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章,我已經是龍了
時間:2007年8月6日,下午19:46分。
地點:源氏重工大廈樓頂。
秦惶仍然穿着一身白色西裝,孤零零坐在樓頂的護欄上。
他剛剛雖然在繪梨衣的房間裏待了很久,但現實中其實還不到一秒鐘。
這不是時間零,卻勝似時間零。
他現在的本體不在這裏,這具身體不過是一團精神元素,甚至連現實都影響不了。
完全的精神權柄確實逆天,能夠複製其他四大元素,能夠將現實與夢境之間的界限變得模糊,概念武裝,出口成真,心想事成,這些全都是精神權柄能夠做到的事情,在最巔峰的時候,甚至創造除了能夠抵抗言靈‘皇帝’的特殊言靈——‘神諭’。
可是現在,這些離他都太遠了。
選擇接近繪梨衣,自然不會是出於什麼打卡心理,只不過這丫頭好糊弄而已,他現在迫切需要一些幫手,最好是打手,能夠源源不斷給他輸送混血種的打手。
所以他才會模仿路明非與繪梨衣相遇的方式,給那個小怪獸一個大大方方的擁抱。
嗯,效果不錯。
之後兩人聊了很多,聊了很久,又打了一會兒遊戲。
邊打遊戲邊聊天。
秦惶沒有講什麼白王的輝煌史,而是說了自己身為人類時所經歷的‘平庸人生’。從小學到大學,從努力型,到徹底擺爛被勸退輟學,渾渾噩噩幾年,走進了工廠。
可以說將一個‘擺’字發揮到了極致。
就算這樣,繪梨衣也是聽得雙眼發亮。
然後她斷斷續續講自己的事情,講她的遊戲,她的玩具,還有她的遊戲和玩具……
也就是在那些對話中,秦惶放棄了‘吃掉’繪梨衣的打算。
這個損失不可謂不大。
繪梨衣的血統堪比最強的次代種,而且她是月讀命,是自己這一系的白王血裔,吃了她一個人,能頂上幾百個混血種。
可是想到小魔鬼的奶媽團,他覺得自己也要有些牌面才行。
這才忍痛痛通痛……放棄了。
留下一句‘變身器有冷卻時間,每天只能使用一次’后,他便離開了。
然後,
才發現自己根本無處可去。
形單影隻站在街頭,就像只被人無辜踹了一腳的狗。
也就是在這段時間裏,他才意識到,自己真的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了。
用小怪獸的話說。
這個世界不喜歡我。
他這才真真正正的明白,自己,真的變成一頭龍了。
即便看到前世心疼又喜歡的小怪獸,也會計較得失想着吃了對方。
明明知道源稚生和源稚女是被利用,還是會想着怎麼弄死他們倆,然後剁吧剁吧吞了。
心裏清楚,這個島國有數千混血種,他們都是人類。
可還是沒有一絲顧忌,滿腦子都是怎麼將這些人一網打盡。
龍族是貪婪的,他們之間永遠沒有平等和和平,只有權與力,獵物與食物。
龍族之間相互吞噬增強自己的血統,與其相信隨時都可以背叛的盟友,手中握着的權柄更能讓他們活下去。
哪怕是曾經的白王,看向黑王的眼底深處,都隱藏着滲人的寒芒。
秦惶明白,自己與這個世界無法和解,彼此之間早晚有一場不顧一切的廝殺。
龍王的戰場上,勝者通吃。
他需要一個完整的計劃。
不能大張旗鼓地屠殺混血種,否則會引起赫爾佐格的注意。
不能在網絡上留下任何的痕迹,否則會引起諾瑪和輝夜姬的注意。
不能影響命運的軌跡,否則會引起小魔鬼的注意。
不能接觸掌控權勢的人和混血種,否則會引起奧丁的注意。
黑暗給平地線蓋上了墨色的天鵝絨,無數星星在燃燒,恰似磷火閃閃發光。下面,在天地隱約相接的地方,是萬家燈火,夜色中露出一座城市。
而秦惶的眼中,映射出越來越亮的金光。
他終於發現了一件事。
人類秦惶死了,早在靈魂選擇八岐大蛇的時候,人類的靈魂就被泯滅了。
白王最後的精神也死了,祂早就死了,再也沒有重生的機會了。
他是龍皇秦惶,新生的白王。
轟隆隆——
屁股下的某層嘈雜起來,落地窗前不斷有穿着白大褂的人跑來跑去,30層的封閉電梯瞬間關閉,輝夜姬啟動了緊急避險預案。
秦惶的嘴角慢慢勾起弧度,對這個結果還算滿意。
繪梨衣和自己聊了那麼久的天,已經越來越熟練用嘴巴說話。
當她突然脫離幻境,面對突然出現在房間中的源稚生時,會不會第一時間忘記了小本本呢?
——希望人沒事。
他的身影在大樓上緩緩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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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氏重工32層的封閉小社中,繪梨衣難得放下了遊戲手柄,捏着一個迪迦奧特曼變身器怔怔發神。
上一秒兩個人還在有說有笑的打《合金彈頭》,瑪奇那不喜歡街霸,所以挑選了《魂斗羅》,《合金彈頭》這種老遊戲。
少年打遊戲時完全不似平時那麼安靜,有些罵罵咧咧的,各種陰陽怪氣,遇到新武器的補給包時,就會大咧咧攬着自己的肩膀,讓她湊近乎點。
然後少年就會趁她挪動的時候,偷偷吃掉補給包,然後拿着新武器耀武揚威,順便嘲笑自己的小手槍只會biubiu~
繪梨衣雖然有些委屈,可她說不過瑪奇那,只好道歉說“我會努力的。”
然後,下一秒那個人扔下手柄就走了,乾淨利落的,連褲子都不拍一拍。
就像一場夢一樣。
可她還未從如此天堂地獄的反差中回神,那扇封閉的鈦合金鋼門就被打開了。
“瑪奇那!”繪梨衣欣喜地回過頭。
脫口而出的,卻是繁晦難懂的古怪低鳴,那是龍族的語言,龍類的力量寄託於文字。
而繪梨衣的力量,是言靈‘審判’。
徹骨的寒氣突然降臨了,低矮的小木桌平白無故斷裂了,坍塌在柔軟的榻榻米上,500毫米厚的鈦合金鐵門上佈滿了龜裂,就連小房間的光線,都黯淡了一瞬間。
言靈‘審判’,沒有拐外抹角的反覆利用能力。
它的唯一效果,就是死亡,無盡的死亡。
溫度被殺死了,木桌的壽命被殺死了,鈦合金的結構被殺死了,就連光線,都被殺死了。
鮮紅的血液還未來得及灑落,便在空中凝結成冰晶。
繪梨衣雙眼空洞,獃獃地望着門口倒下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