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續之再會斷橋-第十-棋盤博弈妙點樊坤

新月續之再會斷橋-第十-棋盤博弈妙點樊坤

副將周冕呈上急件,樊坤閱畢,扔進了火盆,千里速遞、人仰馬翻,一朝化成灰燼。

“王爺催得緊吧?”

“催?再催我也只有一顆腦袋一把刀,先伸哪個?你到說說看?”樊坤挑眉瞪眼,絡腮鬍子齊刷刷的站立。

“將軍息怒,末將不敢擅揣高見。”周冕半跪,為自己一時失言而生恐。樊坤解了眉頭,走到他面前,雙手將其扶起,娓娓自道:

“老相國回鄉前一再交代,所有門生、子徒均不得與許仕林為難。我常年在外,唯恐不及,避的就是這層。”

“末將了解。聖上明知將軍乃梁相國門下,如今又屬祿王爺,仍執意召回,恐有深意。”周冕自參軍,就跟隨樊坤,十幾年風刀霜劍,出生入死,對其為人與能力深信不疑。

“這點我怎會不知?軍令如山倒,兩頭壓頂,豈止是命這麼簡單。”

“將軍顧慮得在理。那許仕林自從為先皇救回公主、平定內亂之後,鋒芒畢露。晉封犒賞、備受皇寵。聖上對其信賴有加,非但不以朝綱約束,還欽賜金批箭,使其在遊歷途中暢通無阻,奏諫直呈。多少營私舞弊、中飽私囊、作姦犯科的都栽在了他手上。各方州縣、兩河流域,一撈連根起。大大小小掀了近百頂鎢砂,自有眼紅的、恨之入骨的,還不趁這機會……”他橫手做刀狀兒滑向脖間,再明顯不過的意圖,見樊坤只是瞪眼,並未應聲,便繼續說道:

“如今,朝中局勢不穩,聖上年輕世淺,祿王春秋正盛……”

“放肆!這也是你能議論的?不要命了嗎?”樊坤隨手打落茶杯,滾燙的水濺在周冕手上,他急急下跪,咬牙不顧,很快起了泡。

“末將該死,將軍恕罪。”

“你跟我的第一天,我就告誡你。軍帳子朝天不議內政,刀尖子抹亮不對婦弱,你全充耳旁風了?”

“末將不敢,請將軍責罰。”

“該死、不敢,恕罪、責罰,你除了這幾句還能說出些別的嗎?”

“末將……末將是恐將軍勞心勞力,終為他人所累。不如做個順水人情,哪邊都不得罪。”

“怎麼說?”

“……”兩人咬耳長談,樊坤聽后頻頻點頭,周冕才鬆了口氣。

“這法子不妥,我向來不做這等見風使舵之事,有辱門風。”

“但這法子能保得全家,將軍要為夫人及三位公子着想。”

“容我考慮。”

周冕不再多話,行禮告退。樊坤回到案前,摸出隨身佩帶的辟邪玉獅獸,極稀有的綠松石,色成碧伴不規則細紋。滿師當日,梁相國親贈,乃梁連遺物。

‘紹允,老夫眾多門生,屬你習武,論秉賦,勝過張、陳二人。他們雖入三部共事,但也只能伏於朝堂之下。而你,老夫另有安排。’

‘相國對我恩重如山,紹允任憑調派。’

‘好!老夫打算將你派到鎮南軍馮煥麾下,任統領。雖然做個統領是委屈了你,但憑你的聰明才智很快就能步步攀升,老夫自當提攜。但是,將來能否手握重中之重就全在於你了。所以老夫之前說過,你與他們三個不同,明白嗎?’蒼勁有力的手按在年少志滿,懷揣憧憬的男子肩頭,用心至深讓他不敢忘記。

‘紹允明白,謝相國大恩。’

‘起來。老夫有一樣東西要送給你。這是犬子生前最喜之物,老夫保存多年,你戴在身上吧,平安辟邪,算是出師之禮。’

‘太貴重了,紹允不能收。’

‘老夫說收得便收得,我不拿你當外人。除此,老夫再賜你一個字,從今往後,你就叫樊坤。’

‘樊坤叩謝相國,有成之日,必報恩師知遇之恩。’

放下玉獅獸,抬眼一望窗外,滿月當空。未逢十五,怎也如此圓潤,莫非老天樂見明日之喜?為何人人步履千斤,愁容遮面,恰遇雲層蒙月,灰灰、深深的,不再現。

“恩師,紹允有負重望,實不敢違背遺願。自古忠孝難兩全,還望恩師諒解。”

“啟稟將軍,許大人求見。”外屋通報,樊坤蹙了心,附聲應允,轉回到座位。門帘掀起,仕林入內,和手敬禮。

“深夜叨擾,失禮之處請將軍見諒。”

“許大人不必客氣,我也無心睡眠。不知大人到訪,是為何事?”樊坤起身,引着仕林側邊就座。

“並無大事,只因棋癮上身,若將軍暫無歇意,可否痛下幾盤?”

“久聞許大人棋藝超群。今逢良辰,有幸得此邀約,末將豈有不陪之理呢?”樊坤自一路保送,與仕林相談甚少,一則避嫌,二則旁觀。見他循規蹈矩、淡漠寡言,除了每到驛站,就叮囑隨行太醫為公主請平安脈以外,只近義兄寶山,其餘則無任何異常。

“謝將軍賜教。”

“許大人,請。”

樊坤禮讓,仕林黑子先出。子時末,局才過半,樊坤竟不知所以然。明明對方顯勝,落子后,白子即無氣將提。而仕林卻執子下落他處,樊坤補救,致雙方無氣,各自提子,呈和局。

“許大人,這是為何?”樊坤不解,突虎下臉來質問。

“將軍莫怒,無勝乃在下本意。”仕林作揖,面帶微笑,樊坤更為不悅。

“許大人未免太過自負了吧,就算不是棋逢對手,也不必如此輕藐,恕末將不能認同。”

“樊將軍誤會,在下並無輕藐之意。誰人規定,下棋必要定勝負?在下看來,觀局、觀策、觀轉機才更能領略棋中要道。剛才,將軍若是敗於我,便不能得到轉機之處。我若勝過將軍,便不能求和。得不到轉機、求和不成都是一個“敗”字。不如另闢新道,方知出路。”仕林點點棋盤,樊坤並不在意。怒氣未消的他起身大喝:

“在末將的棋譜上,從來只有勝負,不勝則負,負可再勝。連家中三歲小兒也知求和便是無能、無為之舉。許大人貴為翰林榜首,為何連孩童都不如?末將不得不為大人汗顏。”樊坤甩手背對,此舉並未令仕林尷尬,反到暢懷一笑。

“樊將軍說得有理,在下確實當愧。連區區孩童都懂得的道理,而你我卻身處此時此地,究竟是何為呢?”

“你……”一語擊得樊坤無言以對,只愣愣的看着仕林撤下一子。

“汗顏與否,全憑將軍定奪。”仕林目光慎重,以禮散會。

待其走後,樊坤立刻觀看局面,停頓數秒,臉色煞白,像發現怪物似的盯着棋盤,黑壓壓的聯合一氣,竟走成了金國駐軍地陣圖。那撤下的黑子點即是雲海山關口,占者,為勝。心頭及其震撼,那許仕林下的不是棋,是戰略。

“果然天降奇才,名不虛傳,只可惜鋒芒盡露遭人忌。”樊坤此時頓悟,方知仕林用意,破敵良策皆在盤上。一時熱血憤涌,猛地打散了子兒,棋盤見空,心也清了。

“恩師,紹允謹遵遺命。”他走到窗口,仰天抱拳,零碎幾顆星在閃爍,映入眼裏,有一顆特別的亮。

是日,素貞來到藥師府,許仙未在。杏樹旁,她伸手摸摸小果兒,仍是一聲童音。

“娘。”

“丫頭,你爹呢?”

“爹爹被老壽星請去解悶兒了。”

“去多久了?”

“一大早去的。”

“那也該回了。”

素貞紗衣裊裊,步入藥房,掀開珠簾,頓生一股暖意。大到葯櫃、帳台、客座、診室;小到字畫、盆景、茶具、搗藥罐,許仙有心,全按保和堂的樣子佈置。每回來,總有無限遐念萌生,她見旁邊有一小堆藥材攤在桌上,便抓取稱量,分門別類放入葯櫃,記錄在冊,不知不覺的忙碌起來,嫻熟不減當年。

許仙倚門而杵,見此景,悲喜皆在眼中盤旋。那雙纖長、白凈的手撥動秤桿兒,量得分毫不差,才裝入櫃中。一個轉身,黛眉淺掃,胸前的綠珠鏈子格外顯眼,不正是新婚那年,自己親手為她戴上的禮物。一切似曾相識,彷彿回到那甘苦與共、相互扶持的歲月。平淡如水的修行生活,波瀾無驚,除了研究岐黃,就是念經誦佛。暮然停留,素貞卻還是素貞,輕易能撩動自己的心緒,刻骨銘心的愁思。

“我來。”他看素貞用布抹桌子,便進入。

“回來了?”

“是啊,你來很久了?”

“也沒多久,小丫頭說你去了壽老那兒。”

“對呀,一早他的小徒來找我。”

“現在可成他的常客了。”

“都好下棋嘛。”他收拾完,帶着素貞一旁坐下,給她倒茶。

“前日,龍王三太子來,送了一包上等珍珠,我磨成了粉,你帶回去服用,潤氣養顏。”他從櫃中取出遞給素貞。

“我那兒還有你上次給我的沒吃呢,這個先留着吧。”素貞臉上一紅,沒接。

“怎麼不吃呢,我煉了很久。”

“我知道,所以……才不吃嘛。”

“這是為什麼呢?”許仙不解,湊過身詢問,素貞稍挪了挪,抿着嘴笑。

“傻子,是你的心意,我哪裏捨得吃。”

“哦……,呵呵呵。”聽得這句,他才不禁傻笑,又將珍珠粉塞給素貞。

“三太子來做什麼?”素貞想起那取經獲封的八步天龍,西海龍王敖潤之子,心頭暗動,不免多問幾句。

“他拿了些奇花異草的讓我辨認。”

“哦?他也對此感興趣?”

“大概是吧,怎麼了?”

“沒什麼。對了,我想問你要一件東西。”

“我的東西都在這兒,你自取便是了。”

“此物非比尋常。”

“非比尋常?”

“嗯。”素貞從袖內拿出一張方子給他,許仙看后,大吃一驚。

“你要這個做什麼?”

“我有用,而且……很重要。”素貞收起臉容,顯得凝重。

“很重要?”許仙起身走了幾步,思慮過後說道:“煉製並不難,按照方子配,用爐火煅燒三日方能製成。”

“要三日?不行,來不及。”

“娘子,你有事?這麼急?”

“……,能不能有什麼法子縮短煉製時辰呢?”

“也有,除非用太上老君的八卦爐煅燒,只需半日即可。”

“太上老君?那老朽固執得很,一定不肯相借,還有別的法子嗎?”

“我只知道老君的八卦爐有三昧真火。”

“只需要三昧真火嗎?這簡單,我有。”

“你?”

不出半日,許仙捧着錦盒交給素貞。打開,一顆橙黃的珠子置於其中,素貞這才放下心來。

“你小心收好,別叫人發現。”

“知道了。”

“到底有什麼事,不能對我說嗎?”許仙覺得素貞急着要定顏珠,一定事出有因,心裏不免擔心。

“……”

“是不是因為仕林?”

“不……不是,你別瞎猜。”

“你之前說很重要,如果真有事,你可不能瞞我。”許仙聽不進,只管抓起素貞的手叮囑。

“好,如果有事,我會告訴你的。”素貞心有動容,握上他的,溫軟之力到令其平靜下來。

“那你一切小心。”畢竟夫妻一心,她眼裏的微漾怎會看不出,許仙只覺得一定有大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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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白娘子傳奇續篇之新月奇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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