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愛恨

第350章 愛恨

五代時期,戰亂頻繁,民不聊生。後唐明宗李嗣源以兵變起家,踏着兄弟的屍骨登上寶座。

這個雙手沾滿鮮血的人當上皇帝后極度痴迷佛教。

當時,民間百姓需要佛法來慰藉心靈,朝廷也需要佛法來鞏固統治,後唐明宗時期便湧現出無數的法師高僧。在眾多法師高僧之中,不乏貨真價實之輩,可更多的是身披佛法外衣欺世盜名的名利之徒。

這些人打着宣揚佛法的名義大肆斂財,出入權門,甚至直接被授予官爵。當時,對這些高官和尚,有人鄙視,但更多的人是羨慕。於是,一波又一波的“高僧”在後唐的政壇上粉墨登場。

一天,一個和尚來到皇宮敲響登聞鼓。負責官員詢問,你一個出家人莫非還要告狀?

和尚說,不告狀,是有寶物獻上。官員問是什麼寶物。和尚說他從西天求取真經而回,帶來如來佛祖佛牙舍利十多枚,乃無價之寶,不敢私藏,特意獻給皇帝。

官員聽說和佛教有關,急忙稟告後唐明宗。後唐明宗大喜,放下政務,急召和尚入宮。和尚當場展示十多顆佛牙。每一顆佛牙都有拳頭大小,呈黑黃色,一些地方還有開裂的跡象。一些大臣提出疑問:為何會有裂痕?

和尚解釋,佛牙年代久遠,千百年來受人供奉,被煙火熏染,自然變色皸裂。後唐明宗很高興,詢問和尚獻寶之後有何要求,是要當官還是要金銀。和尚故作矜持說,不願為官,獻寶本不圖利,但自己想要裝飾佛像、修建寺廟,需要一筆布施。

後唐明宗當場賞錢萬緡。佛牙一部分留在朝堂之上讓百官瞻仰,一部分迎入後宮讓妃嬪觀賞。後宮妃嬪看到明宗喜歡,也紛紛拿出私房錢布施,和尚又得錢數千緡。

有個大臣叫趙鳳,看不慣這種不正之風,就向宰相彙報說,聽說真的佛牙都能禁得起斧頭砍鎚子砸,請求讓他試一試。宰相想要阻攔,不料趙鳳早已準備好了小斧頭,一斧頭就把所謂的佛牙敲得稀爛。

宰相很生氣也很驚慌,要嚴懲趙鳳。趙鳳卻不慌不忙,讓宰相細看佛牙內部。原來,這佛牙不過是和尚用陶土做成。

聽到佛牙是假的消息,後唐明宗大怒,可再要尋找那和尚,卻發現他早已消失無蹤了。

佛牙事件之後,後唐明宗崇佛的興緻稍微減弱了一些。

一年之後,明宗聽說京城裏來了一個高僧洪密大師,在整個中原地區都享有大名,城裏的權貴布施了許多錢財。後唐明宗找到幾位心腹大臣,讓他們先去查訪這個洪密大師,看看是不是冒牌貨,免得再次出糗。

幾位大臣拜見洪密大師,經過一番交談,發現他精通禪宗佛理,議論精奇,確實是得道高僧。不僅如此,洪密大師還有一項特別的才能,能夠從身上生出許多舍利子。

大臣很興奮,請求洪密大師當場展示,可洪密大師卻神神秘秘地說此舉耗費法力,不能輕易展示。大臣把情況向明宗彙報,認為洪密大師並非欺世盜名之輩。一般高僧都是去世火化之後才能得到舍利子,洪密大師竟能以活人之身化出舍利子,乃是千古奇觀。後唐明宗下詔讓洪密大師覲見,當面提出要觀賞身出舍利子。

洪密大師面有難色。後唐明宗臉色一沉,問道:“莫非傳聞有假?”洪密大師一看明宗發怒,搞不好就定自己一個欺君之罪,只能硬着頭皮答應。洪密大師說,身出舍利子,事關重大,需齋戒沐浴、誠心禱告之後才行,請求在半月之後到自己所在寺廟舉行身出舍利子儀式。後唐明宗答應了。

到了時間,後唐明宗帶領御林軍來到寺廟,命令御林軍把寺廟圍住,一旦發現有假,就把洪密和尚當即砍了。眾人到達大殿,看到洪密大師高坐法台念經祈禱,數百和尚共同吟誦。不久之後就見到洪密大師身下出現紅光,隱隱約約看到許多晶瑩發亮的東西,想必就是舍利子了。

幾個時辰之後,洪密大師走下法台,稟奏後唐明宗儀式已經完成,自己耗盡精力,需要靜養幾日。後唐明宗讓洪密大師先去休息,並命人到法台把舍利子小心取來。隨從一顆一顆拾取,一共獲得100多顆舍利子。

後唐明宗把舍利子捧在手心觀賞,讚嘆不已,隨後命令傳示百官。百官都伸長脖子觀看,一些官員附和後唐明宗,讚歎舍利子如何珍貴;可也有一些官員悄悄議論,說舍利子太輕,看成色有點像魚眼珠磨製的。

後唐明宗不信,拔出佩刀親手剖開舍利子,發現果然就是魚眼珠。後唐明宗大怒,派人搜捕洪密和尚,卻發現禪房之中有一條密道直接通往山下。原來,洪密和尚雖然精通佛法,卻沒有名氣,於是想到身出舍利子一招,以博眾人膜拜,成為聞名天下的高僧。

可身出舍利子糊弄無知鄉民尚可,朝廷上下多少精明人,根本遮掩不過去。洪密和尚就借口需要齋戒,在半月間新挖了一條密道。在眾人觀看舍利子時,他帶上全部錢財遠走高飛了。

後唐明宗並非一個糊塗君王,他在晉王李克用手下時號稱智勇雙全的一代名將。

稱帝之後,後唐明宗推行改革,整頓吏治,大興農桑,朝野上下一片中興氣象。可是,精明的後唐明宗一旦面對痴迷多年的佛法,面對滿口佛理的和尚,智力就急劇下降,變成白痴。如歐陽修所言,“智勇多困於所溺”。

唐婉,字蕙仙,陸遊的表妹,陸遊母舅唐誠之女,自幼文靜靈秀,善解人意,才華橫溢。據說,兩人青梅竹馬,情投意合,兩家人看在眼裏,有心成全這門婚事。兩人成年後,陸家曾以一隻精美無比的家傳鳳釵作信物,與唐家定親。陸遊20歲娶了心愛的表妹唐婉,了卻了年少時的一段心事。

婚後,兩人如戲水的鴛鴦,相愛相守,詩詞唱答,過了一段神仙眷侶般的快樂日子。他們如流連花間的戲蝶,在歡愛的花海里自由翩躚,每天雙飛雙棲。陸母是個專橫而有威嚴的女人,她看在眼裏,怨在心上。

婚後陸遊和唐婉整日沉浸在溫柔鄉里,忘了富貴功名,忘了科舉進官,這引起了陸母的強烈不滿。陸母想讓兒子發憤讀書,光宗耀祖,哪能讓兒子因貪歡而忘了功名?兒子是自己的,陸母心痛兒子,卻把主要責任歸咎於唐婉,她認為妻子就應該幫助鼓勵丈夫多讀詩書,不能只沉醉在夫妻情里。陸母認為唐婉把兒子的前程耽誤了,再加上唐婉沒給陸家生個一男半女,幾重的不滿累積起來,陸母遂命兒子休妻。

陸遊和唐婉恩愛有加,哪肯休棄才情俱佳的妻子?可是母命難違,陸遊只得答應把唐婉送歸娘家,可他怎忍與妻分手?於是悄悄另築愛巢安置唐婉,一有機會就前去與唐婉鴛夢重溫、燕好如初。無奈紙總包不住火,精明的陸母很快就察覺了此事。嚴令二人斷絕來往,並為陸遊另娶一位溫順本分的王氏女為妻,徹底切斷了陸、唐之間的悠悠情絲。就這樣,一雙情愛悠悠的鴛鴦,被無由的孝道、世俗功利活活拆散。

唐婉被休后,由家人做主嫁給了皇家後裔同郡士人趙士程,這真是唐婉不幸中的幸運。從沈園之遇,趙士程的大度,到唐婉逝去后,趙士程的未娶,可以看出,他是多麼的愛戀唐婉。一個被休的再嫁之女,能遇到這樣的男人,真是她的福分。如果沒有沈園之遇,也許唐婉可以攜手和他相愛相守到老,可是命運就是那麼的無情。陰差陽錯,10年之後,唐婉還是遇到了陸遊。

那是一個萬紫千紅的春天,唐婉和丈夫趙士程同游沈園,恰巧禮部會試失利后的陸遊也到沈園遊玩,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在漫步流連於花間橋畔時,竟然遇到了日思夜想的陸遊!

命運常常和我們開玩笑,就這麼巧合,她低眉昂首間,日思夜想的那個人,忽然映入她的眼眸。對於曾經擁有過刻骨愛戀的兩個人,曾經的山河歲月,曾經的恩愛相歡,曾經相守的朝朝暮暮,都在眼前呈現。

驀然回首時發現,燈火闌珊處的那個人,依然在心裏最深的地方,等待着,某一次的機緣。彼此遇上了,細心地撿拾着曾經的愛……

可一切都無法改變了,他已為人夫,她已嫁作他人婦。在目光接觸的剎那,多少的愛恨交織?多少的情緣未了?眼底又有多少的憂怨?千般情,萬般恨,如滾滾的東江水,在心底汩汩滔滔,奔流不止。咫尺卻如天涯,兩個相愛的人就在彼此的面前,可是卻像隔了千山萬水,再也無法跨過去。

這次相遇,一下子點燃了陸遊的詩情。他揮筆在沈園的牆上寫下了《釵頭鳳》:

紅酥手,黃滕酒,滿園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天若有情天亦老,搖搖幽恨難禁。萬千的情愛幽恨,萬千的傷感無奈,都凝聚在字字句句里,可謂字字泣血,句句含情。一懷愁緒,幾年離索,山盟雖在,錦書難托。

道不盡的相思苦,訴不完的離恨情,誰之錯?

詩人總是多情的種子,總想用手中的筆記錄下心靈的創痛。可這一寫不要緊,卻要了唐婉的命。

時間飛轉,又到了第二年春天,唐婉懷着重重的心事,再次來到沈園。她徘徊在曲徑迴廊之間,看着柳色依依,邁着沉重腳步,當走到去年和陸遊相見之地時,猛抬頭,忽然瞥見牆上陸遊題寫的那首《釵頭鳳》。唐婉反覆吟誦詞作,想起往日二人詩詞唱和、相親相愛的情景,不由得心潮起伏,悲慟不已。感情的閘門轟然打開,相思交織着悲苦,無奈交織着無助,放不下又心不甘。回到家中,她愁怨難解,隨手和了一首《釵頭鳳·世情薄》詞: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乾,淚痕殘,欲箋人事,獨語斜欄。難!難!難!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鞦韆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

黃昏薄暮,雨送花落,獨依欄杆,淚痕殘留,幾多的幽怨?今非昨日,病魂纏繞,怕人詢問,咽淚裝歡,幾多的相思難寄?趙士程雖然是個體貼寬容的丈夫,給了她感情的慰藉,但畢竟曾經滄海難為水,趙士程無論多麼愛他,都不可能走進她心的最深處。她把一份純凈執着的情,永遠留給了陸遊。

世情惡與人成各的痛苦折磨,現實和舊愛的矛盾,思念和愧疚的雙重煎熬,終於使她心力疲憊,日趨憔悴,鬱悒成疾,不久,她的香魂便化作一縷幽幽的涼風,飄然而去。也許只有死,才能讓一份難以明說的情永生!

唐婉就這樣去了,帶着不舍和思念,帶着幽恨和離情。但她的早逝,給陸遊的心靈上留下了巨大的創痛。因為,陸遊懂得,她是因他而去的。

唐婉去世后,陸遊春風得意,仕途通暢,一直做到寶華閣侍制。這期間,他除了盡心為政外,也寫下了大量反映憂國憂民思想的詩詞。但功名富貴如浮雲,怎能抵得上一份幽居於心的難了的情?再多的詩詞,再大的名利,兩鬢如霜時,都淡如悠悠的春江水了。陸遊浪跡天涯數十年,企圖藉此忘卻他與唐婉的凄婉往事,然而離家越遠,離恨越長,思念越深。

死生離別兩悠悠,人不見,情未了,恨無休。

75歲時,陸遊告老還鄉。此番倦遊歸來,唐婉早已香消玉殞,自己也至垂暮之年。舊事如天遠,沈園依舊在,那曾經的一幕幕,就像一個個特寫鏡頭,在他的腦海里反覆重現。春風迎袖,花紅柳綠,夕陽晚暮之時,常常看到一個黑衣長衫的老者,在沈園的幽徑上踽踽獨行。解不開離恨情,訴不完相思曲,物是人非,只有一顆孤寂的心,如黃葉般在暮色中飄飄蕩蕩。唐婉成了陸遊心裏抹不去的痛。

沈園裏,那傷心欲絕的驚鴻一瞥,那哀怨的眼神、消瘦的容顏,那錦書難托的無奈,都如刀子般剜割着他的心。思念的潮水汩汩滔滔,無需點染,他憤然寫下了幾首沈園懷舊詩,其中最有名的是《沈園二首》:

其一

城上斜陽畫角哀,沈園非復舊池台。

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

其二

夢斷香消四十年,沈園柳老不吹綿。

此身行作稽山土,猶吊遺蹤一泫然。

如果說《釵頭鳳》是在吟味稍縱即逝的相遇,是在書寫昔日的山盟海誓,還有珍藏心頭的錦書,那麼這兩首詩在體驗驚鴻照影的虛無縹緲時,已感受到香消為土、柳老無綿的生命極限了。

就在他告別人世的那一年,85歲的陸遊,白髮如銀,步履蹣跚,手拄拐杖,重遊沈園。他懷着滿腔的情和怨,寫下了最後一首悼念唐婉的《春遊》詩:

沈家園裏花如錦,半是當年識放翁。

也信美人終作土,不堪幽夢太匆匆!

此後不久,陸遊帶着無限的愛恨,溘然長逝。

春秋時期孔子帶學生周遊列國,宣傳他們的政治主張。

一天,他們駕車去晉國。一個孩子在路當中堆石瓦片玩兒,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孔子說:“你不該在路當中玩兒,擋住我們的車!”

孩子指着地上說:“老人家,您看這是什麼?”

孔子一看,是用碎石瓦片擺的一座城。孩子又說:“您說,應該是城給車讓路還是車給城讓路呢?”

孔子被問住了。他覺得這孩子很懂得禮貌,便問:“你叫什麼名字?幾歲了?”

孩子說:“我叫頂項橐,7歲!”

孔子對學生們說:“項橐7歲懂禮,他可以做我的老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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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座小酒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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