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復仇的腳步
第18章復仇的腳步
邪教徒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他們一開始就像是夜市裏的氣球,或者呆愣站在草坪上的火雞。除了被潛藏在遠處的敵人一槍一槍點爆腦袋或者胸口之外,唯一能夠做的事情就只有抱頭鼠竄。
陸沉開始深呼吸,深深吸氣然後快速吐出。
根據陸沉在昏迷之前聞到的“發甜但是有些臭”的氣味來推斷,讓他暈倒的化學物質大概率是七氟醚混雜了其他的揮發類麻醉藥。儘管無法確定其他麻醉藥品的具體成分,但這些藥物的代謝速度其實都是很快的。
它們主要通過肺進行消除,只有約5%的七氟烷會通過體內器官進行代謝。
臨床使用的時候,七氟烷之類的藥品並不需要特別使用納洛酮這種拮抗劑促醒。一般來說,只要停止吸入十分鐘左右,患者就能夠蘇醒。
但濫用七氟烷等揮發類麻醉藥物仍然是極度危險的行為,它們本身有成癮性,而且劑量過大會抑制呼吸直接導致被麻醉者死亡。
考慮到這是一場綁架行動而非臨床麻醉,七氟烷和其他揮發性麻醉藥混合使用已經算非常“人道”的選擇了。畢竟這群邪教徒本可以直接殺了在場的所有受害者。
陸沉的深呼吸還在持續中,基本所有的吸入類麻醉藥物都主要通過呼吸消除。臨床過程中,接受麻醉的患者呼吸甚至可能會污染手術室。理論上來說,只要陸沉呼吸的足夠充分,通過自己的肺泡交換的物質越多,他就越容易清醒。
但愣喘氣是不行的,拉風箱似的快速呼吸會讓他丟失大量二氧化碳,最終陷入呼吸性鹼中毒的風險中。徹底清醒之前就厥過去這事兒……實在是太蠢了,陸沉可干不出來。
好消息是,他的深呼吸確實有用。隨着幾次反覆呼吸,陸沉已經可以開始移動手腳了。壞消息是,被當成火雞打了好一陣的邪教徒們似乎終於回過味來開始抵抗——他們同樣也有武器,而且倖存的人數仍然可觀。
他們開始朝着遠處的山林拚命開槍,在所有能夠被當做掩體的地方來回躲藏,甚至朝着射擊的方向緊閉雙眼,跺腳起乩,渾身顫抖念念有詞。
玄學的手段當然沒有什麼用處。但來回亂跑,在掩體后躲藏這些動作和行為卻真的干擾到了外圍的攻擊行動。陸沉自己親眼所見,一個來回亂跳的邪教徒連着躲過去六發子彈——地面上被打出了一大團塵土。
土坡下方的路燈突然亮了起來,大功率的LED晶片全力工作,頓時讓現場亮到了眯眼才能勉強接受的地步。大型旋翼機和裝甲車在路燈的照耀下閃閃發光。和這些裝備同時出現的,還有幾十名全副武裝的綜合調查局幹員。
“你們已經被包圍了,立刻放下武器投降!”調查局的談判代表在高聲宣講着政策,但周圍各個地方火力點的射擊卻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就在那位代表喊出“放下武器,我們保證你們的安全”後半秒,那個躲過去六發子彈的邪教徒就被打碎了腦袋。
然後屍體上還挨了六槍。
陸沉也終於恢復了行動的能力。但作為一個醫生,他現在確實沒什麼反擊的手段——哪怕是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情況下,他這滿腦子的臨床知識也基本只能拿來救人。殺人傷人確實是指望不上的。
如果只有陸沉自己,他或許會選擇就這麼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等待調查局幹員們徹底解決邪教徒。但現實和理想狀況差別甚大,穆知然就在二十多米外的地面上躺着。周圍還有十幾個同樣被綁架來的普通平民——擰斷了自己一隻手的大姐,現在趴在沒了頭的管理員身上。她渾身上下都是血,也不知道還活着沒有。
這種環境下,陸沉的腎上腺素分泌已經到了極限。心率血壓都在快速上升。他的身體已經做好了戰鬥或者逃跑的準備。
陸沉試圖尋找一件趁手的武器,但這個嘗試很快就失敗了——死在他附近的邪教徒們各個都是赤膊上陣,別說武器,就連上衣都沒有。
同時也沒有頭。
除了這群各種意義上都令人摸不着頭腦的邪教徒,陸沉身邊還有三個正在地面上“蛄蛹”的人質。以及臉腫起半邊的那個……大崩潰傳播源。
那個女人就這麼呆愣愣的坐在地上,子彈在她周圍來回穿梭着,但卻沒有一發能打中她。臉上的青腫越來越明顯,陸沉甚至從她臉頰的腫痕上辨認出了管理員的鞋底紋路。
陸沉目前是現場五人里,行動能力最強,意識也最清晰的那個。他翻了個身,用盡量低,但其他人肯定聽得清楚的聲音說道,“都別動,那幫人忙着和調查局對峙,暫時不會對我們出手。”
“兄弟,你能不能把我手上的繩子解了?”旁邊蛄蛹着的一個大哥出聲問道,“解開繩子就行——多個人多個幫手,哪怕等會和他們拚命我也能幫上忙!”
很顯然,陸沉和穆知然的綁架屬於突發情況。現場的人質幾乎都是小賣部所在的村子裏的居民。他們每個人都被繩子捆住了手腳並且還被蒙了眼,而陸沉和穆知然只是臉上蒙了黑布,活動反而不受限制。
“先等等,現在萬一動彈被他們發現……那就會被殺。”陸沉阻止了大哥的念頭,“你們都先別動,我再找找有沒有武器——咱們前面有個小土坡,多少算是掩體。”
陸沉的話剛說完,那個跪坐在地上的女人就突然動彈了起來。陸沉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他顧不得多想,壓低聲音急道,“快趴下,你想死啊?”
那個臉腫了一半的女人轉過身來,雙眼雖然仍舊無神,但她青腫變形的臉上卻掛了一絲詭異的笑。
她沒有點頭,沒有搖頭,更沒有出聲。在靜靜的注視了陸沉幾秒鐘后,她轉過身去,朝着邪教徒們“固守”的陣地搖搖晃晃的走了起來。
她的速度很慢,在土坡上行走的非常吃力。她的赤足踩過剛剛擊發的黃銅彈殼,足底的皮膚被直接燙出了一片水泡。
水泡被踩破,又留下血和滲出液。然後在地上踩出一個又一個的腳印。
血的腳印。
說來也奇怪,原本把她當做一條狗似隨意拖來拽去的邪教徒們,現在卻像是看見了魔鬼一樣。
子彈無法讓他們投降,裝甲車也不能令他們放棄抵抗。但這個滿腳創口,身上髒的甚至看不出顏色的女人,卻嚇得邪教徒們扔掉了手裏的武器,爬出保護他們的掩體,然後開始到處逃命。
那個搖搖晃晃行走在山坡上的女人,在白冷的燈光照射下……彷彿從地獄中爬出來複仇的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