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邪王
從今天開始往後的一萬年都不會有人忘記這個身影。
頂着顆豬頭，表情猙獰着，高舉釘耙拖出長長的黑色殘影。
不，那不是殘影，而是實質的煙氣。
黑氣！
“吃俺老豬一耙！”分明是豬八戒，但猝然回頭，降龍羅漢卻彷彿看見了某隻猴子的影子。
八戒手中的九齒釘耙出自太上老君之手，雖說並非老君得意之作，但卻可暫抗黑氣侵蝕，面對羅漢大陣與如來神通，豬八戒自然不可能不利用這一點。
在無數的輪迴中取經團隊內部成員間早將各自的本事互相傾囊相授，彼此的實力差僅剩下各自資質的限制。
豬八戒只有一擊的機會，也只有一擊的實力。
降龍羅漢臉上充滿了憤怒，他一催手中靈珠，口中發出了怒喝：“找死！”
本是護在他身前的佛掌迅速迎上了八戒的釘耙，而同時另一道佛掌凝出，被降龍羅漢指揮着襲向七妖聖。
“給老夫碎！”一道金色的身影擋在了七妖聖面前，隨後天地間僅剩下了金色。
一息，也許是兩息過後天地間的金光逐漸散去，光頭們仍然佇立雲端天空中豬八戒的身影卻已然不見，唯有一柄拖拽着黑氣、被黑氣不斷腐蝕着、同化着的九齒釘耙在空中墜落，在墜落中崩碎。
八戒，以命擋了佛掌一擊！
“噗！”擋在七妖聖身前的金色身影大口大口地吐着血，他的血液也是金色的，因為他乃是世間僅存的龍王，南海龍王。
“龍王，你也要來搗亂嗎？”降龍羅漢以極其不屑的目光打量着此刻身形佝僂吐血不止的龍王，只是他的內心深處卻是暗驚：沒想到這老龍王竟能擋住一隻佛掌！
龍在神話體系中的的地位其實不高，天帝尚且能以九龍拉輦，佛就更不用說了，而且降龍羅漢好歹以“降龍”為名，他最擅長做什麼，已是一目了然。
降龍，果然還是要用降龍之術來的更專業一點。
降龍羅漢活動了一下筋骨，羅漢大陣隨着他的指示迅速向龍王移動而去，同時又一隻佛掌凝結而出。
大陣罩向龍王，佛掌擊向眾妖聖。
“我的兄長們都死了。”
危機臨近，龍王一邊吐血一邊卻說起了看似極不着調的話。
他本就是條不着調的龍，身為四海龍王中的小弟弟，他的兄長們包容了他、照顧他，甚至代他而死。
“我的財寶也都已經散盡了。”
是的，龍宮財寶無數，但在昨夜到今晨這段時光過去后，他能拿出來給莫邪補補氣的只剩一壺人蔘烏龍。
他已將財寶盡數貢獻給了七妖聖、貢獻給了七大陣、貢獻給了整個妖族、貢獻給了無數在輪迴劫中苦苦掙扎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眾生。
“我已受了重傷。”
硬拼佛掌神通，八戒尚且身死，龍王能僅落個重傷已着實不易。
“但是。”
龍王仰起了頭，緊咬着嘴唇將血咽下。
他笑了，沒由來的笑，無聲但卻令降龍羅漢如聞驚雷般的一顫。
“我還是很想知道我五爪金龍的第五爪究竟能拼下幾記如來神掌！”
語畢，龍王身上的衣衫盡碎，他化出了原形，身長近千丈的威武金龍身，正常的四爪，以及藏於腹下的第五爪。
龍王以龍首迎向羅漢大陣，以五爪迎向如來神掌。
……
九幽之下，莫邪忽然心中一緊，丹田邊上六顆‘星辰’中的那團水球自反地滴溜溜地急轉。
“出事了，大師走好！我且上去瞧瞧，雖說猴子坑我不淺，但他畢竟是猴子，我該助他！”莫邪已經止住了嘔吐，發黑的臉色此刻已然發白，他對着陰山最後一拜后便施展通幽之術返回了陽間。
第一眼，他便見到了讓他目呲欲裂的一幕：
天空中橫躺着一條千丈巨龍，巨龍的龍首已然破碎，四爪也一一齊根而斷，唯有腹部的一處凸起硬抓着一隻金色佛掌，硬生生地將之拉下雲端。
“龍王！”
莫邪大驚，隨而大怒。
他知道自己為何而驚，但卻不明白自己為何而怒，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衝上了雲霄，以他自己都不敢置信的速度趕到了巨龍身邊。
然而此時的巨龍已再無生息，那些不着調的話莫邪再聽不到了。
“自作孽不可活！”天空中有一光頭猝了一口。
然後他便對上了一雙赤紅的眼。
“啊！”
赤紅的眼，亂舞的發，白茫茫的氣隨呼吸在身上起伏不定。
一柄劍出現在了莫邪的手中，不再是尋常莫邪慣使的白色氣劍，這把劍無論是顏色還是形質都與平和中·正的氣劍截然相反。
這是一柄通體漆黑的劍，它的劍刃上高低不平，它的劍脊上倒刺橫生，它的劍格上有一邪眼，此刻正與它的主人一樣狠狠地盯着那身上紋龍的光頭。
火麟劍！不，這已經不是以前的火麟劍了，在接納了大邪王並得到重鑄之後它變得更邪了，邪到莫邪一握上它心中就殺意橫生，而正是因為如此，除非身處特定的環境、面對特定的對手，莫邪根本不會使用過它。
而現在，莫邪心中已充滿殺意。
“嗡~！”還不及莫邪催動“震蕩劍”，火麟劍自身便開始顫動不已，而當莫邪身上的白炎將這把劍整體包裹住了之後它更是發出了彷彿興奮至極的呢喃。
“血。”莫邪吐出了一個字。
“血！”莫邪吼出了一個字。
“血！”天地間充滿了迴音，風中滿是這個字。
降龍羅漢彷彿看見了一片血海在他眼前展開，慌忙間他猛催手中靈珠，兩道佛掌神通登時發出，將莫邪周身罩在其中。
莫邪不閃不避，任由佛掌罩下，他半低着頭，鼻觀心，眼觀劍。
他的劍指着降龍羅漢。
“波！”
佛掌相合，一層層的金色波紋從佛掌相合出盪出，而在波紋橫生的那一刻，莫邪的身影消失了。
他消失在波紋中。
不，他是藏身於波紋中！
“血！”
真正的劍手是不會容許自背後偷襲的招式的，因為從背後刺入的劍無法帶出絢麗的血花。
莫邪出現在了降龍羅漢面前，他的劍直直地刺進了降龍羅漢的心臟。
血花綻開，火麟飲血，一股額外的妖異氣息自劍中發出。
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