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同人不同命
“趁着年輕，有機會去鍛房當學徒學一門技藝，是天大的好事兒。”
穆行語氣中有羨慕，喝了一盞酒，身畔婢女巧笑嫣然給倒滿，他繼續道：“符、器、丹、陣等修真技藝，都是靈石堆出來的本事，我們散修想要學到其中一門的皮毛，去店鋪當學徒是一條省錢的路子，今後安身立命，到哪裏都能吃得開。”
他以過來人的身份傳授經驗。
當學徒條件苛刻，收入微薄，前期很辛苦難熬。
他當年有一次學習制符機會，被他眼窩子淺放棄了，偶爾想起來頗為後悔。
陳謀連聲附和，目不斜視，嗅着身邊女人傳出的陣陣幽香，只管喝酒吃肉。
穆行是好酒之人，沒捨得運功消去酒勁涌頭的醺醺然，頭往後仰，享受枕着柔軟的舒服，喋喋不休傳授在坊市的生存之道，各大店鋪的跟腳秘聞等等。
一場酒喝到夜深了，陳謀方才告辭，返回五六裡外冷冷清清的自家院子。
唧唧蟲聲相伴，形單影也只。
洗一把冷水臉，在院子裏緩緩踱步調息，慢慢消去心底春天來了的躁動。
他發現沒錢也有好處，能治胡思亂想，被保持清心寡欲。
因為想了也沒卵用。
從懷裏取出蒼璧古玉摩挲，等他修為深厚了再做嘗試，有了希望和目標，他等得起，不然天天將自個元力在蒼璧古玉上榨乾弄得臉色不好看，給人縱慾過度的壞印象，有損他的清譽。
翌日清晨。
陳謀準時來到鍛兵閣鋪子，與三名擦拭器具的店鋪夥計打了聲招呼，再與笑眯眯的洪掌柜行禮問好，禮多人不怪嘛。
穿堂而過走進後院，呼吸着後花園清新空氣，腳步輕快，有一種當初才走入社會上班的新鮮勁兒。
趕到鍛造房院子，黑胖子薛彪已經早到了，拿着掃帚在清掃庭院地面。
兩人簡單地相互問候，沒有太多話說。
陳謀尋到一張干抹布，裝模作樣在堂屋擦拭其實很乾凈的桌子、椅子等物，沒人分派，也得找點事兒做做，要不遊手好閒大爺一樣，等會被鍾師傅撞見終歸不像話。
剛剛賣力地擦拭完四條桌子腿，聽得院子裏傳來黑胖子熱情洋溢的招呼聲：
“給萬師兄請安！”
陳謀微微撇嘴，胖馬屁精，得防着這種人一點。
他放下抹布，轉過身來幾步走出堂屋，到了屋檐下，臉上笑容蕩漾，一氣呵成拱手以比黑胖子更加飽滿的熱情行禮問好。
好像誰不會巴結師兄一樣。
萬林笑着一一回應，將兩人都叫進西屋鍛造房，吩咐薛彪清理爐子，檢查風箱，準備用木炭生火，後續添石炭增強火力的事稍等等。
從桌下柜子裏拿出一套嶄新短打衣服和皮圍子，遞給陳謀。
“陳師弟，今後在鍛房穿這身衣服方便幹活，隔壁可以換衣，有個標着‘二’字的柜子，你用來存放私人物品，鑰匙你保管好。”
“多謝師兄費心，我這就去換……”
陳謀接過衣服、皮圍子和鑰匙，口中誠懇說道。
他穿着一身道袍，確實與烏漆嘛黑的鍛房格格不入，在萬林和薛彪的襯托下，搞得他像陳師傅，鶴立雞群很突出。
“不用了，陳謀上午隨我去東屋學繪圖，下午再到鍛房幹活。”
外面傳來鍾師傅渾厚的聲音。
三位學徒忙放下手中東西，行禮迎接走進來的鐘師傅。
在兩位眼巴巴的注視下，陳謀歉意拱手，隨着鍾師傅走出門，沿着走廊走到庭院對面的東屋，將衣服和皮圍子放到牆邊凳子上。
鍾進打開柜子，拿出一捲圖樣，鋪開在案桌上，指點陳謀製圖的基礎常識。
講解了約兩刻鐘，鍾進讓新學徒取用竹墨筆，按他剛才傳授的練習一遍，他沒有教筆法，理所當然站在邊上親自加以指點。
陳謀用竹墨筆蘸焦墨，配合木矩尺，先定上下左右位置，又一一細分，在宣紙上熟練繪製線條，他清楚鍾師傅想看什麼，按部就班繪製出一張平視圖，選小號竹筆，將文字對應標示出來，寫得比他用毛筆還飄逸挺拔。
他暫時不會展示用透視法繪製效果圖的技藝。
來日方長，不能因為別人給一點好臉色，便掏心掏肺的示好，那是幼稚和不成熟。
鍾進神色和氣，指點了幾處謬誤，又拿出幾卷劍器圖紙，讓陳謀繼續練習，他走出房間。
耳畔聽着對面傳來的“叮叮噹”敲打聲，陳謀不緊不慢繪圖，順便記下這幾款常見的劍器式樣，上面標記的尺寸，都是前人經過無數次優選總結出來的經驗積累。
也正是他差缺需要學習的地方。
薛彪又被鍾師傅訓斥了，聲音大到東屋能聽到。
陳謀嘴角扯了扯，同人不同命，他這個學徒和那個胖學徒，待遇大不相同。
他覺着嚴師出高徒，鍾師傅也是為了薛彪好，可以再嚴厲點。
不知為何，今早上見面，他從薛彪身上感受到了淡淡的敵意和排斥，昨天他們還聊得好好的像相親相愛一家人，才一晚上時間就變了，打工人何必捲起來針對打工人？
一個充實的上午很快過去，有夥計送來食盒，鍾師傅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
萬林招呼東屋學習的師弟到西屋偏房用膳。
食物份量很足，有魚有肉有蔬菜，品類比陳謀自己在家做的豐富多了，味道很不錯，一頓不要錢的午膳，吃得陳謀肚子溜圓，心底感嘆學徒的待遇真好。
打掃善後的雜事，自有萬林師兄安排薛彪忙上忙下。
兩人大爺一樣斜靠在椅子上消食喝茶閑聊，聽萬林說，鍾師傅很少在鍛房用膳。
下午上工，陳謀換上粗布短打衣服，繫上皮圍子，整理鍛房內擺亂的各種大小鎚子，其中有幾柄不起眼的長錘，碗口般大小，至少超過了百斤，有一柄他估摸着約三百斤，若不是他修鍊到鍊氣初期，還提不動。
不知是什麼材料鍛造，烏沉烏沉的。
萬林給陳謀講解鍛房內各樣工具的用途，這些基礎常識，鍾師傅不耐煩多說，他這個師兄的作用便體現出來，當然也要他願意教。
鍾師傅走進鍛房，吩咐薛彪將火生旺，他要親自教導陳謀的基本功。
中午有消息傳回來，馬二公子看過圖樣，據說眼中冒光，很激動一連聲說“好，好，非常好，就是這樣子”，根本沒有還價，連劍器的長短尺寸這些細節統統沒有過問，五千顆靈石的訂單已經簽署生效，可以開始鍛造。
鍾進也很期待，將由方確與另外一位築基師兄聯手打造的劍器，會是什麼樣子？
他作為劍器款式的設計者，除了獎勵之外，還有其它額外好處。
方師兄告訴他，馬二公子結交的都是不差錢的主，肯定會拿着獨一無二的劍器四處炫耀，讓他做好接下來面對某些稀奇古怪要求的設計準備。
鍾師傅覺着，可以對小白臉學徒，更好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