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群毆
金陵講武堂,中院,正中的閣樓之中,一眾男女學員正在看着樓正中的石碑,人人都是沉默。
“……宋真宗景德元年,遼朝蕭太后與遼皇親率大軍南下,犯我宋境。真宗皇帝因宰相寇準力勸,至澶州督戰,宋遼雙方於十二月間訂立和約:遼宋約為兄弟之國,宋每年送給遼歲幣銀10萬兩、絹20萬匹,宋遼以白溝河為邊界。”
有人輕聲讀道,學員無人喧嘩,都是在沉思。
不要說,這是大宋歷史上的第一個“不平等條約”了。
“用歲幣銀10萬兩、絹20萬匹,買大宋上百年和平,雖是有損國體,但百姓免於戰火,似乎也不算太過窩囊。”
有學員輕聲說了出來,立刻惹來一陣反駁之聲。
“花錢買和平,朝廷不修邊事,換來的是什麼?”
“靖康之恥,大宋百姓水深火熱,死傷何止千萬?宋室南渡,偏安江南一隅。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我大宋失去了半壁江山,還不是拜澶淵之盟所賜?”
學員們慷慨激昂,開啟話端的學員不再吭聲。畢竟後來的北宋滅亡、宋室南渡,是鐵一般的事實。
“……靖康二年冬,徽宗、欽宗、諸皇子、妃嬪、帝姬等一千餘人,被金兵逼至金國宗廟,二帝及皇后被剝掉外衣,換上民服,外裹羊皮,其餘所有人,嬪妃、帝姬或宗室等,全都赤裸上身,只披一件羊皮……”
劉芳凝對着石碑,嘴裏輕聲讀道,周圍一眾男女學員看着石碑,人人面色凝重,個個臉色難看。
“泱泱中華,上下數千年,人口數千萬,屢屢受辱於北方蠻夷小族,幾近滅國。我中華再不奮起,只有任人宰割,亡國滅種了!”
史慧玉心頭沉重,憤憤說了出來。
“我朝吏治腐敗、武將貪鄙、邊軍疏於操練、會子貶值、民生凋敝。皇帝推行新政,創建講武堂,勵精圖治。我輩學員,一定要刻苦研習,重塑大宋邊軍,揚我大宋國威!”
男學員中,有人沉聲說道,同樣眉頭緊鎖。
這個時候,男女學員之間,似乎少了好奇,而都為國事擔憂。
眾學員開始移動,到了又一塊石碑面前,有人大聲讀道,慷慨激昂。
“……紹興十一年,宋金雙方達成和約:宋向金稱臣,金冊宋康王趙構為皇帝;劃定疆界,東以淮河中流為界,西以陝西大散關為界,以南屬宋,以北屬金;宋每年向金納貢銀、絹各25萬兩、匹,自紹興十二年開始,每年春季搬送至泗州交納。
……紹興十一年十二月末,高宗和姦相秦檜以“莫須有”之罪殺岳飛,其子岳雲、部將張憲於臨安鬧市斬首。《紹興和議》生成,金將徽宗的靈柩,生母韋氏送回南宋……”
學員讀着讀着,原來慷慨激昂的聲音,慢慢弱了下去。
皇帝直斥宋高宗趙構,這是幾個意思?
“天日昭昭!岳武穆死的太怨!太慘!”
有學員憤憤一句,說出了閣樓中許多人的心聲。
“我大宋以儒立國,以文制武,武將稍稍做大,朝廷便會無情打壓。我們這些武人,有報國的機會嗎?”
情緒壓抑之下,又有學員大着膽子說道。
“進了金陵講武堂,還沒有你們報國的機會嗎?皇帝創辦講武堂,不就是要讓我們這些武人大展拳腳,建功立業嗎?”
性格沉穩的孟珙,皺着眉頭說了出來。
“你說的對,皇帝創辦金陵講武堂,又立這些石碑,就是要洗刷恥辱,恢復故地。”
曹友聞朗聲說道,同意張正思的看法。
至於皇帝究竟要幹什麼,明天的開學典禮,或者後面的教學,自然就知道了。
一些學員向前走去,張正思低頭沉思,走的慢些,旁邊的女學員經過,嬌羞的一句。
“張正思,幸會!”
張正思抬頭一看,一張花顏,不由得一怔。
“是你!你也考進了講武堂!”
原來這女子,就是當日跟着他們一起進金陵講武堂的李思雨。
二人說話間,已經到了下一座石碑,上面卻是宋室南渡之後的第二次北伐——開禧北伐。
“開禧二年,王師北伐,先勝后敗,吳曦反叛,形勢堪憂。開禧三年,吳曦之叛被平定,淮南也漸平穩,金大將仆散揆病死軍中,形勢對宋有利。但大宋主和派作祟,禮部侍郎史彌遠與殿前司公辦幹事夏震等勾結,殺死宰相韓侂胄,宋、金罷兵議和,於嘉定元年簽訂“嘉定和議”。
和議條款:兩國境界仍如前;宋以侄事伯父禮事金;增加歲幣銀帛各五萬;宋納犒師銀三百萬兩與金,疆界依舊。宋皇與金皇之稱謂由以前的侄叔改變為侄伯……”
雖然石上沒有指出殺死宰相韓侂胄的“等”時誰,但眾學員都心知肚明,也諒解皇帝的苦衷。
畢竟,皇帝不能當著天下人的面,去揭自己“母后”的短。這豈不是不孝!
“天道好還,中國有必伸之理,人心效順,匹夫無不報之仇。……兵出有名,師直為壯,言乎遠,言乎近,熟無忠義之心?為人子,為人臣,當念祖宗之憤……”
靜靜觀看的余玠,由衷地嘆息一聲。
有心殺賊,無力回天。韓侂胄如何霸道,也是為了國事。函守送金,何其的悲慘。
“將帥庸愚,馬政不講,豪傑不出,饋糧不豐,形勢不固。陛下創辦金陵講武堂,可謂是正當其時!”
張正思也是忍不住,感慨地一句。
練兵必練官。皇帝高瞻遠矚,直指大宋的積弊,讓人期待。
“你一個臨安城潑皮,你在這裏咬什麼文嚼什麼字?”
對面一個男學員,忽然針對起張正思來。
“講武堂是什麼地方,咱們什麼樣的爛人都收?潑皮無賴都能進來,這還有他尼昂的天理嗎?”
張正思一怔,還沒有反應過來,另一個男學員已經接上話來,同樣是冷嘲熱諷。
“你他尼昂的說什麼?”
“狗日的再說一遍!”
張正思身旁的高虎和方海再也按耐不住,紛紛戳指怒對兩個男學員。
這兩個傢伙,似乎是臨安城的權貴之後,以前雙方有些過節,只不過大多數時候,被蹂躪的是自己一方。
“說的就是你們這些傢伙!狗屎一堆,也跑到金陵講武堂來丟人現眼!還有臉嗎?”
“說你怎麼了?想打架嗎?老子奉陪到底!”
對方几個男學員人多勢眾,同樣是毫不退讓。高虎等人按捺不住,直接撲上前去,雙方扭打在了一起,很快就是一場群毆。
“都住手!”
張正思趕緊過去分開扭打的人群。這是在金陵講武堂,在這裏打架,弄不好會被開除。
“別打了!都住手!高虎、杜三,你們……”
張正思話音未落,臉上已經遭了一拳,正好打在眼眶,登時鮮血淋漓。
“都住手!不要打了!”
“快住手!別打了!”
孟珙和余玠等人紛紛上前,眾人仍然互毆,不依不饒,難解難分。
“你們在幹什麼?快讓開!”
忽然怒喝聲響起,潮水般的人群分開,跟着一行人進來,高虎等人紛紛退開。
“你他尼昂的,怎麼……”
領頭的臨安紈絝男學員鼻青臉腫,嘴裏罵罵咧咧,抬頭看到眼前怒目而視的眾人,馬上畏畏縮縮,低頭哈腰。
“陛……校長!”
無論是高虎一方,還是臨安紈絝一方,或者是孟珙余玠等人,一起向趙竑行禮,行軍禮。
“校長好!”
趙竑看了看眾人,面色一板。
“凡是參加群毆的,都站出來吧!”
打鬥雙方紛紛站了出來,張正思也在其中。
趙竑詫異地看了看一隻眼睛烏黑,臉上還有血跡的張正思,收回了目光。
“既然你們精力那麼充沛,那就去教場上,每個人跑十圈,就當是為講武堂日後操練熱熱身吧。”
“陛……校長,張正思並沒有參與群毆。他不應該被罰!”
衣衫凌亂,披頭散髮,臉上幾條血痕的王圭,趕緊給張正思解釋。
“住口!”
趙竑臉色一沉,李唐看着王圭,黑臉一板。
“告訴你一條講武堂的鐵律,上級的軍令,下級必須無條件服從!”
跟着趙竑耳濡目染,好的壞的,李唐都是照單全收。
“是,教官!”
王圭不敢吭氣,趕緊退了回去。
再頂牛,弄不好就要被踢出講武堂了。
“張正思,去處理一下傷口,然後去教場受罰跑步,你覺得怎樣?”
李唐大聲說道,黑臉更黑。
“回教官!不用處理傷口,我現在就去罰跑!”
張正思大聲說道,抬頭挺胸。
“所有打架的,跟我跑步走!”
胡大頭一聲令下,所有鬧事學員排隊跑了出去。
“學員們,時辰不早了,都回去吧。該吃晚飯了。”
魏了翁眉頭緊皺,看着一地的狼藉,吩咐了下去。
“叫人把這裏收拾一下。”
還沒有開學就打架。看來,這些年輕人夠猛,都不是省油的燈。
“校長,就這樣算了?也不處理?”
魏了翁一臉的不可思議。
“魏副校長,做人要厚道!至少,他們還有血性!”
趙竑無奈地一句。敢群毆,證明學員們還有血性,這比一切都強。
至於管教,進了金陵講武堂,一番操練下來,再想舒舒服服,可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