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樣罵人

魏昆看向拉拉，目光奇異。

這位套着清風維達定製款白色長裙的女鬼，有點出人姿色。尤其那對黑溜溜的大眼睛，長得特像於老爺子沒事盤的那倆大核桃。

倆核桃底下的長舌頭像極了飄着根濕漉漉的紅芫荽。要是再放點鹵蝦油，拼一盤涮着吃的菜，事後嘴裏再嚼上好茶葉去去味，這才叫會吃，真是皇帝老子不及吾……

不怪魏昆胡思亂想。

這樣一位腦袋頂上掛着【垃圾桶】的傻鬼，怎麼看智商都不夠當AI程序啊。

尤其是它抱着桌子啃的架勢，吃的那叫一個香，差點給魏昆饞蟲勾出來。

這時候，伴隨着它的瘋狂進食，它頭上【垃圾桶】的標籤越來越亮了，直到亮度突破某個極限，空氣中響起了一道只有魏昆才能聽見的清脆叮鈴聲。

魏昆一愣，隨後便看到【垃圾桶】旁邊迅速蹦出個【功德+1】的金色字體。

【功德+1】懸浮數秒，隨後這金色字體自行消散，頗有一種遊戲打怪漲經驗的既視感。

“我飽了！”

拉拉消失，隨後，幽幽的聲線猛然出現在魏昆身後！

魏昆嚇了一跳，回身看去。這長舌女鬼正雙手抱着腿，蹲在滿是齒痕和抓痕的電腦桌上。

很像貞子在井裏苦等幸運熱線，可它的舌頭要比貞子長很多。吃飽的拉拉低頭甩起舌頭玩着大風車遊戲，才甩了三圈，就成功給自己舌頭打了個死結，變為抓狂，在電腦桌上瘋狂打滾……

這場面太驚悚了。

要是哪個恐怖片導演能按這個畫面拍，奧斯卡不敢保證到手，精神病證應該不需要填服從調劑。

魏昆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已經通過腦海里的信息知道，厲鬼在成功轉崗獲得職業后，就會產生對工作賺取【功德】的強烈饑渴感，每天至少要獲得1個功德才會鎮定下來，得到「滿足」。若是不能得到滿足，厲鬼極有可能在短時間內徹底恢復「本性」！

拉拉的【垃圾桶】職業，工作內容很簡單，就是回收垃圾。回收的越多，功德就越多，當積攢一定數量后職業等級也會從“入門”提升到下一個等級。

還有個很微妙的細節。

魏昆發現這玩意在吃跟自己有關的東西時，腦袋頂上標籤的光就漲得特別快。尤其是它吃剩下那些論文紙屑時，垃圾桶三個字閃閃發光、隱隱增長功德。

讓他有一種女鬼明明沒說話，卻是在辱罵他人的錯覺。

距離見崔教授只剩下一個小時了。

時間緊迫，幸好吃飽了的女鬼變得老實又聽話。事不宜遲，他盯着拉拉，越來越覺得腦海中的那個想法可行。

“鬼能假裝人，AI也能假裝人，所以鬼約等於AI，論證成立。”

“網盤裏那份早期論文，雖說缺少軟件程序，但配合鬼AI，改一改也足夠應付了！”

他不想得罪崔教授，也沒想故意造假，只是想將丟了畢設報告的倒霉事，安安穩穩地糊弄過去。

能畢業就算成功！

當下，拿到那張畢業證就是他讀了十多年書後最重要的事情！這張紙是他求學生涯的一次不可或缺的人生總結，重點是沒了這張紙，網上跟人對線都沒底氣。

他將長舌女鬼拎起。

【功德：2點】的文字一閃而過。

腦海中的信息告訴他，得到職業的詭異，當功德是正數時就不會「失控」，同時受到自己百分之百的壓制力。

拉拉掙扎着想咬人，卻被魏昆的晦澀氣息嚇得身體一僵。

入手之時，魏昆發現出乎預料的輕柔、意想不到的溫潤，冰冰涼涼，像是裹着棉被的雪糕。它扭捏地掙扎了一下，掙扎無果便任由擺佈，低下頭，不敢與魏昆對視。

客廳茶几上，有一台老舊的備用筆記本電腦。

啟動電腦的時候，魏昆一直在盯着手錶，窗外的雨不知何時更大了，一分多鐘的啟動時間，彷彿有一個小時般漫長。

熟悉地開機音樂后，他快速地操作起來，找到大二時抄襲戀愛交友APP做的程序，套了個加密殼子，偽裝出一個根本不存在的【AI伺服器】。客戶端的聊天數據會上傳到這個伺服器，產生交互然後得到回應。

按理說這一步應該是由代碼執行並回復，但被魏昆稍加改動，把原本的AI伺服器替換成了一個簡陋的聊天窗口。

代碼和功能不複雜，只需稍加修改，依舊用了足足三十多分鐘。

魏昆沒功夫擦汗，看了看聊天窗口再轉頭望去長舌女鬼。

“不用太複雜，只要能完成基本對話就好……一個本科畢業設計而已，跟論文內容能大概對得上，糊弄過去就行了……”

他慢慢地、將拉拉的慘白雙手，輕輕放在筆記本鍵盤上。

魏昆要用最快的時間教會這個東西網絡聊天！假裝成程序代碼在運行的客服聊天機械人！

第一步！

魏昆擠出幼兒園大班老師的親切笑容，語速飛快。

“拉拉，你聽好哈，這個長方形亮着光的盒子，按下這個中間黑色的長得像柰子的按鈕，對，小名叫B鍵，就能呼喚出一個叫訊飛語音輸入法的神奇東東……”

“你……”

拉拉抬頭，黑眼睛裏滿是大大的困惑：“……是傻逼嗎？”

魏昆笑容逐漸凝固。

這東西怎麼能認識電腦呢？

魏昆差點忘了，這鬼東西是從卧室的電腦屏幕里鑽出來的，二十來年前的同行都會鑽電視機，某種程度來說她認識電腦也算合理。

這時他又發現拉拉說的話與某位剛才怒掛電話的大長腿妹子有六七分相像。

“它在模仿，而且具有簡單智力，能根據語境做出反應？”

隨後，長舌女鬼用行動表明，它不僅能模仿語調，甚至能原路爬進電腦，利用聊天窗口輸出文字與魏昆交流。它有個喜歡用紅色字體聊天的古怪習慣，但無傷大雅。

魏昆說一句它就學一句。

客廳里沒外人。

否則會看到，一個年輕男人正對着滴血的電腦屏幕上一張瘮人面孔念念有詞的恐怖畫面！

他像是被某種存在迷住，陷入失去理智的癲狂。那陣陣風雨撞擊窗戶的聲音，像是有東西想拚命闖進來，極其詭異，不禁毛骨悚然……

“親，您好，非常高興為您服務。”

【親，好，很高興服務……】

“親，您看中的這款寶貝是有現貨的呢，您可以放心拍哦OwO~”

【親，寶貝現貨，放心拍……】

時間緊迫，魏昆匆匆教了它一些基礎的淘寶客服話術。拉拉吃飽后很聽話，百分百無延時秒回，回復的匹配度也很高，還能識別一些稍顯複雜的對話。

比起魏昆之前做的死板程序，拉拉的對話反應就顯得高級多了。

他沒忘教給拉拉人工智能三定律。

“1、我不在家時，你必須待在電腦里。2、不許隨意翻D盤和E盤。3、不許像剛才罵我那樣罵人！”

【我，不樣罵人……】

雖說拉拉的沉怨聲線，總是能讓魏昆想起他太奶。筆記本屏幕和鍵盤也時不時往外冒血沫，喇叭外放有女人哀嚎的雜音飄出。但這些都是可以被暫時合理忽視的小問題！

他自言自語道：“就這樣吧，夠糊弄了，初稿檢查而已，不得罪老崔就行了。”

說罷，他找來一枚壓箱底的U盤，將網盤那份早期半成品的論文隨便改了改，將原本的副標題《模仿淘寶客服端的自然語言處理工具》挪到了正標題的位置。

他因為匆忙，來到樓道口才發現忘了拿傘。

不過此時雨不是很大了，他頂起背包跑出小區。

當他走進學校大門時，注意到到校園道路兩旁多出來許多橫幅，餘光掃過，橫幅內容上寫着東河市多校聯辦的圍棋比賽，聲勢浩大，請了幾位圍棋界的頂尖職業高手當嘉賓，有個叫什麼小潔小柯的，一聽就不是什麼正經人。

他沒仔細看，奔向崔教授辦公的綜合信息樓。

由於下雨，綜合信息樓沒有多少學生。

魏昆正低頭對手機說話往前樓梯走，迎面忽然撞見一位臉熟的單馬尾女生。女生叫孟魚，她單馬尾的髮式和圓溜溜的鵝蛋臉，有點像《無敵破壞王》中的小女孩雲妮洛普，不過是青春PLUS版的。

她作為魏昆所在信科二班的班長，在同學們口中，是位人緣好、獎項拿到手軟的頂級女學霸，也沒跟誰鬧過不愉快。

奇怪的是，孟魚卻對魏昆表現出淡淡的距離感和警惕。

她抱着文件夾，謹慎打量魏昆，稜角分明的長眉毛微微蹙起，突然開口道。

“你也是來找崔教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