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經此一事,寶珠的身體總有些力不從心的感覺。好不容易熬到了元宵,啟鈞策特地來了一次,讓寶珠前往參加宴會。
經過阿宴慘死的那件事,寶珠對啟鈞策的厭惡更勝了幾分。可又不得不繼續待在這樣一個自己厭惡的人身邊,還要將心中的厭惡掩飾好。
每每笑臉相應的時候,寶珠的都忍不住的作嘔。甚至有一次乾嘔出聲,啟鈞策關切拂上背的瞬間,也讓寶珠寒毛聳立,只能推脫是孕吐。
期間顧琳清也來過幾次,寶珠都躺在床上一副虛弱無比的樣子。
顧琳清不虧是皇后,灑了幾滴無關緊要的淚,象徵性的放下一些補品。
寶珠也順着她演戲,兩個人都心照不宣的沒有撕破那層紙。寶珠雖忍住了咬牙切齒的模樣,但忍不住藏在被子下緊攥的拳頭。
此刻還不是報仇的好時候,待到她羽翼豐滿那一刻,就是顧琳清失去所有之時。
元宵夜宴,一如既往的熱鬧非凡。
寶珠按部就班的去了宴會,剛剛落座,一旁的成妃忍不住的關切問道:“妹妹看起來還是有些臉色蒼白,還是要多加註意啊。”
寶珠笑得有些勉強,但她知道成妃是真的關心自己的。
“無妨,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寶珠說道。
宴會開始,各國的使臣也皆落在下座。寶珠接着端起酒盞的動作,偷偷地掃視了一眼,卻沒有看到熟悉的人影。
原先彌亘國的對接驪國的使者,是自小看着自己的長大的文叔叔,可如今那席位上坐着的,卻是一個看着年輕一些的男子。
寶珠有些失落,原本還想問一問文叔叔,自己的父母如今如何了。這男子看起來眼生得很,應該是新晉的官員吧。
酒過三巡后,一個外國使節有些歪歪扭扭的站起身來,高大魁梧的身材引得眾人側目紛紛。
寶珠也順着大家的目光看過去,發現似乎是漠北的使臣。
“驪國的大皇帝陛下,臣聽聞驪國的女子善舞貌美,不知和我漠北的女子比起來,如何?”那男子說道。
啟鈞策的酒杯剛剛放到嘴邊,被男子的說話聲打攪頓住。啟鈞策微微抬眸,神色平靜的看着帶着挑釁意味的漠北使臣。
“阿骨脫大人,不知是有何見解?”啟鈞策說道。
寶珠默默地咬下一口酥餅,原來叫阿骨脫啊。
那阿骨脫見啟鈞策有意避開他的話頭,臉上帶着不悅地繼續說道:“我漠北有一胡璇舞,以舞姿颯爽旋轉如飛的陀螺聞名。”
隨即不給啟鈞策拒絕的機會,拍拍手,數十名身着漠北服侍的舞姬便如蝶飛而至般的來到了舞台的正中央。
“不知驪國的大皇帝,可否給個一決高下的機會?”阿骨脫說道。
啟鈞策始終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縱然是阿骨脫如此的僭越之舉,但依舊神色淡然的說了一個允。
有力的鼓點響起,一向醉心於舞蹈的寶珠也忍不住的放下筷子,撐着腮幫子默默的看着。
舞姬皆是赤足,用紅色的顏料在手足上裝飾着顯眼的花紋。不同於驪國的舞蹈柔弱無骨,漠北的舞蹈更是鏗鏘有力。
此時寶珠也注意到,最中央的那個舞姬真是堪稱絕色。不同於驪國女子白皙肌膚,她的皮膚像是秋月里熟透的小麥般。
高高的鼻樑搭配着濃眉大眼的上半張臉,寶珠都有些忍住不的將目光黏在她的身上。
身材火辣,由其是露出的腰部,有隱隱約約的肌肉線條。
隨着鼓點達到高潮,那舞姬解開外層的舞裙,似一張華麗的扇面般散開。
而她的腳下如有風火輪般地旋轉起來,帶動着舞裙飛舞。一時間竟然讓人有眼花繚亂的感覺,可她旋轉得十分穩定,連偏移都未曾有半分。
一旁的成妃都忍不住的說道真厲害,寶珠微微側身看了一眼台上了啟鈞策,果然剛才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現下也看得目不轉睛。
寶珠嘴角含笑,端起酒盞喝了一口甜酒,心中默默地罵了一句大豬蹄子。
一舞畢,全場爆發出雷聲般的掌聲。而那阿骨脫的臉上也滿是驕傲,中央的舞姬改變了站位,為首的跪在前方,低頭行禮。
“此女乃是我漠北的二公主,錫尊公主。”阿骨脫走到那女子身邊說道。
此言一出,又把在座的各位驚了一遍。
只見那女子從容不迫地站起身來,緩緩地揭下面紗。
是一張配得上如此婀娜身姿的臉,那雙綠黃色的眼睛,像一隻貓兒般的攝人心魄。
“錫尊見過驪國陛下。”錫尊公主說道。
座上的啟鈞策這時笑了起來,看着錫尊公主說道:“朕早就知曉公主來我驪國,方才席間還詫異為何沒看到公主的身影。原是如此,感謝錫尊公主給我們帶來的絕世舞蹈。”
錫尊公主頷首示意,但卻依舊和阿骨脫站在原地,沒有要落座的意思。
啟鈞策和顧琳清相視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疑惑。顧琳清倒是個聰明的,率先開口。
“錫尊公主,我們替來使都準備了豐厚席面,你跳舞想必也累了,請先落座吧。”顧琳清柔聲細語的說道。
寶珠的視線在中間遊走,可那錫尊公主只是輕飄飄的看了一眼顧琳清,並沒有回復她的話,真是讓顧琳清好不尷尬。
阿骨脫此時也繼續開口道:“陛下,我們錫尊公主千里迢迢的來到這驪國,可不是只是為了獻上一舞如此簡單。”
啟鈞策長眉一挑,手指饒有興趣地敲擊着桌面。“那不知公主,還有何事?”
錫尊公主的頭顱高傲地昂起,身上滿是不懼的氣息。她那雙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啟鈞策,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情愫。
“我自幼便發誓,要嫁就要嫁給世界上最厲害、最尊貴的男子。”錫尊公主的聲音回蕩在大殿上,她臉上滿是志在必得的笑意。
“我漠北有意與驪國結成姻親之好,解決邊境數十年來糾扯不清的爛賬。不知驪國的陛下,會如何考慮?”錫尊說道。
寶珠的餘光,看着臉上表情甚是耐人尋味的啟鈞策。是了,如此大膽的女子,怎麼會不讓男人好奇呢。
“如此,甚好。”啟鈞策笑着說道。
說罷便親自走下台去,牽着錫尊公主走上去,馬東人精似地立馬搬來凳子。
錫尊公主眼光傲視着給她投來不懷好意目光的眾妃們,自然的就坐在了啟鈞策的身邊。
寶珠的目光落在了顧琳清的臉上,她帶着僵硬的笑意,卻又不得不端着皇后的架子。
“漠北公主錫尊,容貌端麗,品行直率。着封為麗妃,入住太和宮。”啟鈞策說道,錫尊公主笑得燦爛。
顧琳清的手指有些不易察覺的顫抖,卻還是端起了酒杯,敬着啟鈞策:“恭喜陛下,又得佳人了。”
寶珠和眾妃一起,也端起酒杯,機械地說著:“祝賀陛下,喜得佳人。”
啟鈞策爽快地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算是一個答覆。
顧琳清也仰頭,卻是不得不吞下這心酸的烈酒。
可阿骨脫依舊沒有落座的意思,臉上反而有些不悅說道:“驪國的大皇帝呀,錫尊公主是我們漠北最尊貴的女子,怎麼可以只做一個妃子呢?”
啟鈞策的臉上有些難看,原本這錫尊公主平白無故的要入宮,已是十分的僭越。
他不過是看在兩個的邦交之上,才勉強答應。現在倒好,直接蹬鼻子上臉。
啟鈞策還未回復,阿骨脫就繼續說道:“我可是聽說,原本彌亘國送來的女子,可是一開始就封了貴嬪。那可只是一個官員的女兒吧?”
寶珠剛準備再吃點動作,莫名其妙的就被點到,眼神厭惡地看着那五大三粗的阿骨脫。
“那我們錫尊公主,怎麼也得是個貴妃吧?”阿骨脫說完,就奇怪地大笑起來。
聞言的錫尊公主也更加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的看着啟鈞策。
“喲,這漠北真是口氣不小啊。”一直看戲般的陽城王笑着說道。
“自古以來,聯姻的女子一般都是嬪位。妃位已是恩寵了,阿骨脫大人,莫要貪心呀。”陽城王說道。
可那阿骨脫鼻子冷哼一聲,“怎麼,我們最尊貴的公主,難道不比其他小國的強嗎?”
哦?小國?寶珠嘴角掛起一絲冷笑,看來這含沙射影的是自己啊。
“你這是什麼意思?!”一聲怒喝響起,寶珠望過去,對應的彌亘國使者的桌子。
那男子起身,臉上滿是被挑釁的怒氣。他快步走到台前,對着啟鈞策行禮說道:“陛下,我彌亘國雖不及其他國家強盛,但也不是什麼任人侮辱的地方。”
寶珠感覺坐如針氈,有些慌亂不知如何是好。
“彈丸小國就是小國,一句都說不得,便就急吼吼的出來呲人了,哈哈哈。”阿骨脫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說道。
那彌亘國男子被氣得額頭上青筋都起了兩根,指着阿骨脫說道:“你、你們莫要欺人太甚。”
寶珠望向啟鈞策,才發現啟鈞策的目光也在望着自己。寶珠抿着唇,拂上自己的肚子。
“阿骨脫大人,宸妃是因有孕且救過朕,才有如此的恩寵,並非是朕厚此薄彼。”啟鈞策的臉色也帶着不悅。
隨即轉向錫尊公主說道:“若是公主覺得委屈,那麼此姻親不接也罷。”
阿骨脫終於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請罪。
“崔大人,也請回座吧。”啟鈞策說道。
原來是姓崔,寶珠看着那男子走回彌亘國的使者的席面上,心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