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才喬安娜
老祖宗說得好,一物降一物。喬安娜啥都不怕,就怕張萌。
因為張萌擅長做的事情,喬安娜都贏不了她。
比如,張萌是全能的運動員,她游泳的速度比一般男生還要快。特別是排球,她打得非常好。代表學校參加全市大學生比賽的時候,還可以拿到“最有價值球員獎”。
而同樣也非常喜歡排球的喬安娜,就算跳起來也夠不到網的上沿,感覺就像爬不上床的柯基犬一樣。
再比如,張萌身材出眾,超過170的身高走在街上令人矚目,而且曲線玲瓏,甜美飽滿,彈力十足。
每當走在大萌身邊,喬安娜就是一個身高矮一頭、身材薄薄的“分不出正面還是反面的”紙片人。
對於這一點,喬安娜總是充滿怨念。
“萌萌姐怎麼會看上你這個傢伙的?”天才喬會毫無客氣地問安家宜這個問題。
確實,這是一道連智商如此之高的喬安娜也一直不能通過計算、邏輯和推斷分析出來的神奇的難題。
喬安娜常常與張萌泡在一起。
張萌善良、莽撞但不太聰明。她是少有的能和喬安娜很多事情上達成共識的人,往往不是因為她理解喬天才的選擇,而是她會想:“安娜這麼聰明,她說這樣是對的,肯定是對的。”
於是,這兩個人理所應該的成為親密無間的閨蜜。
喬安娜親昵地挽着大萌,在安家宜對面坐下。
“我給你帶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們想先聽哪個一個?”喬安娜說到。
“好消息。”我和大萌異口同聲的說。
“OK,那麼,我先把壞消息告訴你們吧。”喬安娜一臉壞笑地說。
她扔給安家宜和張萌一張廣告頁,內容大概是說,吉布森集團主辦了一場“全球大學生數學建模大賽”,希望全球各領域的大學生積极參与。
廣告頁的背面是一些注意事項,大賽網站,報名須知,聯繫方式之類的。
“我了解到的情報是,比賽如果入圍全球前幾名的話,會有極其豐厚的獎金。”喬安娜認真的說,“據說三等獎就有每人高達5000塊的獎金。互聯網企業真的是很敢燒錢。”
安家宜點頭表示認同,說,“那麼,安娜小姐,你說的壞消息是什麼呢?”
喬安娜向後靠在沙發背上,小短腿就已經夠不到地了,晃着腳說,“你的閱讀能力真的是很差,你應該去醫院檢查一下,是不是缺乏集中注意力的神經。”
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着宣傳頁背面的“報名須知”中的一項。
“須以小組的形式報名參加。這算什麼壞消息么?”
“當然啦。人家還得帶着幾個拖後腿的一起,真是麻煩。”喬小姐嘟着嘴說。
“三個臭皮匠,頂諸葛亮,人多力量大……”
“鹽多了不咸,糖多了不甜,醋多了不酸,膠多了不粘,木匠多了蓋歪房,蘿蔔快了不洗泥,人多了瞎搗亂,雞多了不下蛋……”
“得了,安娜大小姐,我說不過您。”
“哼!”安娜撅着嘴,抱着大萌的胳膊說:“要我說,我有萌萌姐就夠啦。”
張萌溫暖地笑了。
“那麼,沒辦法了,現在必須再湊出幾個人來。”喬小姐小腿一併,上身探過來,認真地對安家宜說:“我自己肯定是要參加的,萌萌姐要陪我一起,為了讓萌萌姐開心,可以讓你也進來。
除此之外,至少還要找兩個人。
我需要找一個情報能力強、跟學生會方面熟悉、甚至能跟校長他老人家說上話的;另外還需要一個什麼都懂一點的。
你有沒有人選?”
安家宜一時沒想到合適的人。“可是,既然是‘數學建模大賽’,難道不應該找一些數學能力強和計算機能力強的隊友么?”安家宜問道。
“不需要,有我一個人就夠了。”喬小姐揚起下巴,驕傲地說。
對於這一點,安家宜心悅誠服。
說起來,在他認識的所有人中,恐怕數學能力和計算機編程水平,都遠遠跟不少喬小姐的背影。
這傢伙之所以常常願意和安家宜他們一起玩,恐怕完全是在用一種“我把自己的水平降低到能和你們對話的水準”的態度吧。
“我打聽到了一些賽制的情報。大賽會出三道題。在三天的時間裏,參賽人員封閉在比賽場地,可以查資料和上網,但不能與外界溝通,必須獨立完成。
三道題只要有一道題能完成,就可以獲得三等獎。能完成兩道題,就是二等獎。三道題全解決的話,就是一等獎啦。”喬安娜認真地說,“又不是讓證明哥德巴赫猜想,我不信在三天裏我連一道題都搞不定。”
安家宜搖了搖頭,說:“恐怕不會向你想像的那麼簡單。”
“當然不簡單。因為,除了解題,還有很多其他事務要處理和準備。只有傻瓜才會認為比賽是在鈴聲響起的那一刻才開始。
比賽其實在現在就已經開始了。不管是情報搜集、物資準備還是組織參考資料,我都需要提前張羅。所以我需要一個能在院系裏人脈,給我源源不斷提供情報和物資支援的人。”喬安娜說,“
而我的好消息就是,我已經從你能夠指使得動的人中,篩選出這樣一個人物。我需要這樣的人加入咱們的小組,這樣我們就有機會先謀先勝。”
“你該不會是想把他拉到小組裏吧?”安家宜皺了皺眉頭問。
“我就是非常想把他拉到小組裏呀!”安娜認真地點了點頭。
“你們說的是誰呀?”張萌不解的問。
“到時候你就知道啦。”喬安娜快活的說。
三人在咖啡廳里吃了期待已久的滷肉飯。一邊吃,一邊商量着所謂“數學建模大賽”會是個什麼樣子的比賽。
吃完飯,他們一同走出咖啡廳,向學校的方向一路閑逛回去。
張萌和喬安娜聊着一些女生之間的八卦話題,她倆走幾步就被玻璃櫥窗里花花綠綠的衣服吸引,再走幾步又被另一件店鋪門口可愛的小玩意吸引,一路走得很慢。
安家宜走在她倆前面。
正走到在商店街拐向學校大門的路口的時候,安家宜看到蹬三輪車賣書的人正在出攤,有幾個大學生模樣的人正圍在他車的周圍。
他一眼看到人群中有一個穿着白色T恤,白色新款運動服上衣系在腰間,腳上穿着時髦球鞋的小夥子,是小光。
小光正在賣書老人的書攤翻着書。看到安家宜穿過馬路走過來,他招招手說:“哈嘍,安子,快來。這裏有幾本書,挺好看的,推薦你哦。”
“小光?你怎麼在這裏……”
“哎,你看這兩本,是《出體之旅》系列的后兩本,《遙遠之旅》和《終極之旅》,非常值得一讀呀。
另外這本,是人類學家卡洛斯·卡斯塔尼達系列著作的第九冊《做夢的藝術》,也是非常好看的。”
安家宜接過他遞過來的三本書,成色和之前的那本《出體之旅》一樣差,又薄又脆的紙張,印着模糊的英文。
但是真的很便宜,三本一共15塊。
就在安家宜正在試圖努力跟賣書老人講價到12塊的時候,他聽到張萌在街對面的一個商店門口的招呼聲。
安家宜舉起書,向她揮了揮,告訴她我在買書。她向商店指了指,意思是要進去逛一逛。
等安家宜回過頭來,小光已經走了。他的身影拐過街角,不見了。
路燈亮了起來。安家宜跨過街道,走到商店的門口。幾分鐘之後,張萌和安娜從商店裏說笑着走出來。
“哎,剛才在書攤跟你說話的那個女生是誰呀?”張萌問。
“哪個女生?”
“就是那個留短髮、腰上繫着白色運動服、穿着網球裙、身材很好的那個。”
“哦?他是男生啊,你看錯了吧。”
“就是,你看錯了吧”喬安娜也說,“明明是個書獃子模樣,還給安子推了幾本書呢,是不是?你看,安子不是買了嗎?”
“哦?我看錯了?我還以為是個女生呢,看着留着碎發,身材又好又白凈,我還以為是啦啦隊的誰呢。”張萌歪着頭說。
“男生啦,他叫小光,是……”安家宜一下子說不上來小光是哪個學院、怎麼認識的。總不能說是“夢裏認識”的吧……
“明明是個書獃子女生,不是男生啦。”喬安娜撅着嘴說。
“天晚了,路燈又沒亮,你倆沒看清楚啦。”安家宜信誓旦旦的說。
送她倆回到女生宿舍之後,安家宜往男生宿舍樓走去。
在宿舍樓下,他遇到了王巨君。
這傢伙正熱情滿滿地抱着一大堆自習資料,顯然是經歷了一晚上熱情滿滿的學習,回來準備熱情滿滿的睡覺。
“喂,老王,有個事跟你說。”安家宜叫住他,把喬安娜的想法告訴他,並且特別關照,希望他能上下打點,做好情報工作。
“兄弟,交給我,是你最正確的選擇。”他用沒有抱着書本的一隻手,用力地拍着我的肩膀,“張萌和喬小姐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放心吧,一定辦好。”
“喂,不是她倆……是一組。喬小姐計劃了五人一組,你、我、大萌、喬小姐。她還需要一個助手。”
“那,第五個人是誰?”王鬍子問。
“第五個……我也沒想好。”安家宜一邊走一邊對他說,“喬小姐的意思是,得找一個機靈的,反應快的,支援型的選手。”
“換句話說,她想找個打雜的。”
“對嘍。”安家宜點頭說到,“喬小姐認為,吉布森主辦的比賽,一定會有非常複雜的場外競爭機制,比賽並不僅僅是場內的事情,所以,得做全面準備……”
安家宜和王巨君一邊聊,一邊走到宿舍門口,剛要推門進屋,裏面就竄出來一個矯捷的身影。
“吉布森的什麼事?諸位大哥,跟吉布森有關的事情,一定要帶上我。”霍鷹跳了出來,“我的商業計劃書已經寫好了,我給吉布森集團的風險投資部門發了郵件。
下一步,我就一定要想辦法見到馬克·吉布森。聽說過幾天鬼樓改建的時候,開工典禮馬克·吉布森還會來,這是個好機會。你們是不是要一起去?”
“不……啊,這不正好嘛!小鷹太合適了。”安家宜和王巨君異口同聲的感嘆,“人定不如天定啊!”
於是,安家宜便將參加吉布森杯“全球大學生數學建模大賽”的情況向霍鷹解釋了一下。
一開始沒看出他感興趣來。
當他聽到,“如果入圍前三名,很有可能得到馬克·吉布森的親自授獎”的時候,這傢伙來勁了,堅決要求加入。
於是,安家宜在睡覺前給張萌發了信息,彙報了情況。
張萌很快回了信,還用括號和字符拼湊出一個可愛的桃心。
緊接着,安家宜、王巨君和霍鷹就都收到喬安娜的短訊,內容是:作戰小組正式成立,明天中午飯後召開第一次作戰會議。
熄燈前,安家宜翻看着小光推薦的三本書。
《遙遠之旅》和《終極之旅》是羅伯特·門羅在《出體之旅》之後的作品,以傳統的報告文學體記載了一個御夢遠行的奇幻旅程。
而卡洛斯·卡斯塔尼達這個名字,則是第一次聽說。翻看着了他的書,覺得內容寫得和門羅也差不多。
熄燈了。安家宜閉着眼,躺在床上,渾身放鬆。
今天說了很多話,想了很多事,真是有些累了。
安家宜自己覺得,自己是一個思慮過度、喜愛瞎琢磨的人。
也不知道這種瞎琢磨的勁頭,是來自於先天的基因,還是後天的經歷。
但小光告訴她,不要瞎琢磨,多觀察,少下結論。這種說法安家宜是非常認同的。頭腦放空的時候,認真的是很舒服的。
他也不太明白,到底是在腦子裏裝滿東西比較好,還是保持空空一片比較。
隨他去吧。
安家宜躺下,學着主動放鬆身體,放空心靈。
他試着什麼都不想。
但當一個人試着什麼都不想的時候,他實際上在想“我要什麼都不想”這件事。
其實一個人真的“什麼都不想”的時候,是不會想去“我要什麼都不想”這件事的,那樣才是真的“什麼都不想”。
這話說得好繞呀。
這一點絲毫不奇怪。
人類從來都是束縛在“語言”這個枷鎖中的。
人類都會用某一種語言來實現思考的過程:在某一個時代背景下思考,站在某一個立場上思考……我們一切自以為的“主觀”,其實都是受客觀所左右的。
比如,現在的你正在用“中文”在閱讀這些文字,你所使用的語法是當代中文語法,你所理解的含義是21世紀初期科技水平、工業水平和社會水平的中文背景文化下的語言含義。
這一切都是“有邊界”、“有條件”和“有局限”的。
一個15世紀的歐洲人,一個公元前250年的印度人或者一個30世紀的未來人,會有完全不同的語言架構、邏輯體系、基本認知和語境共鳴,這都是與“21世紀初期中文語境”完全不同的。
所以,一個人的在一個現實背景下的認知,是十分受限的。
當然,如果能夠介入另一個現實背景,獲得兩套認知體系,相互參照,那麼,這個人的智慧必將大幅提升。如果是三個、四個、更多的認知體系呢?
這些都是超出一般人思維能力的想法。
安家宜試圖“放空頭腦”的努力失敗了。他胡思亂想着,被這些想法裹挾着,緩緩滑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