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我走上前,小聲問:“婆婆,請問,這是鍾依萍家嗎?”
“這是鍾依萍的家,你是?”老婦人有點驚奇地問。
“我是她的一個同事,以前的同事。今天順路,來看看。”我說,看着陌生的老婦人說。
“好的,到屋裏去坐。”老婦人讓我走進裏屋。
“鍾依萍呢?”我問。
“到外地打工去了。”老婦人說。
“去哪裏打工了?”我更加迫切地問。
“北京。”老婦人說,“鍾依萍的媽媽在廚房做飯。”
我急忙走到廚房,果然看到了鍾依萍的媽媽。
“伯母,您好,你還記得我嗎?”我問。
“哦,認識認識,都十年了啊。哈哈。”鍾依萍媽媽驚奇地看着我,笑着說。
我的眼淚差點流下來了,說:“是啊,我總是想起鍾依萍。所以,今天來看看鐘依萍,早都想來看看你,看看鐘依萍,但……”
鍾依萍媽媽急忙說:“小劉的媽媽也在這裏,小劉是鍾依萍的那位。”
“鍾依萍去北京了?”我問。
“這幾年都在北京。”鍾依萍的媽媽說。
“在北京做什麼呢?”我問。
“做裝修。”鍾依萍媽媽說。
“她什麼時候回家?”我問。
“春節就回來。”鍾依萍媽媽說。
我的心,一下子涼透了,心裏面巨大的落差,此時,我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你怎麼不常來玩呢,鍾依萍的一些朋友,總是過來玩。”鍾依萍的媽媽說。
這時,從後面走來一位老婦人,我看時,就是剛才見到的那位。
“這是小劉的媽媽。”鍾依萍媽媽很平淡地說。
我敏感的知道鍾依萍媽媽的話裏面有種意思就是說,說話不是很方便,要多加註意一下。
我很明白這一點,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嘴巴停下來了,裝着很平淡的樣子。但心裏,好像再一次失去了鍾依萍一樣。心裏空鬧鬧的,這都是上天的安排嗎?連個人影都看不到嗎?
小劉媽媽也感覺到我在這裏有什麼不妥一樣,借故走了。
我問:“鍾依萍過得好嗎?”
“好,很好。”鍾依萍媽媽平淡地說。
“有孩子了吧?男孩,姑娘?”我問。
“男伢,六歲了。”鍾依萍媽媽說完,又問:“你呢,結婚了嗎?”
“我……”我不知道說什麼了,很想哭,控制一下情緒,良久,我說:“依萍結婚的時候,要我參加她的婚禮,當時,我不方便就沒有來,這次來,算是彌補那一次吧,我想去鍾依萍的房間看看,好嗎?”
鍾依萍媽媽連忙說:“好的,我帶你去看。”
我跟着鍾依萍媽媽上了樓,走進卧室,裏面的一切經歷十年,不再光亮,但依然擺設整潔,樸實,給人一種溫馨的感覺。
我立刻退了出來,感情上還是無法接受這樣的結局。這些本來應該是我和鍾依萍擁有的生活環境,但這些卻是鍾依萍和另外一個人的生活空間。
我越發不能控制情緒,想立刻就離開,一刻都不想停留了;又想起上一次那樣衝動,卻等待十年再一次來。於是強忍着情緒,不讓自己的腿邁動。
這裏的一切,早已不屬於我,我想,忽然想着帶點鐘依萍的什麼東西,或是做個紀念。日後應該是不會來了,所以這一次來,應該是人生的最後一次來訪。能帶什麼東西走呢?我左思右想,不知道能拿走什麼。
“我還想看看她的照片。”我說,希望鍾依萍媽媽能找來鍾依萍的相片。
鍾依萍媽媽拿出一個冊子,鍾依萍個人的照片很少,主要是結婚時的照片,鍾依萍一家人的老照片,還有小男伢的照片。我一一看着,眼淚再一次無法控制不住掉落下來。
“我想要一張鍾依萍以前的照片,沒有結婚之前的照片。”我喃喃自語,像是對自己說的,心想,也許帶走一張鍾依萍的照片,內心裏或多或少一些安慰,算是不虛此行。
鍾依萍媽媽和我認真尋找着,終於,找到一張學生時期的照片,一張黑白的照片,我仔細看着:
那時候的鐘依萍,一張稚嫩的臉。
鍾依萍母親笑着說:“這是她上中學時照的,呵呵,還有一件衣服的扣子都扣錯了。”
我忍着傷心的情緒,笑笑,說:“就這張吧。”
鍾依萍媽媽取出來,遞給我。
我鄭重地接過來,放在上衣貼胸的口袋裏;同時感覺到鍾依萍在我的胸口上,暖暖的感覺。
我隨即下樓,鍾依萍媽媽留我吃飯。
我說:“不吃了,我要走了。”說完,裝着很開心的樣子。
“你就這樣走了,鍾依萍會怪我的,她會不高興的,吃了飯再走吧。”鍾依萍媽媽說。
我聽了鍾依萍媽媽這樣說,想到十年前的匆匆離別,我想:以後,凡事都不要這樣急躁,應該成熟一些,今天既然來了,還是多呆一會吧,不知道下次來,是什麼時候呢?或許,不會來了。我還想問問關於鍾依萍的許多事情,所以答應留下來吃飯。
我隨着鍾依萍媽媽重新來到廚房,廚房的格局基本沒有變,那根吊著水壺的繩子不見了;看着灶台,自然想起當年為我煮雞蛋的情景,眼睛裏沁滿了淚水。
我泣不成聲地說:“真的錯過了一次機會,我真的是愛鍾依萍的,鍾依萍也是愛我的,我們應該在一起的……”
鍾依萍媽媽突然打斷了我,說:“我們也很後悔,不該強行要你來做上門女婿,二姑娘也沒有考上大學,嫁出去了,我們也是錯了。”
“依萍過得好嗎?”我問。
“哎呀,怎麼說呢。孩子,話又說回來,事情都過去這麼些年了,都不好說了,哎——”鍾依萍媽媽用手抹了一下眼淚。
“我的真的是……”我的感情像閘門一下子打開了,猶如奔騰的洪水,我控制不住的哭了起來,一個勁抹眼淚。
此時此刻,依然能感受到我心底的真愛,就是鍾依萍,但現在的情況是,鍾依萍已經結婚。
我壓抑着內心的情感,小聲問:“這些年,鍾依萍有沒有提起我?”
鍾依萍媽媽搖搖頭,一言難盡的樣子,過了一會,才說:“開始三年,不知道為什麼老是吵架。這幾年在北京做裝修,鍾依萍在那做飯。”
我聽到這裏,心裏不免有一種酸楚。
鍾依萍媽媽又說:“我們日子還是過得去,沒有什麼。”
這時,一個六七歲的男伢走了進來,黑黑的臉,穿一套學生服裝,跑了進來。
鍾依萍媽媽說:“這就是鍾依萍的孩子。”
我看到一個皮膚黝黑的小男伢,大約五六歲的樣子。
小男伢也好奇地沖我笑笑。
我拿出一張紙幣,塞給小孩,說:“叔叔今天沒有買什麼,你拿着去買點糖果吃。”
鍾依萍媽媽不讓小孩接錢,但是小孩笑着接住錢。
鍾依萍媽媽催小孩叫叔叔。小孩子頑皮地笑了,沒有叫。
我看到了鍾依萍的孩子,和鍾依萍有點像。這是我無法接受這樣的一個現實,我還是想離開這裏,內心裏再也無法接受這一切。
我向鍾依萍的媽媽告辭,沒有說出話來,就走了。
我走出來,恰好在路上遇見鍾依萍姑姑。
鍾依萍的姑姑笑着說:“齊汛,我早就看到你來了,所以來看看你。”
“你還記得我啊?”我好像要哭起來。
“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也不要提它了。”鍾依萍的姑姑說。
“我理解,十年了。我會很理性的面對這些事情的,你放心吧。”我說,“當時,我寫了好幾封信,都沒有回信?”
“你和鍾依萍的感情,我是很清楚的,但是鍾依萍家裏的情況,就是為了招上門女婿。”鍾依萍姑姑頓了頓,說,“鍾依萍結婚,都是父母逼迫,沒有辦法,開始三年,兩人感情一直不和,如果你那個時候來一趟,就好了,鍾依萍好苦哦,到了第三年,他們被迫住在一起,第四年才生了這個孩子,這幾年去北京打工去了。”
我聽了,大吃一驚,側過臉去,我不想讓鍾依萍的姑姑看到我的臉,此時的我,眼裏的淚水,奔涌而出。
許久,我才迴轉過頭來,問:“你知道鍾依萍在北京什麼地方嗎?”
“你想去找鍾依萍?”鍾依萍姑姑問。
我沒有說什麼,愣愣地看著鐘依萍的姑姑。
“齊汛,你們都結婚了,都有孩子了,為了各自的家庭,為了孩子們,都不要再想這些了。”
我很想說,自己結婚了,但又離婚了,想了想,不想給依萍增加煩惱什麼都沒有說。
“春節的時候,你帶着你的愛人和孩子來鍾依萍家裏,來我家裏也行,來玩玩,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