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眼看着車子要發走。
沈美雲想要用力追趕,多交代幾句,但是沒用。
發起的火車,由慢到快,她一個靠着雙腿的人,怎麼趕得上風火輪一樣的火車?
眼看着火車轟隆隆地駛向前方,徹底消失在眼前。
沈美雲終於慢下了速度,這一冷不丁的停下來,兩個小腿肚在打顫,酸痛酸痛的。
她深吸一口氣,強打着精神,走到列車員那問。
“同志,我想問下,下一班最快的車票是幾點?我和我女兒,約定了在下一站見面。”
那列車員想了下,“最快也要一個小時后。”
他們這裏算不上大站,一天到晚發出的列車就那幾趟。
就這還是對方不限制地方,直接走下一站的車子,中間最短的速度了。
“成,那我去買下一站列車。”
沈美雲整個人都是搖搖欲墜的。
列車員有些擔心,“同志,你還好嗎?”
沈美雲點了點頭,找到了女兒,她覺得自己滿血復活。
她現在好的很,好得不得了!
只要能見到女兒,她什麼毛病都沒了!
沈美雲先是去售票處再次買了票后,這才轉頭出了火車站,和趙馮國在大門口碰頭。
趙馮國這會急的滿頭大汗,畢竟,他把人兒孩子給弄丟了。
而沈美雲看到對方第一件事,就說,“趙同志,我找到我女兒了。”
聽到這話,趙馮國下意識地鬆了一口氣,抬起袖子去擦汗,“還好找到了。”
這才驚覺,這零下五六度的天氣,他的後背竟然都濕完了啊!
這會冷風一吹,渾身都跟着打起來了冷戰。
不過好在,那孩子找到了。
如果真弄丟了那孩子,他真的是沒臉去見老師了。
“對不起啊。”
趙馮國愧疚極了。
沈美雲搖搖頭,呼嘯的北風吹亂了她的頭髮,也吹起了她的紅色圍巾,露出一張瑩白如玉,漂亮奪目的面龐。
“有一件事,我想要拜託你。”
突然,對上這麼一張好看的臉。
趙馮國有些恍惚,老師的女兒這麼漂亮嗎?
他似乎有些記不得了。
“你說。”
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答應了下來。
“你回去后,不要和林家人說,我女兒的任何消息。”
“啊?”
趙馮國不明白,不是說找到對方親生父母了嗎?
既然找到了對方的父母,那為什麼不把孩子送還給對方?
她一個單身女同志,帶着孩子,老師他們又要出事,她以後可怎麼過日子?
“可以嗎?”
沈美雲抬頭看向對方,一雙盈盈的水眸,帶着懇求。
她是真不希望那一家人,知道她女兒的任何消息。
她沈美雲的女兒,合該就是一輩子無憂無慮,快快樂樂長大。
而不是回到那一家人裏面,被忽視。
“可以。”
在答應后,趙馮國幾乎想要咬掉自己的舌頭,胡亂答應什麼呢?
在對方反悔之前。
沈美雲道了一聲謝謝,和對方告別。
看着沈美雲毫無留戀地離開。
趙馮國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說些什麼好,算了,老師的事沒辦成。
他也沒臉去見老師了。
先回去在說。
至於,林家人就先幫對方瞞着好了。
*
黑省688部隊尖刀營,蒼茫白雪覆蓋著大地,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平白多了幾分凜寒和森嚴來。
“季營長,晚上單位組織了相親聯誼,你會去嗎?”
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女大夫,手裏拿着紗布一邊包紮,一邊抬頭看着面前的年輕男人,佯裝無意低聲問道。
年輕男人半倚在牆邊,勁瘦而挺拔。
他有着極為優越的骨相,眉骨高,眼窩深,鼻挺口直,下頜線條流暢,凌厲而顯得英朗。
因為剛訓練結束,他鬆開了衣領子,使得領口變得格外的不規整,鎖骨被壓着一半,若影若現,意氣中透着幾分倜儻。
待聽到對方的問話后。
“不去。”他搖頭,“出任務。”
女大夫似乎還想說問什麼,但是他已經站直了起來,過於高大的身影,無端讓人多了幾分壓迫力。
他繫上扣子,規整起來的衣服,讓他變得多了幾分肅殺,眼神薄而犀利,“蘇大夫,在問,屬於涉及機密,我有權將你逮捕!”
蘇大夫,“???”
男人說完這話,似乎不在意對方的反應,便直接大步流星的出了衛生室,直奔指導員辦公室。
推開辦公室后,寒風隨之灌入。
男人還沒開口,裏面坐着的溫指導員,便忍不住黑臉站了起來。
“聽說你把人小蘇大夫給氣哭了?”
男人隨手拉了一個椅子坐了下來,長腿一翹,漫不經心道,“沒有。”
“我只是說,她在打聽我們機密消息,我有權將她逮捕。”
見對方一臉震驚,他挑眉,眉梢吊著一股戲謔和張揚,反問道,“我說錯了?”
他們尖刀營的任務屬於機密消息,外人來打聽,他確實有正當的理由懷疑對方是不是敵.特份子。
溫指導員,“……”錯是沒錯。
但是哪個男同志是這般對待女同志的?
動不動張口閉口的把人逮捕,以為是他手底下的兵?
還是說他在外面遇到的那些敵.特份子?
他氣的拍桌子,好脾氣在這一刻,都忍不住咆哮起來。
“人家蘇大夫,今年十九剛畢業來咱們部隊當實習醫生,背調祖宗三代都查的清楚,怎麼會是敵特份子?”
“她朝着你打聽你晚上去不去相親聯誼,你就沒想過其它的???”
季長崢坐直了身體,微微前傾,“什麼?”
眼見着溫指導員快要氣出升天後。
季長崢悶笑一聲,用火柴點燃了一支煙,薄唇叼着半截煙蒂。明明是輕佻的動作,但是到了他這裏,卻有一股說不出的迷人和矜貴。
“好了指導員,不就是想拉我去相親嗎?”
“不要做夢了。”
他!不!去!
溫指導員聽到這話,有些抑鬱了,“你知道?”
“你知道還故意的?”
他還以為面前這位木頭疙瘩沒開竅,弄了半天合著人家什麼都明白啊。
季長崢吐出一口煙,繚繞間,越發顯得骨相幾近完美到無可挑剔的地步。
“不然?給對方希望嗎?”
“那怪沒意思的。”
明知道不可能,還給對方希望,那是人做的事?
身為男人,做事敢作敢當,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何必這般優柔寡斷,平白傷了人家。
聽到這,溫指導員的臉色緩和了幾分,“你不小了,真不考慮下個人問題?”
“人家小蘇大夫,人真的不錯,家世也和你相配。”
他是少數知道季長崢家世的人,家世極為優越,他父親是退休的老領導,母親文工團的歌唱家,三個哥哥更是遍佈各界的大牛。
至於,他自己則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放棄優渥的家世,來到這苦寒之地參軍。
短短几年,便已經是一顆前途無量的新星。
再加上一張過分優越的皮囊。
這才被部隊裏面不少領導,嫂子們給盯上,就為了把這一顆新星給拐回自己家。
奈何,這人不是不開竅,而是活得太過通透。
通透到極致,看什麼事情反而沒了意思。
季長崢聽到對方的問話,雙手交疊,懶洋洋道,“沒興趣。”
“說吧,找我來做什麼?”
溫指導員冷笑,“得,既然沒興趣相親,那現在立刻馬上去首都出個緊急任務。”
“去不去?”
季長崢一躍而起,精神抖擻,“去!”
溫指導員,“……”
呸!賤胚子!
*
兩個小時后,沈美雲出現在下一站車站,她把前後裡外都找了三遍。
都沒有女兒!
不止如此,她還去問了出票的檢票員,他們都沒看到一個單獨的五歲小女孩出來過。
這也就是說,她女兒壓根沒從這裏下車過?
想到這裏。
沈美雲心裏一沉,如果綿綿沒在這裏下車,那她會在哪裏下車?
北京嗎?
還是說……
沈美雲再次強撐着精神,再次買了最快回北京的車票。
她不能放過任何機會。
而被沈美雲牽挂的綿綿,正在火車上,蜷縮在車門口睡的香甜。
睡夢裏面,她又夢到了和媽媽團聚。
媽媽在誇她棒呢!
所以,連帶着睡着的小臉上,都掛着甜美純真的笑容。
“小丫頭。”
一位老大娘推了下她。
綿綿從美夢中醒來,揉了揉眼睛,下意識地喊了一聲,“媽媽?”
對上一張枯樹皮一樣的臉,她愣了下。
不是媽媽。
她抿着唇兒,有些失落的攏了攏身上的棉襖,小小聲道,“婆婆?做什麼?”
“小丫頭,你媽媽呢?”
這話一問,綿綿的瞌睡瞬間沒了,她抬頭警惕地看着對方。
那大娘沒想到,這小丫頭竟然這般敏銳。
一問媽媽,就像是渾身長刺了一樣,想要扎人!
她頓時一驚,儘力讓自己的笑容,變得幾分和善,脫掉自己身上的衣服,想要往綿綿身上蓋。
“我是看到,你身邊沒有媽媽,怕你着涼,來蓋着婆婆的衣服睡覺暖和。”
衣服要搭在綿綿身上的那一刻。
被綿綿推開了,她皺着小鼻子,吸氣,“臭,不要。”
老大娘的枯樹皮一樣的老臉,頓時抽抽了下。
這丫頭還挺挑?
挑了好啊。
這種挑剔的小丫頭,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娃娃。
窮人家的孩子只講究個暖和,誰還臟不臟,臭不臭的?
想到這裏,老大娘的笑容越發和善了幾分,眼神帶着幾分打量。
這小丫頭片子長得是真好看,白皮膚大眼睛,嫩的跟菜芽兒一樣,能掐出水。
哪怕是賣到鄉下當童養媳,也能賣個好價錢。
老大娘當即收了衣服,順勢穿在自己身上,眼神帶着幾分熱切。
“天可憐見的小可憐,來地上冷,婆婆抱着你睡。”
說完,就要伸手去拉綿綿,往自己懷裏帶。
綿綿不認識她,哪裏肯讓她碰?
當即就往旁邊縮,避開了對方。
那老大娘一看,當即來了火氣,油鹽不進的,當即就嚷嚷了起來。
“喲,瞧你被你那城裏媽養的,還嫌婆婆臭啊?”
“丫頭,我可是你的血親啊,你不能嫌棄你的婆婆啊。”
這話一說,周圍的乘客,頓時開始指責。
“你這孩子怎麼回事?進了城,就忘本啊?”
“是啊,就算是你爸媽吃上了供應糧,你也不能嫌棄你泥腿子的婆婆啊?”
“真是一點孝心都沒有,還不快到你婆婆懷裏?”
綿綿哪裏經歷過這種陣仗?
她懵了下,下意識地解釋,“我不認識她。”
“我不認識她。”
“我可是你的婆婆啊,親的,你怎麼能不認我?”
老大娘連唱帶打的,就要把綿綿往懷裏摟。
綿綿當然不肯,抬頭向一頭小蠻牛一樣撞了過去。
撞的老大娘唉喲了一聲,捂着腰,“天殺的,孫女要打死老太太了。”
綿綿停頓了片刻,回頭對上一雙陰惻惻的目光。
她嚇的一個哆嗦,撞開就拚命的往前跑。
車廂內本來就擁擠,地上都是人,綿綿跑起來吃力,後面的老大娘還在追着。
綿綿慌裏慌張,回頭一看糟糕!
要被壞蛋追上了啊。
她慌不擇路的逃跑,迎面就撞上了一個粗大腿,硬的跟石頭一樣。
她哎喲了一聲,捂着額頭,抬頭就往上看。
就看見了一張過分好看的臉。
重點是,對方穿着綠色的制服!
是警察!
綿綿眼睛一亮,靈機一動,當即撲上去抱着對方大腿,脆生生地喊道,“爸爸,我總算是找到你了!”
“快救我啊啊啊!”
本打算過來上個廁所的季長崢,“???”
喜當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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