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露明聽了小門童的名字后，愣了一瞬，看着他胖乎乎的圓臉，再加上一開始小門童口中說出的音節，心生疑惑。
透過他白白胖胖的外表，露明似乎能看到一個靈魂。那是一位故人。
露明這種奇怪的想法也只不過是持續了一瞬，很快，便隨着現實而消散了，她的猜測只是對過去的眷戀罷了，無法成真。
么么看着露明閃着光亮，然後又漸漸黯淡下來的眼眸，有些不解。
看着么么天真的神色，露明嘆了口氣，心想：將軍府我還沒有摸透，明日又要去陛下駕前面聖，還遇上了書生石人這個怪事，現在又把你貿然帶回了將軍府，也不知以後的日子是怎麼樣的。你讓我把你帶走，或許只是天真地想要尋求一個輕鬆的出路，又或是別有目的地居心叵測，但一切的一切都總會在日後的相處里發現……
露明走的很快，穿過人群，在街坊巷裏穿行，不論是大路的喧囂，還是小路的彎繞，小門童都總是能緊緊地跟在後面。
很快，柳暗花明，走出小巷子之後，他們很快地就來到了將軍府門前。她從別人口中聽說，這裏叫文曲街。她住的地方——文曲街都護將軍府。
帶着小門童走進將軍府，旁邊投來小廝有些訝異的目光。她揮揮手，叫來在一旁幹事的芙兒，說道：“芙兒，今日我出去，看到有個小門童，怪可愛的，有些眼緣，就帶回來了，能不能收了他，給他個雜事干。”芙兒行禮，恭敬說道：“自然是沒有問題的，芙兒這就去帶他見管事的，分配職務。不知姑娘是不是想讓他伺候您？”露明想了想，說道：“都可以，還是聽從分配吧。”芙兒行禮，從旁邊忙碌的丫鬟中隨手叫來一個，吩咐道：“帶着他去見管事的。”隨後，丫鬟便與么么匆匆離去。
芙兒將露明請進屋子，說道：“芙兒侍候您更衣。”
她聽到一陣叮鈴咣啷的聲音，露玥伴隨着聲音飛速跑來，嘰嘰喳喳地說道：“阿姊！明天我們就要一同面聖了，父親讓我來跟你說說進宮后的流程。”
“首先，跟隨馬車到宮廷門前，隨後跟着公公的引領到聖駕面前，一路上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一定不能失了儀態，要端莊……其次比較重要的是，後面跟聖上請安的話，你就跟着我說，其餘的就如實說便好。”
露明點點頭，說道：“好，可否需要準備些什麼？”露玥答道：“沒什麼，衣着得體，其他的芙兒都會準備好。”
此時露明的屋子外，鳥叫聲消失不見，唯一剩下零星幾聲鳥叫，也顯得格外散漫，像是沒有了主心骨一般。
…………
次日上午，馬車已然備好，露玥已經站在門口，露明也整理好了衣衫，二人一同上了華麗的馬車。將軍也大步走了出來，輕輕一躍上了馬車，馬車猛然震動，然後在車夫的聲音中啟程。
一路上，時間過得很快，三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在車夫的“吁”聲中，馬車驟然停下，現在在他們面前的，是豫國的皇宮。
這是無數人民心中敬仰的神聖地方，這是無數故事的發源地，這是記載着歷朝歷代宮廷事件的史書。光鮮的外表下，藏着什麼？
踏入高高的門檻，一位公公迎過來，說道：“將軍，兩位小姐，請您移步御書房。”
將軍大步走在前面，一邊說道：“王公公，請。”露明露玥微微低着頭，步伐整齊，緊緊地跟在將軍後面。
行走的時候，露明謹慎地觀察着王公公的神態以及周圍的環境佈置。王公公一直跟在將軍身側，並未過多的注意露明。
將軍側身說道：“王公公，此行是去御書房？”王公公回道：“正是。”露明發現王公公與將軍之間的氛圍有些微妙，似乎有着一道似有似無的隔閡。隔閡的兩邊，是淡漠。
露明斜着眼，默默地記住了皇宮的大致佈局，果然，正如露玥所說的一樣，整個皇宮內部，宮侍相較一般的故事裏，少了很多很多，僅剩的幾個宮侍也靜立在牆邊，畏畏縮縮地站着，不作言語。
而宮裏的花草樹木生機勃勃，顯然被宮裏的匠人侍奉的極好，鬱郁青青，美麗萬分。可露明總覺得，在這片美麗的風景下，藏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每一棵書的綠色之上，都彷彿覆蓋著一層灰撲撲的濾鏡，活潑、快樂，無數美好的情緒都被無情地壓制，只留下最表面死板的笑容。
宮廷的層層檐頂，黃瓦密密地排列着，在上午愈來愈烈的陽光下閃爍着七彩的光亮，黃瓦下的紅牆並沒有像露明上一世在博物館參觀時顯示出年久失修，層層剝落，而是在剛上的新漆中極為奪目。露明收回目光，揉了揉眼睛，她總覺得這些層層疊疊的光束中，有着咄咄逼人的貪婪面孔。
緊密的腳步聲在宮殿裏由遠及近地傳來，將軍及兩個女兒在王公公的帶領下，朝着御書房走去。而快要到御書房的時候，忽然聽到了一陣笑聲，似乎是皇子和幾個東宮伴讀一起嬉戲玩鬧的聲音，
莫非，這就是露玥口中與她說的，當朝皇帝李元宗唯一的皇子——李楨。整個宮殿戒備森嚴，依靠將軍時時進宮似乎也不時一個不引人懷疑的做法，或許，李楨算是一個有些用處的突破口……
露明和露玥面無表情地路過了李楨的笑聲，露明撇過頭，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李楨的神態，誰知李楨此時也停止了與東宮伴讀們的玩鬧，臃腫的身體在緊繃的衣服下艱難地向露明轉來，他轉頭看向露明，肥胖的面龐正正地對着露明的側臉，他旁邊幾位伴讀也湊過來，好奇地張望。隔着二十幾米，二人四目相對。
露明沒敢多看，擔心第一天便招惹上這不好惹的主兒，便匆忙地轉過頭去，頭上的髮飾在慌張間輕輕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