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_熱帶雨林的雨季-愛下電子書

第七章

七

“我是多麼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懷的是許哲文的孩子啊，

事實上，他這個准父親仍蒙在鼓裏，

對我來說，面臨的是一個更大的挑戰，

首要的第一步是要先跟他取得聯繫，

然後，上帝保佑，他仍一如既往地愛着我，

啊這樣做對他太不公平，這想法太卑鄙，

既然鑄成大錯，就得勇敢承擔，不能推委，

孩子，你得有思想準備，沒有父愛的成長經歷，

還有一個辦法，認許哲文做乾爸爸，過繼。”

“過繼，這行嗎？”李折華猶疑地搖了搖頭，

隨後，她好像剛從沉思中清醒過來，起身

為自己倒了一杯水，仰起脖子喝了一大口，

她被自己這些瘋狂的想法嚇了一跳，

“我這是怎麼了，為了此事會如此地擔憂，

事情才剛開始，還沒有到達糟糕的地步，

往後的日子長得很呢？有誰說過天長地久？

不要緊，就是我一個人，也一點關係也沒有。”

她重回桌前，去爭取更大的勝利，為福利事業，

就這樣回家，從前的貢獻就完全打了水漂，

這可不是好玩的，關係到肚子長時間的飽和餓，

一切都按原則辦事，原則在哪裏，經過

無數人的推敲與實踐，它是不是已臻完美，

但李折華熟悉它的運作，原則不也是

人定的？一定有破綻，慢慢來，不要氣餒。

“任何花在細節上的心思與氣力都是白費。”

“可是神啊，就是這樣回去，叫我怎樣見人？

在閉塞傳統的鄉村，流言蜚語像狼煙，

在烽火台之間四起，成為鄉親們的話柄。

雖說烽火戲諸侯，不必理會，但事實，事實

確鑿，別人衣錦還鄉。而我，未婚先孕。”

那精明幹練的有窮公主在摩天樓上層，

瞻前顧後，打不定絕對主意，怨天尤人。

偶然的一次失足，讓她傷透了腦筋。

“怪誰呢，除了我自己，誰也不能被責怪，

天啊，我真的快要瘋掉了，誰來幫幫我，

我就像一個被壓在地震廢墟下的小孩，

呼天不應，叫地不靈。世界在頃刻間潰塌，

我只有一個念頭，重回母親溫暖的胸懷。

但父母近在咫尺，她們也愛莫能助，甚至

聽不見我的呼喊，讀不到我心中的悲哀。

惟一使她們堅信我的，是心中的那份摯愛。”

那駕着太陽車的王子也並非鐵石心腸，

自從他的九個哥哥被神勇的射手羿射中，

駕駛太陽車的擔子就落在了他一個人身上，

任重而道遠，在高高的雲層中，他不敢

有絲毫疏忽，法厄同就在這裏身亡。

唯恐稍有懈怠，不慎落得個玩忽職守，

英勇的法厄同為了理想，死後受到敬仰。

如果他為了愛情，為了惠州城中的姑娘，

為了羿與長袖善舞的嫦娥的有窮公主。

有多少神祗可以作證，她曾在波光鱗鱗的

銀河岸邊梳理青青髮絲，守候她的鯉魚，

但她的守候沒有結果，她的鯉魚最終與別人

出雙入對，她導演的總是一幕幕悲劇！

不敢想像，駕駛太陽車的三足金烏，這次，

成了她愛情童話中的男主角，當邁出第一步，

因為**，還是愛戀，後果他是否已想清楚。

翻破所有典籍，一一涼曬在太陽底下，

在東方神祗之中，還找不到一位，願意

為愛情而不顧一切，他們總是清醒得可怕。

禹、稷當平世，三過其門而不入。算是

比較崇高的典範，理應舍小我而顧大家。

稷之後，遊戲場中的神祗可就差遠了，

甚至烽火戲諸侯，鬧出貽笑天下的笑話。

在遠古的神祗看來，我們都是一些殘渣。

從三足金烏與有窮公主這一代起始，

往後，包括從泥土中誕生的人類，沒有誰

能夠跳出感情的巢臼，瑤姬與白馬之王父子，

有些特別，他們狂熱地追求愛情，但又

不為感情所羈絆，那白馬王子的故事，

更加令人唏噓，或者說比三足金烏

與有窮公主更甚，他拒絕了公主，一次次，

每一次都在塵世的愛情中徹底迷失。

“我不會拋下你不管的，但我首先得做好

我的本職工作，在離地面萬丈的高天之上，

稍有不慎，就會步法厄同的後塵，跌下雲霄，

媽媽已經不再與我一起駕駛太陽車，

我已經長大，獨擋一面，我為自己感到自豪，

在各顯神通的眾神祗中間，為自己爭得

一席之地，我認為我能跑得更遠飛得更高。

告訴你吧，我甚至為我們的孩子定下了目標。”

但那摩天大樓中的被現實所困厄的少女

顯然已無心顧及這個，她認為，祈禱

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她提不起半分興趣，

即算是涉及到兒子的未來，（確實早了點）

細節的謀划，都是白費心機，於事無補。

“我只要知道，我該怎麼辦，是提出辭呈，

收拾行裝，回到家鄉，回到從前的生活中去；

還是留下來，總的一條，生活一定要繼續。”

但她得不到回應，高天之上，雲朵如木棉花，

潔白的，巨大的像海浪簇擁着金色航船，

金烏正在履行神聖的職責，海浪簇擁着他，

太陽灼熱的光粒子塗抹在他身上，

全神貫注，他堅毅的眼睛一眨也不眨，

他喜歡這神聖不可侵犯的工作。一成不變，

缺少挑戰性，也看不到生命在身體上的變化，

在人間，恨不能立竿見影，然後更加遠大。

沒有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的機械動作都交給機械設備，

在人這邊，都將要被摒棄，也沒有人願意。

啊，假如我能青春永駐，亦不曾疲憊，

我想我也能與神祗並駕齊驅，任勞任怨地

將我在塵世中的每一項都完成得完美。

“每一次際遇，我都將看作命運的垂青，

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女神將會改變這一切。

李折華，我將不再使你傷心，這一次將是永別。

再見，當你重歸廣寒宮，將會明白我的苦衷，

這一切都是命運女神的安排，或者說，

是你在幽冥之河上選中了在塵世的命運，

你從未愛過我，卻懷上了我的孩子，這不是

偶然，早在後羿射日時代，你就從未選中，

年少英俊的獵手，雖然他矯捷，又沉默，

為了探尋他心中的形象，你們一次次相逢，

又一次次擦肩而過，顯然，你忘不了許哲文。

但我不會妒忌他，我總算與你成了事實，

作為新生代神祗，我們都站在同一起跑線上，

我駕駛太陽車，春夏秋冬周而復始，

溫暖的陽光灑滿大地，每隔一段時間，

我都能看到你與獵手相逢，好似互不相識，

我從未曾想過要到塵世去體驗一番，遊戲

場中的遊戲，算了吧，我的工作最合適，

帝俊與羲和對我寄予了最大的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值。

但並不為了他們，我從未感到厭倦，

我的工作來不得半點虛假，它需要我

以十二萬分的心思投入，心甘情願，

就像巨大工藝流程中的一個環節，

如果出了問題，整個流水線都得癱瘓。”

“不要把自己說得那麼偉大，那沒有用場，

當太陽躲藏進雲層，時光停滯不前，

我會知道你去了哪裏，你的套路太過膚淺，

請放心，這一切跟我沒有關係，我不會介意，

只是你的要求，現在要放在一邊，我一定

先要在惠州城呆下去，再考慮你的建議，

再回到淳樸而又落後的村莊，我想

已是不可能的了，一切都已改變，包括你，

我為你的成長感到高興，但我不會多言，

父母親多麼偉大，但一切都得靠自己，

我，你不用擔心，在哪裏跌倒，就在哪裏站起。”

沒有誰用心地諦聽，一場戀人間的對話，

很少有人會這麼無聊，即使偶然不小心碰到，

也會啞然失笑，但隨即很快閉上嘴巴，

加快腳步急急忙忙離開，在兩個滿盛着

菟絲子果汁的心之間，傳遞的是愛的密碼，

在有窮公主與神性的三足金烏之間，

尤其如此，他們之間沒有縫隙，密密麻麻，

或者說，不可能理清，像一團看不見的麻紗。

但恰逢其時，有一隻白鶴在雲層中飛過，

容貌清麗的桑姑端坐在上面，金色的陽光

溫暖了夢一般的桑姑，她不食人間煙火。

在徐徐的清風中，她停駐在高樓之上，

靜靜地瞻望，不，她只是在審視內心的自我。

細細地咀嚼空空如也，探嗅水草的氣息，

在這一點上，她是遠道路而來的駱駝，

除了休憩與躲避陽光，她什麼也沒有做。

我如此敘說，僅只是要表明，（正是此種感受）

她的到來，給爭執的戀人之間，帶來了

巨大的投影，辯解的炸彈，不再雙雙互投。

今天，文化在革命離我們還不算太遠，

但當時的狂熱，以我們的經歷，很難理解透。

又若當股市跌落深淵，而我們還站在

高山之巔，怎麼也想不明白當初的理由，

如此高不可攀的股價，也會有從容出手。

是誰不期然地給我們潑上一瓢冷水，

一回事，我們會在時間更高的智慧下得到

更多，會在她靜靜的注視中自慚形穢。

但時間女神，她卻什麼也沒有做，她只是

靜靜地流逝，所有的狂熱都在流駛中冷卻。

桑姑，我想她已騎着白鵲，到達了時間，

她所到之處，一片平靜，她已得到了理解。

不可一概而論，戀人間的爭執有些微特別，

在那裏，我們看不到五顏六色的桑葚，

戀人間投擲的炸彈也只在特定的人身上

爆炸，不是蓄意，或惹火燒身，傷不到別人，

如果有第三者加入那將更加熱鬧，好看，

不過局外人很看不懂這種有意思的戰爭。

李折華定了定神，然後把手中的報告，

撕得粉碎，就這樣偃旗息鼓，甘拜下風，

如喪家之犬回去，她無論如何不甘心。

“但我仍想回到媽媽身邊，回到小山村中去，

天啊，我該怎麼辦，回到從前解決不了

任何問題，只會令親人們倍加痛苦，

但我歸心似箭，回家的念頭沉睡的冬筍，

在寒風料峭的冬天感受到春風的腳步，

隱隱約約聽到了春天的召喚，不顧一切地，

它要回來，在冰天雪地中破土而出，

在它心中，早已描繪好了春光明媚的畫圖。

但是神啊，明知道這只是一廂情願的假象，

為何我回鄉的願望仍不能抑止，春天

仍在南國徘徊，遙遙無期，在頭頂的土地上，

寒冷飢餓與貧窮像守在地獄之門的三頭猛獸，

久久不願離開，瘦骨嶙峋，滿抱貪婪**，

誰能當頭一聲棒喝，讓我醍醐灌頂清醒過來，

我的力量還不足以與冬季抗衡，我已受傷，

只是不想累及家人，令他們遭受禍殃。

但也不可能傷得更重，這一次打擊，

使我身心俱疲，但我也因此而得到更多，

我的意志更加堅定，對未來也看得更明晰。

而且認識到愛情，在我生命里，並非

全部，但也決不是可有可無的東西，

與神靈靠得更近，再一次清醒地認識到，

誰都不能過分依賴，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我細細地思考該怎麼辦，不再寄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於神祇。”

容貌清麗的桑姑起身離去，身邊白鵲作伴，

金色的陽光清掃了她在樓頂之上留下的陰影，

徐徐的清風輕撫着白雲，並沒有追趕，

那太陽車上的英俊泊少年，看着她離去，

然後手執韁繩，抖擻精神，風度翩然，

向著遙遠的禺谷進發：“一切都已交給命運，

我不願在這上面多費唇舌，總有一天，

有窮公主啊，你會看到你的未來多麼燦爛，

還有我們的兒子，跟許哲文沒有半點關係，

他將站立在時代大潮的潮頭，繼承我的衣缽，

將塵世中的陽光，更乾淨的陽光，來自於大地，

遍佈人們落滿灰塵的心，他誕生於泥土，

看看現在的地球，神祗的遊戲場，滿目瘡痍，

我將賦予他百倍神聖於我的工作，他一定

能夠勝任，但是不會完成，他需要神力，

還有生命無數次的輪迴，拿下，或者又放棄。

今天，在我的陽光裏面，仔細尋找，已看不到，

能給予地球的巨大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有起死回生的力量，

就像人蔘，能使行將就木的病人迴光返照。

陽光它仍與千百萬年之前一樣，沒有變化，

變的是駕馭，上世紀末，我媽媽的那一套，

就亟需改革，她也看到了這一點，時代變化

日新月異，但她已力不從心，雖然她並顯不衰老，

神祗們無懼時間的流駛，她們總是年輕美貌。

但她無意改變自己，改變既已形成的定格。”

那期期艾艾的有窮公主，在習習的涼風中，

目送着太陽帶着他灼熱的**，漸漸西斜，

就像王子溫柔而又堅定地吻一吻灰姑娘，

然後跳上車向著王宮遠去。無語凝噎，

留下孤立無助的少女，獨自品嘗離別的

酸檸檬，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

愛情啊，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當悲傷的李折華，在她的寫字間祈禱的時候，

有許多人暢飲着愛情的果漿，迷醉得一塌

糊塗，人類的求愛過程大可值得研究，

為了基因能夠在這個殘酷的世界上遺傳，

我們的準備過程像王婆的裹腳，又長又臭，

時代的變遷有所改變，直接而熱烈，

但事實證明有很多人受傷，傷痛與傷口，

雖然越來越淺，層層疊加，也不好受，

真的是越來越淺了嗎？讓當事人站出來

言說，當我們初涉愛河，有幾個懷抱童真，

真的相信愛情，這隻發生在遙遠的古代，

堅信能與心愛的人相廝守，舉案齊眉，

琴瑟和諧，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存在？

即使在神祗那裏，愛神是誰，是丘比特嗎？！

他懂愛情？他的惡作劇造成了多少傷害，

古今中外也沒有誰能說個明明白白。

即算站出來說個明白，也沒有幾個人能懂，

愛情是這樣，當我們暢飲愛的玉液瓊漿，

並不會承認自己已經迷醉，不肯相信

美好的東西，家常清淡，能解身體之渴，

不是貴重的雲霧、銀針、洞庭碧螺春，

親手炮製，亦無需珍惜，令人迷失方向，

比酒還要厲害，在身體上留下深深的傷痕。

終身難忘，那種難以言說的傷痛，令人自省。

但如果細細品茗，則又於人生大有裨益，

這其間，勿論是西湖龍井，或者是農家茶葉，

黃藤，炭火熏制，問題的關鍵都不在這裏，

愛情啊，你是一杯毒酒，我們欲罷不能，

讓我們擦亮眼睛，剝去那些虛偽累贅的外衣

愛情的本質其實都一樣，與喝茶沒有區別，

關鍵是要用心好好品茗，要懂得珍惜，

當我們自己還沒有信心，珍惜從何說起。

我看到，當萌芽之初，現代愛情就是這樣，

沒有幾個人會想到能與相愛的人白頭偕老，

一生一世都只守着一個人，不可想像。

（但是中國人的隱忍，在這裏淋漓盡致地

體現，成家立業之後，可以再行培養，

既然萌芽，只要有足夠的耐心等待，

這是后話，還不到時候，我得好好收藏，

直至條件成熟，才能讓它們出來見見陽光。）

我不是影射許哲文，他的做法無可厚非，

他僅只是海洋中一條沙丁魚，為躲避海豚，

竭盡全力向魚群中心靠攏，不願呆在外圍。

愛情的真諦本來就是這樣，順應潮流，

呆在外圍就只能被吃掉，這是一條原則，

現在的問題是我一直想弄清楚，卻又不能，

那在沙丁魚群外追逐的海豚，他們是誰，

從哪裏來，為什麼一定要窮追不捨。

“歌者啊，他今天與楊林燕戀愛，他愛不愛她？

我要冒昧地問一句，假如他不愛他的女友，

為什麼會與她呆在一起，是鬼使神差，

還是他自己自願，他們的交往真的只有**，

是嗎？難道世俗的力量真的有這麼大？

不，我仍願相信他是真心愛她的，是真的。

你太睿智，一眼就看出了他倆不可能成家，

杞人憂天，就是他自己，也不會相信你的鬼話。”

我剛才曾說過，人類求愛是一項繁雜的工作，

是一個漫第而又無聊的過程，即使求愛

成功，也不過是一觸即燃的**。

現代人在性的問題是很容易解決，

受孕也隨意，分娩或流產，無所謂，不過，

結婚，再說吧，誰能保證愛情，海枯石爛，

你也相信太古時候傳下來的童話傳說，

在這當中，兩個人都是對的，都沒有錯，

但是無論從哪方面看，都不正常，

我認為正常的程序應當是這樣，兩個人

交往，先一定得全面深入地理解對方，

即使不理解，也要懷抱談婚論嫁的目的吧，

可憐，如賈寶玉所說，名字都不知道，就上床。

美其名曰這是踩中社會前進的節拍，順應

時代潮流，使人性得到更徹底的解放，

抨擊衛道士，鄙視陳規陋習，冠冕而堂皇。

就許哲文來說，事業型女友與他不合適，

可他仍要拜倒在楊林燕的石榴裙下，雖然

並非俯首帖耳，可也大大地違背了意志，

違背意志生活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啊，

在愛情中，他快樂嗎？一切都從頭開始。

他總是信心滿滿，堅信能改變自己，

這大千世界的一切都令他着迷。（即使，

最後他改變不了結局，也沒有什麼損失。）

獅子似的凶心，兔子的怯弱，狐狸的狡猾，

這樣做雖然無可厚非，但與愛情背道而馳，

雖不至於，但可以斷定走上了正道的分岔，

我很茫然，也十分憤懣，愛情，多麼崇高，

人類從單細胞生物，一路經過億萬年進化，

到今天，終於支持不住，面目全非，就像

信徒在頂禮膜拜時，神像毫無徵兆地垮塌，

等他定過神來時，已成了地上斑斕的泥沙。

啊，言重了，趕快有夠重的聲明道歉，

愛情，多麼神聖，她魅力的源泉來自神祗，

物質之上的愛在神祗之間飛波流轉，

那是一種何等樣的大愛啊，難以想像，

因我們與他們生活的時代太過遙遠，

這離去越來越遠，我甚至不知道怎樣描述，

古代的人有福了，他們應該有所體驗，

或許抓住了其中某一個實質性要點。

具體是什麼樣的情形，我也說不清楚，

很遺憾，我也是生活在這個轉變的時代，

雖然能夠肯定，但不能獨立——我不能免俗，

我保持選擇的權利，但我沒有選擇的餘地，

我很迷茫地看見愛情呆在我心的一隅，

微笑地看着我被時代的浪潮打濕，信心

滿滿，期待我從這裏走開，再折回去，

我會嗎？我能嗎？畫犬不成反類虎。

在我們所處的這個時代，一切都不再崇高，

我的愛情觀本來面目是很可憎的，真的，

她拒絕了任何理想主義，虛偽又時髦，

我喜歡這種完全自我的感覺，我不承認，

她面目可憎，她只是不再需要華麗的外表，

省去了多少繁文縟節，留下的都與生活

有實質性的關聯，任何一種都必不可少，

為了未來，這有錯嗎？我們的時間何等重要！

因此，我理解許哲文，他的決定大有道理，

他知道自己所秉持的已大大地落後了，

落後就要挨打，只有改變，才能使自己

立於不敗之地，這樣，我們善於打破一個

舊世界，是遠遠不夠的，但總得先，徹底地

打破，但許哲文，精衛女神的佈道者，他

他能夠做到嗎，按他的性格，我有很多懷疑。

就是我，離既定的目標，也總是差那麼幾厘米。

我站在這人群之中，大言不慚的歌頌愛情，

就像一個村支部書記，站在鄰里之爭的中心，

判定是非，但在一番大道理後面，他心急如焚，

即算是現在他的家裏已亂成了一鍋粥，

他也無暇顧及，調解糾紛，是他的責任。

我站在這裏，歌功我心目中的愛情，而把

大部分責任推卸給時代，是不是有點過分。

我唱的不象是愛的讚歌，是沙場上的辯論。

“許哲文，這段時間以來，我感到很不舒服，

總是心神不定，右眼皮跳得厲害，告訴我，

你是不是私底下有了主意啊，要離我而去。”

這天傍晚，楊林燕從外面回來，包還沒有放，

許哲文打洗衣臉水給她，她總是風塵僕僕，

然後去廚房做飯，心思卻像冰箱壓縮機，

接通了電源，開始工作，對思想進行壓縮，

仔細地對任何一個空氣分子進行過濾。

“冷靜，她一定有什麼問題，雖不至腐爛，

但她已發出了信息，我不能等閑視之，

一定要冷靜，先分析有沒有變質的危險，

我是她的男朋友，她不在我這裏尋求撫慰，

又能去哪裏，還有誰能解開她心中的疑團，

哦，最有可能的是工作上遇到了難題，

不會啊，她一向是微笑着，渴望更大的挑戰，

生理原因嗎？這個可不好辦，先放在一邊。”

在零下十八度的冷凍中，他找到了癥結，

“解鈴仍需系鈴人，我不在她那裏尋求原因，

思想一輩子也是枉然，都是不可靠的猜測。”

他頭腦中的壓縮機功能強大，他從廚房出來，

楊林燕仍在洗臉，洗去蟎蟲上的塵灰，

女人哪，永遠捉摸不透，許哲文啞然暗笑，

“這不沒事了。如果我自討苦吃，肯定倒霉。”

“時不時發發牢騷，也是永葆青春的秘訣。”

“哲文，你怎麼不說話，我的話你聽見沒有？”

“哦，聽到了，你可能是太忙了吧，神經

綳得太緊，晚上我給你按摩按摩，絕對享受。”

“嗯，好的，不過你可要輕點哦，上一次，

你把我弄得痛了，手也不安分，時不時揩油。

更要我把全身的衣服，都乾乾淨淨脫掉，

你想得倒美，這麼一點付出也想領取報酬。”

她給了許哲文一爆栗：“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於是晚餐后，許哲文自動自覺收拾完殘局，

他在農村遙遠的山中長大，對這點小事，

毫不在意，受過嚴格的自力更生教育，

力所能及的事全都不能依賴別人，還有

他能做在這些瑣碎的小事中，體味到幸福：

人生本來就是一個漸進的過程，一階段

完美地過去，也是一種成功，不亦樂夫。

我最喜歡勞作時的思考，比靜坐更有深度。

這次，與平時一樣，沒有得出個所以然，

要是每次思考都有結果，那尼采也不至於

發瘋，還有，廚房中肯定會人滿為患。

而我們這些飲食男女，家中最不願進的，

就是廚房了，深度思考嗎？不不，恰恰相反。

楊林燕是我不讓她進來，對，要保養皮膚，

她是事業型女人，干這些，她不習慣。

再者，就是她進來幫忙，我也不讓她干。

男人對女人好一點，不能算是吃虧。

當許哲文收拾完，從他的思想中走出來，

看見楊林燕躺在床上，做她每晚的必修課，

洗臉時，她努力要把臉上蟎蟲上的灰塵

除去，這是戰爭前擂響的鼓點，再三而竭，

就在此時，衝鋒的號角吹響，她這一方

佔據絕對優勢，但戰爭總是殘酷慘烈，

牛虻與大象較量，薄弱一方佔主導地位：

大象不勝其煩，且戰且退，牛虻贏得戰爭。

我不知道她花那麼多功夫美容，到底

有沒有成效，一復一日，做的都是無用功。

當然，她從自我修復的美容院中出來，

確實容光煥發，賞心悅目，這一點，我承認，

但這得花多大的代價啊，與歲月抗爭，

逃不出最終結果，還不如干點別的事情。

再漂亮，她還不是一個人，又整不出妖精，

“麻煩把你臉上那張魔鬼臉孔撕下來，

按摩、為你舒展筋骨的時刻到了，本大師

只為天使服務，假面具把技術動作破壞，

更有可能適得其反，魔鬼啊，你自有魔力，

但面目猙獰，與我走不到一起，請自行安排。”

正專心致志享受着美容的楊林燕聽了，

撲嗤一笑：“老鼠爬稱鉤，你也沒有掛牌。

大師，我信不過啊，定力不足，請把手拿開。

謝謝你，我們還是各干各的事情比較好，

互不干涉，我還想靜下心來，看會兒電視。”

“幼稚，又看烏龍山剿匪啊，你只關心鑽山豹。”

楊林燕沒有接茬，她把面膜上的眼孔

小心翼翼地揭開，望着許哲文嫣然一笑。

這小子吃醋啦，酸溜溜的，太沒自信了吧，

我怎麼會喜歡電視裏的明星，虛無飄渺。

不過鑽山豹也確實匪氣，橫行霸道。

男人也沒有糾纏不清，浪費更多心思，

愛情需要**，但**要潑灑在需要的

地方，面對爭論，最高的藝術是適可而止。

這樣的爭論，最後必然毫無結果，

我們之間，需要的是更深層次的爭執，

我知道為什麼現代愛情需要明證，

一次又一次，像在愛的森林中迷失，

是**需要在無盡爭執中找到最佳位置。

所以需要不停地從彼的懷抱投向此的懷抱，

很難確認在這期中，**的成色，但是，

可以肯定，不會很多，比百全之二十要少，

啊，生活在這樣一個多姿多彩的時代，

身不由己，很難說我感到恥辱，或者自豪，

這由不得我自己選擇，也不是我的力量，

所能改變，我個人的力量何其渺小，

不是我沒有自信，也非我不相信她，我看到

即使她從我這裏得到了最大限度的滿足，

她也不會知足。就像一個登山運動員，

登上了珠峰，這是一個難以企及的壯舉，

但在心裏，仍然不肯承認這是他這一生中，

最後的山峰——其它山峰難以逾越這種高度。

我們的目力有限，有誰知道，在最美的

人體身上，有更高的山隱藏在森林深處，

最大的夢想，是深入林中找到那棵合歡樹。

“阿文，過來陪我看電視吧，一個人很無聊，

今天不是烏龍山剿匪記，是香港喜劇片，

家有喜事－－你最喜歡的錄像，很搞笑。”

但今天她的情人心裏可能有點鬱悶，

此時他正襟危坐在書桌邊，冥神思考，

對女友的話充耳不聞，時而又拿起筆，

寫寫畫畫，他的態度令少女很氣惱：

她關掉電視，放下遙控，熄燈，和衣睡覺。

許哲文雖非情場老手，但有一點他十分清楚，

事情並沒有解決，遠遠沒有，他總得

做點什麼讓女友開心，得作出讓步，

女人啊，就像一隻發現了花叢的蜜蜂，

你總得讓她有所收穫，哪怕只是些許，

有時，你合上花瓣，藏匿花蕊，她失望地離開，

飛過一座山，做過一場夢，仍會來到此處：

因為她的小小要求還沒有得到滿足。

那蜜蜂對花叢中的每一朵，殷勤地嗅探，

你得保持警惕，但是不必緊張，蜜蜂

它的要求不高，它只要花兒的笑臉

逃避與抗拒都是徒勞，花兒與蜜蜂的

感情很深，但在這方面，缺少共同語言，

那不倦的精靈攜帶着微型爆破彈，在

這一朵花上消失，很快又悄悄地出現，

嗡嗡的轟鳴聲中，它覺不到花兒的心煩。

誰出覺察不到，除了辛勤的園丁，哦上帝！

我心煩嗎？我有什麼值得煩的，沒有，

蜜蜂啊，你來吧，我的雄蕊上有甜蜜蜜。

你的到來從來不曾給我傷害，並且，

每每我都能從你的**中，得到意義，

我需要你的**，我已做好了一切準備，

即使對春天感到不滿，我也要迎接你，

看到你我的花瓣來不及展開，但沒有關係。

這是端坐在書桌邊的許哲文的深度思考，

他在創作之餘，頭腦休息的最佳方式，

是神經在高度緊張中，若隱若現的徵兆，

也是他的過人之處，有的人怒不可遏，

或當作耳邊風吹過，有的人則逃之夭夭：

照我的經驗，所謂好男不與女斗，愛情

需要滋潤，相互交流中並不存在討好。

而許哲文童心未泯，意圖一探其中奧妙。

蜜蜂飛回來了，轉了一個很大的山坡，

在這漫山遍野的旅途中，她美麗的複眼，

鮮艷逐一放大，岩石縫中也不曾放過，

她尖利的尾針里滿盛麻醉劑，薄翅

每分鐘扇動一百萬次，找尋不一樣的花朵，

但電視劇的無聊記她很快轉了回來，

祝福許哲文這塊榆木疙瘩，早日修成正果，

他時而奮筆疾書，時而進入冥想，正襟危坐。

“文，有好久了吧，我沒有收到你的詩篇，

你該不是在為我繪製一部大手筆吧？

我可不想流芳百世，這就是我鬱悶的根源。”

情郎他沒有回答，但欲言又止，難道

是我的話戳到了他的痛處，使他為難？

楊林燕悄悄地走到許哲文身邊，靠着他，

“呵呵，初戀情人啊，楊珊是誰，誰是楊珊？

我見過她嗎？你其實沒有必要遮遮掩掩。？”

“六年前我的女友，是初戀，但不是

情人，當年我剛從楊林中學畢業，回到山村，

我本清都山水郎，整日裏遊盪，無所事事。

而她的家就在籮邊河上的青風橋邊，

農村生活沉靜而悠遠，養育了她的樸質，

我記得，清澈的籮邊河水靜靜地流淌，

我常去河邊釣魚，我們就這樣相識，

但我們不懂愛情，現在想起來，真幼稚。”

“到葵城以後，難道你就沒有再見到她，

看得出，你們倆的感情還是蠻深的，要不是

來到葵城，我敢打賭，你們倆一定會成家，

照你的性格，她一定會過得很幸福，你一定

會對她很好，我自愧莫如，不是閬苑仙葩，

但是你啊，你不要得意，聽我說，你絕對會

與她分手，來到葵城，你並非美玉無瑕，

你總是有所保留，有時又會心猿意馬。她

怎麼可能抓住你的心，最善長見風使舵。”

許哲文沒有吱聲，他再怎麼率性，不諳風情，

比他更聰明的人也找不到言語為自己解脫。

“想不到你阿彌陀佛似的，原來是老實

鼻子空，感情豐富，專好編造溫柔的枷鎖。”

男人對正在氣頭上的楊林燕搖頭苦笑，

在那一刻，女人看見夜深沉的輪廓，

像水汽凝結成露珠，又從枝頭悄然滴落。

“你可以大聲地說出來，用不着裝模作樣，

許哲文，我有種感覺，我受到了欺騙。”

如果再粗心點，甚至看不出她臉上的悲傷，

還好，她很平靜，沒有歇斯底里，喪失理智：

不過是少女要將心中的委屈對簿公堂。

“燕子，如果我的這些文章對你造成了

傷害，對不起，我不寫了，但是你要想想，

過去很久了，她也不可能看到這些文章。”

“即使過去了一萬年，對我也是一種傷害，

你這種做法，我受不了，不行，你得對我進行

補償，我得採取措施，你不能再悠哉游哉。”

“那你說了算，要我怎麼辦，在下一定做到，

旅遊怎麼樣，來，消消氣，先喝杯牛奶。”

楊林燕微微一笑：“你上當了，許公子，

你不行啊，一點小挫折，這麼快就敗下陣來，

詩人們感情細膩，現實生活同樣豐富多彩，

但寫詩不能當飯吃，特別地容易消沉，

寫着寫着，就發現了自己對社會的種種

不滿，還容易偏激，當然，對於你，不可能，

你總是清醒，但是，一個事實是你有了我，

不寫，非要去追憶陳古十八年前的事情，

這就有點不對勁。你一定得干點實事，

開一個小店吧，也要不了多大的成本。”

“滿目河山空念遠，不如憐取眼前人。”

“我倆今晚好好考慮一下，干哪行更合適，”

時間到，楊林燕撕下了面膜，繼續說，

問題是現在埠頭都比較貴，選不到好地址。”

“我們去旅遊吧，到北京去，中青旅有廣告，

又好又便宜，這時候我不想再談詩。”

“別打岔，現在沒人跟你談詩，離詩遠點，

門面好了后，你大可以觀察所謂之塵世，

閑暇之餘，再在你的之乎者也上多花心思。”

少年側過身，讓他的楊林燕靠在他身上，

手指梳着她一綹綹被染上陽光的秀髮，

然後，低下頭，輕吻着少女的臉龐。

“我明天就去上班，你說得對，我在家，

呆的時間太久了，慵懶已經磨蝕了我的理想，

懷舊，是人老去的特徵，與年齡無關，

我怎麼會冷落了你呢，親愛的，請原諒。”

少女沒有回答，微閉着雙眼，像進入了夢鄉。

此時，有一個念頭，在許哲文黑暗的腦海

一閃而過，像一顆流星，從山崗上飛逝，

任何願望都來不及合十，就已被淹埋。

我看到了它，我要不要對她說明，她會

不會生氣，無論怎樣，我不能無視它的存在：

是發生了經濟危機嗎？還是她想得更遠，

考慮到了結婚，我們倆共同的未來。

那得要多少錢啊，我懶得去想，呵，我猜，

她也必定如此，這樣過比結婚不是更好，

從來沒有與她談起過錢的問題，但這的確，

是一個大問題，一經提及，便多生煩惱，

房子是租的，天哪，真的沒有家的感覺，

寄居蟹，對，它的殼就如房子般重要，

哦，不對啊，它們都是獨行俠，還有一點

不同，它可以背着它的寶貝四處亂跑。

楊林燕睜開眼，迷離地看見許哲文微笑。

“阿文，麻煩你，我渴了，去給我倒一杯咖啡，”

心猿意馬的許哲文捨不得抽身，他裝做

沒有聽見，“要咖啡，你不要趕懶，來杯涼水。”

這是怎麼了，難道正如她所說，我還掂記着

楊珊，而關心她比較少，她說得對，也不對，

我與楊珊還會重新來過嗎，即算我有心，

楊珊呢，她在哪裏，不可能再有機會！

他走到了廚房，拿出兩個套杯，放上茶葉，

提起熱水瓶，開水的溫度讓他遽然驚醒，

她要的是咖啡，不是茶，這可怎麼辦，

也沒什麼大不了，茶與咖啡一樣可以提神。

當他小心翼翼地端着茶，來到卧室，

富有想像力的男人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然而事實再正常不過，為了省電，房間

電視與大燈都已關掉，只留下床頭小燈，

音樂在迴旋，許哲文有些飄飄然，自作多情,

不是音樂的作用，他的音樂細胞不大豐富。

女人小大字俯卧在水紅色的被褥上，

沉浸在音樂中，忘記了曾給男人的吩咐，

像一枝半開的白玉蘭，伸出她探求的花蕊。

許公子走過去，在床邊站立：有些躊躇

他把滾燙的一次性茶杯，放在床頭，

攝氏的溫度從他手上，升華了他的**。

他又一次坐在床沿，除去了身上的衣服。

男人的手又一次摩挲女人的秀髮，

剛從沐浴露中沐浴過的秀髮，散發著

玫瑰芳香，蘊含營養豐富的黑芝麻。

許哲文彷彿在濃密的原始森林中逡巡，

在常綠闊葉林中收拾到一個個成熟的神話。

少女微微側過頭，像阿爾戈斯在沉睡，

一百隻眼睛裏，只有一兩隻停止了閃眨。

時至今日，這些眼睛還呆在孔雀的尾巴。

摩挲的手沒有留連原始森林的綠葉，

他離開了，走上一座漢白玉砌成的小橋，

輕輕地拍打橋上每一個雕飾，感嘆着精美，

這一頭是林間草地，散發著氤氳，流嵐

無心出岫，鳥倦飛而知還，想入非非，

景翳翳以將入，撫孤松而盤桓。這獃子，

此時已拋卻了思想包袱，瑤姬姐姐，

神奇的菟絲子產生了效應，他甚至有些醉，

步態踉蹌，還在漢白玉橋上吟誦的時候，

已不知不覺中走到了大漠的邊緣，

遼闊的荒漠，一望無有邊際，但白雲悠悠，

微醺的少年伸到這一望無邊的白雲之下，

解開了白雲與荒漠之間金屬的搭扣，

楊林燕弱微的一聲呻吟，她翻過身來，

許哲文看見她閉着的雙眸，有無限渴求。

白雲漸漸散去，露出清晨潮濕的沙丘。

月亮升上來，許哲文感到無比乾渴，

他舔了舔嘴唇，低下頭，尋找甘甜的

乳汁之源，他咽下淹沒牙齒的口水，

頭腦中一片渾沌，又異常清醒，他知道

下一步該怎麼辦，像在月球上行走的機械，

沒有意識，接收不到指令，卻一舉一動

都受制於三十八萬四千公裡外的人類。

像一隻荒漠上的變色龍，收集清晨的露水。

純白的沙漠，在一塊突出的褐色石頭上

他**着空氣，直到石頭比前一天的夜晚，

更加堅硬突出，手卻在探尋荒原之下的寶藏，

許哲文感到自己更像來自西部的牛仔，

趕着牛群走來，內心的**在急劇膨脹，

而楊林燕則是一座荒涼的小鎮，他在這鎮上，

耀武揚威，挺起**視若生命的手槍，

楊林燕守候了一千年，塵封了玫瑰心房，

但許哲文並沒有忘記使命，決然離開，

向下探尋，荒涼大漠一望無垠，細碎的石英，

石英粉末沾在手上，寧靜地一片銀白，

手指輕輕地敲打，像地質隊員凝神細探，

在這千年的鋪展下，一定有所等待。

終於，他來到了凝固的生命旋渦，雖然

已經凝固，生命之初，剪斷了生命的臍帶。

古老的雕刻，淺淺的傳說痕迹不能被掩埋。

這鬆軟的沙土下，是生命力旺盛的子宮，

這裏，掩藏着最神秘的奧秘，神祗的意志，

古老而久遠，又新生，不可能被探尋，

許哲文側下鬍子拉茬的臉，意圖更加貼近，

彷彿遙遠的未來在招喚，他俯下身去諦聽：

我們生命的目的全在於此，楊林燕啊，

這裏深埋着我倆血液的溫潤的結晶，

我願意隨你去挖掘，用我的全身心。

他心靈的囈語得到了回應，楊林燕的身體，

滾燙如火，許哲文看到在她白色石英

皮膚下，血液在流動，溫度在向上漫溢，

像一匹長途跋涉的駱駝，他警覺地感受到，

有泉水在石英砂下匯聚成一條條小溪，

於是他向那匯聚的源頭奔去，在低洼深處，

峭壁交匯的地方，有潺潺流水，有芳草萋萋。

年輕的心一陣陣激動，聞到了原始氣息，

跋涉的駱駝停下來，抬起頭，一聲聲低吼，

雖然，他感到無比乾渴，又比漫長的路途上，

他此時的充盈，要超過漫漫征程的任何時候。

真美啊，許哲文一陣陣發緊，一陣陣悸動，

與遠古神祗溝通的渠道，曲徑通幽。

但楊林燕嚶的一聲，她側過身去：**，

再給我揉揉後背，看不出你還真有一手。

在許哲文面前，消失了，現實的海市蜃樓。

但並沒有受到影響，**沒有絲毫消退，

甚至像盛夏正午的太陽，炙烤着岩石，

熱情從皮膚一層層滲透，直至皮膚開裂，

在岩石的中心，冬暖夏涼，保持着，誕生

之初的淡然，像老僧入定，把經文誦閱，

一定要來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才能改變，

全身心投入，像火山爆發一樣轟轟烈烈，

現在還沒有找到一條途徑能改變他的思維。

楊林燕側過身去，卻沒有更進一步伏躺，

在許哲文的眼睛裏，在他的腦海深處，

楊林燕消失了，只有一尊完美無缺的雕像，

呈現在他面前——他看不到她的臉，只看到

她後背的無窮海岸線——他讀不到她的思想，

更確切地說，從她後面，什麼也看不到，

只是一塊璞玉，激起戰士佔有的**，

他要把願望全部藝術雕刻在她身上。

從後面，他慢慢地進入她濕潤的身體，

此時，許哲文又聽到了阿里安，充滿

誘惑的歌聲，楊林燕輕輕地一聲嘆息，

她看不到許哲文，也不能讀到他的思想，

她微閉着眼睛，她甚至看不到自己。

只有瑤姬姐姐才能知道，此刻，她身在何方，

她感受不出她的身後是哪一個你。

她重回到母親的子宮，本能地弓起。

此刻，瑤姬姐姐正在水天相接的海灘，

舒展身軀，面對大海，大海洶湧着潮汐，

一浪接一浪，像藍色的緞縵在陽光下招展，

大海啊，你和我們身體內的血液一樣，

有相對恆定的溫度，飽含生命所需的鹽。

是鹽融於水的結合體，在你的阿里亞納海溝，

一片漆黑，而在赤道的太平洋上，陽光燦爛，

在海南最美的海灘，瑤姬姐姐努力舒展，

她曼妙的身姿，是如此美麗不可方物，

她舉手投足之間，有一種神奇力量，

是產生大海潮汐的原動力，讓人無從抗拒。

有七彩雲霞在她身邊縈繞，像一層

薄薄的衣紗，既無礙於美麗，又不顯多餘。

她把長長的秀髮，用柔軟的柳枝盤起，

嫩綠的柳葉上，陽光中，有閃亮的露珠，

她站在海灘邊，任大海在她身軀中沐浴。

然後，她弓下身體，摩挲着金黃色的海浪，

從遠方與遠古吹來的海風，越來越大，

吹開七彩雲霞，她身上的露珠，更見閃亮，

柳枝上的嫩葉，在濕漉漉的海風中搖擺，

她身海的更深處走去，海浪迷失了方向，

它們朝着瑤姬姐姐的兩邊分開，彷彿，

在為她引路，感受到了海底神秘的力量，

於是，她身邊的海浪更高，她在輕聲吟唱，

一首更為古老的歌，簡單而動人心魄，

像嬰孩將要離開母親的子宮，母親的呻吟。

呻吟之下，瑤姬姐姐感到渾身熱情似火，

她輕撫着海浪，拔下頭髮上柳枝上的柳葉，

放在浪尖上，柳葉在浪尖上上下顛簸，

美麗多情的女神跳上浪尖上的柳葉，

然後，瑤姬姐姐拿出一串紅艷艷的菟絲果

吃過菟絲果，美麗多情的瑤姬多麼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