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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這幅畫怎麼賣?”
宣子方一聽蘇紀這麼說,心裏咯噔一聲:果然還是來了……
蘇紀在築基前期打下了不錯的基礎,如今只差臨門一腳就能晉階築基中期,若非這一年間蘇紀心態還在調整,他早就該到築基中期了。而耽誤了蘇紀晉階的罪魁禍首,可以說是宣子方,但若讓如今的宣子方來解釋的話,這就是劇情需要。
小說中的情節果然還是發生了。
蘇紀會因一張畫而有所領悟,接下來他很快就會回到客棧,打坐入定,再度睜開眼后,他便會是築基中期的修為了。這個情節能為後面出場的正牌攻埋下伏筆,因為這幅畫,就是出自那位攻君的手筆,試想一下,因為對一幅畫的感悟而晉階,這是怎樣的一種緣分,會造成怎樣的因果?蘇紀不知,可宣子方卻是知道的。
老闆的台詞也和小說原文的差不多:“這畫不賣,如果道友喜歡的話,拿去便是。”在藻市經營店鋪的人,自然也是修士,這間店鋪的老闆是築基後期的修為,年紀看上去四十上下,但修真之人不能以外表來猜測年紀,隨着修為的增加,面容會更加趨於精緻完美。店鋪老闆笑笑道:“說來也是緣分,賣這幅畫給我的人,當時為了買一件法寶,還差一枚下品靈石,他隨手作了這張畫,問我能不能用來抵消。本來嘛,我已不打算收他那塊下品靈石了,可那位道友堅決不肯占我這個便宜,我也就收下了這幅畫,以待送給有緣人……”
蘇紀的目光落在牆角不起眼的那幅畫上,畫上山水走筆靈動不羈,大氣磅礴,雲霧彷彿是活的一般,山水中輕煙繚繞,意境悠遠。確實是一副好畫,且畫上還帶着作畫之人賦予的靈氣,那道靈氣雖然微薄,卻也是純粹得毫無雜質的靈氣,令人一望更生心曠神怡之感,彷彿置身在這幽深山水中,心中煩悶酸澀之情全都可以拋開。
這畫不是什麼法寶,所以長年擺在店鋪的牆角也賣不出去,老闆是慷慨之人,而且講究緣分,既然蘇紀喜歡,那就是有緣人,送了還能結一份善緣,何樂不為?
蘇紀點頭謝過老闆,在老闆包裝這幅畫的時候微斂雙目,彷彿還在想着那幅畫,唇邊露出淡淡的笑意。
宣子方在一旁不說話,他百無聊賴地看着架子上的那些法寶,其中也有小說里的宣子方最後會挑到的那柄青鋒劍,但宣子方一則不想通過大比,對法寶的需求也並不迫切,二則這柄劍的造型他不太喜歡,所以目光掠過青鋒劍,又看向了別的法寶。
“如何,若有剛興趣的法寶,可以用來試試手。”蘇紀突然出聲道。
“這……暫時還沒什麼想要的。”宣子方回道。
“不急,你可以慢慢看。”蘇紀淡淡道。
宣子方忙裝出一副認真考慮的模樣,那頭店鋪老闆已經把畫包好了,遞給蘇紀,就見蘇紀低頭撫摸着那幅畫,愛不釋手。
“師叔,不如我們先回客棧吧,明天還可以再來看。”宣子方建議道。
蘇紀想了想,也點點頭,他自然是很想回客棧打坐,將那頓悟的感受細細品味一番,說不定還能對丹境有所助益。“這次出來時間也充裕,既然今日沒有收穫,那就明天再來吧。”蘇紀道。
蘇紀索性在店中又買了些培元丹和聚靈丹,以防不時之需,老闆的態度更親和了。宣子方才不信那老闆要是看到他們最後只拿着一幅白送畫離開臉色依然這麼好。
二人回到客棧,蘇紀丟下一句“我要休息,別來打擾”就把自己關進房間裏了。
店小二苦着臉敲開宣子方的房門,說隔壁那間客房的客人沒有回應,他本來是上來送熱水的,生怕裏頭之人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不測,見宣子方和蘇紀是一塊的,想問問宣子方的意見。宣子方和店小二解釋他們都是修士,平時打坐修行會在房中設下結界,外人無法干擾,讓他放寬心,店小二這才將信將疑地離開。
蒻州的修士雖然多,但平凡人大多數不太了解修真者的習慣,蘇紀挑的客棧又是凡人所開,會遇到這種問題也算正常。
宣子方看了眼隔壁緊閉的房門,知道蘇紀現在大概是入定了。
入定之後,人不會被外界所侵擾,這種狀況,最有可能晉階。
既然蘇紀用不上那些熱水,那自己就幫他用了好了。
奔波一日,再加上宣子方從後山回來就立刻隨蘇紀到蒻州來,身上已有好幾天沒仔細清洗過了,即使有清凈咒,也比不上泡在水中的感受。宣子方讓店小二把熱水搬進屋,脫下衣服,散開頭髮,整個人泡在水中,享受地嘆了聲,慢慢閉上雙眸。
水汽蒸騰氤氳,身體的每一寸肌肉都放鬆下來,舒服得讓人想睡覺。
昏昏欲睡之時,窗邊微響,像是被風吹動,聲音輕微,而宣子方立刻警惕地睜開了眼。
“宣少爺還真是愜意,雙親慘死之痛,因無上宗對你的禮遇而淡忘了嗎?”話音剛落,一名全身黑色的男子出現在宣子方面前,那人的膚色異常的白,透着陣陣死氣,面容大半遮擋在黑色的兜帽之下,只露出一個光滑的下巴,和一雙毫無血色的唇。
房中的溫熱水汽頓時轉冷,還帶着一股肅殺之感。
那人只是隨意一站,就能把房內的氣息變得如此陰邪,而他雖然全身包裹得幾乎看不見多少皮膚,他的修為確實擺在那裏的——金丹初期。
放眼整個大陸,金丹修士都是不可多得的,眼前這名魔修,顯然是才結金丹,對自身修為的顯露還不能很好控制住。修士若是修為高深,可以壓低自身靈力的靈壓,不易被其他的修士發現,但這名金丹修士的氣息大老遠地就能感應到了,而他的移動速度也很快,在宣子方發現他的氣息后不久就到了這間客棧。
但宣子方也沒有慌亂,對方就是衝著他來的又如何,還不都是他筆下的角色?
宣子方嘩啦一聲從水中站起,赤着身體跨出木桶,取來屏風上的衣服,大大方方地當著對方的面穿上了衣服。
宣子方邊穿衣服邊問:“你是何人?”
那人冷冷道:“這你不必管。”
宣子方笑了笑:“那麼,我要做什麼,你也不用管。”
那人冷白的手伸向宣子方,電光火石之間掐住了宣子方的脖頸,略長的指甲掐入宣子方淡粉色的皮膚中,宣子方只覺一股冷然殺氣撲面而來,令人窒息。“你要是老老實實的,就算動作慢一點,我也不會親自過來。需知老祖派出我來,已是對你存了疑心,對你的表現極其不滿。”
宣子方微微驚訝,看來他修復無上宗後山結界之事已經被對方知道了,但對方不可能這麼快就知情,消息傳遞得實在太快,除非……
除非無上宗還有對方的卧底。
宣子方腦中浮現出幾張面孔,心頭的疑惑暫時壓下,他平靜地對那名修士道:“我又不是七殺門的人,你們老祖對我懷疑還是信任和我有什麼關係,莫說我現在是無上宗的弟子,就算是曾經,那也應該算入我父母所在的松華派,與七殺門毫無瓜葛。”
“很好……”那人冷笑了下,驟然收緊五指,迫得宣子方呼吸困難,臉色漲紅,“對老祖不敬,已是大罪,更何況背叛。別以為你身上有老祖想要的線索就得意忘形了,我大可以侵入你的識海,攫取你的記憶,之所以沒有那麼做,都是因為我太慈悲了……”
那人抬高手臂,宣子方雙腿漸漸離開了地面,他不得不扶着那人的手腕,仰着脖頸,卻越來越難以呼吸,意識也有些模糊不清。
宣子方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絞在了一起,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但憑藉依稀的理智和力氣,他叫出了對方的名字:“劉岷。”
七殺門,魔修,金丹修士……這些線索都指向了一個人,小說中藏身暗處為了瓦解無上宗而出了不少力的那個角色,七殺門的長老劉岷。
真沒想到……自己不過是修復了一個結界,就引出了這個本該在劇情進行到中後部分才會出來的人物,看來這蝴蝶的翅膀扇的力度有點大。
宣子方面色由通紅轉而冷白,眼神渾濁,秀氣的臉龐五官皺在一起,顯然是痛苦不堪,但這也更能引起他人的施虐心,劉岷陰測測地笑了下:“沒想到,你竟然還猜到了我的名字,怎麼,想要求饒嗎?”說著竟然鬆開了手,真的給了宣子方喘氣的機會。
宣子方跌坐在地上,衣服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頭髮濕嗒嗒地披着,濕透了身上的衣物,薄薄一層近乎透明的布料貼着少年的皮膚。衣料下,少年的身體結實而纖細,腰肢盈盈一握,白皙的脖子上還印着清晰的五指痕,且如今就伏在自己腳邊,看上去無比脆弱……劉岷的眸色微微黯了下。
宣子方粗喘幾口氣,抬頭對劉岷道:“很可惜,就算你看了我的記憶,也無法找到你想要的線索。”
劉岷皺了皺眉,冷笑道:“別想跟我玩什麼花樣。”
宣子方卻搖了搖頭,忽然,指縫中多了一張符篆,他飛快地將那張符篆往上一拋,登時空中一汪熱水朝劉岷兜頭澆下——正是店小二為蘇紀燒的那桶水,之前被宣子方收入了符篆中,如今再召出來,水還是熱水,而且是剛燒好的。
劉岷被燙得哇哇叫,宣子方趁勢往房門跑去。
然而一桶水又如何能攔住一名金丹修士,劉岷又不是站着不動,他很快避開了水,朝宣子方抓了過去……
一道白芒閃過,夾帶摧枯拉朽之勢,猝不及防地刺中了劉岷的右胸,劉岷愕然間,但見一名青衣道者站在門邊,手執一柄通體雪白的劍,劍的一端握在那人手上,另一端卻刺穿了劉岷。蘇紀冷艷精緻的臉在劉岷錯愕之時神色微動,他淡淡道:“宣子方的性命只有我能取,就不勞道友費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
嘖嘖,阿宣你好意思讓主角受救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