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0章 約定

第730章 約定

眼前的一幕實在是不可思議,以至於即便是王魃這般經驗極度豐富的人,卻還是看愣了神。

只獃獃看着滿道人被戊猿王掄起仙人的牌位,狠狠掄飛了出去。

牌位和滿道人腦袋碰撞所發出的巨大沉悶聲響,讓王魃都忍不住眼角微抽。

他都難以想像若是戊猿王這股子勁掄到他的頭上,該有多疼。

被掄飛的滿道人同樣心頭恍惚。

身為大乘修士的他,已經算得上是半仙之軀,此刻腦袋卻被牌位硬生生砸出了豁口,隱隱流出少許的淡金色鮮血。

但疼痛於他而言,已經算不得什麼,被一頭靈獸掄着牌位硬生生破掉自己的道域和規則,這才是讓他無法相信,也無法接受的事情!

“為什麼?!”

“我明明已經藉助仙丹之力,成就大乘之位,為什麼竟然連一頭七階的靈獸都……”

他雙目圓瞪,金色重瞳竟似都有裂開的跡象,充滿了濃烈的不甘!

而戊猿王一板子掄飛了滿道人,仍不罷手,瞬息飛身而至,雄壯的身軀肌肉如龍蟠踞,又再度掄起牌位,照着滿道人狠狠砸下去!

滿道人卻仍舊沉浸在難以自拔的巨大反差中。

嘭!

又是一聲沉悶巨響!

滿道人的身軀便如一塊被丟出去的石頭,直直穿過虛空,射入更遠處。

而這一板子,雖然在他的臉上留下了一個方方正正的紅印子,卻也終於讓他清醒過來!

“是牌位!”

“是那個牌位!是牌位破開了我的道域和規則!”

他眼睛驟然一亮!

戊猿王再度飛身砸來。

醒悟的滿道人連忙翻身躍起,極速退後,避開了戊猿王這一板子,眼見對方又揮起牌位朝他撲來,他面色微變,低喝道:

“且慢!”

“我有事要……”

然而戊猿王卻根本不跟他啰嗦,三頭六臂的它,手腳並用,極速橫跨虛空,如猛虎下山左右各掄着一塊牌位,對着滿道人便是結結實實的兩下!

滿道人道域、規則皆是無效,眼見牌位扇來,慌亂之中,卻也只能如凡人一般抬起手臂擋在前面。

咔嚓!

接連兩道咔嚓的聲音,遠處看着這一幕的王魃,聽到這聲音,心底都不禁一個哆嗦。

而結結實實又挨了兩下的滿道人,此刻有苦難言,身上的痛楚也就罷了,更是有種秀才遇到兵的無力之感。

好在他終究沒有昏了頭,藉著戊猿王掄在他身上的力道,慌忙倒飛了出去,拉開了極遠的距離,卻還嫌不夠,又不放心地飛遠了不少,這才頓住。

衝著王魃快速喝了一聲,似乎生怕喊得慢又挨上一板子:

“葉道友!你且讓你的靈獸停住!你我罷手言和如何?”

“罷手言和?”

王魃看着猶如驚弓之鳥的滿道人,一時間心中亦是充滿了強烈的不真實感。

自見到起,便一貫淡然從容,似是智珠在握的滿道人,此刻已經不是狼狽二字能夠形容,手臂都不正常的扭曲,因着戊猿王身化丈六金身,體型遠超滿道人,連番掄砸之下,滿道人還有一條腿也不自然地扭向相反的方向。

整個人已經慘得不能再慘。

只是雖然如此,王魃卻也沒有因此而心生鬆懈,暗暗召回了戊猿王護在身前,沉聲道:

“道友還有何好說的?”

滿道人眼見王魃喊住了戊猿王,心頭終於鬆了一口氣。

隨即雙眸複雜地看向戊猿王手中的那兩塊板子,眼中閃過一抹忌憚之色,感嘆了一聲:

“當日所有人看走了眼,沒想到仙府之中,還藏了這樣的寶物……”

“不過,小兒抱金,焉知是福不是禍?”

王魃面色沉冷,聲音冷淡:

“道友所謂的罷手言和,便是要說這個么?”

滿道人卻微微搖頭,正想說什麼,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儀容不雅,暗自運轉法力,頭上的豁口緩緩凝合,臉上的紅印子也漸漸恢復如初。

只是這段的一條手臂和一條腿,卻遲遲沒有恢復的跡象。

他心頭微沉,只是這個時候也無暇管那麼多,看向王魃,沉聲道:

“能從我的手中接連逃走,還攪亂了我的計劃……我現在漸漸有些相信,你便是陸河仙君留下來的暗手,既然如此,你我不妨做個約定,今日之後,我再也不會來找你或是你身後這方界域的麻煩。”

王魃聞言,心中非但沒有喜悅之情,卻反倒是多了幾分沉重和複雜。

若他是陸河仙君的暗手,那他這些年來的經歷,難道僅僅是源自於別人的安排?

若真是如此,那他所遇到的艱難困苦,又有何意義?

微微沉默,他到底還是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過多執着,只是平心靜氣地問道:

“既然是約定,那我又需要做什麼?”

滿道人的話,卻讓他微微一愣:

“你什麼都不用做,我只希望來日我飛升之際,你什麼都不做……給我一條生路。”

“給你生路?”

王魃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錯愕道:

“我倒是沒有什麼意見,可道友沒有說錯吧?你要不了多久便可飛升,我又何來的本事為難你?”

滿道人神色複雜,微微搖頭,看着王魃,就彷彿在和另一個人對話:

“仙君,晚輩雖承自罪孽而生,也私動仙君遺蛻,但只求超脫,得享自在,懇請仙君留情。”

說罷,他朝着王魃的方向,深深一禮,隨後飄然飛向了茫茫虛空深處。

渺渺聲音在王魃的耳邊響起:

“還望道友遵守約定,今日起,井水不犯河水,你我就此別過。”

王魃沉默了一會,朝着那道虛空中遠去的身影遙聲道:

“道友,四顆仙丹對應着四個人,四人因果皆在你一人身上,慎之!”

滿道人的身影已經漸不可見,只是卻還是能看到他微微一頓,似乎聽到了王魃的話,只是卻沒有再多說什麼,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虛空盡頭。

看到這一幕,王魃怔怔立着許久。

他忽然希望這位滿道人能夠不要那麼快飛升,因為他隱隱覺得,在那位已經死去的陸河仙君面前,兩人雖是敵對,卻反倒是同一戰線上的人,這也是他最後出言提醒的原因。

只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終究是強求不得。

微嘆了一聲,看到毫髮無損,甚至並未察覺到外界交手的小倉界,心中又不覺長長舒了一口氣。

接連離開小倉界,又遭遇了長盈道主和滿道人的連番堵截,此刻重回安寧,他漸漸明悟,自己的道,不在別處,就在眼前。

只是此方天地猶如泥沼,泥濘不堪,卻讓他的道難以安寧。

稍稍停頓了一會,他帶着戊猿王,飛入了小倉界中。

……

萬法峰。

珠子秘境。

“這東西,到底是什麼材質,竟能無視道域和規則……”

帝柳柳條抽打着地面,練習着王魃傳授的鞭法。

而王魃則是盤坐在碧玉火桐樹下,面前擺放着兩塊仙人牌位,目露深思之色。

只是他不敢像戊猿王那樣無禮,而是小心地翻看了半天,卻終究看不出什麼來。

眼看着戊猿王又要把這兩塊牌位揣到身體不知名的地方,王魃眼角微抽,連忙攔住了對方,有心想要收起牌位,自己拿來用。

但一想到自己拎着仙人板板與人鬥法的畫面……

“算了,還是你拿着吧。”

王魃猶豫了下,最終還是把這兩塊牌位交還給了戊猿王。

反正戊猿王一直都跟在他身邊,而且除非是遇上滿道人或是神屍大黃,不然以他如今的修為境界,用到牌位的地方其實也不算多。

“接下來,便是‘仙力’了。”

王魃心中微動,隨即從袖中摸出了一隻白瓷瓶,撥開瓶塞,其中便有一團氤氳的淡金色霧氣緩緩升騰而出。

他隨即伸出手掌,靠近瓶口。

那淡金色霧氣隨即便迅速湧入他的掌心處,隨後在他的掌心中形成了一道淡金色奇異紋路。

感應着掌心淡金色紋路中蘊藏的力量,王魃忍不住便回想起了之前在遭遇神屍大黃時,以仙力駕馭劍鞘道寶,所爆發出來的威能。

一道劍鞘虛影,直接斬斷了渡劫層次的大黃身軀。

儘管對大黃的傷害有限,但這不是仙力和道寶的問題,而只是他境界不夠而已。

“這麼說來,仙力加上極品先天道寶,或許才是正確的打開方式……”

“嗯?”

王魃忽地心中一動,手掌一張,一道青色玉杖隨即浮現在他的手中。

此刻竟不受控制地微微震動,似是感應到了什麼。

“難道是有碎片在附近?”

王魃心中一跳,連忙起身,身形一閃,破界而出。

小倉界在懸空法器的推動下,正在風中緩緩飛馳。

雖然得到了滿道人的保證,但他終究還是不太敢相信對方的人品,是以回來之後,便讓汲嬰主持懸空法器大陣,推動小倉界遠離原地。

目光在四周逡巡,卻並未看到有什麼異物存在。

就在這時,手中的驅風杖卻是越發震動起來。

下一刻,一道青色流光從遠處虛空盡頭極速飛射而來!

王魃不驚反喜,一眼便認了出來:

“還真是!”

心中暗覺奇怪,這一帶他之前也曾經過,卻並未感應到有驅風杖碎片。

不過也沒有多想,那青色流光驀然飛落在他的面前,露出了其中真容,正是一塊熟悉的青色石頭模樣。

王魃之前在仙絕之地中也曾遇到過,只覺是意外之喜,當下伸手抓來,靠近驅風杖。

果然,下一刻,那青色石頭便即融入了驅風杖中。

王魃法力一激,頓時三十一道先天雲禁便即照耀在虛空之中,如雲朵一般緩緩流動。

“三十六道即為圓滿,驅風杖果真是極品圓滿先天道寶……可惜差了五道先天雲禁。”

王魃心中暗暗可惜。

蘊含著五道先天雲禁的驅風杖碎片,他親眼在大海市的萬寶坊內看見,卻又眼睜睜看着它在面前錯失。

如今界亂之海茫茫,卻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得到。

他隱隱能感覺到,若是驅風杖徹底圓滿,或許還會有一番質的蛻變。

心中卻不禁又生出了許多的疑惑。

“驅風杖、闢地杖,還有長盈道主那裏的一件覆水杖,這三件寶杖除去顏色各異之外,幾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若說三者之間沒有關係,我實在是不太相信……當初驅風杖的碎片,還有闢地杖就是在仙絕之地中發現,會不會,這就是仙君的寶物?”

“除了這三根杖之外,應該還會有……”

他暗暗思索。

之前他也有過懷疑,所以還曾與余無恨一起,將驅風杖、闢地杖放在一起,結果卻並無什麼反應,所以這讓他一度懷疑自己的判斷是否準確。

直到之前看到長盈道主使用了覆水杖的那一刻,他才確定自己猜得沒錯。

但仙人是如何使用這些寶杖,他也不太清楚。

不過哪怕是單獨一件,也足夠用到大乘境界了。

至少驅風杖的效果,截止到現在,他仍舊還沒能完全挖掘出來。

“大乘這個境界太遠了……在這界亂之海,恐怕想要成就渡劫都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還是要先行積攢底蘊,想辦法離開這裏才行。”

王魃微嘆了一口氣。

隨即又想到了滿道人方才的那些話。

“界亂之海,能進不能出,即便界海漩渦也是如此……他的話不能全信,即便仙人關不能出,那從仙絕之地的方向離開呢?他自己當初不也出去了么?”

“不過,既然他可以從仙絕之地的方向離開,又為何會擔心我破壞他飛升?他完全可以離開這裏,去往仙絕之地外面才是……”

王魃沉思片刻,倒是有些後悔沒有趁着方才兩人罷手言和的時候,多問問兩句。

以他的縝密心思,滿道人但凡多說幾句話,他多少都能得到些有用的信息。

只可惜對方已經離開,或許此生再無相見之時,現在說這些也都沒有意義了。

“罷了,天無絕人之路,總會有辦法,還是先壯大自身才是首要的。”

王魃很快便釐清了思路。

重新回到了小倉界內,一時卻是無事可做。

雜事都不需要他打理。

而這一次的收穫,他也已經將瀆聖界那邊送的傳承全都複製了一份,交給了趙豐他們,這些傳承除去修行功法、法術神通之外,還包括了大量的百藝內容,諸如煉丹、煉器、符籙、培育靈植、靈礦等等。

雖然因為各界規則的區別,導致一些技藝的具體手法不能共通,但其中的思路和更加高階的法門,卻正是小倉界百藝修士求之若渴的。

有了這批傳承可供鑽研,界內絕大部分修士都已經忙得不可開交。

唯獨他一人卻是沒有什麼事情可做。

想了想,他最終還是回到了萬法峰珠子秘境內。

正準備參悟界海星辰圖,繼續提升道域,他卻驀地一怔。

目光不由得落在了遠處嬉鬧的神獸當中的一道粉紅身影,眼中微有些吃驚:

“之前還不曾注意到,這傢伙竟然是規則顯化……”

王魃身形一閃,便即落在了正和大福嬉鬧的粉紅兔子前。

粉紅兔子頓時後退了幾步,通紅的眼睛裏,帶着幾分警惕,盯着王魃。

三角鼻子微微翕動,似乎是在聞着什麼。

但王魃卻看得清楚,這粉紅兔子的鼻端,此刻分明有着與‘瘟疫’、‘不詳’、‘災難’有關的諸多規則,在隱隱醞釀。

顯露在外,或許便是青黑色的瘟毒之氣。

這些規則算不得多強橫,以王魃現在對規則的領悟,足以抵禦。

然而讓王魃在意的是,這頭瘟魔具有極強的成長性,也就是說,即便眼下其掌握的規則並不可怕,但只要假以時日……

目光閃爍,心中微動,在粉紅兔子略帶着提防的目光中,王魃輕步上前,蹲下身子,緩緩伸手,釋放善意,臉上浮起了一抹笑容:

“你既然是大福的朋友,那也該和它一樣,喚我一聲主人對不對?”

兔子微微歪頭,有些想不明白這其中的因果,只是也許是提到了大福的緣故,它臉上的提防之色頓時少了許多。

不過這並不重要,王魃臉上的笑容更甚:

“既然如此,那便該給你取個名字……”

話音剛落,黑乎乎的掘穴海獺便跳了過來,擋在兔子的身前,衝著王魃拚命搖頭。

大福也伸過來龍首,盯着王魃,目露乞求。

王魃大為不悅:

“你們這是做什麼?難道我還能給它起個不好聽的名字嗎?”

大福性子憨厚,也不好直言,眼睛裏流露出難色,掘穴海獺卻是沒什麼顧忌,連連點頭。

王魃氣極反笑:

“好,好,那你們自己取,取好了告訴我,若是不好聽,也別指望我給它重新取。”

掘穴海獺頓時歡呼了一聲:“牙——”

大福的眼睛也頓時笑得眯了起來。

當即仰首龍吟。

不遠處,隨即響起了白虎的呼嘯聲,二丫清脆悅耳的啼鳴……

沒多久,幾頭神獸便湊到了一塊,似是在認真商議粉紅兔子的名字。

王魃看得忍不住冷笑。

這些傢伙,又能取出個什麼名字來,到時候還不是得讓他出手。

很快,大福便屁顛顛飛了過來。

背上的粉紅兔子一躍落了下來,想了想,在王魃的面前,划拉了幾下。

王魃朝那三個字看去,微微一愣,下意識讀了出來:

“災瘟仙……”

“以仙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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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從養雞雜役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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