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生的聖賢
周王鄭十七年,六月,洛邑。
太陽沒有了以前那麼毒辣,因為天上多出了許多紫紅色的雲朵。黃土泥濘和雜草混在了一起,最近又下了小雨,還沒有完全枯死的麥稻也隨着恢復了生機。看着現在的田地,農人又開始了忙碌。
“大父,大父,天上那些雲朵好漂亮啊。”
還是那個小孩,他叫任季子,是一個普通的農人孩子,他的父親去了當兵,他的母親和兄長也因為疾病去世,只留下了他和他的大父。
他們相依為命多年,季子在務農的時候常常幫助他的大父,附近的農人都讚揚季子的孝。
“這是祥瑞啊,我聽澠池來的遊人說,這個紫色的雲是從東方太陽開始的地方過來的,它是為了來拜見出世的聖人的,所以才從那麼遠的地方過來。”
“聖人是誰啊?”
“聽說是天子的王孫,叫什麼就不知道了,只是聽說他出生的時候帶有手紋,背上還有紅字,他出生那天鳥獸學會了說話,紫雲也跟着過來了,還有我們被燒死的麥子也活了過來。”
“大父,我長大以後一定要報答那個王孫,不然我們沒有麥子吃了。”
“是啊,他一定是個聖人。”
後來的人們為了紀念這個場景還在《詩》中加入了《東之紫氣兮》,這篇詩在洛邑流傳到了人人會唱的地步。
而他們口中的澠池人還在不斷的行走在洛邑,他不是一個人,更不是澠池人,而是一群從晉國來的送名者。
天生異象,非妖即聖。六月初,王孫生,這個被郭偃稱為天生聖人生而有手紋,背有赤字,連紫色的祥雲都在這個時候冒了出來。
遠在晉國曲沃的重耳也不禁讚揚郭偃的占卜之能,馬上召見郭偃,和狐偃、趙衰等人商議下一步的謀划。
“臣本以為王孫不過延產子,現在生有異相,正適合我們幫他宣傳他的名義,臣聽聞,洛邑現在的太陽已經使得他們農田的黍稷麥稻乾枯,而晉國今年的收成很好,我們要是用王孫的名義去救助那些人,他們的內心會更加感激他。”
“我聽聞,把一個人殺死很容易,可是欺騙他是一件很難的事情,您打算怎麼將糧草送給他們,而且這樣不會被其他別有用心的人發現嗎?”
“請君上放心,只要把晉國善於偽裝的人偽裝成王畿的人並且散播流言就可以了。”
“君上可以用您的名義將這些糧草送給王室,王室割土對我們晉國還有餘恨,必然不會直接說明這是我們晉國贈送的糧草。百姓不知道,那就不是您送的,只要讓我們的人在暗中挑明這是王孫的恩賜,這個“名”和“實”都是王孫的,王室那個時候就算意識到了,也不會有人阻止,木頭已經做成了大船,到時候就算是想要重新做其他的東西也已經無能為力了。”
“您費盡心思,只為讓王孫得名,如果之後有變動的話,那這樣做還有什麼意義呢?”
“此事非一時之功,而志在我晉國的千秋霸業啊!挾王孫養賢名,扶持成天子,與晉同氣連枝,霸業流傳百世!”
“鄭國能做的,我晉國也能做,秦齊楚三國非天子之姓,讓王孫為質也不至於辱沒了王室。”
不過郭偃覺得還不夠,連忙派遣大批的人把帶着泥土的黍稷、麥稻在夜間種在農人的田地,並派遊人去到處散播天生聖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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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熱,這是什麼地方,為什麼我的眼睛睜不開】
【好大好奇怪的人,不對,我成嬰兒了?!】
【這不是夢!】
也隨着那一聲聲啼哭聲,那位聖人也在悄然長大。
“父君,我能去睡覺了嗎?”
“還不行,你要先學完。”
幼子叫姬昱,而他的父君就是太子壬臣。
姬昱沒想到,兩千多年以後的人會無緣無故變成了一個小嬰,成了太子的兒子,他也沒想到,他的父君對他是那樣的嚴格。
從他學會說雅言為止,他的父君就不斷的要他學習周禮,學習舞蹈。
雅言從夏開始流傳下來,更是現在各國國家的“標準語言”,是每一個貴族都要學習的語言。而周禮更不用說,是整個王國,整個中原都要遵守的禮儀。
雖然現在諸侯並起,可還沒有禮崩樂壞的地步,周禮也是每個人要學習的禮儀。
在這個陌生的年代,雅言的變化,周禮的繁瑣,舞樂的複雜都讓他頭疼不已,可是他的父君每次看到他懈怠,都會說:
“你可是要成為聖賢的人,德行和禮樂是必須要懂的,還有法制這些是要明白的,其他國家的語言你是要學會的。”
姬昱的右手手紋不像普通人一樣,反而像一個“天”字。他的後背在出生時聽說也是有些先天問題。按照姬昱自己的理解就是有些紅色的印記凸顯成一個奇怪的圖案,連當時的周公忌父和學識淵博的太史都認不出來是什麼字,隨着姬昱長大,那後背的印記也慢慢消淡。
不過姬昱不當一回事,別人可不能不當一回事。
在這個時代,生而有異相的人,象徵著上天對他的鐘愛,也象徵著祥瑞和權力。
所以姬昱在幼時,就有一些王室的人接近他。不過壬臣看得緊,倒是沒有多少人僭越。
“昱!你看刻的簡,這樣的簡要是給晉國人看到,不知道要嘲笑你多久,還有這個“馬”字這裏刻錯了,這是秦國的文字。”
“昱!沒錯,就是這樣,你別高興和驕傲,像...像這樣的字,父君我一歲就會了,不是吹牛!”
“昱,你父君又說你了吧,別難過,這是餳,好吃的,快吃吧。”
“昱,兄長帶你去渭水玩,你能不能給我看看你的後背?”
“昱,這是你的大父,在外面要叫王上,記住了。”
“昱.....”
在一聲聲的呼喊聲中,姬昱逐漸的接受了王孫的身份,接受了這個時代的饋贈,接受了洛邑百姓的尊敬和信仰,在歷史的洪流之中,他終於說出了那句“既來之則安之”。
《詩·王風·東之紫氣兮》
東之紫氣兮,彼圭君子。五月王畿,暵其乾野。啜其泣矣,暵其干脩。
東之紫氣兮,彼圭君子。六月王畿,苞其桑柘。嘻其泣矣,懷其周行。
東之紫氣兮,彼圭君子。六月王畿,樂其君子。嘻其泣矣,維其永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