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盧龍之夜
“白公子……”
白楚峰的客房門推開了一線門縫,現出赫蘭玉明亮潔凈的眼睛。
“赫夫人,請進來吧!”白楚峰被突然驚覺,匆匆回答。
看到白楚峰坐在榻上,靠着牆,手裏拿着一碗酒,若有所思的樣子,赫蘭玉關懷地問道:“在想剛才武鬥的事情嗎?”
“這個必然,看來今晚做夢無疑都是那般情景了。”被赫蘭玉分散了一點jīng神,白楚峰大喝了一口味道淡淡的烏桓酥酒,恢復了輕鬆的笑臉說話。
“那今晚你在夢裏就把丹澤狠狠地打,不用顧忌蹋頓了。”赫蘭玉開玩笑地說。
“我為何要顧忌蹋頓呢?”白楚峰不解道。
“最後的一拳如果不是為了給蹋頓留點面子,你又何必停下手來認輸呢?蹋頓就是明白你給了他面子,才判下不分勝負的結局。”赫蘭玉邊解釋說。
“可能也是其中的原因吧,但主要的是我沒有能力贏下去。”白楚峰感慨道。
“最後的勝負都掌握在你手上了,怎麼說……”只見白楚峰把右手手掌伸到赫蘭玉的面前,似乎是一個邀請的手勢,但究竟要表達的是什麼意思呢,赫蘭玉突然說不出話來,臉上傳來一陣奇怪的熱感。
“你過來看看我的手。”白楚峰提醒有點茫然的赫蘭玉說。
本來平平無奇的男人手掌,在赫蘭玉認真察看下,現白楚峰手背的手腕位置鼓起了一個小山丘。“你的手,怎麼回事了,痛嗎?”赫蘭玉邊說用手按了了一下腫起來的地方。
“當然痛啦,剛才用推掌接下丹澤突然橫揮出來的拳頭時,右手腕的筋絡都挫傷了,最後壓在他頭上看似雷霆氣勢的一拳,我根本無力打出,接下去我也無力再戰,何不趁機認輸給自己一個終止武鬥的台階。你看丹澤後來還是生龍活虎的,我卻已經筋疲力盡了,這次的結果真的是取巧罷了。呀呀……輕點……”白楚峰一邊任由赫蘭玉揉着自己的右手一邊說。
“不分勝負的局面也為我們掙得不少面子。真的想不到你這麼了得,我們的族人也在私下談論今晚的事,你在他們心中已經有了一定的地位,回去以後,今晚的事將成為一個被流傳的故事。”赫蘭玉放下了白楚峰的右手由衷地說。
“我妨礙了你們回邑落的時間,不責怪我就好了,哪敢得到稱讚,赫夫人見笑了。”聽到赫蘭玉由衷讚賞的話,白楚峰反而謙虛起來。
“這麼jīng彩的場面,錯過了他們才叫可惜。”
“那你們要贖回去的那個人呢,他肯定會埋怨我的,你千萬別說這個不要緊,我知道他是你們族中很重要的人。”白楚峰的話涉及到赫顏。
“你說赫顏,開始他是對你的事有點不高興,不過比斗結束后他反而平靜了下來,可能對你也是由衷佩服,只是有不好意思在眾人面前表達出來。”赫蘭玉開解道。
“我可以知道他是你們族中的什麼人嗎?我怕萬一某天我得罪了他,不知道赫夫人罩不罩得住奴才。”白楚峰半認真半開玩笑地說。
“你……你就愛開這樣的玩笑!……好吧,我告訴你赫顏的事,省得你這奴才難做。”
然後赫蘭玉轉過身背對白楚峰說:“赫顏其實不是我們這支赫族的族人,是長老族兄,也就是上谷赫氏長老的兒子。因為多年前上谷那邊的匈奴、鮮卑、烏桓與漢人之間的戰爭不斷,情況十分混亂,上谷赫氏的長老當年老來得子,非常害怕赫顏會在亂戰中有所閃失,就送赫顏來遼西讓長老照顧。因為公孫瓚能征善戰,管轄的遼西無人敢隨便作亂,相對比較安穩,雖然丘力居曾經反叛作亂,但也很快臣服下來,普通烏桓人與漢人之間還是比較和睦,東胡鮮卑也不敢跨過長城sao擾我們,也成了當時避難的最好地方。”
“受人所託,忠人之事,如果無法保住赫顏,我們也愧對上谷赫氏。”稍作停歇,赫蘭玉感慨萬分地說。
“原來如此,看來也是不能得罪的人物啊!那麼他怎麼被蹋頓扣押起來的?”白楚峰好奇地問。
“年輕人有點衝動,出了點問題而已,已經解決,沒什麼好說的。”赫蘭玉沒好氣地道。
“………………”
“怎麼不說話了?”見白楚峰不吭聲,赫蘭玉反覺得奇怪。
“我只是很累而已,實在想不出說什麼好。不過最好給我一點治創傷的葯,我全身很多地方都疼。”白楚峰的確一臉倦意。
不過說到衝動,白楚峰怨自己先前要是不衝動的話,現在恐怕已經回去了,也不會有今天晚上的事情,不過那時候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那好,我讓人等會兒來給你敷點葯吧,你好好休息吧!”赫蘭玉轉過身來,看着白楚峰疲憊的樣子說。
白楚峰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點頭表示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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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夫人”
赫蘭玉離開白楚峰房間不久,在盧龍塞的一個院子裏聽到後方傳來呼叫她得聲音,是一把熟悉的聲音,也是她並不想遇到的聲音。
“蹋頓大人你好,這麼晚有什麼事情嗎?”赫蘭玉轉過身,但不需要看清楚叫她的是何人,她已經把話說出來了。
“哦,只是想來私下跟白兄弟談談話,卻料不到竟能碰到赫夫人。夫人剛才見過白兄弟了嗎?”蹋頓非常客氣地說。
“見過了,他現在很累,正在休息,希望蹋頓大人不要打擾他了。”赫蘭玉推搪地說,她也說不出為什麼會不讓蹋頓去找白楚峰,但話就是這樣說出來。
“白兄弟的武技實在讓我大開眼界,但白兄弟面對丹澤所受到的傷害我是看得出來的,我只是有點擔心……會失去一個朋友。”蹋頓面帶擔憂地說。
“想不到蹋頓大人對此人如此上心。”
“我從來都是敬佩英雄,不知道赫夫人是如何結交到白兄弟的?”蹋頓又問。
“這些事情說來話長,其中卻沒有特別的地方,時候不早了,蘭玉先告退,請大人保重。”赫蘭玉不想跟蹋頓纏繞太久。
“赫夫人還在為當年的事情耿耿於懷?”蹋頓趕上赫蘭玉的快步說。
“死者已矣,大人何必再提。”赫蘭玉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說。
“赫兄弟之死,我實在對你們夫婦有愧,這麼多年我為你及你族所做的事不少,然而你始終對我冷淡,難道我不能……”在此只有二人之際蹋頓yù把心中的話盡數說破。
“夠了,大人,事實上蘭玉對大人的照顧無比感激,若當年沒有大人,蘭玉或許已毀在那畜生的手上,此事大人對蘭玉猶如再生之恩。大人在蘭玉心目中是烏桓的英雄,烏桓的領袖,別無其他。”赫蘭玉仍然是那麼淡然地說話。
“……”蹋頓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大人沒有其他事情了吧?”赫蘭玉淡淡問道。
“我可以幫助你的赫氏恢復到昔rì的鼎盛。”
“謝謝大人cao心,然而鼎盛只會再陷入紛爭,現在我族雖然弱小,但總算平靜。大人,蘭玉睏倦了,先行告辭。”赫蘭玉話一說完,不再理會蹋頓離開了。
留下蹋頓在院中看着天空,默然下來,而他也沒有去找白楚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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蹋頓回到自己的房舍前,看到烏泉正門口在等候自己。而烏泉一見到蹋頓立刻上前行禮。
“烏泉,都這麼晚了,何事讓你在這裏久等。”蹋頓問道。
“啟稟大人,烏泉只是剛好也經過了院子……故此專候大人。”烏泉若有所指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你知道了什麼?”蹋頓明白烏泉所指,帶有殺意地問道。
“屬下知罪,請大人治罪。然而屬下也是為了赫夫人的事情,才在這裏久等大人”烏泉十分恭敬地跪在蹋頓面前說。
“這裏說話不方便,起來,進來再說。”蹋頓說罷推開大門,帶烏泉進入屋裏談話。
房中並沒有亮起燈光,只靠外面的火光依稀地能分辨屋裏的東西,蹋頓在漆黑的屋裏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而烏泉卻站在旁邊,等候蹋頓的問話。
“說吧!”
“是,大人,請恕屬下直言,大人對赫氏、對赫夫人如何的照顧,是眾人皆知的事情,我不相信赫夫人會心中不對大人懷有感激之心的。雖然赫夫人心中仍然芥蒂其夫君是為大人出戰遼東而犧牲,故一直冷漠,但戰場上的生死誰也難料,究其禍也是赫氏的兄弟,大人也為失去好友而受了苦,赫夫人也是明白的,況且大人對她的好就猶如太陽的熱力,終有一天能把寒冰融化的。”烏泉說話間提及的事情令到蹋頓心中不高興,然而在漆黑的屋裏烏泉並沒看到蹋頓不高興的神情。
“只是現在赫夫人身邊突然出現了姓白的,按屬下的觀察,恐怕他會成為大人的障礙。”烏泉繼續說出他心中的想法。
“……,烏泉,老實告訴我,丹澤是你安排上場的嗎?”蹋頓平靜地問道。
“大人,丹澤與那手臂被折斷的衛士確實交情頗深,屬下只是……”
“只是那手臂折斷的衛士也是你旗下的部屬,對嗎?”
“大人……”
“此事烏泉你是包藏私心,白兄弟與赫夫人的關係暫且不提,我倒是挺欣賞此人。烏泉,無論赫夫人對我如何,對白兄弟又是如何,你不需要cao心。而類似丹澤的事情,我不想再看到。”蹋頓嚴肅地說。
“屬下謹遵大人吩咐。”
“你退下下吧!”
在蹋頓命令之下,烏泉灰溜溜地離開了,屋裏的燈依然沒有點燃,暗影中只剩下蹋頓一人,“白楚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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