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一日趙蕭讓李秦川和項念下山去鎮上置辦一些藥材,項念拿了清單和銀兩,妥帖的放在了自己的衣袖中,心情還挺不錯的,可是李秦川卻不願意了,他對趙蕭行了一禮,恭敬地道:“師傅昨日教的招數我還沒練好,今日正打算多練幾遍,不如讓趙聰陪公主下山吧。”
趙蕭神色嚴肅地道:“你如今是出息了,師命也是可以討價還價的?”
李秦川見趙蕭生氣了,連忙請罪說不敢。
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他還是跟着項念一起下了山。
鞏縣雖然不能與長安比,但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項念在買齊了清單上的藥材之後,看着地上重重的兩包藥材,抬頭看了眼李秦川,見李秦川一臉的不為所動,還催促她:“既然買齊了,那就走吧。”
說完自己扛着劍,很瀟洒的走了出去,項念便如同他的丫鬟一般,手裏提着兩大袋藥材吭哧吭哧的走着。
項念看出李秦川似乎特別不想和她在一起,其實她沒有明白,他們一起離開長安來浮戲山莊的時候,那一路上,他待她還是挺好的,怎麼到了莊子裏,說翻臉就翻臉?
不過算了,人各有志,強求不得。
一路上,項念提着兩大袋藥材,雖然沉重,但也不吭聲,跟着李秦川一會兒在城東的首飾鋪逛逛,一會兒去城南的綢緞莊買綢緞,一會兒又去城西的玉器店看古琴,只差沒有去城北的茶樓喝茶了。
偏偏最重要的喝茶,李秦川沒有做,而是烈日當空之下,自己在大街上買了兩個包子,丟給她兩個,說是回浮戲山莊需要兩三個時辰,他們時間緊,沒時間去酒樓用膳了,讓她將就一點。
雖然項念內心腹誹時間緊你還東南西北的瞎晃悠,但嘴裏卻不說什麼,只是拎着藥材一路跟着他,也不說什麼話。
原本項念出門是本着遊山玩水的心態的,所以就沒有騎馬,如今拎着兩大袋的藥材有些後悔了,就對李秦川道:“師兄,不如我們找一個鏢局,將這些藥材運上浮戲山莊如何?”
李秦川回頭看了她一眼,極其失望的搖了搖頭:“這裏離浮戲山莊也就兩個時辰的腳力,你我都是練武之人,這點路都走不了嗎?你根基淺,拿着藥材正好鍛煉一下手臂的力量。”
項念被拒絕,就不再說話了,跟着李秦川一路走回了山莊,在踏入山莊之前,李秦川從項念手上接過了藥材,道了句師妹辛苦了,然後拎着兩大袋藥材進了山莊,不知道的人一定以為這一路上都是他拎着這些藥材的。
項念也不想與他計較,回到房間倒頭就睡,累得連晚膳都沒有用。
那之後,每隔兩個月,趙蕭就讓他們兩人一起去鞏縣採購一些藥材,每次都是項念拎着大包小包的藥材,到了山莊門口,李秦川總是會從她手上接過藥材。
這些事,趙蕭怎麼可能不知道,不過是孩子們之間的一些恩怨,他不想插手罷了,不過為了讓項念不至於被欺負的太狠了,他在徵得趙睿夫婦同意之後,直接傳授了她玄天心法和劍法,玄天劍法那是武林中最高深的武學之一,是許多學武之人,一輩子都想要接觸卻觸碰不到的武學,該劍法只傳趙家人,並且第一層和第二層是要男女同練的,為了讓項念能夠儘快上手,趙蕭親自陪她一起練武。
山中歲月容易過,一晃眼,四年時間匆匆而過,項念已然不是剛來浮戲山莊那個十歲不到的小娃娃的,如今的她亭亭玉立,並且武功也練得不錯,每次下山與李秦川採買藥材,就算領着兩大袋藥材上山也已經臉不紅氣不喘了。
李秦川驚訝項念武功進步如此神速,他並非一個不知道憐香惜玉之人,其實每次讓項念一人拎這麼重的藥材,他也於心不忍,但為了讓項念能夠討厭他,他還是狠下心腸這麼做,誰能想到,這四年項念從來沒有告過他的狀,反而真的將這個當做一場修行,如今這兩大袋東西在她手上就如兩個裝了衣物的輕飄飄的行囊。
冬天的某一日,李秦川與她從市集回來的路上,因為山路上積了一些雪,所以兩人較平常要走得慢一些,李秦川見她不吭一聲的拎着東西,忍不住問道:“這些年,我每次都領了你的功勞,你為什麼從來不告我的狀?”
項念沒想到他會這麼問,淡淡地道:“因為你是我表哥,是第一個給我買冰糖葫蘆和糖人的人。”
李秦川愣住了:“就因為這個?”
項念點點頭:“外祖母教導我說滴水之恩要湧泉相報。”
李秦川一時語塞,只覺得他這個公主表妹十分傻氣,每次都默默的忍受着他的欺負,可心裏卻沒有將那欺負當成一回事。
“你武功最近練得不錯,提這些東西也不見你喘了。”李秦川看着項念越來越美麗的臉,想着她內秀的性格,心中忽然有些酸澀,只覺得將來誰娶了她真是好福氣,可惜,自己答應了要娶表妹的,竟然無福消受。
項念自從練了玄天心法之後,內力突飛猛進,她自己也覺得自己武功練得不錯,如今再提這些藥材,已經不覺得累了。
“你為什麼不愛說話?”李秦川與項念相處數年,發現她性格十分內向,這與傳聞的不太一樣:“我聽說你在皇宮裏常常戲弄太傅,太傅好幾次告狀告到陛下跟前說你頑劣不堪,為何來了浮戲山莊之後,也不見你調皮,也不見你戲弄誰?”
項念確實不愛說話,但有些事也沒什麼說不得的,便道:“那些太傅不好,總是倚老賣老在父皇面前告我兄長的狀,所以我才戲弄他們的。”
原來是為了太子?可是在李秦川的印象中,太子對這個妹妹其實十分淡漠?
李秦川因為想着心事沒有注意周邊,突然從周邊的林子裏躥出一條很大的巨蟒,對着李秦川的腿就是狠命的一口。
李秦川被咬當場摔倒了下去,念兒從未見過這麼大的蛇,嚇呆了,連忙抽出腰間的軟劍,對着蛇的頭就砍去,還好她這些年武功練得不錯,反應敏捷,沒兩下子,巨蟒就被她斬殺而死。
項念連忙去查看李秦川的傷勢,只見他小腿上有兩個蛇的牙印,牙印周圍一圈已經全黑了,顯然這蟒蛇是有劇毒的。
項念聽到自己心底的一個聲音,然後撕下袖子上的一塊衣料,將衣料綁在傷口之上,然後俯下身,用嘴去吸李秦川腿上的毒,李秦川只覺全身痛麻,怕念兒吸入毒氣,連忙叫道:“別用嘴吸!!!”
項念吸了許久,吸出來的血便成了紅色,才住了嘴,然後從荷包里拿出兩粒藥丸,一粒自己吃了,一粒給李秦川。
“這是什麼?”李秦川感覺到蛇的一部分毒汁已然隨着血液流入他全身,這已經不是吸就能將它吸出的了。
“解藥。”項念試圖將李秦川扶起,但奈何李秦川如今身體動彈不得,她一點力也借不到:“我來浮戲山莊前,父皇給我備的一些藥材,說是浮戲山莊因為在深山裏,蛇蟲鼠蟻甚多,尤其是有毒的蛇,他小時候也被蛇咬過,說是這個葯能解蛇毒。”
李秦川一聽,心定了一點,看着旁邊被念兒斬成幾段的巨蟒,心頭困惑:“這大冬天,蟒蛇不睡覺,為何會出來咬人?”
這項念就不得而知了,他看着李秦川全身發黑的皮膚,想着解藥要起效也得過一段時間,而這段時間,他肯定是走不了路的,就往周圍看了看,見附近有一個山洞,喜道:“天馬上就要黑了,天一黑,不知這山林里是否還會有別的猛獸,我先扶你去山洞,等藥效起效了,你體內的毒徹底的解了,我們再啟程回去。”
李秦川如今十分虛弱,知道自己走不了路,只能由着項念將他扶到了山洞裏。
進了山洞,項念四處查探了一下,還好,這裏面沒有什麼冬眠的野獸,只是一個普通的山洞。
“我去找一些樹枝生個火。”如今是冬天,若無火堆,他們晚上都是要冷死在這裏的。
李秦川臉上已然沒有意思血色,嘴唇也是發紫的;“沒用的,我們下山的時候忘了帶火摺子了,就算你摘了樹枝,我們也沒有東西可以點火。”
是啊,火摺子,這確實是個事,沒有火摺子,要如何生火。
李秦川對項念道:“你把我的外衣脫了,這個洞口不大,我們將洞口堵住,再加上有內功護體,未必挨不過這個夜晚,更何況我們如果遲遲不歸,師傅定然是會派人來找我們的。”
項念覺得李秦川說得有道理,但是看他傷重成這個樣子,再脫他衣服讓他着涼,那就是雪上加霜,於是念兒將自己的外面的棉衣給脫了,然後掛在了山洞的洞口。
李秦川嘴裏見不到他們就要來尋找他們的師傅趙蕭,如今正在山莊裏陪着爹娘喝着酒吃着小菜,圍着暖爐,日子過得十分逍遙。
林溪玉看着外面的風雪,心裏有些擔心:“那兩個孩子真不會有事嗎?”
這是林溪玉第十六次問這個問題,趙蕭只能第十六次回答:“娘親放心,早在他們出門時,我就暗地裏給他們服用了蛇毒的解藥,他們如今頂多是忍飢挨餓而已,不會死人的。”
“可念兒畢竟是公主,萬一有事?要不我們還是派人去山下找找?”林溪玉實在是擔心。
“您就放一百個心,這幾年每次下山,李秦川那混蛋都是讓念兒拎藥材,雖說我在他們身上灑了招蛇的藥粉,但那些藥材組合在一起,又有驅蛇的功效,念兒是肯定不會有事的,若是我估算的沒錯,如今被蛇咬傷的那個人應該是李秦川那混小子。”
趙蕭覺得自己這個計劃非常的完美,陛下信中有說要賜婚李秦川和念兒,讓他盡量撮合他們,可這些年,他看李秦川那個小子對念兒百般挑剔,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更過分的是他一個孔武有力的小夥子不去挑那些藥材,要一個姑娘家去做苦力,這次被蛇咬,就是給他一個教訓,順便看看在他們共患難之後,能不能培養出一些感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