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2章 宮深似海

武陽朝廷地處中原地帶，千門萬戶，氣魄非凡。

作為以武立國的王朝，有卯時準備，辰時早朝談論天下事的規矩，立國兩百年來從未變化，因此，帝國才能不斷擴張，有了一片大大的江山，東南邊是大海，武陽國土只能朝着北邊和西邊擴張，直到遭遇了西邊鬼方魔族的進攻，武陽王朝才停下了擴張的腳步。

今天朝廷十分熱鬧，中原三洲的大小官員全部上朝，早早在午門外等候，所有官員面色凝重，因為太子在西北郡萬里沙漠失蹤，引起了朝野震動，所有人都兔死狐悲，太子雖然懦弱，可是仁愛寬厚，自從被冊封為太子以來，對誰都彬彬有禮，此番在沙漠中失蹤，讓人唏噓不已。

在監察御史唐謹言的注視下，丞相、太尉帶領群臣入朝，再無人敢交頭接耳。

群臣進大殿在自己的位置站好，每一個朝臣背後都有一個小太監伺候。

大殿有十八跟承重柱，每一根柱子上都雕着一條金龍，大殿橫豎均為九十丈，高九丈，龍椅位居正中，具鼎盛之勢，不偏不倚，意為九五之尊。

婢女手提香爐開路，皇帝跟在後面，背後婢女手持兩把儀仗扇，使得皇帝更有威嚴。

皇帝坐定之後，貼身太監面對群臣喊道：“上朝！”

群臣鞠躬，高呼萬歲，但是誰也沒有跪，皇帝發話之後大家便坐下了，這個時代，君臣之間還是坐而論道，沒有“奴才”這個說法。

皇帝徐麒麟是中興之主，至今已在位二十年，修水利，助民生，開疆擴土，繼續往西進軍時，被連綿的雪山堵住了去路，便在雪山下築城屯兵移民。

豈想到，鬼方魔族不斷侵擾，幾番討伐，每次都是全軍覆沒，整個朝堂都慌了，鬼方魔族戰鬥力如此強悍，如果有意入侵，武陽可沒有誰擋得住。

觀察了幾年，武陽朝廷發現鬼方魔族只是襲擾邊境，搶人搶糧，並沒有大舉入侵的意思，欽天監計算出，鬼方為魔族，武陽王朝有諸神守護，他們無法在武陽國土上生存。

然而是近幾年，鬼方魔族越發過分，雖然沒有進軍中原地區，可是從西北到西南的武陽百姓總是被屠戮，徐麒麟怒了，準備舉國與鬼方一戰，讓太子去西部，所有人都認為原因有二，第一，看看鬼方魔族真正的本事，第二，鍛煉太子。

只是徐林還沒有到邊境，在沙漠裏就把十萬大軍丟了，這太扯談了。

群臣當然不知道皇帝心中真實的在想法，可是誰都知道皇帝心情不好。

氣氛有些尷尬，小太監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群臣，喊道：“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太尉周功偉站了出來，將玉牙立在胸前，躬身道：“陛下，太子殿下在柏吉爾沙漠被殺，微臣查到，鬼方魔族並沒有軍事行動，應該是有內賊作亂！”

周功偉年近七十，是兩朝元老，徐麒麟當太子的時候，周功偉就是太尉，徐麒麟作戰的本領都是周功偉教的，朝堂之上，他說話，一言九鼎。

就如現在，周功偉是最看不慣徐林當太子的人，但是徐林出事後，他是第一個去主動調查的。

周功偉話畢，整個朝堂陷入了詭異的安靜，徐麒麟高居龍椅之上，目光清冷地掃視着群臣，道：“廷尉府卿、刑部侍郎、都察院御史。”

隨着徐麒麟的聲音，三法司的話事人出列了。

徐麒麟道：“太子在柏吉爾沙漠被殺、十萬大軍覆滅的案子，答案，你們來找！”

“是，陛下！”

徐麒麟起身剛要走，門外忽然傳來了八百里加急的聲音，徐麒麟回頭，與群臣一樣，目光凝重地看着這名風塵僕僕的士兵。

士兵跪倒在地，道：“陛下，末將是西部軍信使，於日前在沙漠中找到了我十萬大軍遺骸，但並未找到太子殿下的遺體，元帥猜測，太子可能活着！”

聽到這個話，丞相急忙上前問道：“你是說，太子可能活着，而不是屍體被人帶走了？”

“回稟丞相，西部軍發現了太子活動的痕迹，他朝鬼方魔族的方向去了！”

丞相面色凝重，道：“這孩子怎麼會朝着鬼方的方向去？”

太尉面色變冷，“怎麼會？他丟了我武陽的十萬大軍，自知回來不能活命，說不定投奔了鬼方了。”

丞相楊懿是太子傅，是徐林的老師，因為這層關係，和周功偉也不合，聽着周功偉的言辭，楊懿臉色陰沉，道：“太尉大人，你這麼說，可有真憑實據？”

“丞相，偏將說可是看到太子殿下一個人的腳印，你說，他一個人去鬼方魔族何為？”周功偉語氣非常和善，話中內容，卻是非常不客氣。

楊懿怒甩衣袖，“太子殿下是老臣看着長大的，他仁慈寬厚，心繫黎民百姓，絕不是那會投奔敵營的人。他帶的十萬兵馬是朝廷禁軍，他難道就不能去西部軍求援？”

周功偉輕哼一聲，道：“士兵！”

“在！”

“太子殿下去的可是西南邊境，西路軍駐紮之地？”

八百里加急的偏將一直跪着，聽到問話后，回答道：“太子殿下去往的方向是青龍雪山腳下的朔方城！”

此話一出，殿上的臣子馬上開始竊竊私語，朔方城是武陽擴張到西部青龍雪山腳下的第一座城，移民開荒十年，卻被鬼方魔族人屠戮殆盡，現在那就是一座鬼城，那邊現在有的只有罪犯和流民，窮山惡水，是禮教完全影響不到的地段。

太子殿下去朔方城，該不會是要聯合罪犯投奔鬼方魔族吧？

楊懿無話可說了，對徐麒麟躬身道：“陛下，老臣覺得，其中必有隱情！”

皇帝一直在觀察着這幫臣子，臣子互相爭吵是他喜聞樂見的，帝王之術有一條便是：臣和則君危，臣子吵的越是厲害，他睡得越是踏實。

周功偉也道：“陛下，當昭告天下，太子叛逃，在王朝西線派重兵把守！太子對中原三郡太熟悉了！”

徐麒麟一言不出，一動不動，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忽然便起身拂袖而去，留下滿堂朝臣不知道如何是好，不多時，徐麒麟的貼身太監去而復返，朗聲道：“丞相大人、太尉大人、監察御史大人，陛下請三位去御書房議事。”

群臣鬆了口氣，當小官兒挺好，天下有什麼驚濤駭浪，都不用自己擋在前面。

群臣退場的時候，大太監劉公瑾又道：“三法司的大人們，陛下有口諭，調查太子殿下去向的案子，刻不容緩，今晚就出發去朔方城，找到太子殿下！”

“諾！”三法司的大人齊聲回應。

廷尉府、刑部、都察院御，是帝國的三大特工組織，每個人都是頂尖高手，他們當即開始碼人，大太監劉公瑾快步跟了上去，小聲道：“三位大人請留步，陛下還有密旨。在進入朔方城之後，再打開看！”

說著，劉公瑾從身後的小太監手中端過托盤，將三個錦囊分別交給了三位大人，他說：“三位大人，密旨關乎國策，請務必重視。”

三位大人沒有再說任何話，拿起了各自的密旨，離開了朝堂，出了宮門，三人沒有任何交流，就如從不相識的陌生人一般。

許多朝臣都看到了這一幕，指指點點，傳言說三法司向來不和，看來是真的，如果不是監察御史盯着，三法司得人腦子打出狗腦子來。

朝堂之上，大家不怕太尉，也不怕丞相，唯獨看到三法司的領導如老鼠見了貓，避之不及。

而就在此刻，一隊人馬從午門側門走了進來，健步如飛，眾人定睛一看，全部心慌了，這隊人馬中心位置是皇后啊。

從立春后，皇後娘娘便親自帶兵去東北主持東北軍的訓練，因為她不但是皇后，還是東北軍締造者南宮戰唯一的孫兒，南宮戰年老力衰，於去年兵解。

東北軍誰也不服，只服南宮家人，徐麒麟沒有辦法，只能讓皇后南宮玉婷去掌兵，從東北軍內部挑選能扛得起大梁的將軍。

現在南宮玉婷還沒有完成任務，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皇後娘娘是為了太子的事情趕回來的。

南宮玉婷恰好和廷尉府卿走了一個對臉，廷尉府卿急忙躬身道：“微臣見過皇後娘娘！”

南宮玉婷走路帶風，行至廷尉府卿面前厲聲喝道：“見什麼見？跪下！”

廷尉府卿竟然被嚇得渾身一哆嗦，乖乖跪倒在地。

這一幕把一些第一次見皇后的官員可嚇壞了，他們光知道三法司的兇悍，即便是官職不高，但是三公九卿都忌憚他們，因為這特工部門說不定啥時候就給他們安排個密探！

哪想到這三位殺人不眨眼的執法者竟然會在皇後面前乖的像狸兒一般，當真讓人大跌眼鏡。

有個年輕的朝官遠遠看着皇后的背影，對身邊一個老臣道：“皇後娘娘這般年輕，竟然連三法司的人都這麼怕她。”

老臣捏着鬍鬚呢喃道：“那是自然，沒有南宮家族，就沒有這武陽王朝，兩百年前，若不是南宮家族有才者悉數戰死沙場，這個天下姓徐還是姓南宮，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