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苦海支流

柳風帶頭往前推進，殺穿蟲潮。

隨着洞虛神兵持續吞噬蟲群菁華，已然圓滿九境的層次，大有再進一步之勢，似並無於修士而言的瓶頸一說。

蠱群托着一行人往前，跟在柳風身後，橫穿蟲潮。

待體內毒炁消耗兩成之多后，柳風這才收起蝕空蠱術，僅以佛道和煉神一道，兩道法門開道。

不用異道蠱，他佛道《輪槃經》《洞虛佛經》，兩大傳承功法在身，又有通眼和前世感悟，九佛根中期一樣強悍無比。

而煉神一道《赤仙籙》，差了佛道一籌，不過在大天地修士眼中，一樣顯得精妙莫測。

不出半刻，前方蟲潮一空。

柳風落回兵蠱“風螂”背上，沒去看前面擋道的諸多邪祟，交由其他九境應付，他自己則以通眼捕捉周遭氣息，搜尋仙佛分身。

來到這條路上，總得施展法門對付邪祟，時間間隔不太久，難免還有氣息遺留有。

一番分辨，他微微皺眉，察覺到不下五道疑似來自仙佛分身的氣息。

“道友，你在前路見到的仙人分身是在何處？是男是女？”柳風頭也不回地開口問道。

容家僅存的六人聞聲，急忙駕馭佛幡飛進蠱群，來到柳風所在兵蠱近旁。

“老身有禮了，能得見道友神通，着實大開眼界……之前見到的仙人分身是名女子，往前靠西南方一些的路上，那裏有座蟲巢……”老嫗先是讚歎一番，繼而和和氣氣地解釋。

她身後五名後輩，趁老祖與人談話，小心翼翼地看向柳風。

到了現在，他們哪能還認不出這位猛人，就是近幾年在各大洲殺戮王血族裔的“柳魔”。

五人八境修為，都是同境中的佼佼者，可與這位一比不值一提。

三名男子沒敢多看第二眼，兩女倒是不禁多看了幾眼，如這般強大又年輕的俊傑，放到虛界也會前途無量。

坐在兵蠱身上的柳風，無視兩女落向自己的目光，驅使兵蠱斜向西南方而行。

“我們衝破蟲潮及時，快些趕過去，許還能截住那引動蟲潮的仙人分身。”

“不除掉她，前路上還會施加暗算，待會一起出手，你們務必斷其退路，我來送她上路。”

柳風語氣淡淡，彷彿殺仙人分身不過是順手之事。

法釋等人點頭回應，殘廢半仙蠱師虞霞，也神色敬畏地跟着點了點頭。

通虛路橫向百里，蠱群斜嚮往前。

一路上，入眼儘是如亂林的邪祟，有死有活。

往下看破六百丈不見底，但可見深處有一層屍骨存在，氣息超出九境，極可能是仙佛屍骨，被拿來築路。

他細看這條古怪屍骨邪祟路時，容家六人緊跟在旁，還時不時回頭看看鑒恆，那老僧還吊在蠱群後方。

“老祖，那鑒恆不殺我們，只會一路跟下去，他公孫家先祖所在虛界勢力，遠非我族先祖可比。”

“聽聞他族嫡系提起，鑒恆家族先祖在虛界是什麼千真寺方丈，該寺佛修又是一佛宗大勢力的分宗。”

“族母，我等帶家族積累逃出來，與其死了便宜鑒恆，不如拿出部分給這柳風，換其相助一二。”

老嫗與五名後輩靈識傳音，後輩言語間都將柳風當成了活下去的出路。

只要柳風肯相助，他們不止能擺脫鑒恆，還可能順利去往虛界。

當中，崇拜年輕強者的兩女，一個生的嬌媚，一個容顏端莊秀氣，甚至都有心脫離她們面前老祖，想着能否和身在蠱群中的其他佛修一樣，跟隨柳風。

老嫗遲疑不決，家族積累雖多，但真要打動柳風，能拿的出手的只有兩件家族代代相傳之物，要送人實在為難。

在她猶豫之時，蠱群前行了兩千里。

十八頭九品兵蠱忽地帶起狂風，脫離蠱群，分作八個方位，三兩成行地分散往前。

“已到蟲巢附近，還有蟲群飛出，那仙人分身怕是還沒走。”老嫗枯廋面孔上驚疑不定，難以置信這些人真要去殺仙人分身。

且不論殺不殺得了，那可是仙人分身，殺了分身，必然得罪本體，去到虛界就可能被真正的仙人捏死。

前方破空聲大作，十八頭九品兵蠱踏過遍地邪祟。

修羅傘、金玉佛環、黃泉佛塔、四象真仙旗……多件法寶齊飛，同行蠱師各自施展蠱術，前方重重幻拉開，毒霧瀰漫。

西南向，血肉亂林間，隱約可見一如倒扣大碗的蟲巢。

很快，鳳凰真火洶湧而起，照亮數十里範圍，火浪中三尊玉印暴漲。

“是澹臺氏半仙，早就聽聞該族四處針對柳風，還懸賞與柳風相關之人。”

“真箇與半仙打起來了！”

容氏六人隨着蠱群落在後面，緩緩前飛，五名八境後輩目中滿是駭然之色。

半仙之威，且還是來自仙人的分身，鬥法經驗和駕馭法寶的法門，都強出九境太多。

火海騰動，恍若一頭烈焰巨獸，如活物一樣靈活；三尊玉印如三座大山，壓得虛空崩裂，可同樣無比靈活。

就是如此強橫的半仙，然而不出十息，那紅衣女子半仙，甩袖一尊巨鍾裹挾一道血手印轟向蟲巢，竟是抽身遁走，試圖衝出重重幻境和毒霧。

往前十餘里，佔地有二十里的蟲巢定在邪祟血肉內。

柳風立身蟲巢兩裡外，通眼窺破血手印，其內包含濃厚精血，全是王血精華。

“想以此血喚醒蟲母？”

他一邊催動洞虛神兵追擊，一邊攪動虛空，截住呼嘯而去的巨鍾。

接着萬靈佛珠一引，收取巨鍾內裹挾的王血精華。

“嗡嗡……”蟲巢內蟲鳴聲響徹，它們也察覺到大量王血氣息。

轉眼蟲巢中間十里整個一黑，漫出層層黑流，這回蟲群中混雜了上千高品異蟲。

隔着兩里，一波波衝擊生靈心神的異術綻開，附近活的邪祟如被操控，行屍走肉般為蟲潮開路，殺向爭奪王血精華的柳風。

輕哼一聲，柳風拿完大半王血精華，黃泉佛塔拋出上千七境和八境邪靈殿後，自身掉頭就走。

“嗚嗚……”

尖銳的哀嚎聲中，上千以修士元神煉成的邪靈先後被異蟲淹沒。

看到這一幕的容家六人，以及鑒恆，都不禁眼角直跳。

果真是如傳言一樣，這柳風不知殺了不知多少強大修士，那陰森佛塔放出的邪靈，就沒一個是七境之下。

這般多的數量，光憑控制邪靈群，就能困住一兩名九境，足以充當九境的看家法寶，可柳風隨手就用來殿後，叫邪靈送死，只為快些趕上半仙。

隨即，毒霧深處，再次有火光和轟鳴聲傳出。等到他們穿過毒霧看去時，紅衣女子身影被卷進一虛空漩渦難以脫身，柳風及十餘九境，正向著那位半仙狂轟。

“咔、咔咔……”

虛空漩渦絞動，玉印、巨鼎、陣盤接連破碎，當中一身大紅法衣撕裂的女子面容清麗，神色冰冷。

“柳風，你這一世去了虛界又能如何？終究還是難逃宿命。”

“你想來是不記得前世好些事，要殺你的不止帝女宮一家。況且，你師尊被鎮壓，佛門想要參破你輪迴不滅之秘密者大有人在。”

紅衣女子注視柳風本體，傳音間帶着嘲弄意味。

只是，沒等此女唇角冷笑綻開，十餘九境諸多法門徹底撕碎護身法衣，連同赤仙籙，將其肉身和靈海一起摧毀。

虛空漩渦散去，柳風身形一晃而過，捲走法寶殘片和精血，面色漠然。

“自身為帝女宮奴仙，舉族永無翻身之日，也來嘲笑柳某！”將精血送入萬靈佛珠，柳風眼中閃過輕蔑。

就他目前見過的澹臺氏和庄氏仙人分身，一個個如死狗，無不是眼神晦暗，一眼便知十有八九是長久不如意，說不得有可能還極為凄慘。

解決澹臺氏半仙，一行人毫不逗留，趕在蟲潮追來之前，急遁向前。

後方蟲潮不見蹤影，稍稍松心些的容家六人，駕馭佛幡接近柳風。

為首枯廋老嫗做出決定，神色不舍地拿出一截骨和一枚舍利子，又取出兩枚內空間極大的納物戒。

見老嫗捧出一堆靈物，柳風不覺意外，在鑒恆陰冷目光注視下，他半點不給這老僧顏面，點了點頭。

“你拿出之物正合佛道修行，但也並非太過貴重，柳某隻能許諾叫鑒恆無法傷你們。”

說著他取過舍利子，沒去碰那截佛骨，再拿走納物戒中九品靈藥，餘下八品靈藥隨手煉化，掃向兵蠱蟲甲下的人形大繭。

濃郁葯氣撲來，八色人形大繭晃動，裏頭響起一女子的欣喜之聲。

“莫不是良心發現，想不到柳畜……”

女子話到一半閉嘴，趕緊吸納葯氣，加快脫胎，也不求開內天地，只想儘快八世身。

見到柳風對手下如此大方，容家五名後輩皆是目光閃動，尤其是兩女，看向柳風時眼中多了莫名之色。

枯廋老嫗也再說不出叫先祖相助柳風成仙的話，這話她自己都不大信，因她容家被滅門時都求不下先祖化身，可見先祖在虛界勢弱，並不好過。

這種口頭空話，在目睹柳風強大到殺半仙后，她不敢輕易再說。

“能阻止鑒恆對我們出手，足矣！”

“我等六人，能活到虛界之人拿此骨，可試着去尋先祖。”

六人暫時安心下來，坐在佛幡上，一路混在蠱群當中，不用擔心鑒恆殺過來。

十八頭兵蠱開道，目前還未遇到叫一行人退避的邪祟。

前方不變的是漫漫血肉亂林，距離往前一日日推進。

不覺十萬里、二十萬里過去，時間過去了十三日。

依時辰流逝來算，第十四日到來時，前方一道虛空裂痕橫貫百里，截斷去路，透過裂痕看向對面，連通的是另一段路，模糊可見有濁黃水光浮動。

洞虛神兵猛地衝出蠱群，撐開一圈虛空屏障。

層層漣漪蕩漾，蠱群徑直穿過虛空裂痕。

其他九境還需顧忌的虛空亂流，於如今兩道都涉及虛空的柳風而言，單就大天地範圍，他穿行虛空亂流要簡單太多。

衝擊而來的虛空亂流，混亂無比，似無數利刃胡亂切割。

洞虛神兵施展虛空屏障抵擋，有漏過的都被柳風化解。

容家六人在蠱群中同行，眼底都有喜色，柳風雖只承諾應對鑒恆，並不會在他們遭遇兇險時出手相救，但僅僅是同行，他們就撿了莫大便宜，如當下就可安然無恙的闖過虛空亂流。

相比之下，落在蠱群後面的鑒恆，臉色變得愈發陰沉難看，距離漸漸拉開。

不出半刻，蠱群飛離虛空亂流，跨過裂痕，落在連通的道路上。

如前路一樣的屍骨邪祟，可往前就似是一眼望不到的湖沼，不知覆蓋了幾千里還是幾萬里。

濁黃水光動蕩，混雜大大小小的邪祟血肉，當中活的邪祟時不時如魚冒頭，氣息都比前路所遇邪祟強出一截。

來到近處，一行人眼前頓生幻象，心生恍惚之感。

此外，種種苦痛經歷，一下子湧入在場每一人腦海，昔日經歷的慘痛像是被放大無數。

除了心靈上的痛苦，皮肉、五臟，連帶眼耳口鼻，渾身上下無處不痛。

“這便是苦海支流？”柳風側目看向三名血修羅。

血修羅曲語眼神深邃，神態與來時截然不同，無形中多出威嚴意味，身形都彷彿高大了許多。

他手指水光解釋道：“既是也不是，最多只有一小支自虛空流經此路，散入邪祟群中，你等所見大部分是濁氣所化。”

柳風點點頭，驅使蠱群往前。

蠱群才飛入水光範圍，就全部往下墜落，如一張蟲毯在水光和邪祟血肉上鋪開，每推進一分都有不少蠱群折損，九品兵蠱的蟲甲也在被濁氣侵蝕。

袖中佛光一閃，一葉佛舟落出，舟首柯千柔半虛半實的身影出現，向柳風招了招手。

柳風不與她客氣，移步落在佛舟上，由佛舟千渡載他橫渡。

其餘同行之人看了眼冷着臉的器靈女子，明知此女不可能載他們，識趣地各自取出靈寶，拼着損毀靈寶前行。

濁黃水光漫漫，先後有不少邪祟襲來，都被柳風輕易了結。

在此大天地範圍，都受大天地壓制的情況下，如柳風這般擁有異道蠱的蠱師，簡直如同殺神，擋道的統統難有活路。

一路忍受心神肉身上的苦痛，大半日行出萬里。

前方水光上方，出現其他去往虛界的修士。

縱目看去，七名蠱師駕着小舟彼此爭鬥，似在搶奪何物。

柳風眼神一動，發現那些蠱師爭奪的是一蟲殼，形似甲胄的甲片，像是成套甲胄法寶中的一片。

以他目力能看到，那蟲殼上有兩個歪歪扭扭的大字。

“救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