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亦當為盤古
兩名和尚分發血肉，人流中的遊客和信徒則是淡然接過，而後捧在手中，任由血污順着指縫留下，臉上帶着虔誠之色，目光中更是透着狂熱。
“嘔～”
許昌終於忍不住吐了，這一吐，便是昏天暗地，還未消化完全的飯食夾雜着胃酸，吐的滿地都是，滿臉都是鼻涕眼淚。
旁邊，披着血色袈裟的和尚面色如常，似乎對許昌的反應已經司空見慣，只是淡然望着對方，直到其勉強直起身體，才開口問道。
“不知施主師出何門？”
“昌子，拜佛要心誠，心誠則靈！”
許母一臉平靜，一隻手輕輕拍打着許昌的後背。
“媽……我身體有些不舒服，咱們先回家。”
許昌強忍着不適，他沒敢回答和尚的問話，也不知道怎麼回答，思慮再三，此刻只能回以沉默，雖然不知道自己所見所聽是否真實，但這寺院之中確實處處透着詭異，當務之急，是馬上離開。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這和尚沒有對自己動手，唯一的原因就是，對方感受到了自己身上的信仰之力，並將自己當成了同類，然而，許昌心中清楚，自己根本就無門無派，若是被對方看出端倪，下場恐怕會相當凄慘。
這時，許昌也顧不上許母和董阿姨的古怪狀態了，一把拉起兩人，便要強行走出人流，離開這是非之地，不想此刻兩隻手卻彷彿拉着兩尊石像一般，無論其如何發力，兩人都絲毫不為所動。
“昌子，香還沒上，上完香再回。”許母語氣透着期待。
“這香……好香啊……”董文麗喃喃自語道，鼻翼微動，臉上竟露出陶醉之色。
許昌心中瞬間涼了半截，自己總不能放着兩人不管，獨自跑路，與此同時，四周變得越發安靜起來，許昌甚至能聽到遠處大雄寶殿內，傳出的陣陣咀嚼聲，配合著側面通道上，上完香走出的人流，各個臉上胸口殘留的血肉碎末，其腦中已經自動腦補了大殿內驚悚萬分的場面。
“施主既然有事，便請回吧。今日相見，便是緣分，日後必有相見之日。”
正在許昌不知所措時，站立一旁的和尚突然開口說道，而就在其聲音落下后，許母和董文麗赫然變得順從，任由許昌拉着，走出了禮佛朝拜的人群。
“謝謝大師！”
許昌拉着兩人，朝着和尚道謝，無論對方是好是壞，此刻能放他一碼，基本的感謝還是要做到，誰知道這和尚脾氣如何，若是自己再不開口，直接離開，萬一對方反悔，自己三人怕是要和那些屍體一樣高掛在古槐樹上了。
“施主慢走，小僧法號金蟬，日後來濟遠寺，可以來後院喝茶。”
和尚俊俏的臉上露出慈悲的笑容，聲音溫潤如玉。
“自然……”
許昌臉上還殘留着嘔吐后的臟污，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的笑的是不是比哭還難看，心中暗自腹誹，還特么的金蟬，你要是金蟬，老子就是如來佛祖，罵歸罵，腳下動作卻不敢多做停留，此刻腎上素飆升，拉着兩人，蹣跚着向門口走去，不敢回頭，生怕對方後悔，兩三步后，見沒有異常，便直接拽着兩人見鬼一般狂奔起來。
寺院內，密密麻麻的人流有條不紊的向前挪動着，每個人神色都透着詭異，虔誠而又平靜，許昌拉着兩人一路跑過，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彷彿旁邊只是一群沒有思想的行屍走肉。
後方，披着血色袈裟的和尚，嘴角微微勾起，目光平靜的看着一路狂奔而出的許昌三人，直到三人的聲音徹底消失在寺院大門外，這才移開目光，看着人流如織的寺院小道，宣揚了一聲佛號。
“阿彌陀佛，慈悲、慈悲。”
“呼呼……呼呼呼……”
出了寺院大門，許昌也沒敢停，直接狂奔至車前，眼見許母和董阿姨眼中還是一片麻木，便直接將兩人塞進後座，自己則跳進駕駛位，關門點火，拉手剎……一氣呵成，狠狠踩下油門，順着來時的路，一路狂飆。
“昌子，咱們不是去拜佛了嗎？……這是到哪了？”不知開了多久，許母疑惑的聲音從後座傳來。
“怪了，我記得咱們是進了寺院大門的……還有兩個和尚在免費散發香火，那香火……真香啊！”董文麗清醒后，第一時間感嘆道，隨後神色一凝，縱着柳葉眉。
“咱們什麼時候出來的，我怎麼不記得剛剛發生的事了？”
“沒事，沒事……咱們先回家，濟遠寺，以後千萬別去了！”
聽到兩人正常說話，許昌猛的長舒了一口氣，整個人陡然放鬆下來，豆大的汗珠這時才從額頭不斷冒出，渾身也開始輕微顫抖。
“昌子，為什麼我也不記得拜佛的事了，咱們是怎麼出來的？”
“媽，別問了……記住我的話，最近就待在家裏，哪都別去。”許昌儘力穩住顫抖的雙手，一字一句說道。
“是出了什麼事嗎？”許母這才發現許昌的異常。
“你怎麼出了這麼多汗？是生病了嗎？咱們先去醫院……”
“沒有病，哪都不去！聽我的，回家待着，最近外面很不太平，你們沒看新聞嗎？”許昌迅速轉移開話題。
…………
一小時的車程，回來時，許昌只用了四十分鐘，將兩人送到家中后，再三強調近期不要外出，許昌便急匆匆開車趕回自己的小窩。對此，許母倒也沒有太過疑慮，畢竟飼養場還有一群家禽，離不開人照料。
而許昌的大腦此刻也十分清醒，之前見到的各種奇異事件都是在新聞上，今天卻是親身經歷，恐懼程度絕對超過平日裏看恐怖片的千百倍。
“世道變了，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寺院內血腥的場面深深刻在其腦海中，此刻心裏不由得感慨。
“要想保護自己，保護家人，只能希望自己的金手指不要太弱！”
沒有想過報警，自己本身就是依靠信仰之力才看到那些場景，即使警察趕過去，也只會看到一片祥和景象，甚至會被寺院內詭異的氣氛同化，最好的結果，也是定自己一個報假警的罪名，稍有不慎，若是惹怒了寺院裏的存在，以自己現在的狀態，只能是俎上之肉，任人宰割。
許昌居住的村距離鎮上並不遠，二十分鐘車程，很快，車子便穩穩停在農家小院，推開房門，許昌急切的看向書櫃方向，他能感知到，對方在那個位置。
然而真正看到對方后，許昌眼皮卻是驀然一跳，地面上，各色書籍散落一地，巴掌大小的螞蟻上半身挺得筆直，正聚精會神看着其中一本書籍。
“神！”
似乎察覺到許昌到來，螞蟻轉過身軀，低伏下去，向其虔誠朝拜。
“盤古開天地！……你在看這個……”
許昌走上前去，發現對方所看的，居然是自己兒時的讀物，一本插畫，畫面中，一名巨人以天為被，以地為床，躺倒在大地上，旁邊是一柄巨斧，而其身軀已然和天地融為一體，山川河流正在其身軀上成型，亦有和巨人相似的小人隱匿其中，嬉笑打鬧。
“神……它是誰？”思維波動傳來，帶着疑問。
“盤古。”
“盤古……它亦是神嗎？”
“是！”許昌給出肯定的回答。
俯下身去，翻動着自己兒時的插畫讀本，裏面講的，赫然是盤古開天闢地的故事，螞蟻雖然擁有不低的智慧，但顯然不認識文字，書本上留着利爪翻動的痕迹，對方只是在看其中的圖畫，而且查看了不止一遍。
“盤古……用身體創造了仙界……創造了屬於它的種族……”螞蟻黑亮的觸角飛速擺動，情緒變得激動。
“盤古大神是一切的開端，天地未開時，大小如雞子，盤古就孕育其中，其以伴生巨斧開闢天地，腳踩大地，雙手撐着天空，造就了這片天地。後來，其又感念天地並無萬物，便以身化萬物，一鯨落，萬物生，至此，才有了仙界，有了萬物生靈！”許昌笑着講解道。
螞蟻智慧初開，便如小孩一般，對外界充滿好奇，許昌倒也樂於給其傳述知識。
“只是不知，這螞蟻要如何才能加速進化……自己的金手指，除了之前收取的一絲信仰之力外，目前還沒有展現出其他優勢來，也只能希望，它能快點成長起來……”許昌心中暗自思慮。
變異螞蟻看上去戰鬥力不弱，若是一直進化下去，未嘗不能變成史前巨獸甚至是神話中的生物，到那時，自己不但擁有了一位強力打手，或許還能收取更多的信仰之力。
“神！”
思慮間，一道思維波動傳來，巴掌大小的螞蟻低伏於地面，紫色的瞳孔中，赫然流露出一絲堅毅。
“我亦當為盤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