛幻呢?
這念頭一起,她只覺得全身的毛孔全都為之一個驚乍。
“你們看到的並不是趙恆所站的真實位置!黑洞的出口是黑色的!”殷嚀在高一蘅的懷裏,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衝著眾人大叫。
高一蘅此時想要阻止卻為時已晚,驚怒之下不及多想,手臂猛一用力,臂彎瞬間便如鐵鏈般勒住了殷嚀的咽喉。
她被抽血,又在月事期間,更經歷了幾個回合的生里逃死,體力本就不支,這一兇狠的緊勒,令她瞬間失卻了呼吸,猶如蹦上岸的魚,張着嘴卻一個字也掙扎不出了。但無法言語動彈的她,此時卻面對着高一蘅激怒逼視而來的雙眸,微微地笑了,彷彿在一字一句地說:果然如此。
高一蘅隨之猛然驚醒過來,這丫頭使詐!她只是猜測,並不敢確定,而他這下意識的反應,卻恰恰告訴了眾人,她猜的沒錯!
上當了!媽的!原來她要跟他比的並不是魅力,而是―――智慧!
高一蘅的臉色,一瞬間無比糾結,他突然間,從心底的最深處,湧起一股想要不顧一切掐死懷中這個少女的衝動,那衝動在他全身的血液中叫囂,如惡魔的咒語,不斷沸騰。
是的,如果可以,他真的想現在就弄死她!因為眼前這個看似柔弱的丫頭,這個本該乖乖地躺在實驗艙里供他取用獻鮮血的“血種”,總是讓他有種無法接受的......挫敗感。
就如同一個總是自詡風流的男人在面對一個想要征服的女人時,卻突然發現,自己居然他媽的陽痿了!
“哼,”高一蘅沉着臉,忽然一個冷笑,緩緩地放開了那條鎖着她咽喉的手臂,然後,盯着不斷大口呼吸的殷嚀,半是譏諷半是挑釁地道:“就算如此,那又怎樣?你以為他們,真能找到他嗎?”
殷嚀一邊在他懷裏無助地喘息,一邊將目光,用力地向眾人投去。
他們可以的,也,必須可以!!
眾人之中,殷十七那深邃陰鬱的目光,在殷嚀出現之後,便始終沒有離開過她的臉。從最初的暗自震驚(她不是應該在美國刺殺那個假趙恆的么?),到疑慮(究竟是誰,要把她牽扯進來?殷子夜呢?),到心臟暗緊的擔心,所有這些紛亂無解的思緒,在他陰沉不定的眼眸中,凝結,再一閃而過。
終究,他移開了目光,與眾人一起,望向那黑塔上的趙恆。
如果,他不在眼前的塔上,那又會在哪裏?總應該有什麼破綻,出現......
站黑塔上的趙恆望着眾人眼裏的焦慮與疑惑,得意洋洋地笑了笑,仰頭,將手中的紅酒一飲而盡,再抬起左手,將雪茄習慣性地塞進嘴裏。
殷十七的目光,在那隻左手上頓了頓,忽然有什麼明亮了他的雙眸,他瞭然一笑,挑眉揚聲道:“親愛的師弟,你是從什麼時候起,開始用左手拿煙,並且,把西服的胸兜開在右邊了呢?”
趙恆聞言,嘴角上的笑不覺微微一滯。
殷子楓和破忽然明白了什麼,幾乎同時轉頭,看向身後不遠處那片閃爍着刺目白光的“洞壁”。
“他們,在看什麼?”張學立一邊隨之望去,一邊不解地問向旁邊的“隨便”----或者,我們應該叫回她本身的名字:和羽。
“三維影像,可以通過imaz技術,形成自動偏光的立體景深。這種影像在光影作用下投射到對面時,所照出的人和物,雖然十分逼真立體,但卻總是反的。”和羽拿眼,瞥了一下他,嘴角現出一道冷峻的線條:“如果,對岸黑塔上的趙恆,只是一個與本位相反的鏡像,那麼他所在的最有可能的真正位置,應該是在---鏡像對面!”
“可它的對面,只是一片發光的石壁而已。”張學立依舊不解。
“強光,可以遮蔽一切顏色和物體。”殷十七仰首,望着發光的“石壁”,目光深沉。
“自然,也包括人,”破抬起眼帘,緩緩,淡淡地道:“如果我猜,他就在這片白光的背後,有人,會詫異嗎?”
他話音剛落,飛旋的鋸齒圓刃已脫手而出,在“洞壁”上一路割裂疾飛,發出金屬與硬物相撞的刺耳尖銳與閃爍的火花。幾乎就在同時,和羽突然動了,她的手臂陡地變形成一支高火力的sz13大口徑衝鋒槍,沿着那鋸齒圓刃疾飛劃過的路線一路昂揚上向,狂射而去,所到之處,是一連串極具破壞性的強力爆炸,瞬間,無數的光電火花與瀰漫的硝煙,飛濺四起,也不知是破壞了什麼,眾人面前的那面洞壁上的白光,忽然間一片暗淡,彷彿失去了某種生命的支撐,光芒退卻,隨之□出了一種看似無序排列、表面粗糙、形狀各異的巨型瑩光物,以及彼此間所關聯着的某種特殊金屬絲。
失去強光的遮蔽,站在“洞壁”高處一個凹洞口上的趙恆,也就不可避免地漸漸現出了身形。張學立愕然瞪目地看着這一切,再轉而看向“黑湖”島上的那座黑塔,果然,塔上的趙恆,身影已渾濁成了一團陰影,只幾秒,便如熄滅的燈泡,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站在洞口上的趙恆眼見暴露了行蹤,不禁焦躁地看了看手錶,離吞下紫嬰珠的時間只剩3分鐘了。
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對於這些以殺人和掠奪為職業的人而言,一切,都可以按秒來計算。3分鐘的時間,太久太長也太危險。
所以,他必須得做點什麼了。
“晚上好,各位。”趙恆從嘴上取下雪茄,居高臨下地看向眾人:“這是一場世界頂級的高端聚會,能有幸來到這裏的每一個人,都該以此為榮。因為,你們將見證一個奇迹的出現。”
說罷,他從西服兜中掏出了一個紫色小盒。
“紫嬰珠,”他邊說,邊從盒裏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枚紫光流離的圓珠,珠上閉合的蓮花花瓣清晰可見:“在你們中,有些人對它應該並不陌生。”
沒錯,的確是它。殷嚀只瞥去了一眼,便無比確信。
她永遠也不會忘記,當初在冰川神壇之上,小涼是如何將魘月、螭星和蜮日三張筮甲面具疊合起來,覆向她掌心中的那朵寄魂蓮,那三張透明流光的面具又是如何溶入蓮心,紫蓮又是如何漸漸閉合的那幕匪夷所思的情景。
對了,還有那蓮花中,突然發出的幾聲怪異的童聲哭啼,詭異而陰森,每每想起,總會令她心生不祥,且難以釋懷。
那聲音,難道便是檀叢衣與蕭葉在對話中所提到的紫嬰魔?
“用紫嬰珠做誘餌,給他們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必然,只有最強者才能爭到那顆珠子......然後,他就會吃下紫嬰珠,從此變身紫嬰魔,再也無法操控自己的**,只能,為你賣命,為你所用......那個人或者永遠都不會想到,長生不死的代價,會如此沉重,需要他失去自我,失去靈魂......”錄音帶中,檀叢衣和蕭葉的聲音在殷嚀的耳畔,再次響起。
她望着趙恆和他手上的那枚紫嬰珠,突然,有些同情起此時此刻,這個正高高在上的男人了。
長生不死?
如果一個人失卻了自己的靈魂,這樣的長生不死,又有什麼意義?想到這兒,她依在高一蘅懷中,無力地將目光,投向了破。
他,究竟準備怎麼做?
是阻止紫嬰魔的重生,不讓巫臨界穿越千年的時空,來了到現代社會,還是通過爭奪,從此成為紫嬰魔的主人,持魔爭霸,一統江湖?
就在她此念剛起的下一秒,和羽抬起的金屬手指,已倏然射出了一條長長的金屬細鏈,“奪”地一聲破壁而入,死死地嵌入“石壁”。而破,在她抬指的瞬間,已縱身躍上,拽過那根金屬鏈,在粗糙堅硬、暗閃瑩光的“石壁”上,一路向趙恆疾攀而去。幾乎就在同時,殷十七、殷子沛、殷微三人也閃電般競相而上!
每個人的目光,都在深沉着冷酷的血腥,綻放着掠奪的獸性,且志在必得!
趙恆微一眯眼,忽然從身後拽出一個雙手反剪輯的女人來,在將她直接拽到洞口處的同時,厲聲喝道:“誰再敢上前一步,這個女人,便會粉身碎骨!”
殷嚀聞言驚望過去,心中不覺方寸大亂:那竟是破的媽媽----擁有傾城之貌,卻面色蒼白,正在趙恆的鉗制下目光渙散、搖搖欲墜的安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