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姚陽

重生姚陽

朱渠離開格安可是左右逢源,費了一番功夫的,出於何種目的,無從知曉,踏出這一步,今後會遇見怎樣的危機,無法預估,反正是走一步看一步。

倆人一起在姚陽城中一處僻靜的院子前下了馬。朱渠在前面帶路,九長天在身後跟着。九長天懷抱着肖啟蘭的骨灰盒子,神情有些許迷茫。一路跟着朱渠,他並不知如何安置她。連肖啟蘭在姚陽的住處都不得知。

據說該地原是肖家的府邸,后遇變故,家宅被當地縣霸佔為己有,改為了客棧。這種傳聞在姚陽有多個版本,雖然內容不一,但結果都一樣。肖家“通敵叛國”,人人得而誅之。朱渠自然知道幾分其中的彎彎繞繞,就連九長天在後花園也在凌秋水處聽過幾句耳語,當時,他只是搖搖頭,隨口說道:“死不足惜!”

院子外觀簡潔樸素,木質大門顏色深沉,結構也十分地規整。

四周無人,朱渠推門而入。

兩人小走幾步,在青石板鋪設的直道上,穿過一片竹林,眼前是一座規模不大的二層小樓,白牆灰瓦。兩根木頭柱子支撐在大門的兩側,顯得大門很小。兩人同時進出,需要側身。

一路上,九長天覺得好熟悉,像是已經來過似的,只是記憶中確實沒有實地到訪過姚陽。

“客官,有預約嗎?”說話的是門內坐在一旁的小二,正翹着蘭花指,仔細地把玩着,一副女人的姿態,聲音卻明顯與之相悖。

“有!”朱渠特意仰起脖子,將一物件扔到小二面前。

“哦,呦呦,王大人,您請,快請進!好久沒來了,不知是您,我真是瞎了眼睛。”小二依舊翹着蘭花指,低眉順眼地將物件歸還給朱渠。

朱渠斜了一眼,徑直走上二樓。九長天表情很精彩,心裏默念:王大人?又是一個假身份。臉上卻一直掛着微微喜色。

“貴客到,中庭兩位!”樓下的小二亮了一嗓子,傳到了二樓客房的侍奉丫頭。幾名十六七歲模樣的姑娘立刻開門,並脫了外衣,穿着鮮少的衣衫,在諾大的客房裏侍奉着。

“王大人,看來多次光顧此地?”九長天從侍女的熟練程度看出端倪。

踏入門,一位女子跪地拖鞋,一位女子撣灰,一位女子脫外衣。一位女子拿來熱毛巾,一位女子替人擦臉,另外一名上酒擺盤,一氣呵成。

“寧齊是不是感慨此地比你宮中還要奢靡?”朱渠穿着寢衣,癱坐在女子的腿上,香艷四射,場面令人感慨。

“沒想到,一貫唱着清廉正直的王大人,竟然是此等房中的常客,真是讓人笑掉牙齒!”九長天不喜女色,不喜鋪張浪費,更不喜偽君子。只是,他對朱渠還是有些隱忍,畢竟他原先不是這樣的,這回不知道葫蘆里賣了什麼藥劑。

“先別下結論,姑娘,給這位公子來一整套!”朱渠竟然反駁地很有底氣,一點都不像做了德行之外的事情。

九長天顯然有些惱了,只是他還想看看這隻狐狸露出尾巴,也就順着她們,作罷。

好一頓操作下來,九長天依舊神情淡定地坐在了朱渠的對面,直愣愣地瞧着他。

姑娘們掩好門,在他們兩個周圍浪起了一陣陣的聲響。而兩人卻紋絲不動。過了半個時辰,外面鐘聲響起。朱渠才開口說話:

“時間到了,辛苦你們,下去吧。”朱渠掩好自己的衣領,坐起身,嘆了一口氣,輕聲說:“是不是很想問?”

“是阿,這是做什麼?”九長天依舊抱着骨灰盒,眼睛在剛才的盤絲洞片段里搜索着信息,做賊似的回答。

朱渠示意九長天把骨灰盒放到廳中早已預備的檯子中的案板下,沒有牌位,就在檯子的上方掛了一幅蘭花圖。

“你真是周到!只是放在此處,怕是她不喜的。”九長天思索着說。

“不一定,此處正是恰當。”朱渠意味深長地接話。

此刻,外頭小二柔聲細語地問:“王大人,是否我們丫頭侍奉不周?”

“非常滿意,明日我還要勞煩她們前來侍奉,到時給店裏打發銀兩!”朱渠言辭特意顯得不耐煩。

“好,好的!您歇着!”小二一遛彎飄走了。

朱渠拉着九長天坐到裏屋的床沿上,氛圍奇怪地貼着他的耳朵說:“這些姑娘原先是這個宅子裏被變賣出去的孩子。這裏的老闆從老鴇手裏買了回來,放在這裏做侍奉丫頭。”

朱渠想了一下酒還沒喝夠,就走到外間拿了一壺,小酌了一口酒,走進屋內繼續說道:“這肖家,原先在此地是巫族的武術傳承家族,先輩為了天啟組建戰死沙場,在族裏德高望重。”

“是’通敵叛國’被殺的肖家?德行走了下坡路,不足惜!”九長天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

“如果是真的,可以說是不足惜,如果是假的,被誣陷的,莫非您也這麼認為?”朱渠耳廓發燙,看起來有些許不勝酒力。

九長天腦子發懵,回答:“願聞其詳!”

“在這兒說點皮毛可以,說其他的不太方便。我就問,在你的眼中,妓院和這裏,你覺得哪兒好?”朱渠三杯酒下肚,臉頰微微泛紅。

“這裏。”九長天小聲嘆息,看着身旁朱渠的模樣,有點小事兒不足道的意味。

“這裏?哈哈!剛才鐘聲沒過之前,我讓她們走了,她們回去就要挨刑罰,小則血流致死,大則當場打死!多好的孩子,為人父母,誰敢?誰願意?只有失了父母的,沒人幫襯着的。你可知?她們姓肖,你母親也姓肖!”朱渠眼睛瞪得老大,目不轉睛地看着九長天的反應。

九長天喉頭一動,似乎觸動到了什麼。“你什麼意思?”

“這裏就是肖啟蘭的祖宅。”朱渠手指着外頭,頭靠在九長天的肩頭,聲音逐漸弱下去。

他心裏跟明鏡似的,沒有這點酒,他可能都不敢講這番話,哪怕吐露出去一星半點。

“朱渠!你這點酒量,喝什麼酒,你,說清楚!”九長天推開癱軟的朱渠,拿起酒杯警惕地聞了一下。

果然,這不是一般的酒,還摻雜了軟骨散筋的葯。

九長天封了朱渠的穴道,大力地逼出了部分藥物。朱渠吐出大半污穢之物,弄得屋內氣味異常怪異。可是,他依舊酣然大醉,不省人事。

九長天作罷,厭惡地將朱渠隨意放在床上,並將枕頭放置在他的頸脖處。然後,走出前廳大門,招呼屋外侯着的侍女進入打掃。

此時,九長天觀察四周,竟看不出熟悉之處。肖啟蘭帶入九長天經歷的情形中,並沒有此樓。原先那古樓紅牆青瓦,木結構的樓宇,雕欄玉砌,非常華麗,眼前,沒有半點影子。

片刻后,侍女在九長天面前回稟:“王大人已大好,屋內已清掃完畢,大人可以進去了。”聲音極其婉轉動聽,不緊不慢,但是偶然裸露的一雙手,卻是有些殘缺,晃眼間,他注意到此女子的手指是被切掉了一截。

九長天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便轉身掩好門,留有一間隙時,察覺到女子低頭輕笑,十分不解。

大門關緊,九長天回到房中,窗戶已經打開,屋裏換了香爐,有少許蘭花味,非常寂靜且空靈。

正當他眉頭緊鎖的時候,朱渠在床上發出了些聲響。

九長天快步走上前,盡然,看見朱渠裸露了些私密之處,場面有些尷尬。

此時,朱渠猛得驚醒,感覺涼嗖嗖的,趕緊掩好衣衫。

九長天眼中的寒光像一把利劍,嘴上故作好奇地問:“你剛才把人家姑娘怎麼了?”

“能怎麼!還不是怨你給我施的什麼法術,五臟六腑都讓你逼出來了,這點算什麼?”說完,朱渠整理好衣衫。心想:這姑娘怎麼不給我換一身衣衫,真是!

“那,那,她剛才是笑你!”九長天結結巴巴地像是說著別人的事情,特別輕鬆。

“哼!一屋子兩男人,你覺得她在笑我,還是我們!”朱渠果然是飽讀詩書,腦子機靈。

“王大人,真是信口開河!”九長天懶理其他,正經地問:“你明知酒里有葯,還喝,是何故?”

“用這裏的葯化解心裏的毒正合適,再說了,這葯可值千金。你不想試試?”朱渠一股子散了架的癆病鬼的模樣,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着。

“行了,藥性過了,走路都不穩,一個姑娘就能殺了你!”九長天拍了拍朱渠的肩頭,不削地說。

朱渠笑容逐漸升到了顴骨,認真地調侃道:“你真應該也喝點兒,聽說這是這裏的特色。曾經的主人就是喝了這個被做了局,也是喝了這個被殺死。就是你祖父,肖永!”

九長天眼中的紅血絲開始延伸,拳頭已經就位。

“朱渠,你到底想要說什麼,大可以一次性講完,什麼意思?”

“講完?人的一生能講完,千人萬人的一生,能講完嗎!只能慢慢講!”朱渠也瞪大了眼睛,毫不畏懼。

“我就一個意思,接下去,我帶你去的每個地方,都是通往真相的必經之路,要怎麼決斷,全憑你!”

九長天明白朱渠的意思,捨棄放蕩不羈的江湖人生,選擇朱牆碧瓦中的正堂生涯。

兩人言辭激烈,平息之後,朱渠草草睡下。

九長天要了一間廂房,隨便住下。他進屋一看,映入眼帘的規格除了小了點,還挺別緻,像是女子的閨房。他心想:這該不會是原先母親的房間,陳設好熟悉。

他不經意間走到梳妝枱前,擺弄主人的發簪。好奇地摸了一把銅鏡上的灰塵,只見,鏡中出現了一張陌生的臉,起初,令他錯愕。九長天一個勁地拍打自己的臉,他想:這是誰?

打量了半晌才知這張臉褪去了九淮益的粗獷,更加貼近肖啟蘭年輕時的精緻輪廓。“這,我竟如此與母親相似!”

九長天內心有一種聲音在積極吶喊。

“母親,從今以後,九長天不存在了,以後世間只有肖寧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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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荒之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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