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封王典儀
就這樣,慕寒和二猴在東山城待了五日。
這五天,二猴向糧棧老闆請了假,請假,自然沒了工錢,而慕寒也停止了在白日的修鍊。
但,無論是二猴還是慕寒,都覺得值得。
五天過後,慕寒和二猴碰了拳,便沒有什麼矯情地各自轉身離開。
……
東山城主府。
當手下人向他彙報慕寒離開后,東山城主懸了五日的心卻愈發緊張了。
東山城居民不知道慕寒是誰,可能只看出了他是修士,畢竟,修士的氣質難掩。但是,他知道與天水皇室覆滅有關的消息。
因此,他甚至還親自上門。只是,他臨近時便被慕寒察覺,說自己離開時會前來拜訪。
不多時,有手下前來,向他半跪彙報。
“城主,有一位白衣青年自稱‘慕寒’在門外。”
手下的彙報,讓城主立刻站了起來。
“快請!不……我我親自去!”
東山城主流下一滴汗。
他怕慕寒向他清算。
因為昔年慕母被抓之事,發生在東山城。而他這城主,也為天水皇室任命。
而他的修為,僅是銘紋境。同為元尊,他知道在能與列陣統領抗衡的妖孽元尊前,毫無反抗之力。
他只能希望,對方沒有惡意。
東山城主快步朝城主府大門走去。可是,當他來到城主府大門口時,白衣青年卻不見蹤影。
手下詫異城主出現在此,但不敢多問,而是將手中的信呈上。
“城主,那人留下此信后便離開了。”
東山城主一愣,將信接過。
“望張城主不必干擾我兄弟二猴的生活,守護好東山城即可。”
寥寥數字,讓東山城主沉默不已,因為他從信中看出了很多潛在之意。
“說我之姓,這是了解了我。點名兄弟身份,告訴我此人重要。直言我不要干擾,守護東山城,這是強調,希望東山城維持原狀……”
東山城主默默轉身,回到府中。
他明白了,對方無意插手東山城之事,也無意與他清算。
對方要的,只是東山城人事物的安穩與如常。
……
按照約定,慕寒在封王典儀開始前回到了九龍城。
他不在的這幾日,典儀的籌備基本完成。
之所以這麼快,是因為雨革月提出的要求——“從簡”。
十二月十日。
這一日,九龍城霧氣略重,入冬的月份,有些寒冷。
橫亘九龍城的街道,擁擠卻空曠。
擁擠的是街道兩側,空曠的是街道中心。
無數百姓分居在這名為“龍脊路”兩側,眼神都不平靜。他們或狂熱緊張,或複雜難言,等待着封王典儀的正主。
昔日九龍城裏,官民參半。
那些眼神複雜者,大多為昔日的王公貴族。
身在九龍城,在滅江王腳下為官,說與天水皇室沒有牽扯是不可能的。當滅江王倒台,他們的身份地位便岌岌可危。從誅殺直系、關押旁系的行為便可看出,新王非仁慈之輩。因此新王不是不對他們動手,只是還沒輪到。
然而不論如何,他們只能選擇臣服。
龍脊路的伊始,九龍城門之下,雨革月和慕寒出現。
雨革月穿着她一貫的藍色長裙,將“隨意”和“從簡”表現到了極致。即使是左江一脈冒死進諫,也被她無視。
慕寒則穿着相對莊重的玄衣纁裳。按照雨革月的話來說,這是左江一脈最後允許她“隨意”的條件。
對此,慕寒只能無奈答應。
“咚!咚!咚!”
皇宮中,有人震鼓,鼓聲響徹九龍城,與人心魄同顫。
“時辰到了。”雨革月的目光穿越朦朧霧氣,神情平靜,望着前方開口道。
慕寒點頭。
雨革月頓了一息,隨後邁步踏上了龍脊路。
她的表情從淡然變得嚴肅,事前看似漫不經心的她,在這一刻也鄭重起來。
無形的氣從她身上散發而出,勾連天地,籠罩四方。
慕寒跟上,落後雨革月半步。
……
天幕上,天霧王、濟蒼王、大長老站在雲端,遙遙觀禮。
“真是簡單吶。”濟蒼王笑了笑道。
隨後他又補充了一句,道:“比師父給我舉辦的天地之禮還簡單。”
天霧王無言,他的注意力,更多在雨革月和慕寒二人身上。
“封王典儀,慕寒同行,這是何意?”天霧王思考着。
……
龍脊路之所以叫龍脊路,就是因為“龍脊”終點,是一處七日內移山換地新修的高台,是九龍城的最高之處。
登龍脊之路,須步伐平穩,步距一致,使天地氣運慢慢匯聚加身。
行在九龍城中的雨革月,不怒自威。
她走過的地方,霧氣散開卻不匯聚。
當她經過道路時,無論是平民百姓還是王公貴族,或伏跪,或俯首。
即便雨革月沒有任何威壓散出,卻也無人敢直視她。
但氣運匯聚之時,卻將雨革月的面容烙印在眾人心中。
離雨革月最近的慕寒能感知到天地與雨革月在共鳴,但他離得雖近,但那無形之物卻與他絕緣。
這條路,走得緩慢。高台早就可見,卻在一個時辰后才臨近。
在登台的最後一段路,慕寒看見了以大長老為首的諸多長老,以及以若曦為首的許多青劍宗弟子,其中還有秦圖、李通等人。
天空上,天霧王、濟蒼王在雨革月登台前緩緩落下,行注目之禮。
封王時,封王者儀式中最高之位,這是他州之外應許的尊重。
紫陽老怪亦是不知從何處出現,站在道路另一側,向著雨革月低頭。
雨革月沒有看他們。她的目光中只有長階。
雨革月行過踏上登台之階,慕寒也是如此。
一步一階,一階一尺,三千六百階。
階數超越三千青石階,而單階高度更甚,因而高聳,彷彿通天。
每一階的兩側都有半丈石柱,石柱之頂為異獸雕刻。異獸各不相同,但無論姿勢、神態,其嘴皆張,其首皆望向台頂。
隨着雨革月的腳步落下,同階的異獸口中皆燃起湛藍之火。
緊跟雨革月的慕寒能感覺到,那些火焰,似虛而實,都是雨革月的元力所化。
九龍城中所有人瞻仰着這一幕,
登台很慢,當雨革月離開最後一級時,剛好是一個時辰。
雨革月和慕寒轉身,俯瞰來路。
而在下方所有人的眼中,大霧磅礴,卻被一道藍色之火劈開,如同神跡;台上之人,如同神臨。
這時,霧上緩緩映出一人,有齊天之高。
那是雨革月的半身。
其手張開,環抱九龍城,封王之台,彷彿其胸口的一根藍色之燭。
雨革月的聲音響徹高天。
“天水昭昭,改換新朝。吾封月王,庇佑此方。”
此聲遠去,傳遍三千州每一個角落。
九龍城中,天霧王、濟蒼王、龍嬈站立,大長老、紫陽老怪、若曦、諸葛柔光等少數人俯首,其餘人皆主動伏跪。
“九龍城,從今日起,改名寒月城。”
雨革月話音落下,無心者高呼,有心者震動。
“這……”濟蒼王無語。
天霧王沉默。
寒月城,寒月宮……“寒”在“月”之前……
雨革月自封“月王”,這是否意味着還有一個“寒王”?
“這是篤定這小子能封王嗎?還是說,告訴天水州百姓,此州非她月王一人所有……或者,二者皆是……”天霧王想道。
若曦仰頭望着彷彿站在蒼穹中心一般的雨革月,視線沒有離開,眼神一點點變得堅定。
“這就是你的宣告嗎?”
龍嬈也是愣了愣,嘟起嘴看着自己的腳尖,腦海里回蕩着一個問題:“這個‘寒’,是慕寒哥哥的‘寒’嗎?”
在昔日的九龍城、如今的寒月城中,還有諸多天水州家族,其中不乏因此產生疑惑之人。而那些了解過滅江王之隕根源的家族,當他們聯想到除了月王那參與了整個封王典儀的人時,紛紛震驚與恍然。
封王之台上,慕寒默默看着雨革月。
他沒想到,雨革月什麼直接的話都沒說,卻把她想說的,以一種隱晦的方式告知了世人。
雨革月感受到慕寒的目光,卻沒有轉頭與之接觸,而是傳音道:“天水州,我只是代管。”
慕寒苦笑。
他發現,雖然平日不顯,但雨革月在骨子裏還是很任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