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1章 無論老幼

經過三天的艱苦穿行，掠過高峻逶迤的山脈平原，徐林最終也沒有見到鬼方魔族成片的氈房，章明岳覺得是不是走錯了路，徐林卻不這麼認為，雪山，密林，沙漠，草原，他從未迷失過方向，沒有看到鬼方魔族人的原因，是因為他們的土地太過於廣袤。

徐林帶兵出青龍雪山，便一直在往正西方向走，遇到了一座山脈，沿着山谷而行，方向是朝西偏北一點，路途有點兒像河西走廊，山巒綿亘，草原無際。

一路行軍一路訓練，一萬人十個團，彷彿已經成了他的十根手指，指揮完全沒有難度。

因為地勢越來越高，很多人出現了水土不服的情況，徐林觀察之後，發現水土不服的多是西部軍的那五千正規軍，隊伍當中多是遊俠，徐林找了那麼百十來人組成了一個醫務兵連，主管人員便是彌菲和芳菲二女，解決水土不服的方法，是徐林提供了熬制藿香正氣水的方子。

乾糧要省着點吃，所以埋鍋做飯的時候，一般都是吃野獸。

假金蟬也跟隨徐林在西域奔波，徐林和戰士同吃同住，帶兵藝術讓她嘆為觀止，縱觀武陽王朝武將，沒有人能做到像太子這般。

車轔轔，馬蕭蕭，路人弓箭各在腰，大軍行進塵土飛揚，嘩嘩的甲胄撞擊聲不絕於耳。人過一萬無邊無垠，話雖然這麼說，可是扔到這茫茫草原之上，也如滄海一粟。

戰士們沒有人喊苦喊累，士氣高昂，因為徐林在一開始就給了他們目標，以朔方城為中心，打造一個鐵桶邊防，給武陽人一個世外桃源，他們都是做成這件事情的功臣。

士氣的根本來源，多在於為什麼而戰。

假金蟬終於有機會和徐林好好說說話，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忙碌的，自己卻沒有，徐林作為話事人，他自然沒有很多雜事兒要處理，假金蟬望着一望無際的草原，道：“爺，咱們就這麼毫無目的地走？”

徐林手中捧着牛皮紙，用一根毛筆將這裏的山川大河草原全部勾勒出來，馬背上雖然顛簸，但是他的手非常穩，等比例下來，幾乎毫無誤差。

假金蟬看着徐林的一手好字，和那勾勒山川河流的線條，忠心道：“太子殿下的手法，連丞相大人都比不上啊，不，武陽王朝沒有人比得上。”

徐林笑笑，回應道：“圖上作業是從軍行的根本，以後你們都要學，看得懂堪輿圖，才看得懂計謀。”

假金蟬重重點頭，望着一望無垠的草原，問道：“咱們什麼時候就可以找到對手，去收拾他們？咱們就這麼漫無目的地走下去嗎？”

徐林目測周邊地形，哼哼了兩聲，道：“深山大川，形勢在敵人手中掌握，而不是我們，咱們只是一把進入他們身體的刀子，看到啥捅啥。金蟬，記住爺的一句話，戰爭是有他獨特的穩定性的，只要咱們從某個點打破了他的平衡，便可以輕鬆奪得勝利，有朝一日，你自己帶兵作戰的時候，一定要有自己的戰略思想。”

徐林說完，便陷入了沉思，古來征戰幾人回？這一萬孤軍，沒有任何後援，他們的性命全在自己手中，這仗打得好不好，全看自己怎麼帶，如果換個人，也說不好就是個壯志難酬的結局，但是交給自己，一定會立下不世之功。

其實立不立功無所謂，主要是需要磨鍊自己的班底，給自己在武陽王朝活下去多一個沉重的籌碼。

假金蟬聽徐林說了這麼多，才明白，太子對金蟬的期望這麼大，任何的官員都要走吏部，太子這是想讓誰帶兵就讓誰帶兵么？他是要鐵了頭和皇帝對着幹了。

“爺，十年前，朝中有個狂徒說要親自領兵幾萬，西擊鬼方魔族，必勝，當時朝廷商議之後，沒有當回事兒，我記得當時皇後娘娘挺讚許這個狂徒的意思的，後面不了了之了，爺，您這麼有把握，是不是皇後娘娘教了您取勝的辦法？”

徐林腦中還真浮現出這麼一段兒記憶，十年前自己不過五六歲，那年武陽西北邊上剛和鬼方人接觸，有個狂徒叫狄一刀，說給他十萬兵馬，他能永遠絕了西部的邊患。

徐林仔細想着當時的情況，道：“十年前，鬼方魔族只是試探性侵擾，如果真有一員大將，一開始就鎮住鬼方，鬼方可不就不敢嘛！可是，這只是一個純粹的軍事角度的想法，可惜，我父皇還是不夠雄才大略，他錯過了這麼好的時機。天下承平，偃武修文，我父皇，說他是中興之主吧，他的眼光還不夠遠，格局還不夠大，不過也不怪他，太平天子嘛，似乎每一朝後面的皇帝都差點兒意思，無論他怎麼努力。”

假金蟬嘀咕道：“所以說，現在打不贏了唄？”

徐林笑道：“當然不是打不贏，知道周易么？這個世界，不，任何世界，唯一不變的事情，就是一直在變。你說起這個狄一刀，我倒是在想，如果咱們能找到這個人，那可了不得，這傢伙的眼界格局，還有戰略思想，能當我一個旅團長。”

假金蟬道：“估計找不到了，十年前就被劉公瑾關起來了，在司禮監十年，估計早死了。”

徐林也沒再問下去，自己身邊這位貼身婢女，現在是個什麼成色，還得再看看呢。

忽然，徐林聽到了遠處傳來的“汪汪”叫的聲音，這是獒犬的叫聲呀，徐林頓時來了精神，取出了哨子，吹出了節奏，這是青龍雪山下一種鳥兒的叫聲，徐林的意思是：“有敵，聽我號令！”

一萬人馬，本來走的零零亂亂，但是聽到徐林的這個指令，整個隊伍馬上有了凌然殺氣，媽的走了好幾天了，總算找到人能打一仗了。

天蒼蒼，野茫茫，天似穹廬，籠蓋四野。

一群鬼方人唱着蒼涼的牧歌帶着剛打得獵物回到了營寨，準備回家和婆娘睡覺，天色已經不早了。

伏末的天氣，傍晚最是舒服，鮮美的烤肉，羊腿，奶皮子，馬奶酒，這是他們忙碌一天之後，最美麗的享受。

他們這一支部族就是零散的一個部落，他們逐水草而居，可是他們不夠強大，經常被攆着跑，可是在夏季水草豐茂的時候，他們在這邊牧馬放歌，好不快活。

尤其是最近幾年，幾乎沒有人驅趕他們了，強悍的部族都會掠過自己的部族，朝青龍雪山去，他們這些牧人的日子過得非常滋潤，尤其是最近幾年，時常有武陽人被抓來當他們的食物，他們的身體越來越強壯，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成為這片最強大的部落之一。

馬牛成群，黃羊結隊，在放牧之餘，他們搶來的武陽人也在幫他們農耕，可謂是五穀豐登。

現在，無論是什麼，都很難威脅到他們。

如果說還有什麼比這裏更美好的地方，那大概就是青龍雪山的另一邊吧？等幾天，他們也要過青龍雪山看看，那些武陽人簡直就是一群小綿羊，他們怎麼和自己的部落斗呢？

他們在喝酒，唱歌，可是營地當中忽然變得喧鬧，獒犬的叫聲中夾着女人小孩的哭聲，這裏的男人喊道：“是哪個不開眼的部落，現在還敢和我們來搶地盤，兄弟們，抄傢伙！”

他們哪裏還有抄傢伙的時間？徐林一馬當先衝到了他們部落的中心，第一眼便看到了被關在鐵籠中的武陽女子，氣的眼都黑了，下了一道命令。

鬼方人只是聽到一陣呼喊，但是語言不通，他們不知道這些人在喊什麼，然而，在這個部落中被搶來的武陽人女子卻聽懂了，來人在喊：“兄弟們，無論老幼，給老子殺，姿色還不錯的年輕女子留下，速戰速決！”

天吶，武陽人的軍隊已經打到這裏了嗎？

他們還沒來得及的多想什麼，便已經看到有鬼方人的屍體被一刀砍出去三五米遠，血光飛濺。

這一刀帶着熊熊怒火，一直以來，武陽人都被鬼方人壓着打，現在終於可以來他們的土地殺他們的人！

火光中，這幫已經被抓來多年的武陽人女子，看到一個俊朗的青年人扛着一柄大刀立於馬背上，冷笑的看着遍地鬼方人的屍體，道：“他媽的，就是個小部落，才三千人不到，這一網沒撈到大魚，有沒有受傷的？”

章明岳興奮地喊道：“一個沒死，有三個兄弟被狗咬傷了，媽的這魔族的狗真厲害。”

徐林急忙縱馬到了那三個兄弟身前，看到了他們的膀子幾乎被撕下一塊兒肉去，有些為難，“嘖嘖，傷倒是不重，但是被狗咬傷了這個病可不好處理喲，老子現在也沒有能力提取狂犬疫苗呀！”

“那有啥不好處理的？太子爺，用狗腦子敷在了傷口上，用不了幾天就好了，也沒啥病！”

徐林可沒想到兄弟們有這樣的防狂犬病的方法，他來不及把這個事情放在心上，喊道：“兄弟們趕緊補充物資，東西要吃熟的，水要喝燒開的，剩下的牛羊糧食還有女人，由那三個受傷的兄弟送回咱們朔方城，記住了，在回去的路上不許點明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