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保衛科-機動組
次日清晨。
易立起了個大早,畢竟今天是他頭一次到保衛科上崗。
第一印象,很重要。
三下五除二將早飯解決掉,易立又走到內里的炕頭邊,瞧了眼倆小傢伙“呼呼”睡得正香,這才帶着笑意離開了自家小屋。
“嘎吱、嘎吱。”
踩在滿是積雪的地面,腳下不自覺地發出了聲響,節奏感十足。
下過雪后的四九城,銀裝素裹。
景色是美麗的,也是凍人的。
放在後世,那妥妥的就是賞景、賞雪、賞美人。
但在這個物資缺乏的年代,這可算不得什麼好天氣。
來到前院,夜裏鎖着的院門早已被推向兩旁,想必這個月負責值守的三大爺也沒怎麼睡上好覺。
出了四合院。
一路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到了軋鋼廠,易立的鞋面卻已經濕透。
廠門口倒是有好幾位積極的工人同志,正手握大苕帚,“呼哧呼哧”的清着積雪。
和傳達室錢大爺道了個早后,易立便直接跨入廠內,向右拐去,徑直來到了廠內最高的一棟四層樓房前。
這是一棟蘇聯風格的水泥灰色產辦大樓。
這棟樓也被軋鋼廠的工友們稱為領導樓,一樓左邊三間是廠內保衛科的地盤,右側三間則是生產科的幾位副主任辦公室。
二樓三樓就是各個部門的辦公間。
四樓則是幾位廠長的獨立辦公室和一間大的會議廳。
易立跺跺腳,抖抖身,甩掉了粘在衣服上的雪漬。
一時無處可去。
眼看門口堆着厚厚的一層積雪,心想反正閑着也冷,還不如掃掃雪,還能暖和暖和身子。
心到、眼到、手到。
易立拿起樓梯口旁的大苕帚,就動了起來。
沒掃幾下。
“嘿,爺們兒。”
易立抬頭四處瞧了瞧。
“說的就是你,傻小子,甭掃了。”
回頭。
樓道內正站着一位頭戴大絨軍帽的中年男子,從他的位置來看,應該屬於保衛科內的領導人物。
“你就是易立吧還別說,真有幾分老易模樣兒。”
看着易立點點頭,一動不動,便又招了招手。
“來來來,甭傻站着,先到屋內把轉調單給老子簽了。”
易立不禁吐槽,王衛國為了能讓他儘快“建功立業”,這辦事效率還真夠快的。
當即放下掃帚,隨着中年男子的腳步走進辦公室。
趁着易立看轉調單的同時,男子也作起了自我介紹。
秦守軍,職位軋鋼廠保衛科副科長,行政級別科長,主要負責保衛科稽查、安保、機動三個小組中的機動小組。
“唰唰唰”幾筆。
隨着易立簽完軋鋼廠職工內部轉調單,他的級別就相應變成了二十四級,每月工資也順利上調至二十七塊五毛塊錢。
不錯,漲了四塊。
易立瞧見桌上有個陶瓷煙灰缸,很順手的從兜中就掏出八大鎚遞了上去,順便笑着問了句:“科長,您認識我爹”
秦守軍點點頭,笑着接過煙,也不嫌次,直接點上火,打趣的說道:“嘿,這點可不像你爹,他可不好這口。”
然後猛吸了一口,才從嘴裏蹦出了四個字:
“過命交情。”
說完,就一個勁的開始大口抽煙,不再說話。
“嘶~”
“呼。”
一時間,這三人辦公的小屋內,此刻只剩下秦守軍獨自抽煙的聲音。
看着彷佛陷入回憶之中的秦守軍,易立也趁機近距離觀察了一番。
他發現秦守軍的右側臉頰居然有一道深深的疤痕,沒有縫線的痕迹,像是燒傷。
結合剛才他的話,再一想到自己父親也曾當過兵,倆人不會真一起上過戰場吧
易立突然冒出了這個想法。
印象中,他父親從未向家裏提及過有關部隊的任何事兒。
所以這個可能性還是蠻大的,但眼下秦守軍顯然沒有訴說往事的興趣。
抽完煙,秦守軍用力捏滅了手上的煙屁股,再隨手把易立的轉調單扔到一旁。
緊接着,站起身來,上下掃視了易立一番,最後嫌棄的說道:“就你腳上這鞋,能幹什麼活兒”
說完,便從門口的木櫃中掏出了一雙帶着泥巴乾的黑油皮套鞋。
“換上吧,今後就在機動組乖乖獃著,別惹事,也別怕事,科室不像車間,裏面的道道多着呢,慢慢你就會明白。”
待易立換好套鞋。
秦守軍便帶着他向門外走去,開始邊走邊介紹:
“這周是我值班,先帶你去集合點。”
“咱保衛科和其他科室不同,一般都不呆辦公室。”
“上午點卯是在廠區的廣場,由每周值班科長點名講話,然後才各自分開。”
易立這才察覺,原來秦守軍有着異常魁梧的身材,用人高馬大來形容最合適不過。
估摸有一米九左右的高度,緊裹着的棉衣,不難猜出他大臂上肌肉的粗壯程度。
倆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的往廣場方向走去。
易立在他身後猶如小雞仔一般。
“嘟嘟嘟。”
“媽了個巴子的,集合。”
秦守軍吹完哨子,還習慣性的罵上一句。
原本四處閑散聊天的人群,頓時紛紛向中間聚攏。
“向右看齊~”
“向前看!”
“報數。”
易立內心直呼,這不是部隊裏的一套嘛!
還真給他猜着了,這就是從部隊上帶回來的,這年頭,有關係的軍人轉業都往大型國企鑽。
誰讓人家的福利待遇好,可謂是生老病死,一條龍服務。
而軋鋼廠保衛科的第一任科長,就屬於這類人。
清點完人頭數,秦守軍便指了指站在一旁的易立,繼續用他的大噪門介紹道:
“同志們,這位就是新來我們保衛科的易立,從生產處九車間調過來的,大家都給呱唧呱唧,表示歡迎。”
“啪啪啪啪”的掌聲瞬間響起。
秦守軍又壓了壓手。
“昨兒個下了大雪,所以咱今天的主要任務就是把道路給清掃出來。”
“下面,有任務、外派的同志們可以先走,其餘人,按照以往劃分的區域,拿上傢伙,開始幹活。”
眾人聽后,各自拿上早已備好的板兒鍬、大掃把、木板推子,便紛紛散去。
講完話的秦守軍並未馬上離去,而是對着人群中招了招手:
“秦解元,你給老子過來。”
只見一位身材勻稱,戴着眼鏡片的青年竄了出來。
“打今兒起,你就和易立一起。”
然後又對着易立叮囑道:“小易,這小子沒什麼心眼,你多教教他。
說罷,頭也不回的就往領導樓走去,留下了目瞪口呆的易立。
意思是說我心眼多
“立哥,我爹就這樣,張嘴閉嘴罵人,習慣就好。”
易立看了眼身材偏瘦的秦解元,又連忙抬頭瞧了瞧還未走遠的秦守軍,不禁疑惑道:
“你說什麼他是你爹”
看來阿姨的基因很強阿。
在易立滿是不信的眼神中,秦解元卻好似早已習慣,嘴角上揚,笑着解釋道:
“我應該是遺傳我媽多些,也幸好不像我爹,不然就他那模樣,我怕拍婆子都困難。”
易立不禁被他的直爽給逗樂,繼續開口問道:
“你叫我哥那你今年多大”
“過完年十九,我知道你比我大一歲,我爹昨晚吩咐過,讓我把一些基本情況告訴你,畢竟我來保衛科快一年了,很多事情也算門清兒。”
易立聽后不動聲色的掃了秦解元一眼,這位主看來是位小二代阿。
畢竟能一滿十八就進入軋鋼廠工作,可不簡單。
相互介紹完后,倆人手拿鐵鍬,邊聊邊隨着他們組的股長謝大寬往食堂方向走去,附近那一塊,都屬於他們機動組負責。
沒多久。
視線中便出現由紅墨潑寫而成的“禁止浪費”四個大字。
走近門口。
易立居然瞧見了傻柱。
只見其頭戴着灰色大絨帽,雙手環抱,正微微仰着下巴,嘴上不停的在“嘚巴嘚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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