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有賬目,流放地
整整五個時辰,三百多府兵,這才完成了抄家的事情。
葛府所有人,都被集中在前院跪着。他們的四周,是手持刀槍的府兵。一個個如同凶神惡煞一般,看管着他們。
府中的男丁還好,雖然也極度害怕,但至少還能保持安靜。
女眷則是早已經被嚇的泣不成聲了,一個個臉上掛滿了淚水。她們不知道,等待她們的,將是什麼樣的命運。
無數的金銀珠寶堆滿了正廳,這些全部是從葛府找出來的。
李重茂坐在正廳之中,聽着劉牧之的彙報,他的臉色雖然平靜,內心卻是極為震驚。
“本次查抄葛府,共查出房屋地契四處,田地八千畝,銀錠十萬個,赤金一萬兩,銅錢十三萬貫,寶石八塊,銀碗十個。”
“糧食十萬石,茶葉三千斤,胡椒十石,綾羅綢緞等各種布料兩千匹。”
“名家字畫十三幅,各種野獸皮毛五百二十一張,牛馬羊等一千多匹。名貴的銅器、瓷器兩萬零五十九件,女子一百零八人。”
隨着一個個數字的報出,李重茂的臉色越來越鐵青。
過了良久,李重茂才穩定內心的憤怒,緩緩的問道:“總共合計白銀多少?”
劉牧之看了一眼李重茂的臉色,這才小心翼翼的說道:“合計白銀五百多萬兩!”
“五百多萬兩,呵呵!”李重茂怒極而笑。
整個房州也不過一萬兩千戶人家,平攤下來,葛知員一人,便貪了每戶人家四百多兩銀子。
要知道,一戶人家忙乎一年,除去所有開銷,能夠攢下一兩銀子,就已經很不錯了。
也就是說,房州所有人家,攢五百年,都不夠葛知員一人貪污的。
一個成年的男人,一年不休的勞作,能夠賺到八兩銀子,已經是很高了。
換句話說,葛知員的貪污,夠一個成年男人連續勞作六十多萬年,而且還不能花一文錢。
這還是葛知員一人貪污的,如果算上其他的官員,簡直是太恐怖了。
不僅李重茂,所有的府兵,也都是目瞪口呆,心中駭然至極。
他們都知道葛知員貪贓枉法,但沒有想到,居然會貪的如此之多。
房州可是一個貧窮之地,他能夠貪的如此之多,可見對百姓的剝削,是到了何種的程度。
李重茂的臉陰沉的能滴出水來,他目光冰冷,充滿了無盡的殺意。
五月的房州,天氣炎熱,眾人卻從李重茂的身上,感受到了濃濃的寒意,最靠近李重茂的劉牧之,不禁打了個寒蟬。
“好,好,好,真是太好了!”李重茂怒極而笑。
大唐正常一年的財政收入,摺合白銀一千多萬兩而已。葛知員居然貪污了相當於大唐半年的稅收。
整個大唐共有三百六十州,而房州不過是一個下州。
可誰能想到,就是如此的一個下州,出了葛知員這樣的巨貪。
一路來此,李重茂更是親眼看到房州百姓的貧苦,幾乎是食不果腹,衣不蔽體。
對於葛知員的處治,李重茂的心中已經有了打算,不過他並沒有說出來。
收斂了內心的殺意后,李重茂轉過臉來,向劉牧之問道:“你說他有四處房產,分別在哪兒?”
房州地廣人稀,在這樣的地方擁有房產的話,根本不值錢。貪婪成性的葛知員,應該不會在房州多佔房產。
“除了房州的這座府邸,一處在長安,一處在洛陽,一處在襄州!”劉牧之答道。
大唐是兩京制,長安與洛陽都是首都。
武則天時都城以洛陽為主,改名為神都,長安為輔。其他皇帝之時,則是以長安為主,洛陽為輔。
襄州是山南道的治所,相當於是山南道的省會。而房州只是山南道的一個普通州。
看來,葛知員早已經為自己的升遷鋪好了道路,先去襄州做官,然後進京城為官。
提到襄州,李重茂的心中,就充滿了憤怒。
他的封號是襄王,理應去繁華的襄州就任,而不是窮鄉僻壤的房州。
兩州的差距,不是一點點,而是天壤之別。
襄州不僅是山南道的治所,而且是上州,有戶二十多萬,人口更是上百萬,比房州高出十數倍不止。
李重茂被封為襄王,卻做了下州房州刺史。
中國自古有四大流放地,分別是北疆的極寒之地、南海的天涯海角、西域的荒漠之原,以及房州。
房州是唯一一個位置比較中心的地方,這裏山如同房屋的牆壁一樣,高聳直挺。
進出房屋必須通過門,進出房州也只有一條路,且道路艱難。一旦到了這裏,就如同是被關進房屋之中,插翅難飛。
因此,這裏得名房州,自夏朝開始,就成了皇族流放之地。李重茂的父親李顯,在武則天時期,曾被廢為廬陵王,而就任之地,就是房州。
相當於說,李顯曾經被流放到房州,如今李重茂也被流放到房州。
憤怒歸憤怒,李重茂在房州,已經成了既定的事實,無法改變。
看到李重茂滿臉的怒意,劉牧之也不敢說什麼。
“你剛才說有一百零八名女子,是他購買來的家奴嗎?”李重茂向劉牧之問道。
聽到李重茂的話,劉牧之的眼中也不由得升起怒火與憤慨,頗為義憤填膺的說道:
“王爺,這些女子並非葛知員正常購買而來,而是他強搶而來!”
李重茂的拳頭緊握,他真恨不得將葛知員千刀萬剮,可是他畢竟是王爺,在這麼多人面前,不能失了風度。
若是失態,只能有損自己的威嚴。
劉牧之小心翼翼的看着李重茂,說道:“王爺,我們在葛知員的書房中,發現了一間密室,裏面有本賬本。”
“哦?”
李重茂接過賬本,翻看了起來。
看着看着,他的眼睛不禁一亮。
賬本中十分清楚的記錄了,葛知員自當官以來,所有的行賄、受賄明細,以及盤剝百姓的財產情況,一條一條,極為詳細。
李重茂的嘴角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開口道:“好習慣啊,這倒省了本王不少麻煩!”
李重茂將賬本又交給了劉牧之,吩咐道:“按照賬本,將房州境內,所有貪官污吏全抓了,家全部查抄!”
“將貪官污吏盤剝百姓的財產,務必歸物到人;侵佔田地的,還地到民;有冤訟的,務必為百姓伸冤。”
“是!”劉牧之毫不猶豫的答應。
劉牧之久隨李重茂,對李重茂的脾氣秉性極為了解。之前的李重茂雖然懦弱,但卻也是個心地善良之人。
其他的人,則是瞪大眼睛,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這麼多的財富,李重茂居然要歸還給百姓,這讓他們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在他們看來,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有人不愛財呢!
他們哪裏知道,李重茂要的是房州朗朗乾坤,李重茂想要重回自己的帝位。
這點錢,他又如何能夠看的上。
“王爺!”
劉牧之試探性的問道:“要不要把王府搬到這裏來?”
葛府比起王府,位置都要好,佔地也大,也更加的氣派奢華。
李重茂站起身子,搖了搖頭,說道:“不必了,這些府邸,讓那些無家可歸百姓住吧。”
“是,那這些女子呢?”
李重茂看了一眼外面,的確有非常多的年輕女眷。
房州有七萬餘人,其中近四萬是男子,女子只有三萬餘人。
而年輕的女子,更是只有五千人左右。也就是說每四十個年輕的女子中,葛知員便搶了一個。
“派人核對所有女子的身份文牒,了解清楚后。有願意回家的,發放路費讓她們回去。”
“若是不願意回去,或者無家可歸的,先將她們集中安置起來。等將房州的事情理順后,再做處置!”
李重茂說完,便立刻大步流星的離開。
他要去處治葛知員,將抓人、抄家的事情交給劉牧之,他很放心。
抄家是件肥差,很容易中飽私囊。
劉牧之久隨李重茂,並非貪財之人,否則早在李重茂被廢的時候,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