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無情錘神
月彎彎,如殘勾,懸挂在天上。
新月,照不亮大山。
山中時不時就有華光四起,還有古屍穿着極其古老的衣服,站在帝王峰山頂,吸收月之精華。
也時不時有地氣噴涌,血色漫天。
這都是陰山旁邊周縣的日常了,當地人見怪不怪。
可是趙宋卻是頭一次見,看的稀奇無比。
“屍鬼啊。”
趙宋站在山下看了半晌,有些眼熱,不過他“渴血症”很穩定,面對這種情況,趙宋保持了十二分的冷靜。
“道長,上山了。”
杜老大招呼趙宋,夜晚上山是一件極其冒險的事情,貓科動物在夜晚比白天可要活躍多了,更不要說那是一隻妖虎。
但是杜老大很清楚,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是最後可能獵殺妖虎的時候。
趙宋“哦”了一聲,扛着一百五十斤的鎚子就上山,跟着他的獵戶為數不少,本來這些獵戶心有疑慮。
但是在看到了新來的道爺扛起來了鎚子之後,他們就都打消了疑慮。
上山,一定要上山!
和這陰山相比。
人開出來的山路,就是“羊腸小道”。
至於走在這上面的人和馬車,更不過是螻蟻。
極不起眼。
山的另外一邊。
“養氣只不過是一個開始,甚至最早的時候,太傅都不打算將養氣當做境界。
可惜,後來太保勸住了太傅,他說修行不全是為了打打殺殺,養氣有成,也能得百十歲壽元,為什麼不能算是修行呢?
後來太傅覺得有道理,就將這加在了修行之路上,後來三公聯合太祖,一同做出六榜。
不過你看嗎,六榜最底下的這幾個榜單,有什麼作用,上面都是一些廢物。
至於說養氣,養氣境界,不也是廢物么?
真不知道太保爺那個時候勸太傅做什麼。”
搖搖晃晃的馬車,搖搖晃晃的在陰山北路的山道上行走,翻山越嶺而來。
車廂裏面沒人說話。
那段話是回憶,是車裏男人的師父告訴他的。
車裏面的中年人兩頰無肉,看起來有些尖酸刻薄,像是一隻飢餓的禿鷲,又像是一隻獵食的鷹隼。
這個人,一看就是修行人士,但他的名字不在“獬豸榜”上,他更強億點點。
他的名字在四品“虎榜”上。
大虞王朝的六品榜單,都有其深意。
比如說這虎榜的虎。
它就能生撕了獬豸。
那是一隻兵戈所化的白色吊額大蟲,跟隨着太祖皇帝征戰天下。
是北方太白星宿下凡。
至於男人。
他是“虎榜”前列,六扇門鷹犬。
酷吏韓說。
一個雙手沾滿了鮮血的酷吏,就在不久之前,他還在百里之外的郡縣之中辦事,弔死了三百多口給大逆買賣糧食的糧商、車夫、牙人,還有這些人的家眷。
現在,他來到這裏來辦案。
最早,六扇門最早不叫六扇門。
六扇門原本是大虞京城長洛之中的一處大衙門,本來是用來觀測天文的地方。
有六扇門,所以大傢伙兒就叫它六扇門,本質上來講,和以前看到“御史台”上面烏鴉多,將那裏叫做“烏台”一樣,單純取個外號。
後來,大虞皇帝將“大理寺”,“明鏡司”,“刑部北斗司”單獨剝離出來,一起放在了一個衙門裏面。
一個權柄非常的龐然大物就出現了。
六扇門,幾乎是整個大虞最有權勢的部門。
它的下面,是十六司衙門。
從人管到妖,從提刑司到秋審判決,再到官僚評估,春審秋決,都是六扇門出手。
一個怪物一樣的機構,被大虞皇帝生生捏造了出來。
韓說就是這個龐然大物之中的實權銀帶捕頭,他甚至都不是官,他是吏。隸屬於六扇門最上層的衙門,隸屬於捕神。
但就是這樣的小吏,他做事,其餘十六司無權過問,直接對捕神負責。
位卑權重。
他的話,落在梓縣,就算是火龍上人再加上縣令,都要心肝亂顫。他來這裏,縣令都要擔心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事,被六扇門抓到把柄,要帶到京城審判了。
不過好在都不是。
他來這裏唯一的原因就是,他徒弟失蹤了。
他的徒弟前前後後有很多個,死了也很多個。
韓說無所謂。
都是為國捐軀的好男兒。
他也都給徒弟報仇了。
他現在的問題是,失蹤在這裏的徒弟,有些蹊蹺,他在調查的案子很敏感,所以他親自前來。
來到了北麓,韓說下車。
趕車的車夫勸他快點從這裏離開。
“我說這位大老爺,這裏面有一隻吃人的妖虎,刀槍不入,就算是本地的獵戶幫,也死傷無數,不是對手。
趁着這一隻妖虎沒出來,先走吧。”
韓說沒有搭理車夫,在他的眼裏,車夫就是一個工具。
他早就離開了大路,開始說話。
“妖虎,一般被稱之為妖虎的,都是沒有化作人形的妖物,或者是有一絲大妖血脈的存在。
妖虎想要成妖,要麼是有天大的機緣,要麼本身是有血脈存在,梓縣附近不是虎妖的地盤,也不會有虎妖血脈存在。
就算是有,也會被提前扼殺。
一隻妖虎,就算再強,也不會強過神煉期的修士。
這是規律。
除非他化作人形,化作人形,他就應該是法煉期的大妖。
既然只是神煉期可以處理的妖,放在這樣一條商道上,一定會有過路的商隊順手殺了它,沒有殺它,是因為它的位置太過於優越。
我的徒弟再怎麼不爭氣,也不會被這妖虎殺掉。
所以,有可能這個妖虎,本來就是一個幌子,一個噱頭,一個叫所有人不敢靠近亂葬崗的緣由。”
這些話,當然不是對車夫說的,韓說走在冷風中,絲毫沒有搭理車夫的意思,他像是在和自己身邊一個看不見的人說話。
“邪門!”
車夫看到這裏,打了一個哆嗦,月光之下,那人就一個影子,車夫立馬趕着馬車離開了這裏。
車資已經付了,再留在這裏殊為不智,只留下來韓說一個人走在路上,一個人喃喃自語。
等到他來到了亂葬崗外,嗅到了一些難以言喻的味道的時候,韓說的表情就越發的晦澀難明。
他嘴角翹了起來,像是見到了什麼珍惜的玩具一樣。
“好高明的養妖手段。
這種養妖手段,不是高人製造不出來,果然如此,這裏並不簡單。”
他鼻子之中有一股子奇怪的味道,這個味道是丹爐煉藥的味道,只不過葯煉製的有些古怪稀奇,以人壽為輔葯,月光為火引,人骨為薪柴。
“真一道的人,至少也是一方長老級別了。”
怪不得徒弟會折在這裏,這一切就合理了,真一道,以煉鬼、養鬼。豢妖、煉製人丹出名,他們煉製的妖魔,雖然看上去和普通妖魔沒有區別。
但是這些妖魔,的確是更強一些,一不小心,就要翻船,別說是本地的獵戶幫,就是他的徒弟,也不見得能靠着自己兩手小手段,逃出生天。
“可惜了剛才進去的人。”
韓說對着空無一人的旁邊說道,他看到地上的痕迹,就知道在剛才,有人進去,這麼說,他們也是去狩獵妖虎的人。
不過獵戶面對這樣的妖虎,哪怕是有秘術,也留不下全屍。
現在進去,也許還能看見妖虎進食的場面。
因為韓說已經嗅到了空氣之中濃烈的血腥味道。
就在他往充滿鬼火的亂葬崗走的時候,他看到一個道人一隻手抓着一隻老虎的後頸皮從裏面走了出來。
那一隻老虎全身上下都被砸的粉碎,骨頭沒有一根完好的,像是一塊軟趴趴的虎皮,走在前面的道人抓着這老虎,看起來有些不悅。
彷彿是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
似乎是察覺到了眼前有人,這道人抬頭。
兩人在虛空之中,目光相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