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歐也妮`葛朗台
有一種美貌可以用珠寶和氣質堆砌。這種美貌傾國傾城,讓萬艘軍艦齊發。——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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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睜開眼時,已經成了嗷嗷待哺的女嬰。
她此世叫做歐也妮`葛朗台。她的父親是法國索默城裏最有錢的商人,又是吝嗇的代名詞。
她可以忍受在自己無力時的貧窮生活,卻無法忍受過一輩子這樣子的人生。
明明家財萬貫,卻還要住在破舊的房子裏。
她和父親對錢的概念有着截然不同的想法。
葛朗台先生老是抱着她說:“歐也妮,你太會花錢了。”
一邊心疼的看着她花出去的錢,一邊又饒有興緻的看着女兒用這些錢做的投資一項項成了功。
在葛朗台先生看來,一旦他有了錢,只要在他手心裏,那這些錢就得被他牢牢攥着,就算是冥府擺渡船的船夫都別想從他手上拿走半個金幣。
她樂於投資各種大小產業,眼光獨到嗅覺敏銳,一開始雖然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可等到了能夠放公債的時機,她極其樂意將自己的全部財產都拿給父親放公債。
既然她將來會得到這個家的全部財產,何必在這個時候和父親爭那麼點小錢呢?
她上教堂做禮拜,回了家就看書。
她有一架子的書。
葛朗台先生每每看到那一架子的書,都一副要昏過去的表情,他嚷着:“我的好女兒,親愛的你一定看過就能記住書上寫的東西,我知道一個很得體的舊書商人,他願意以公道的價錢收購這些書。”
於是她邊回答:“我聽說書放了十多年,只要保存的好,價值就能翻幾番。”
葛朗台先生只回答道:“親愛的,這收益可比公債要來錢慢得多。”
她便親親自己父親的臉頰,勸服對方忘了這件事,反而不如去想想開心的事情更好。
比方說公債掙了多錢。
當巴黎葛朗台破產的消息傳來,她才知道自己居然在巴黎還有一門親戚。
得了吧。
她翻了個白眼。
雖說親戚間互相幫助也不算什麼,可她打從一出生就從沒聽說過自家居然還有這麼一門親戚,連聖誕節都不傳來個消息的親戚,她當他們那一家死了沒什麼區別。
對她而言,葛朗台家的這棟舊屋子就是她的領土,除了家人和在父親成婚前戲到家中做女僕至今的拿儂外,她對所有來客都抱着戒備心理。
葛朗台發現自己女兒對任何一個上門來的客人的殷勤都表現出了一種過分的淡漠后,仔細觀察之下,才發現她不分輕重的戒心。
對於女兒的這份戒心和領土意識,葛朗台先生覺得極其高興,他甚至抽出空來告訴她:“我的小乖乖,你得一直保持這份戒心才行,他們那些人……”
葛朗台先生的手在空中劃出一個誇張的圓,圓里空空無一物。
她看懂了這個手勢,衝著自己的父親咯咯的一笑。
葛朗台先生看到這笑容就對她說:“這太輕浮了。”
她心裏則無聊的在想,若是我有足夠多的錢,誰還會在意我怎麼笑?無論性別和身份的人,無論膚色和種族,他們都得跪在我的腳下,親吻着我的袍子,乞求着我的回首,爭搶着我指縫中漏下的金幣和寶石。
她在葛朗台的教育下,非但沒能成為一位吝嗇合格的守財奴,反而在學會了金錢本質的同時,也學到了如何掙得財富的方法,可她卻不願意為了省下錢而委屈自己半點。
她的想法在最初就是“既然我能掙到那麼多的錢,為什麼我不能花一半的錢讓我自己盡心滿意呢?”,而這想法,葛朗台先生雖然察覺到了,可他只是對自己小女兒每隔一天都要燒水洗澡,每個禮拜都要吃一隻烤雞頗有微詞,但是她既然並沒有花掉自己掙來的一半的錢——尤其是她不中意每季新出的服飾和首飾,她的衣服每年就那麼幾套來來回回的穿,穿得不合身了再換,這對葛朗台先生而言算是唯一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了。
葛朗台先生更欣慰喜悅的是,他的獨生女繼承了自己對金錢的敏感嗅覺以及掙錢的卓越天賦。
可惜他的侄子查理帶來的巴黎葛朗台破產以及他父母雙亡的消息,這讓葛朗台一下子皺緊了眉。
而她則摟着母親的手腕,一起靜靜地圍着火爐,看着拿儂紡着紗。心中卻在想,若是那個查理想讓自己的父親幫他還債,她半個法郎都不要掏給他。
就算是親戚,她可壓根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這麼一家人,在她看來,幫親戚一把的程度頂多在這種時候給他個房間住段時間,若是還想讓自己幫忙還債或者說是讓他長長久久的住下去,那這種人真是厚顏無恥極了。
葛朗台太太是個毫無主見的人,她出嫁前事事聽從父親的安排,出嫁后則順從着葛朗台先生的一切家規,她連自己的嫁妝有多少都不清楚。
即便葛朗台先生將自己母親的嫁妝牢牢抓在手裏,可她依然自己估算了個差不多的數字。
她雖說對母親那順從的性子有些無奈,可卻極喜歡她,兩個人閑來一起紡紗,學着怎麼勾出漂亮的蕾絲花邊,又怎麼織披肩和做袖套。
這種方面的節省,在她看來還是在能接受範圍之內。
可當她的手指為了給母親做披風而被針扎破了好幾回后,勉強做完了這件冬天的披風,就賭氣發誓,這輩子她也不要再自己動手做一次服飾了。
這個機會在幾年後便實現了。
而此刻,她如防賊一般防着自己的親戚。
葛朗台先生當然沒有半點想給自己的兄弟還清欠債的想法,他清算着巴黎葛朗台的身後財產,四百萬的債務還到了三百萬后,便將剩下的麻煩丟給了自己的侄子。
她冷眼旁觀着夏爾`葛朗台為這欠債而哭,心中因母親的存在而保留的良善讓她從自己的小金庫里取出了六千法郎借給了夏爾。
她讓夏爾寫了欠條,欠條上說明是為了贊助身負三百萬債務而堂弟東山再起,而借給了他六千法郎,作為這六千法郎的抵押品,夏爾得拿出自己母親的遺物——一隻做工漂亮價值不菲的梳妝盒為抵押品。
她心善,這借款的利息就按照銀行每年的利息來算。
夏爾對這利息還有些質疑,而歐也妮立時收回了欠條。
“哦我親愛的夏爾,你可要知道,這世上除了自家親戚外,可沒有哪個銀行家會將錢借給個身負三百萬債務的年輕人。”
夏爾立刻反悔了,他要立即簽下這份欠條。
得到了夏爾的簽名和他摁下的手印后,她才將裝着價值六千法郎的小錢袋給了夏爾。
歐也妮想好了,這個梳妝盒她藏好得了。
她這六千法郎一借出去,手上少了錢,自然就覺得心中不安,不立刻想法子從其他地方將這虧損補回來,就心裏不舒坦。
等查理一走,葛朗台先生沒多久就帶了他和自己女兒的錢放出去的公債收益回來了。
一下子翻了幾番,她心中稍定,將自己的其他摟錢的想法一說,葛朗台先生覺得這主意雖然掙得不多,但好在成本低廉,也就許諾了自己女兒的想法。
她辦了養雞場,用科學的養殖方法培育雞。
雞肉吃起來和普通的養法養出來的雞沒什麼區別,她立刻就讓自家的餐桌上也能三天吃到一整隻雞。她想盡辦法也想給自己的母親補補身體。讓她好好的,快樂的活久一點。
就連拿儂每個月都能吃到一整隻雞。
拿儂在見到這一整隻雞出現在自己的伙食單上時,嚇得瞪大了眼睛。
她勸道:“哦拿儂,吃啊。”
既然掙到了不少的錢,她自然也不能對忠心耿耿的服務了自己家那麼多年的拿儂吝嗇。
葛朗台先生對家裏的餐桌上隔三天就見到的一整隻雞,在最初的大發雷霆后,他覺得自己在家中的權威被挑釁了。
可在女兒的巧言勸說之下,他不得不默認了這麼一條規矩。
追求着這城市中最有錢的商人葛朗台的獨女——歐也妮`葛朗台的人,除了公證人克羅旭家的小兒子和初級裁判所所長蓬豐先生外,就沒有其他的人敢於向她獻殷勤了。
誰不知道這兩戶城裏頂點的人家,都想將這將來註定會繼承葛朗台家全部財產的獨女娶回家?
他們在內部爭鋒相對的再厲害,一旦有誰敢染指歐也妮,立刻就會一致對外,將那些出頭的妄想給掐死在破土之前。
她覺得這兩戶人家的殷勤很有趣,簡直就是真人上演的戲劇表演。可看了許多年的這種真人表演,她早晚也厭煩了。
她若是生孩子,孩子決不能有這兩戶人家中的任何一戶人家提供的一半基因。
沒什麼原因。
這兩戶人家連自己和父親眼中的鄙夷都看不出來,蠢成這幅德行,她怎麼能讓自己的孩子有這種人的一半基因?
雖說在這上面挺蠢的,可父親卻和他們的關係良好。原因無他,好用啊。
當母親去世后,她得到了自己母親的全部遺產,可她跪在母親逝去的床前,卻心中在想,若是能用那些錢來換回自己的母親,她自然毫不猶豫地願意這麼做。
錢沒了可以再掙,可人沒有了——
她將一枝休掉刺的白玫瑰放在母親的手中,她的手在玫瑰的襯托下更顯得瘦弱。
母親的手握不住玫瑰,她伸手,讓母親握住了這枝玫瑰花。
眼淚決堤般落下。
等她擦乾眼淚,紅着眼眶聽着葛朗台先生說著要她將母親的遺產的保管權都再交給他時,她心中很平靜。
這自然是最好的方法。
畢竟這操蛋的時代的女性,甚至無法保留自己的嫁妝,嫁進了男方家裏,嫁妝的使用權就在自己的丈夫手上,雖然後來出台了有錢的小姐可以將自己的嫁妝託管給值得信賴的第三方託管機構,每個月領取利息。
她才不樂意隨隨便便就嫁人,婚前的生活多快活?
她有錢有貌,年輕漂亮,還有大把大把的男人為了求得她——身後的萬貫家私而絞盡腦汁互相爭鬥。
她坐在高台上,看着下方男人們醜態百出還自認瀟洒的爭執,如同動物世界裏面看着雄性為了得到雌性的交|配權而拚死爭鬥。
有多美麗,有多醜陋,有多美好,有多黑暗。
這個時代好得要命,又醜惡的讓人唾棄。
遍地都是得到黃金的機會,只要得到機會,就能成倍成倍的將錢往上翻。
暴發戶受上流社會的貴族們鄙夷那又如何?
若是她昔日的記憶不出錯,沒多久,這法國早在她出生前些年就動亂到將貴族們的腦袋砍掉一大半啦,就連一國的國王都上得了斷頭台,還有什麼做不到的?
若非她出生的晚,若非她不在巴黎,她一定要好好吻一吻那個說著“沒有犯罪的人,是不可能當上國王的。”的聖茹斯特。
這傢伙絕對是個天才!
她的瘋狂和猙獰在葛朗台先生去世后,終於展露了頭角。
葛朗台先生一去世,她計算下來,自己擁有了超過三千萬法郎的遺產以及每年超過一百五十萬的凈收入。
這筆巨大的家私足以讓任何一個人瘋狂,就連王公貴族都要追逐在她的裙后。
她在給葛朗台先生舉辦完了葬禮后,就離開了“這個傷心地”,去英國散心去了。
一路上她清理着父親留下來的訊息和人脈,大筆大筆的花錢,雇傭了女僕和男僕,還有委託了值得信賴的律師在英國的某個離倫敦不算近也不算太遠的地方買了個莊園。
當葛朗台小姐她走下船,來到英國的土地上時,她已經帶着六個女僕和十二名男僕,以及二十名粗使傭人來幫忙搬運自己的行李。
她這一路上花了足夠讓人眼紅的錢,而後沒多久,她抱着母親留下的梳妝盒入睡時,拿儂就守在她的門口。她在被窩裏喃喃地說:“搞個爵位也很有趣?葛朗台女公爵……”
她說起這個詞時,咯咯的笑了起來,可再也不會有母親撫摸着她的頭髮,慈愛的看着她,也不會有父親告訴她“可不能這麼笑”了。
英國這國家的名字長的恨不得讓葛朗台小姐沒聽過這國家的全名,但是她覺得這國家的一個好處就是,此時,這個國家的爵位只要你有砸下大筆的錢,就能買得到。
她在有心人的指點下先買了幾塊地,然後捐了一大筆錢,就讓自己成了封建社會的貴族——女公爵這高貴的稱呼還真是她一個人在私底下對着鏡子嗤笑了好一會兒。
面如無鹽的拿儂忠心耿耿的跟着葛朗台先生的身後,如同獵犬一般,她現在忠心耿耿的跟在葛朗台小姐身後,如同地獄的三頭犬化身一樣,守着重重大門后的女公爵。
若是她願意,沒有哪個皇親國戚會拒絕與她結成友誼。
她口上說著不懂政治,也沒絲毫的商業頭腦,可偏偏她的財富如雪球般越滾越多,她的手也松得很,樂意投資藝術。
畫家、詩人、音樂家……她甚至還養了一個劇團和買了一家劇院。
當她穿着巴黎最新款的淺藍色禮服,帶着珍珠首飾款款走如舞會中時,拇指般大小的珍珠項鏈襯得她容姿昳麗。
這世界上只要是相貌清秀的女性,配上華服美飾,再以金錢為後盾,就足夠讓一切的男人拜倒裙下拚死追逐在她的身後了。
葛朗台小姐深居簡出,可一旦出現,必然是舞會上的焦點。
貴族、紳士們家裏的小姐們心心念念的黃金單身漢在看到她時都眼前發亮。
卻不知道他們眼中的肥肉,是一隻瘋狂的怪物,她腦中想着的不是音樂歌劇或者是英俊的男人們對自己大獻殷勤的滿足感,而是遠在美洲大6上在不久的將來會上演的南北戰爭。
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會比戰爭財更有賺頭的了。
煙草、毒品、武器。
這三樣的利潤高的讓人咋舌,可其他的東西利潤,你不說,也不會知道其中的價值有多高。
即便在兩百多年後,還有女人為了留住青春願意去做臉皮下埋金絲的手術,為了留住白皙的肌膚,甚至連千年木乃伊身上的裹屍布也搗碎了后按照配方往自己的臉上敷。
為了美麗,女人們什麼做不出來?
擁有人工珍珠養殖法的葛朗台女公爵表示,她將珍珠磨成粉后,用蛋清攪合了敷在臉上的美白效果簡直讓人瘋狂。
在常人眼裏,那麼一大顆、價值不菲的珍珠就是給磨成粉了后給女公爵敷臉用的。
這種奢侈,在常人眼中簡直就是透着一股子金錢的氣味。
可女公爵卻是個熱愛藝術的人。
她在藝術上撒下的錢,扶持的藝術家們,都對這位繆斯女神不說是神魂顛倒,也相差不遠。
她反正掙來了那麼多錢,想花錢,還有什麼花不了的?
偏偏錢是越來越多了。
活着的畫家的畫不值錢,死了的畫家的花才值錢。
既然她已經贊助不了莫扎特,那麼贊助一下貝多芬也成——
大音樂家啊,她可中意音樂了。
伯遼茲、孟德爾遜、蕭邦、李斯特、羅西尼、貝利尼、多尼采蒂、威爾第、舒曼……凡是有名的音樂家她都送錢上門贊助他們,派人接送他們,邀請他們來倫敦演出。
上一世時,她聽過這些音樂家們留下的作品的音樂演奏,可再好的演出,也比不上真人上陣不是嗎?
對歌劇她也很中意。
葛朗台先生吝嗇的從來不讓女公爵享受音樂,她對歌劇的概念也僅僅是書上所記載的內容。
既然她現在父母雙亡,再也沒人管得了她,她乾脆的大手大腳的花錢。
她的歌劇團是全歐洲最好的,每次新的歌劇上演前,劇團都會在她的劇院裏留出一天時間,全裝上台進行綵排。
這綵排比正式演出更重要。
因為綵排時,葛朗台女公爵會到場,她會坐在自己最喜歡的第三排的正中間的位置上,從頭看到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