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試探
公公染指兒媳婦這種混帳事兒,是他徐天頌這麼有格調的人做得出來的嗎?
那天接下來的時間裏,徐天頌一直覺得胸口有點堵得慌。不過這種感覺並不強烈,他也沒放在心上,依舊有條不紊地處理手頭的工作。這期間他有出去開會,路過外面秘書辦公區的時候沒有看到阮箏的身影。
會大概開了兩個小時,董事局的幾個元老為一個開發項目爭得面紅耳赤。徐天頌年紀雖小資歷卻最老,只能夾在其中做和事佬,中午在附近的餐廳訂了包廂,將他們請去吃飯,化解矛盾的同時又順手做成了一單政府基建項目的生意。
吃過午飯後回來,秘書區還是只有莊嚴一個人。莊嚴這人年紀不大,辦事能力卻相當突出,他可不是普通的秘書,只會做點雜事之類的,大到項目似定,小到運營策略他都有參與。徐天頌雖然手頭公事繁雜如山,但由始至終只請了這麼一個秘書。
莊嚴當時也正吃完飯回來,接了個電話后抬頭看到徐天頌,透過他的目光他一下子就讀出了老闆眼中的深意,主動指了指隔壁的茶水間:“她在那裏,忙了一上午了。”
徐天頌帶着點好奇走了過去,茶水間的門半開着,這裏平時除了他跟莊嚴,只有清潔大媽才會來。其他辦公室助手有另外的休息區域,鮮少有人敢踏足這裏。
因為沒人打擾,阮箏做起事情來格外稱手。徐天頌過來的時候,她正將桌椅都搬開,拿着塊抹布擦冰箱底下的污漬。她那一身粉色套裝已經換掉了,不知從哪裏搞了身運動裝來,腳上也不再是那雙十幾公分高的皮鞋,換成了深色的球鞋。她整個人毫無形象地趴在那裏,完全沒留意自己腰間露出的一大片細嫩的皮膚。
虧得徐天頌跟莊嚴都是極自律的人,否則看到這一幕,十個男人有九個會立馬產生非分之想。
徐天頌站在門口定定地看了兩分鐘,發現阮箏還沒有把高翹的屁股放下來的意思,轉身回了辦公室。
下午的時光也過得飛快,莊嚴替他安排了高爾夫球會,方便他跟人談生意。徐天頌打完球談了生意回辦公室,外頭天色已有些轉暗。他抬手看了看錶,已經快五點了。
一進辦公區域,莊嚴就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即又扭頭掃了一眼他的辦公室。徐天頌心領神會:“她在裏頭?”
“是,說是這裏都打掃完了,就進你的辦公室了。”
徐天頌總覺得莊嚴說這話的時候表情裏帶了幾分探詢的味道。他不太喜歡這種感覺,被人誤解他是禽獸什麼的真是相當之不爽。所以他進辦公室的時候多少帶了幾分怨氣,想要找阮箏點麻煩,可是門一開,眼前的一幕卻令他愣了一下。
阮箏還是白天那副裝束,頭上扎的方巾因為長時間的工作已經有些歪了。臉上也帶了些粉塵,灰灰白白的。頭髮就像那天給他做飯一樣隨意地往後面一紮,清新氣息撲面而來。她正坐在三人沙發里,捂着嘴咳個不停,像是被什麼東西嗆到了。
徐天頌走上前去,輕輕拍了拍她的背。阮箏抬頭看他一眼,依舊止不住地咳嗽。大概是因為咳得久了,她的眼睛發酸,竟有些水氣瀰漫。這樣雙眼含淚的一抬頭,十成十的可憐相。徐天頌只能又去倒了杯水給她。
“我這兒的工作有這麼重,把你累成這樣?”
阮箏喝了水后好了一些,可還是說不了話,只能胡亂揮了揮手。她似乎真的很不舒服,突然放下水杯衝出了辦公室,連打掃的工具都沒有帶走。徐天頌看着一辦公室的抹布、拖把、清潔劑,眉頭皺成了個深深的“川”字。
他在辦公室里走了一圈,最後停在了自己的辦公桌前。桌子上放着份文件,打開一看是馬上要競標的一塊地的計劃書。這是s市黃金地段的一塊寶地,他打算拍下來后建酒店和私人會所。這種生意簡直是穩賺不賠,只要拍到了就是黃金萬兩。所以競爭的公司很多,除了青膺外,國內幾個極具實力的地產公司也都參與其中。
如果阮箏是來做間諜的……
徐天頌腦子裏一直存在這個想法。所以中午離開的時候,他特別授意莊嚴將這份計劃書留在書桌上。如果阮箏真是對手公司派來的,那她一定會看。
他突然想起有個工程要讓莊嚴去跟進,於是按了內部通話鍵讓他進來。莊嚴進來后認真地聽着他的吩咐,一一記在了腦子裏,同時拿出記事本寫了點東西上去。由始至終徐天頌都沒提文件的事情,但莊嚴臨出門前還是看了一眼,隨即沖他搖搖頭。
莊嚴的意思很明白,文件是他擺的,放的時候什麼樣子,這會兒還是那樣。徐天頌待人走了后坐在椅子裏沉思。
文件看上去沒被動過,但並不能說明什麼。或許是阮箏特別小心,打開的時候盡量沒有移動它,看完了之後又重新擺了回去。
他伸手在桌子上一摸,很乾凈,幾乎沒有灰塵。看起來她打掃過桌子。如果是那樣的話,她應該動過文件才對。擦桌子的時候總要把東西挪來挪去,再放回去的時候也不會分毫不差。可她沒有,她特意繞過這份文件,讓它維持原樣。
其實她就算看了也沒什麼,一個職場新人,平時又表現得有些毛躁,會對公司的文件感興趣也很正常。以阮箏的性格,她甚至會大大方方地看了,隨後一轉頭就來跟自己討論,說不定還會提點意見什麼的。
這麼明顯的避開這份文件,是想向自己傳遞一個信息?她並不是別人派來的商業間諜,她對青膺的運作不感興趣?
可她到底有沒有看,目前也不得而知。只有等七天後的投標會才能見分曉。徐天頌目前已經搜集到足夠多的信息,對手公司的底讓他摸了個透。如果阮箏沒有出賣他,那塊地將毫無懸念成為他的囊中之物。
可若是她真的出賣了……
那是涉及十幾億的大工程,用十幾億來試探一個人的心,徐天頌覺得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瘋狂過了。
阮箏從外面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徐天頌一個人站在書桌旁。他當時背對着門,似乎透過窗戶正在看外面的風景。這棟樓不太高,一共也才十來層,這間辦公室在第七層,頂上三層是圓形屋頂,據說並不住人。
因為前面開闊的綠地,辦公室的採光相當好。暮色席捲而來,辦公定里只亮了一盞燈,徐天頌站在陰影中,身形突然被拉得很長。他這麼安靜的形象阮箏很少見到,在她的印象里,徐天頌一直維持着十七年前那種冷漠疏離近忽殘忍的形象。
阮箏覺得,一定是夕陽太過溫暖,才讓這個心狠手辣的男人在她眼中多了一絲柔和。
徐天頌聽到門口有響動,轉過頭來就見阮箏眼睛紅紅地站在那裏。一定是咳得太凶了,她剛才出去大概是擦眼淚去了吧。
屋內昏暗的光線大概起了正面的效果,這兩人看着對方的時候都少了幾分探詢多了一絲客觀,氣氛少見的和緩,沒有了針鋒相對的意味。
但這種感覺並未持續多久。徐天頌主動出擊,指着滿屋子的狼籍發難:“你準備幹什麼,東西都不收拾就下班嗎?”
阮箏剛覺得他面目可親一點,聽到這話一下子又回到了現實里。她擠出個笑容道:“不好意思,我馬上就拿走。屋子裏還有點地方沒清乾淨,我明天再弄吧。”
“嗯,你先回去吧。”
“那您呢?”
徐天頌拍了拍桌上的文件:“工作。”
阮箏少見的沒有堅持,拿着不屬於這裏的東西正準備出門,就聽徐天頌在後面問道:“你這衣服怎麼回事兒,誰給你的?”
阮箏回頭:“我讓司機回家給我拿的,穿那一身做事太不方便了。”
徐天頌的聲音簡直是從鼻子裏哼出來的:“沒想到,你倒挺認真。”
“那當然,我這人做事一向認真,要麼不做,要麼做到最好。”
她說這話的時候腰背挺得筆直,整個人顯得特別有神采,帶着一種年輕人特有的驕傲和衝勁。徐天頌眼皮微抬掃了她一眼,隨即又低下頭去沖她揮手:“趕緊出去,把門關上。”
阮箏提着大件小包出門,實在沒手關門,只能麻煩庄帥哥幫下忙。莊嚴過來關門的時候,一眼看到屋裏的徐天頌正望着窗外出神。他沒說什麼,輕輕把門帶上,又轉頭望着阮箏拿着東西有些狼狽地離去。
阮箏累了一整天,回到家后吃了飯洗了澡倒頭就睡。第二天一早起來下樓吃早飯,聽傭人們說徐天頌昨晚徹夜未歸。她抬頭望了望長長的樓梯,低頭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已恢復正常。
吃過早飯後她正準備出門上班,已在美國的徐啟琛打來了電話。得知阮箏已進入青膺工作他終於鬆了口氣,又聽說父親昨晚徹夜未歸,他隨口就說了一句:“沒什麼,我爸肯定是去凌阿姨家了。她是我爸的紅顏知己。我總覺得有一天她會成為我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