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姜泰“出堂”

第407章 姜泰“出堂”

瀛姝一直對飛鷹部很有信心,飛鷹部並不是司空月狐一手打造,起初是她家祖父負責籌建,後來,由白川君完善,到底是從什麼時候交給司空月狐她無從得知,但飛鷹部確實是在司空月狐手上,將作用發揮到了極致。

此時正經受着高氏考驗的丘崆,並不是禁言司的諜間,而是飛鷹部的人,當然,甲丁同樣不是九吳的孫子。

高氏部培植的私間,其實不堪一擊,九吳祖孫二人落入飛鷹部手中,都未經如何拷打,才受了場皮肉之苦,緊跟着又看見了兩匣子金錠,求生和求富的慾望就熊熊燃燒起來,他一家本就是高氏部的奴僕,為主家出生入死是本份,並得不到額外的補償,九吳帶着長孫來大京,為的其實是讓長孫免於被徵召為部卒。

他的兩個兒子,都死在了戰場上,眼看着孫兒也到了上戰場的年紀,一把年紀的老僕未免動了私心。

私間的安全性還是要比上戰場高出好幾成。

背叛不是長在人骨里的天性,但無私奉獻的精神,多數人聽進耳中,在腦子裏卻一直搖搖欲墜,尤其像九吳這樣的奴僕,他們尚還不如部曲,在北趙完全沒有憑靠功勞改變身份的一點機會,主家的榮華富貴,得靠他們的性命換得,卻從來就與他們沒有絲毫關聯一般,就連口中所食,身上所衣,都不會有所變化。

生活於底層的人,本無信念,更易被他們看見的

是實惠。

活下來,有機會活得更安定,有機會置屋置地,這樣的誘餌太過肥美。

而他們所要作的,無非是供訴堂下部私間的一些內情,根本就不需要他們自己出面欺哄舊主高氏,說幾句話,他們就能全身而退了,不必再有負擔。

高氏,服他老妻的母乳,口口聲聲對乳母極其依戀,次次見他,也都會問起他的老妻來,但明知他的長孫就在大京,高氏卻從未表示給予半點照濟,甚至都懶得見他的孫兒,於是他硬是不好意思提兩個兒子已經戰死的痛事,提了又如何呢?人死不能復生,高氏部多少兵卒戰死,從不見主家補償一文錢,半斗米,無人安慰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傷慟,倒不無鼓勵,為兵卒者,馬革裹屍為最高榮耀。

彷彿主家給予了他們信任,他們就要理所應當的為了信任獻祭。

冒替甲丁的少年,此時正勸說著丘崆:“禁言司雖然有禁言司的規矩,但我家娘子,現在可是北漢的金城君,如果不能確實你的身份,貿然助你出關,大有可能置君國、置自身於危境,你如果真的是禁言司的司衛,怎能不顧大局,還一味拘泥於規矩!”

“東豫的神元殿君的確已經出使北漢。”丘崆終於憋出了一句話。

高氏冷哼一聲:“就這麼一件事,需得着你從東豫冒險潛來大京通知北衙屬?”

“鎮原王自願移居東豫太子的紫微宮,並主動提出除兩

個心腹侍從外,不需北漢的使團衛近護,現在鎮原王的安危已經不為北漢王掌控了,北漢王根本就不可能刺殺鎮原王,嫁禍東豫,藉機終止和議,這女君可有知情?”

高氏神色俱變。

北漢王的計劃,是她透露給本家,按理來說現在還不到跟鞏祥祿對峙朝堂的緊急時刻,父親不應泄露,可禁言司的人卻知道了這件密情,難道說,九吳叔真的已經落在了禁言司的手裏?

“卑職雖在東豫,但也得知了北漢近期的變故,雖然神元殿君的身份遭到了質疑,可神元殿君有脂瑰能自證身份,女君可知,脂瑰必為神元殿君隨身帶至了北漢!”

“你能肯定?”

“祭祀神宗帝陵,怎能不奉脂瑰玉佩?禁言司的人,已經滲入了紫微宮,打聽得知鎮原王明知此事,故而才敢以自己為質,竭力說服東豫皇帝答應北漢提出的議和條件!”

高氏握拳砸向面前的几案:“北漢王姜泰,他不是想毀去軒氏這桿旗幟,而是打算霸得這桿旗幟為他所用!”

“卑職潛入北漢,就是要將這些要況告知北衙屬,無論北漢王有何計劃,為何有那把握欺瞞大趙,逼服東豫,眼下都務必想方設法坐實神元殿君為他人偽冒,逼得姜泰不得不與東豫翻臉,卑職不曾料,北漢竟然搶先一步對禁言司動手,卑職如今只能速趕回洛陽,上奏此事待陛下決奪。”

高氏已經完全相信了丘崆

的話。

她一直很疑惑,姜漠明明可以靠着冉氏部等等支持,拒絕為姜泰利用赴豫為質,可姜漠卻二話不說,聽令行事,姜泰是靠什麼說服了姜漠?如果姜泰的目的就是要和東豫聯手,共伐大趙,而且許諾姜漠若能促成這事,便將洛陽賜予姜漠為封地,姜泰這個小人當然不會信守諾言,可姜漠必會將計就計。

活着的姜漠,對東豫而言就是挑動北漢內亂的棋子。

姜泰和姜漠各懷鬼胎,東豫更是巴不得六部聯盟分崩瓦解,恃機北伐,收復失土。

而昨日,衛氏對她顯然有所隱瞞,要不是王瀛姝說漏了嘴,衛氏根本不打算告訴她從王瀛姝手中詐得的脂瑰已經交予了皇后!

脂瑰已入北漢,卻被衛氏瞞得一絲不露,難怪姜泰膽敢焚塔,設計一出神預災厄的好戲,看似把矛頭對準了東豫,實則是打算讓大趙放鬆警惕。

高氏憤怒不已,因為她也險些中計,被區區衛氏利用。

“我會立即安排你出關,不過尚需一、二時日,你這兩天,先住在甲丁的居所。”高氏對丘崆先予安撫,轉過身,卻單獨囑咐甲丁:“這個人不能留,你想辦法將他滅口,至於接下來的事,你不用管,我會寫信告知父親。你料理丘崆后,仍來見我,這段時間你就住在這裏,放心,在金城公府,無人敢動你毫髮。”

長安城市井,未央宮內外,一派劍拔弩張的氣氛,行刺西平

長公主的刺客雖然已經落網,但這出鬧劇並沒有徹底降下帷幕,反而因為水落石出,掀起了更為激蕩的風浪來,羌人或許對大豫還不算特別畏懼,可無不擔心會遭受北趙的討伐。

略活了些年紀的人,都經歷過漢趙之間,那場驚心動魄的函谷關之戰,漢軍雖據險關,不僅傷亡兩萬守軍,甚至被逼得不得不退守潼關,當時大京城中,幾乎所有人家的兒郎都被急征上陣,如果不是天降暴雨,使得北趙軍營被淹,不得不退走,而北趙意圖繞武關再次攻打北漢時,又遭到了東豫襄陽軍的攔截。

羌部哪裏還守得住長安?早已被逐回了崑崙原。

因此,西平長公主就又遭到了族民的指責。

“無非只是受到了一場驚嚇,毫髮未傷,若不是長公主不依不饒,太后也不會下令處死北趙的細作!”

“北趙那算細作嗎?根本不算細作,北趙可是六部的盟領,本就有權在六部設監察機構。”

“說到底,如果不是長公主飛揚跋扈,曾經冒犯過北趙的使臣,北趙也不會對她加以警告。”

“長公主如此跋扈,不也是太后慣縱出的惡行么?”

“通靈塔被焚毀,也許是就預示我大漢國發生了逆君篡位的悖亂,有違天理,太尊所封的皇后明明並非姚氏,如今姚氏為太后,文皇后卻屈為妃側!”

“真要說來,鎮原王的確是國巫歸天前選出的王儲。”

這些議論,眾人

敢言,姜泰聽聞后也並沒有勃然大怒,他敢燒通靈塔,就預料到自己篡位的行為會被姜漠黨恃機抨擊,他其實也想藉著這個機會,藉助巫臣之口斷絕隱患,火燒通靈塔的目的,還不僅僅是為了“巧取”脂瑰。

可惜的是,一番算計,沒想到王瀛姝這麼個剛及笄的女流之輩竟然早有了防範,不僅沒有輕信衛夫人,而且還準備了一大匣子的假物,讓他根本找不到強取豪奪的借口,真正的脂瑰,卻務必是要得手的。

歲祈式結束之前,姜泰必須想到彌補之計,十拿九穩詐得脂瑰握於手中。

距離冥感結束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步出大祭堂之日,姜泰就務必要給出個說法,他究竟冥感到了什麼神預,怎麼解釋通靈塔被天火焚毀的災預,同時,要如何說服廣大的信眾打消憂懼,相信公佈的說辭,姜泰當然不會告之於眾神元殿君的身份為偽替,可他也不會宣告殿君的身份絕非偽替,可全盤計劃的關鍵,就是要先得脂瑰掌握在手,才能逼脅得神元殿君配合。

這日,姜泰又召來衛夫人商量。

“如果脂瑰已在咱們手中,軒氏無法自證身份,只能同意留在未央宮,我亦會宣之天下,殿君已將脂瑰遺失,因無法自證身份,故而大祭神宗帝陵的典禮只能取消,然而,與東豫和議建交之事,關及臣民福祉,還當繼續。

如果軒氏,東豫皇帝非要質疑我朝,那

么我就將直接宣告軒氏為偽替,通靈塔被焚正是因東豫失信而起,軒氏的死活受控於我,我完全可以用處死軒氏及豫使為條件,說服北趙聯合另四部討伐東豫,東豫皇帝不可能不屈讓。”

姜泰商量大尚臣的詳細布署,其實原無必要一一告知衛夫人,可現在原本的計劃並沒有得到順利的推進,他才不得不細說:“通靈塔被毀,雲靈珠卻得以幸保,實輒興建通靈塔的目的正是為了供奉雲靈珠,雲靈珠只是被火煙熏得黯淡無光,卻只要巫臣略施小術就能再見光明,愚眾無知,才會聽信冥感神預的說法。

當年國巫一直堅持着勿遷神廟神塔,文氏卻為了拘留國巫留在大京,繼續輔佐他的兒子,遊說姜雄鷹這老東西強令遷移神廟神塔,逼得國巫留京,巫臣及眾多巫官早已對文氏懷恨,遺憾的是國巫對姜雄鷹忠心不二,國巫在世時,巫臣他們才只好屈從。

如今巫臣既然願意忠事於我,當然不忌將真相公之於眾,姜雄鷹強遷神廟神塔於此,才為悖逆神旨,通靈塔被焚,我所感受到的神意是,復建崑崙虛的神廟神塔,令巫臣將雲靈珠奉歸崑崙虛,有自願奉行的信眾,皆允奉行,當他們眼見雲靈珠被送還崑崙虛后,就恢復了光鑒,還有誰會質疑所謂的災預,其實是姜雄鷹導致!”

衛夫人感慨道:“陛下這計劃,可謂兩全其美。”

“可現在,

我們還並沒有謀得脂瑰在手。”

“現還有唯一的機會,就是逼得神元殿君不得不以脂瑰自證身份時,才能計取真正的脂瑰,只是……左副使對妾身已經了提防,妾身也着實無計可施了。”

衛夫人無計可施,姜泰更加一籌莫展,而正在這個時候,卻有主動獻計之人。

這個人,就是姚太后。

“姚太后其實也不適合權場,這裏……”

寶光殿裏,瀛姝正與殿君閑聊,她差不多是趴在了憑几上,卻抬起手臂,伸出手指,直點瞪着圓溜溜的黑眼珠的,泗水的一側腦門。

“這裏怎麼了?”泗水聽得正入迷,下意識問。

“被堵死了。”瀛姝笑道。

泗水:……

行吧,得服氣,被左副使說腦子堵,那是左副使抬愛了,好歹被左副使認可腦子還在。

“妄自尊大的姚太后,卻還不曾將文太妃在未央宮的耳目擇清,就連她自己的心腹,實際早被文太妃籠絡了,這樣的人,現在就算不會再忠事文太妃,但又怎會放心把生死安危都交託在,被她瞞騙得團團轉的姚太後身上呢?另投明主才有出路。”

“那誰是明主呢?”泗水問。

“我啊。”瀛姝彎起兩道漂亮的眉毛,她從來不喜將眉毛刻意修得纖細,顯出高挑的眉弓來,可笑得得意之時,眉弓就自然彎出了輪廓。

“可左副使,分明就沒有和太後殿的宮人接觸過。”泗水不解。

殿君也忍不住點了點泗水的腦

門:“就別多問了。”

“總之啊,姚太后不知不覺間,已經成了咱們手裏的傀儡,而且還會把皇后也卷進姜泰接下來就要發作的一場氣急敗壞的怒火,明日,就有好戲看了。”

第二天,是萬眾矚目的一天,這一天歲祈式就將開啟下一個儀程,也意味着歲祈式即將步入尾聲,這一天,在大祭堂冥感的國君會結束冥感,召見巫臣,巫臣會書下神旨,祭於崑崙神廟,卜得大吉之日後,舉行祭天儀典,公示神旨,一般來說當神旨送到崑崙神廟時,歲祈式就可以宣告結束了。

關於神旨,其實在信徒看來是“既定”之預,何時宣告,都已經無關於祈拜了。

可今年的歲祈式,變故風波實在太多,是北漢建國以來的殊例,除了神預之外,民眾們還關心着與北趙,與東豫兩國之間是戰是和,這種壓根和風調雨順並不相關的軍政之事,皇帝陛下已經結束了冥感,按理來說,就算暫時不公佈神旨,也得給民眾一個說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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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把皇子們卷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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