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夢進城根本不管這些,端着滿滿的一杯酒,遞給鍾依萍,叫道:“來,我先干為敬。”說完一飲而盡,等着鍾依萍舉杯。

鍾依萍的臉色紅紅的,看着酒一動不動。

“我替她喝。”我說。

“好。”夢進城叫道。

鍾依萍看着我搖搖晃晃的樣子,閉上眼,不露聲色地舉杯一飲而盡。

“好。”大家一齊叫喊,拍起手掌。夢進城樂呵呵地回到原位。

大家繼續喝酒,談天說地。

我忽然想起昨天和鍾依萍約了去看電影,於是說:“我們昨天就說好了,今天看電影的,所以我們倆先走一步。”

“你們的情況特殊,批准。”夢進城興高采烈地叫喊道。

我拉着鍾依萍站起來的一刻,余光中看見鄭青梅直愣愣的眼神盯着我,那樣的眼神讓我的內心裏再一次感到無奈與不安。

鍾依萍扶着我走出7號寢室,問:“你沒有醉吧?”

“沒有。”我強力控制着身體興奮地說。

“要不,你去休息吧?”鍾依萍小聲問。

“看電影呀。”我說著,往樓下走。

“今天你喝酒了,”鍾依萍關心地說,“就別去了吧?”

“記住,”我想站住,但身體搖晃得厲害,繼續說,“我說過的話,一定算數。”

鍾依萍微笑着點頭,攙扶着我一起走出小院。外面不時吹來的風,讓人涼爽了很多,我感覺頭腦清醒了些。

“夢進城因為什麼事進去的?”鍾依萍繼續扶着我走着,小聲問。

“沒有問。”我說。

“有時間問問,你應該知道這些,避免犯錯喲。”鍾依萍說。

“夢進城是很講義氣的一個人,說實話,我和他還不是朋友。木山和他們才是朋友。我只有木山這個朋友。”我說,“有時候想和夢進城交朋友,但無法拉近距離。”

鍾依萍看着我,問:“你認為夢進城能交往嗎?”

“他也是被迫生活,為了生存。”我說。

“再怎麼想,也不能去偷。”鍾依萍說著,有點生氣的樣子。

“你放心。”我說,“我絕不學他。”

“你真的不學他。”鍾依萍再次強調說。

“肯定不學他。”我想都沒有想就說。

兩個人相互攙扶着走到了電影院售票廳,門口川流不息的人。

我看看電影宣傳畫報的行草字,念道:“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這樣的奇怪的名字,我心裏嘀咕着,怎麼說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呢?這水火不相容,怎麼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呢?

鍾依萍認真地說:“一半海水一半火焰”中間沒有“是”。”

我再仔細一看,果然沒有“是”,不免覺得奇怪,這樣的電影,必須看。我走進售票廳,買了兩張電影票。這是我來沙市之後,第一次看電影。

兩人走進電影院裏面,走進座椅時,鍾依萍在前面走,我在後面跟着。鍾依萍站住了,我以為鍾依萍就要坐下來,我就坐下來,誰知鍾依萍又往前走了一個座位,看到我坐下來也就坐下來了,中間相隔一個位置。我又不好立刻站起來挨着鍾依萍坐,便對鍾依萍說:“我去買雪糕來。”

鍾依萍說:“不吃雪糕,買冰棒。”

“那你吃雪糕,我吃冰棒吧。”我只好說。

“注意點啊。”鍾依萍笑着說。

我站起來走出去,來到電影院外面的小攤上,買了一根冰棒,一支雪糕,然後,走進電影院。

這一次我挨着鍾依萍的座位坐下來,順手把雪糕遞給鍾依萍,兩人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下,笑了起來。

鍾依萍接過來一支雪糕,藉著微弱的光線看清我手裏的冰棒,說:“你吃雪糕,我吃冰棒。”

我搖搖頭,說:“你是女生,你吃雪糕,我吃冰棒。”

“我喜歡吃冰棒。”鍾依萍毋庸置疑地說著,一手拿起了我手裏的冰棒,把雪糕遞給我。

我看着手裏的雪糕,想了想,說:“我們一人吃一半,總行吧?”

鍾依萍笑了。

電影院裏來看電影的人越來越多了,裏面噪音很大,隨着電影的開始,影院裏安靜下來。

電影開始了,銀幕上出現幾個大字:一半海水一半火焰。

可能是酒精的作用,不知不覺靠在鍾依萍肩膀看電影,一半清醒,一半迷糊,直到影片的結尾的時候,鍾依萍推醒我。

“電影結束了?”我問。

“完了。”鍾依萍流着眼淚說。

“你怎麼啦?”我問。

鍾依萍不作聲,扶着我一起隨着人流走出影院,鍾依萍的臉上還掛着淚水。

我擔心地問:“你到底怎麼啦?”

“王耀抱着麗川的骨灰和自己埋在海邊沙灘下,然後開槍自殺了。”鍾依萍哭訴着說。

我感到了一種震驚,“怎麼會是這樣呢?”

“因為愛情。”鍾依萍喃喃地說。

我非常懊悔自己沒有認真去看電影,如果看了電影就可以很好地和她交流。還有,也許看了電影,能知道愛情到底是什麼呢?

兩人走了一陣,還是因為酒精的作用,走不動了,就坐在公路邊的長椅上。

鍾依萍也跟着坐了下來。我摟着鍾依萍的肩膀,抬頭看着高高的路燈,路燈的光線灑下了,無數的飛蛾迎着光線飛舞。路燈的上方,浩瀚的天空中,是遙遠的星辰。

我仰望天空,忽然之間看到了那顆最亮的星星,用手指着那顆星星,對鍾依萍說:“你看,那顆最亮的星星。”

鍾依萍靠着我的肩膀上,順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她也看到了那顆遙遠的最亮的星星。

“讓那顆星星,為我們見證,我喜歡你,”我說,“一輩子。”

“齊汛,”鍾依萍不停地點頭,流着眼淚說,“希望,廠里好起來,我們一直在沙市工作,生活。”

我立刻擁抱着鍾依萍,頭靠在她的頭,流着眼淚說:“但願。”

我想到廠里的情況,短時間不會好,但必須堅持下去,未來是什麼樣,都不好說,但願,和依萍一直相伴,直到永遠。

我想到這裏,再也控制不住情緒落下眼淚,眼前的視線一片模糊,我依然仰望那顆最亮的星星的方向,許久,許久。

默默的,像是自言自語地說:“海枯石爛,我永遠愛你。”

“我也愛你。”鍾依萍緊緊地靠着我說。

“記住,讓那顆星星,”我說,“為我們作證。”

“好,”鍾依萍還是哭了起來說,“讓星星為我們做證。”

“我願,”我說,“愛你一萬年。”

“我也是。”依萍說,“愛你一萬年。”

我的內心裏忽然溫暖了。不由地摟緊鍾依萍,說:我們永遠不分開,讓那顆,最明亮的星星為我們作證吧!”

鍾依萍點點頭,她深情地看了我一眼,頭依偎在我的胸前,雙手緊緊地抱着我。

兩人依偎着,我感覺到了莫大的幸福。

夜很深了,街道上幾乎看不見人了。

鍾依萍說:“回宿舍吧。”

“好啊。”我說著,感覺人清醒了很多,拉鍾依萍起來。兩人手挽着手往宿舍走去,快到宿舍的時候;我內心有種不舍,四下里看看,看到那片樹林。

“我們到樹林裏走走吧。”我說,說完猛地想到樹林裏有墳地,白天走都很害怕,但此時帶着鍾依萍一點都不覺得害怕。

鍾依萍點點頭。

“你害怕嗎?”我試探着問鍾依萍。

“不害怕。”鍾依萍說。

兩人走進樹林,裏面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鍾依萍緊緊挨着我的身體向前走。我感覺到鍾依萍很害怕的樣子,用手摟着鍾依萍,擔心地說:“鍾依萍,不要害怕,有我呢。”

“嗯,我不怕。”鍾依萍依然說。

“真的不怕?”我問。

“和你在一起,就不怕。”鍾依萍說。

“我也是這樣,和你在一起,什麼都不怕!”我語氣堅定地說,緊緊地摟抱着鍾依萍。

鍾依萍也用雙手摟緊了我,兩個人慢慢地往前走。

茫茫夜色之中,什麼都看不清,不由自主念道:“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嫦娟。”

“我只願和你長相廝守。”鍾依萍低聲說。

我何嘗不是這樣的想法呢。此時聽了鍾依萍這樣說,內心非常的感動,心想,以後一定要靠自己努力工作。

我感覺到鍾依萍的身體不停抖動,雙手摸索着握住鍾依萍的雙肩,鍾依萍依然抖動着身體。

我問:“鍾依萍,你怎麼啦?”

鍾依萍的聲音有的顫抖,說:“我,我怕。”

“你怕什麼,鍾依萍,你怕什麼,告訴我……”我猛然感到一種什麼,內心之中驟然緊張起來。

“我……”鍾依萍說不出話來。

我湊近鍾依萍的臉,感觸到鍾依萍的呼吸有點急促,身體抖動更加厲害。

我似乎看到鍾依萍的眼睛在夜色里似乎閃動着一丁點光亮,就像那最亮的星星一樣閃亮。

忽然,我感覺到一種奇異的吸引,想吻鍾依萍,但由於緊張又不敢做。

“怎麼啦,鍾依萍,鍾依萍。”我急急地問。

“我怕失去你。”鍾依萍顫抖的聲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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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沙市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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