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北極海上，受師訓教
星球北極臨海處的一座冰山
一位不施妝容的素顏女子靜靜坐在冰面上，手持一根細細的青竹枝做那魚竿。
透明魚線沒入漆黑的海面里，沒有半點波瀾。
更讓人畏懼黑暗的水底下是否藏着什麼恐怖東西，打算隨時張開巨口吞噬這弱小女子。
不算明媚的陽光灑在冰面上，暫時在寒流中帶來一絲暖意。
急急趕來的莫驚夢從寒流白汽中遁出身影，向背對自己的釣魚女子低首敬意。
“花老師。”
披着粉白色綁袖袍子的女子一直注視着冰水下的事物，頭也不回地與莫驚夢說道：
“驚夢你之前不是很想要一把刀嗎？”
“是的，不過老師你……”莫驚夢有點疑惑，隨即靈光一閃，料到了些什麼。
“我知道了，老師你肯定聽我媽說過北極下有塊極品材料，可以用來打造武器。”
被稱為花老師的女子清然一笑：“明明是你媽惦記着我這塊三億年前就養在這裏的材料，不過你馬上要遠行了，我就不說什麼了。”
“哈？！”
被花老師這話弄得迷糊的莫驚夢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
“老師，我沒什麼地方要去，剛剛打完架想回家睡大覺就被你喚過來了。”
花老師說道：“等一下你就知道了。哈哈，正是時候，你一來，這材料就被我釣到了。”
“這材料還能釣啊？”莫驚夢一頭暮水地站到老師身邊觀看起來。
不多時，水面突然炸出一圈圈銀白浩浪。
莫驚夢單手一揮，截住空中所有即將打在花老師和自己身邊的水珠。
而花老師的目光已經深入到銀白浪花的內部。
轟轟轟！
水下異物受刺激更為活躍，拉着時而透明、時而閃銀的魚線在海上殺出一帶又一帶白泡水花。
莫驚夢沒有出手的需要，靜觀此景。
同時是觀察着花老師握持魚竿時的手法。
雖然基礎上還是離不開法力加持那套東西，但這柔細的青竹竿用得巧勁，足以讓這個弱小的系統擁有駕馭海水下那龐然大物的底氣。
而且花老師還在不斷調整，真是巧妙。
普通人沒釣個十來年魚，恐怕都不得這要領。
花老師神通廣大，瞬即讀得驚夢心意，笑道：“以你的天賦，若是用心學十天八天，也足夠用上這裏的七八分釣物巧法了。”
莫驚夢知曉自己性格少定，想當這釣魚佬還沒那安穩本心。
又是苦起老師用讀心術觀察自己，便是講道：“老師你這樣用讀心能力，就不怕遇到什麼噁心的事長針眼、辣眼睛嗎？”
“既然是自己的本事，能用為什麼不用。何況你不守心守神，老練點的人觀察你眉眼都知道你在大概想什麼東西。”
花老師笑聲應言，手中魚竿突發猛力一提。
自魚線處，幽黑冰水頓起波瀾。
百千銀花白浪炸起，一卷將近透明的東西被提拉到水面上。
莫驚夢放眼一看，發現居然是一隻身體形似鰻魚幼體那樣透明，頭部卻像鯊魚一樣利齒尖牙的巨型魚怪。
魚怪那修長似蛇的魚身超過五十多米，單是鯊魚頭也有四五米寬大。
換做普通人早被嚇呆了。
但是莫驚夢看到這場景興奮無比：“老師，這就是在北極這裏的那塊極品煉器材料？”
花老師解說道：
“沒錯，這就是我放養在這裏的【寒心魚玉】。
這種寒玉具有生物般的特性，喜愛寒冷避光的水域，外表變化多端，但都是每一千萬年才增長一米左右。
這塊寒心魚玉在三億年前才十多米大，長得像海豚一樣可愛。
現在雖然身體發育得不錯，但外貌差遠了。”
愛美的莫驚夢認同地點了點頭，對於現在寒心魚玉的古怪模樣顯然感到差點意思。
寒心魚玉雖然是本質是玉石，但此刻的它更像是靈智生物，聽到被人評頭論足，還是嫌棄的那種，更加是炸水亂撲，企圖尋找機會攻擊兩人。
花老師則是嘆了口氣：“時光總是容易消磨記憶，看來你是忘了我了。”
只見她一手持桿，另一手彈指擊出一道法咒。
法咒打在魚玉身上，立即將身長半百的魚怪縮小為一個小小的半透明白玉珠子。
花老師一手攝來玉珠子，收起魚竿轉身向莫驚夢問道：“你想打一把什麼樣子的刀？”
“刀身跟雪侶差不多長，但是握柄最好再長一點，適合單雙手切換的，刀身彎度也要……”
提起打刀，早有準備的莫驚夢是要求多多。
不過對於這種小兒科，花老師自然是一一應下。
只是莫驚夢很是歡喜地提完了要求，卻感到肩頭一重。
一把清冽的女聲響在她背後：“我聽說你很勇啊，一個人去闖陣，一個人可以打幾十人對吧？”
聽到這聲音，到北極后沒打過冷抖的莫驚夢頓時整個背脊都閃過一輪寒顫。
“清，清說老師？！”
顫抖着說話，莫驚夢回頭一看。
入目的是一位盤黑髮，插碧釵，身穿深灰色束腰長衣的芳華女子。
號為清說的老師，一手巧勁將莫驚夢徹底轉過身來。
花老師見到清說要訓人，也就哈哈而笑地懸着魚玉，到遠處直接施術點起陰冷爐火，打造學生的心儀刀具。
“你怎麼不回答我的話啊。”
清說那俏麗的瞳孔本是悅人的，可加上口中的清冷話，卻讓莫驚夢不禁低頭。
莫驚夢此刻哪有大戰羅剎女的豪情，就像小孩子遇大難題時的畏縮姿態。
教導她修行的諸位老師里，論嚴厲，只能是清說老師排第一。
第二名？
哪有什麼第二名。
莫驚夢像只小雞一樣，沒了母雞庇護，怎麼在清說老師這位大老鷹前嘚瑟。
“學生知錯了！”
清說可不受這套，她鬆開了手，直接說道：“跪下。”
“老師，古話有雲，男兒膝下有黃金……”
“跪下。”
噗。
冰面被砸出一個坑位來。
莫驚夢受不了壓力，直接單膝跪了。
見到莫驚夢不情不願地服軟，清說也不多說她的小心機。
“你可知道你犯了什麼錯？”
莫驚夢一臉震驚地抬頭望着清說，問道：“徒兒沒有犯錯啊，清說老師你不要冤枉我。”
“少思量，未曾做到反省，把手掌拿出來。”清說將藏在身後的一把紅木尺子拿了出來。
長大成人後，莫驚夢自有自尊，急說道：“老師，我都這麼大一個人了，就不玩這種小學生套路了。”
“所以才說你勇啊。”清說嘴角一翹，露出莫驚夢那記憶中極為可怕的表情。
只見清說用紅木尺子在莫驚夢腦門上一點，驚夢那看上去嫩滑細緻的玉手便主動抬起。
“老師不要啊！”
啪！
小小的紅木尺子打在莫驚夢手心上，讓她感到身體中殺過一陣難以形容的詭異痛楚。
“啊!”
被羅剎女打入血海，被齊不炔兄弟合力斬斷雙手也沒有叫過一聲痛的她，只能在木尺的威能下主動叫聲，以便分散體內痛苦。
“你遇到危機不仔細觀察，也不多做分析就草率進入險境，視自身性命如草芥，該打。”
啪！
“啊！”
“你遇事不懂尋人問詢，心裏想依仗師長之物便可萬事暢通無阻，可謂目中無人，該打。”
啪！
“呃！”
“你謀划差勁，想了個白痴一樣的計策，還以為自己萬事皆備，實則錯漏百出。出去別跟人說你是我們的學生，簡直丟臉至極，有辱師門，該打。”
啪！
“唔！”
三下訓誡，清說厲目問話：“現在你可知錯？”
“學生知錯……”
啪！
“嗚嗚嗚……我都說知錯了，為什麼還要打我。”
莫驚夢痛到眼淚都飈出來了，完全不能理解為什麼清說老師還要打這一下。
清說望着莫驚夢那被打出紅印的手掌心，收起木尺說道：“無淚水不顯真摯，你要懂得這道理。”
就因為自己不哭，所以要打到哭？
遇上這等嚴厲又奇葩的老師，莫驚夢真是欲哭無淚了。
“行了，哭哭啼啼成何體統，地上冷，起來吧。”
“嗯？？？”
清說衣袖一甩，馬上有一股無形力量托舉莫驚夢起身，順帶是把她掌心恢復原來的俏嫩模樣。
不過這神經中的痛楚並未除去，還得盤繞個一時半刻。
“喲，我們剛到，你們就聊完了。”
又是一把女聲。
莫驚夢目光越過清說老師的肩頭。
稍遠處，一位長發及腰的紅瞳白衣女子，正帶着兩位衣着打扮像個普通人悠閑的少女往這邊走來。
“紅玉老師！”
彷彿見到救星一樣，莫驚夢激動得雙手高舉搖擺。
“老好人，哼。”清說老師有點不滿地哼了一句，便走到花老師那邊去看煉器了。
紅玉老師帶人走到跟前，笑說道：“小驚夢，兩年不見又長個子了。”
莫驚夢同樣笑喜地抱了抱名副其實，溫柔如玉的紅玉老師。
“嘻嘻，紅玉老師我好想你啊！上次扶乩多虧老師你為我探明，不然我還找不到地方呢。”
“扶乩這種問鬼神的東西還是少用為好，萬一你的問題被其他別有用心的神魔截獲，到時候被引導到陷阱里去，我看你是哭也沒眼淚了。”
紅玉話中有點不滿意，伸手抹去莫驚夢眼角處的淚花，又提起那受訓的手掌看了看。
“清說打得你痛嗎？”
“痛歸痛，清說老師教訓的是。”
“你倒是很維護老師，我就是喜歡你這點。”
眼看煉器，耳聽閑言的清說聽到這對話，臉上頓時一抽，又忍了下來。
花老師看這老大不小的兩人暗中鬥氣，忍不得失聲開笑。
莫驚夢被紅玉老師摸了摸手掌，立即感覺疼痛少了許多，又瞄向紅玉身後的兩個神態拘謹的女孩，問道：
“老師，那兩個女孩是誰？”
紅玉望着莫驚夢：“你認不出？”
“認不出，沒這印象。”莫驚夢仔細思量就沒有在記憶里找到任何一個對得上樣貌的人。
她轉心一念，眼中明光一閃。
法眼視覺里，那兩個少女也只是兩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看不出有什麼神奇異怪的地方。
只是當莫驚夢以神識接觸兩個女孩的靈魂時，那個瞬間立即得到了答案。
“你們是淑理、丁靈那對狐狸姐妹？！”
見到恩主猜出來了，狐狸姐姐淑理學着古代丫鬟那樣按腹低身一禮。
“小姐，就是我們啊。”
狐狸妹妹丁靈也學着姐姐那樣施禮：“小姐，我們巧遇到了紅玉上神。是她大發慈悲，為我們造了具人型肉身，然後又帶我們來你身邊。”
莫驚夢有點不可思議兩姐妹的遭遇，便是直接問道：
“紅玉老師你做事一貫必有用意，我就不猜了，你就告訴我吧。”
紅玉嘆了口氣：“你啊，知不知道把飛雁給惹火了。”
“飛雁老師……該不會是怪我擅自傳道的事吧。”莫驚夢一聽，才開始后怕。
紅玉嗔怪地白了驚夢一眼：“你別以為自己做得完美無瑕，你的一舉一動都在我們這些老師眼裏，平時你躲懶我們不說你，但是私傳大道可是犯忌諱的事，你不該如此魯莽。”
莫驚夢這下真怕了，小聲地問道：“可我只傳了她們上半本內經，飛雁老師該不會要廢了我吧。”
“飛雁托我給你帶句話。”
紅玉咳咳幾聲清了喉嚨，然後響亮說道：“你要是帶不好她們，以後就洗乾淨屁股等我（飛雁）一腳把你踢到十八層地獄裏去吧。”
說完，紅玉又咳了咳，把嗓聲恢復過來。
“話就帶到這了，你自己掂量掂量吧。”紅玉重重地拍住莫驚夢的肩頭。
後者是感到膝蓋一陣軟。
飛雁老師何等怪物，那可是說到做到的大能。
真要去十八層地獄嗎？！
狐狸姐妹自然也把話聽得清楚，私自教導她們的莫驚夢都要去十八層地獄，那萬一她們有什麼行差踏錯，豈不是魂飛魄散都是小意思？
而且寫出內經的那位大能前輩不在，可在場的其他女性師長明顯絲毫不弱於她。
兩姐妹是立即朝莫驚夢跪下，拜服道：“我們本為山野凡物，得善緣修行道，當尊飛雁上神為師祖，尊小姐為恩主。行尊師重道、積善行德之舉，如有所違，當遭五雷轟頂魂飛魄散！”
那天已經在莫驚夢面前發過誓言，今日又發一次，只為讓兩姐妹都能綁上莫驚夢這輛豪華戰車。
吃軟不吃硬的莫驚夢本來想做個小說里的甩手掌柜，可現在飛雁老師發怒了，只能是好人做到底，監督起兩隻狐狸的德行修為了。
“行了行了，你們暫時跟在我身邊吧。”
“謝小姐！我們一定好好修心！”
狐狸姐姐大喜過望，再三叩首后，立即牽起妹妹來到莫驚夢身後忠誠地做起丫鬟本分工作。
身後多了兩個人形屏風，莫驚夢立馬有點後悔了。
自己修行尚且不易，還要教人，這可真是自己找苦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