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八章 以天下大勢為棋局

顧維鈞聽到李長庚的鼓勵似乎找到了些勇氣，冷靜了一下頭腦說道：“如今英法等國隨着一戰國家實力大大減弱，對中國的影響已經弱到極點，尤其是在委員長的努力之下收回了租界和治外法權，使中國走了半殖民地的境地，而且英法為了不失去中國周邊的殖民地，急需要拉攏中國。其次美、日兩國藉著一戰大發戰爭財，國家實力大幅度上升，尤其是美國在軍事和經濟上已經全面超越了英、法兩國。但美國在國際政治上的地位還要受制於這兩個老牌帝國，所以美國也需要一個有影響力的大國來支撐美國在國際上的政治地位，從那個方面來看美國都需要中國。俄國被委員長你給打得簽訂兩國城下之盟，如今又指望我們中國的物資援助，對我國已成屈服狀態。唯一可慮的就是日本，雖然現在日本來中國的訪問團很多，甚至委員長你與日本皇太子的私人關係也很不錯，但是日本和中國的地理位置和國家利益決定了，中日兩國一定會保持一種不太友善的關係。”

李長庚點點頭說道：“少川不愧是咱們國家最優秀的外交人才，尤其是你說到的中日關係，思考的很清醒，現在國內一些人對中日兩國間的關係，要麼唱紅要麼唱白。特別是傳出我本人與裕仁太子的關係很好，中日兩國關係唱紅的人越來越多，抱有這種思想的人腦子太不清醒了，國與國之間沒有永恆的敵人，也沒有永恆的朋友，只有永恆的利益！看不透這一點，就是愚蠢！”

“委員長說的太好了國與國之間沒有永恆的敵人，也沒有永恆的朋友，只有永恆的利益！”顧維鈞拍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馬屁后，感覺輕鬆了許多！

李長庚見顧維鈞放鬆了些，繼續說道：“少川還落了一個國家，那就是德國。”

“委員長德國的情況。對中國沒有任何影響了！”

李長庚聽完笑了笑。心想顧維鈞這人的確夠聰明，知道不能把自己的聰明顯在上位者頭上。

“少川一個外交官不但要有全局觀，更要具有長遠的眼光，德國是列強中後起之秀，但只用了極短的時間就在一戰前工業上全面超越了英法等老牌強國，雖然現在德國戰敗了，但俗話說的好瘦死駱駝比馬大，只要英法放鬆了對德國的壓制，那麼德國就會在極短的時間內重新崛起。看看一戰後德國人拿了多少項諾貝爾獎，這說明什麼說明這個國家的科技底蘊還在。我們不能總是被動的等待列強來拉攏我們。我們更要走出去，主動拉攏一些國家。德國、蘇俄、美國都是我們拉攏的好對象。”

“委員長找鄙人來的目地是？”顧維鈞腦子靈活了許多。

“找你來是因為我碰到了麻煩。一個好得不行的麻煩。”

“麻煩還有好壞之分？”

“當然，現在我的麻煩是，蘇俄的列寧要來向我們學習工業發展和華元貸款，德國的興登堡要來與我們談糧食援助和技術交流，美國的副總統柯立芝和商務部長鬍佛來與我閃談合作和經貿。如今這三個訪問團撞車了，我需要一個外交方面的大才來幫我周旋。少川我現在需要你！”

顧維鈞面色看起來平靜，但內心卻是心朝起伏。做為一個外交人才他當然清楚，一連三個世界強國國家元首的到來意味着什麼。“委員長的意思是讓我？”

“嗯，我的意思是你作為我的代表，與蔣方震、王永江專心與興登堡一行人談判，蘇俄那伙人我與王正廷來對付，至於美國這個代表團應該是最重視的，他們會最後到來。你在美國擔任過公使，我們處理好德國和俄國人後，集中精力把美國代表團接洽好。”

顧維鈞起身向李長庚鞠了一躬后正色說道：“願為委員長效勞！”

“少川不必這樣。你的這次任務是比較好處理的，與德國人在軍事上的合作由蔣百里去談，與德國人工業技術上的合作由王永江去談，我們與德國人的貿易形式是以物易物，他們需要我們的糧食、輕工產品，我們需要他們的科技與工業技術。你主要是負責貿易談判和外交接待！我會先抽出一點時間來與興登堡確定一些大問題上的意向，然後你們在細談。興登堡現在雖然沒有擔任職位，但他卻是德**方的核心人物，我在德國訪問期間與他進行過很長時間的交流，他對政治上的成就有着極大的渴望，這與他德國元帥的身份很不相符合，所以我判斷他沒有不可搞因素的話，肯定會成為德國下一任總統，所以對於他這次來訪我們要表達出足夠的誠意，當然我們中國也不是清朝政府，也不是早先的民國政府，我不需要卑躬屈膝的外交官，我們要把握住有禮、有利、有節這三條原則。”

“我一定把握委員長所說的這三條原則。”

“嗯，那就好，離中午還有一會，我這還要看些東西，中午的時候我們一起吃頓飯，你也別閑着，抓緊時間了解一下我們現在與德國外交方面的一些情況。小照把關於德國的檔案給少川。”說完話李長庚就低頭拿過一疊公文批示起來。

蔣昭聽到李長庚的交待連忙起身，從身後的保險櫃裏取出厚厚的一落檔案。對顧維鈞說道：“顧先生請這邊來。”

蔣昭將顧維鈞引到一邊的會議桌前，將檔案放好后，給顧維鈞遞了一幅白手套說道：“顧先生，這些檔案都是原件，請珍重，有什麼需要隨時叫我。”

顧維鈞瞄了眼檔案上面都有絕密的字樣，鄭重的點了下頭，熟練的帶上白手套。他心底突然升起一種直覺，如些厚的機密資料看來中德兩國的關係並不向表面那樣簡單。

果然打開第一份機密檔案就把他嚇了一跳，只見上面寫着中德兩國援助蘇俄內戰備忘錄。

1920年12月4日，德方向俄國派出軍事顧問人員一千二百名，中國向蘇俄提供步槍2萬支，子彈80萬發。

1921年1月4日中國向蘇俄援助105毫米火炮20門炮彈3000發，另向俄國提共100萬份單兵作戰口糧。

1921年二月德國向中國免費提供煤碳氣化工廠圖紙，並向中國派出11名煤化工專家。

1921年1月16日中國向蘇俄援助100門75毫米步炮，炮彈5萬發。另援助2萬枝莫辛納乾式步槍。子彈40萬發子彈。

1921年1月21日，中國向蘇俄援助迫擊炮200門，炮彈4萬發。

1921年2月10日德國免費向中國提供年產1萬噸煤焦油煉化設備。

1921年2月14日，中國向俄國援助豆餅5000噸，及105毫炮彈1萬發。

1921年2月15日，中國向俄國援助……

顧維鈞越看越緊張，心臟狂跳不止，中國向蘇俄運送武器的最高峰，幾呼西伯利亞大鐵路都沒停運過，原來蘇俄的勝利是中德兩國援助的結果啊。那就難怪國聯的軍隊在俄國被打的丟盔卸甲。合上中德兩國援助蘇俄內戰備忘錄，顧維鈞小心地抬頭看了眼正在聚精會神批示文件的李長庚。看來東北的實力遠不向表面那麼簡單。而對中、德兩國關係有了一個比較直觀的認識。

顧維鈞小心地把看過的中德兩國援助蘇俄內戰備忘錄裝回到檔案袋裏。長出了一口氣在拿出第二次檔案，小心地取出裏面的文件，只要標題上寫着，中德兩國生化武器合作研究備忘錄，這份備忘錄顧維鈞看完后已經額頭見汗了，裏面提到的一個個名詞，看得他毛骨悚然。鼠疫、天花、霍亂、傷寒桿菌、流感病毒、原來西班牙流感是德國使用的，這個消息簡直太驚人。還有化學毒劑有氯氣、光氣、雙光氣、氯化苦、二苯氯胂、氫氰酸、芥子氣等多達40餘種。

化學戰殺傷力最大的就是眼前這位一次性地毒死的蘇俄近十萬紅軍。顧維鈞拿着文件的手抖個不停，豆大的汗珠順着臉頰往下淌，他是有切身之痛的，他的前夫人就是死於流感。德國人戰敗真是罪有應得！

而與德國人有着如此親密合作關係的眼前這位更不是什麼善類，德國能與中國進行如此深入的合作，是因為中國拿出一種文件中描述非常可怕的化學毒劑甲氟膦酸異丙酯。

這種毒劑人體在吸入55～100毫克，1分鐘/1立方米的毒劑后（或皮膚接觸1.7克），在1～15分鐘之內便會死亡。死前會出現抽搐、口吐白沫和視力模糊等癥狀；低濃度下（0.0005mg/l）暴露在甲氟膦酸異丙酯氣溶膠2分鐘內，便會引起瞳孔縮小、在暗處視力困難、胸部緊塞、頭痛、噁心以及嘔吐等癥狀。而且這些毒性會在體內累積，如果更大濃度時會使人暈眩、焦慮、心智損傷、肌肉痙攣、呼吸困難，最後導致死亡。

顧維鈞腦中不停地出現魔鬼這個詞。

“這種武器最大的威力就是放在地下保險倉庫里永久儲存着，這是一種戰略威懾性武器，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最後的保護傘，任何一個敵人知道了我們有這樣的武器，決不敢把我們逼上死路。如果我們沒有這樣的武器，那麼敵人很有可能對我們肆無忌憚地使用這種武器。德國人在使用了西班牙流感后，自身也品嘗到了這種武器的惡果，但也對沒有這種武器的後果有着清醒的認識。”李長庚那種磁性的男中音在顧維鈞的耳邊響起，嚇得把把手中的備忘錄掉在桌上，顧維想將散落的文件整理起來，手卻有些不太好使，這就是聰明人的壞處，想得太多！

李長庚俯身幫着顧維鈞把散落在桌上的文件收攏好，裝進檔案袋后，拍拍顧維鈞的肩膀，“先別看了，休息一會，我讓小昭給你泡杯咖啡緩一緩。小昭，給顧先生泡一杯苦咖啡！”

“委員長我不太懂軍事。讓你笑話了！”顧維鈞擦着頭上的冷汗低聲說道。

“沒關係，你有這種情緒說明，你是一個有良知懂得思考的人。”說著話李長庚拉了把椅子坐在顧維鈞身旁。“人類從有文明的那一天起，就在想盡一切殺碌同類的辦法，從最初的石塊、木棒，到後來的青銅時代。鐵器時代。在從冷兵器時期發展到現在的熱兵器時期，每一次人類歷史上科技進步都伴隨着殺碌同類武器的進步。

隨着工業時代科學技術的飛躍性進步，這種殺碌同類的效率也是越來越高，剛剛過去的一次世界大戰中有1000萬左右的人喪生，2000萬左右的人受傷。你是外交方面的人才，你應該能夠看出，凡爾賽條約不過是一紙停戰協議，在法國領土上戰敗的德國人並不幹心失敗，他們正在想盡一切辦法地為下一次世界大戰積蓄力量。所以我敢說下一次的世界大戰的規模肯定會超過這一次世界大戰，而且殺人的效率會更高！我們中國是世界上領士面積最大、人口數量最多的國家。不可能獨善其身地置身事外。消極迴避是不行的，所以我們必須要有最後的手段。當然我們有十到二十年的準備時間來為戰爭進行準備。實際上這場世界大戰已經開始了！”

“啊！”顧維鈞驚訝地張着嘴巴。

李長庚淡淡地問道：“我能信任你嗎？”

“這——我想可以吧。至少我不會背叛中國！”

“好，這話說的好，比那些口口聲聲說效忠我李長庚的那些人誠實得多。我說下一場世界大戰已經開始，是因為我們國家正在養大一隻老虎和一頭狗熊，當然和我們一樣在養大這兩頭野獸的國家還有美國！剛剛你已經看過了中德兩國援助蘇俄內戰備忘錄。證明中德兩國合夥來養蘇俄這頭北極熊，而美國人也在單獨在給這頭北極熊餵食，現在來看效果非常好。這頭幼小北極已經艱難地活下來了。顯然這還不夠，遠遠不夠，因為這頭北極熊還不夠強壯。

所以我們要給這頭北極熊不停地畏食，把他催大，等他長到讓英、法感到恐懼的時候，他們就會給德國鬆綁，德國人現在已經聰明的把他們的軍事工業在向世界各地轉移，我們中國現在是德國人的好夥伴，有着得天獨厚的各種條件。興登堡這次來與我們會談就是要進一步向中國轉移產業。看吧只要英法給德國人一鬆綁，這頭老虎就會不停地給自己覓食，用不上十年就是這頭老虎就會向英法復仇，發動人類有史以來最大的殺碌！”

顧維鈞聽得很冷，從骨頭裏往外一陣陣地冒寒氣，從頭涼到腳，可憐自己一直以為自己是個聰明人，現在終於明白自己是一個屁都不是的小人物。過目不忘算什麼？會說幾國外語又算什麼？懂得外交又算什麼？

眼前這位才是真正的聰明人，人家以天下城池為棋盤格，以天下人為旗子，以天下大勢為棋局。雲淡風輕地操縱着數個強國的興衰，定奪千萬人的生死。以前自己一直以為中國是個弱國，對列強只有仰望的份，可在人家眼裏，列強當中有資格和他下這天下棋局的也只有美國。

自己聽李長庚說這些話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知道了這種驚天密局，自已若不為李長庚所用，那麼就只有一條死路可走，聰明人當然不會自選死路走！顧維鈞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推了下椅子，咕咚一聲跪在地上，“委員長，鈞甘願為您效死命！”

李長庚連忙起身攙扶起顧維鈞，嘴上笑道：“少川這是何必，我能對你說這些，就是信任於你，你是咱們國家少有的外交人才，從今往後便是你顧少川縱橫天下的時候，不要讓蘇秦張儀之流專美於前！當我的外交部長如何？”

真所謂是一步地獄一步天堂，雷霆雨露皆出君恩。進李長庚這道門前自己還是一個虛職的閑人，眨眼間自己就成了外交部長，也成了眼前這位下天下棋局之人手中的棋子。見李長庚還在等着自己回答。顧維鈞覺得自己也不會有什麼退路可走，在次推金山倒玉柱屈膝跪在地上，“委員長知遇之恩，鈞定鞠躬盡瘁，死而後矣！”

李長庚這次沒有急着扶顧維鈞起身，即然當了他李長庚的官，那就是受得起他的跪。“哈哈哈，我可不要你死而後矣，我只要你鞠躬盡瘁就成。我們這個國家落後太久了，要想重新回到世界的巔峰，就要付出很多很多，我們這一代人生在了這個時代，就只能別無選擇地奉獻出一切，來複興我們這個古老帝國。這是我們與生俱來的責任和使命，是光榮的是要寫入歷史讓千伙萬代的後人們仰望的！來來少川咱們現在也不是外人了，快快起來，現在也不是滿清了不興這一套，我李長庚也不會學袁大總統想當什麼狗屁皇帝！”

顧維鈞可沒膽子把李長庚不當皇帝的話當真，剛剛他下跪的那一刻腦子裏真的只有君王兩個字！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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