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5 魚人的希望

芬利爾一聲悲鳴，眼睜睜地看着葉陵將一盤香噴噴的章魚小丸子給收了起來。它頓時就難過了起來，一屁||股坐在了葉陵的攤位前，發出陣陣哀叫聲。那種哼哼唧唧的聲音，就是猛男聽了也忍不住會心軟。

葉陵還沒來得及取出章魚小丸子來給芬利爾，就聽見身後深不遠處都同時傳出了響聲來。

他扭頭一看，正好看見卡曼被聲音所吸引，正從他身後的屋子裏探出頭來。卡曼一邊向著屋外張望，一邊抽動着鼻子，顯然是早就已經聞到了屋外的香味，只不過沒好意思像芬利爾這樣直接往前湊罷了。

現在有了個借口，正好可以查看一番。

除了卡曼以外，葉陵還看見在旁邊那幾個棚屋裏伸出了幾個魚人的腦袋來，衝著他所在的方向不住張望。那些魚人在他眼裏長得都差不多，他也難以分辨這些魚人的身份，只知道芬利爾的叫聲好像是將附近的魚人注意力全都吸引了過來。

葉陵：“……你可真厲害，真是個叫賣小天才。”

葉陵趕緊把章魚小丸子又取了出來，直接就塞到了芬利爾嘴裏。

芬利爾得了食物，頓時就不叫喚了，趴在葉陵腳邊，美滋滋地嚼起小丸子來。

卡曼看見葉陵取出來的章魚小丸子，眼神頓時一亮。葉陵自然不可能厚此薄彼，反正他做出來的食物也是為了喂這一人一狼，乾脆就將手裏的一盤章魚小丸子全遞給了卡曼，示意卡曼和芬利爾分着吃。

葉陵還伸手拍了拍芬利爾的腦袋：“吃歸吃，可不能光吃不幹活。你快把附近那些魚人招呼過來，讓他們來買東西吃。一隻章魚換一份製作好的章魚小丸子，價格公道得很。”

芬利爾歪着腦袋看了葉陵一會兒，似乎是在思考什麼。緊接着，它就開始嗷嗚嗷嗚地叫喚了起來。

葉陵也不知道芬利爾叫的是什麼意思，但就見四周那些魚人好像都被芬利爾的叫聲吸引住了一樣。隨着芬利爾的叫聲，魚人們相互之間對視了一陣，有些魚人默默地鑽回到了自己的窩棚里去，還有一些魚人，當真就慢慢地向葉陵這邊聚攏了過來。

這些魚人們動作緩慢、眼神獃滯麻木。如果對它們沒有一定的認知的話，還真就可能會被他們嚇一跳。

然而，就是這樣的一群宛如喪屍一樣的魚人，卻老老實實地在葉陵的攤位前挨個排隊，然後用自己捕獵到的章魚來換取葉陵的章魚小丸子。

葉陵一下子就忙了起來。他給這些魚人們重新製作了火熱的章魚小丸子，用的自然是他已經處理過的那些被詛咒的章魚碎末。

製作方式依舊和普通章魚小丸子一樣，甚至就連其他配料都完全相同，只是將裏面的章魚碎末換了一下罷了。

葉陵還頗有些緊張地盯着那群魚人，也不知道這些已經被物理處詛咒的章魚碎末被它們吃進嘴裏以後，會是什麼樣一個反應。

很快，第一份詛咒版章魚小丸子就出爐了。已經被葉陵物理去詛咒以後的章魚碎末本就已經沒有多少難聞的氣味了，此時被做成了章魚小丸子以後，搭配着其他配料的香味，幾乎已經看不出來有什麼異樣。配料的香味，甚至掩蓋住了章魚碎末原本那種腐臭的味道，變得噴香撲鼻。

葉陵拿了個小木碗，將詛咒版的章魚小丸子盛了出來，照樣添加上蛋黃醬、海苔絲和肉鬆，然後遞給了自己面前的魚人。

那頭魚人原本眼神麻木，神情獃滯。但在葉陵將一碗散發著淡淡香味的章魚小丸子遞到它面前的時候，它的神情還是微微動了動。

那種沉默與麻木就彷彿是一灘死水，而葉陵遞出的章魚小丸子就像是一塊輕盈的石子，在落入水中的瞬間，就在水面上盪出陣陣漣漪。

魚人那慘敗的眼珠子輕輕動了動，原本毫無焦距的眼神慢慢落到了葉陵拿着的那一碗章魚小丸子上。

它原本對於進食已經毫無欲||望，過去數十年的掙扎與反抗都沒能成功，早就將魚人的意志都消磨殆盡。這數十年來，每一天、每一天……它所進食的都是那些令人作嘔的被詛咒之物。

難聞、難吃……明明想到就讓魚人都難受，但為了生存，卻還是不得不強迫自己吞下去。

在這樣的絕望中生活了那麼久，它還以為自己再也看不見希望，也再不會對任何食物生出興趣。

然而——

只不過是一道平凡的小吃，香味也不算濃郁霸道，卻還是瞬間就勾起了魚人久違的進食慾||望。排在隊伍最前方魚人緊盯着葉陵手中的食物，不自覺地伸出舌頭舔了舔乾涸的嘴唇。以它這可怕的樣子來舔着嘴唇，可真是件可怕的事，葉陵卻絲毫不為所動，仍然是將自己手裏的食物遞到了魚人手中。

葉陵注意到，他的這個小小的動作，在魚人之中引起了一陣騷動。不僅是最前面的這個魚人，就連後面正在排隊的那些魚人也都紛紛發出了小小的騷動之聲。

他們可能已經太久太久沒有感受過美味了。

魚人有些遲疑地接過葉陵手中的章魚小丸子，它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手裏的食物是用那被詛咒的章魚烹飪而成。然而，它看得清清楚楚，葉陵在所有魚人面前，用那散發著詭異紫色的章魚碎末，製作成了它手上的這一份食物。

它甚至突然有些害怕。

萬一……還是一樣的味道呢？

如果就連這樣味道噴香的食物，也依舊是那樣可怕的味道，那它的希望，又在哪裏……

好不容易才在黑暗的深淵裏看到了一絲絲光明的希望，魚人真是萬分害怕這種希望又重新在自己面前溜走。

葉陵就好像能看透魚人心中的不安一樣，他沒有催促堵在攤位前的人魚，只是朝着對方露出了個溫和的笑容：“沒關係，也許這不是什麼驚天的美味，但我可以向你保證，這一碗食物一定不會難吃，你不要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