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是否宰輔
山林間草地上沙沙作響，少年拖行着冰冷的屍體，一聲不吭，尋了塊人跡罕至的荒地，挖了個坑，將年輕男子屍體埋進去，在荒地里隨手撿的塊大石頭，以劍氣削成方形，想要刻上什麼，頓了一下，扯了扯嘴，“忘記問此人名字了，還想給他立塊碑，也罷，隨便寫，他應該不會有什麼不滿。”最後在石頭上刻字“卒於太安四十八年春四月，所殺第一人，以此碑記”。
荒地里隆起一個小土丘，一塊碑立於墳前，死有葬身之地，已是此生最後的體面。
楚希清打算去那座縣城裏看看，之前難民聚集的地方換了批人繼續堵着，不過這次沒有練氣士找凡人麻煩。他再一次穿過難民堆，這次面對那些目光，不知為何心中平靜了不少。人群之中突然竄出一個人，走到楚希清身旁，蒼老而有威嚴的嗓音響起：“後生，你身為修仙者，對凡人心懷仁慈，滿身俠氣，不惜與另一個明顯有背景的修仙者為敵，老夫許久不曾見過了，可願拜老夫為師，習我神功，改變……哎！”
那人竄出來時楚希清就注意到他了，一個精瘦的老者，頭上別了一個木簪子，臉上皺紋遍佈，鬍鬚像是特意打理過，看上去和藹可親的，衣服有些破洞，身上隱隱透着股儒生氣，就像學塾先生嗎，但更勝過學塾先生。此時卻有種江湖騙子的感覺，楚希清話都沒聽他說完轉身就走。
那老者急忙笑道：“小友，別急着走，老夫看你面熟，與我一位學生十分相像，所以嘮嗑兩句。”
楚希清本來不想停步，但聽到他這樣說，心中覺得好笑，“想騙我嗎？這騙術也太淺薄了吧。”楚希清問道：“哦，不知前輩的學生是誰，姓甚名誰？”
那老者捋了捋鬍鬚，驕傲地笑道：“老夫那學生名為楚旭平，年少有為，在京城名聲赫赫，修為亦是極高。”
楚希清心頭大震，驚奇的看着老者，不知道他真是哥哥楚旭平的老師還是能夠窺探到自己內心的強大修仙者，若是後者那就很可怕了。楚希清面色平靜道：“晚輩陳墨，從未去過京城，此次準備去見識一番，並不認識楚旭平。”
那老者精神一振，說道：“陳小友打算前往京城，可否與老夫同行一程，也好有個照應。”
楚希清心中不認同與一個莫名出現的陌生人同行是什麼明智之舉，但想到倘若這老者真是強大的修仙者且對自己抱有惡意，根本不需要這麼麻煩，一記道法只怕自己今日便交代在這裏了。於是他略作思考道：“也好，那晚輩恭敬不如從命，便與前輩同行。”
很快進了縣城，他們找了一家客棧，老者和藹地交了兩間上等客房的錢並且告訴楚希清不用他還，楚希清不理解為什麼還要在這裏住上一晚，現在才是正午左右，完全可以繼續趕路，老者解釋到是因為老人家走了一天路，累了。楚希清很是無語，大家都是修仙者，明顯你修為更高，竟然說什麼累了，這裏有未免有些扯了，不過也正好藉此機會打聽一番哥哥楚旭平的消息順便確定老者是否真的是哥哥的老師。
“陳小友你問我那學生啊，他是個有抱負有天賦的，當年以凡人科舉狀元入朝，被聖上賞識，當時已是修仙者，後來拜入老夫門下，修行數年修為突飛猛進，之後被提拔成太子太傅，成為大周朝史上最年輕的太子太傅。”老者喝了口酒驕傲道。
二人在客棧樓下要了些飯菜，一碟花生，一壺酒。
“那前輩您是什麼官？”楚希清疑惑地看着老者，總覺得他在嚇唬人。
“我是什麼官？哈哈哈，已經太多年沒人問老夫這個問題了，官位好像是叫宰輔吧。”老者端着酒碗眯眼笑道。
楚希清目瞪口呆，隨即更加不相信，宰輔？即便他只是經過一場童試，但他也知道宰輔究竟是什麼樣的地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以說是讀書人最大的官了，豈會是老者這般落魄，這樣的平易近人？應當是一絲不苟，不怒自威，整日奔走於治理國家大事的途中，怎麼會像這個老翁還有閑情在這裏喝酒。
楚希清搖了搖頭，覺得這個老者所說的話有真有假，他肯定不是哥哥的老師，但哥哥在京城一定人盡皆知了。
“前輩既為宰輔，為何不在京城，憑前輩的修為，到達京城不費事吧？為何還要與晚輩同行？”楚希清又問道，想看看他能吹噓到什麼地步。
那老者壓低聲音，說道：“哎，還不是因為老夫的仇人，老夫前些日子返鄉，回來的途中被他們有心算無心，受了重傷，如今只能低調的走回京城去。”老者嘆了口氣道。
楚希清心裏覺得好笑，但又不戳破他，皺眉道：“那麼前輩這麼告訴我，就不怕我與他們是一夥的嗎？”
老者和藹一笑，道：“不怕，你心存善意，見到弱者遭到不公平待遇願意為其鳴不平，即便是一個與自己不死不休的人，仍願意為其造墳立碑。俠肝義膽，雖有莽撞嫌疑，但瑕不掩瑜，很好。”
楚希清微微皺眉，旋即舒展，笑道：“前輩謬讚，我只是實在看不下去了便出手相助。”
當時那年輕男子想要強搶鐲子，老者在一旁看着，剛想阻出手止年輕男子，就見到少年不忿地沖了上去。最後一直到楚希清殺了年輕男子並拖去埋了，他都靜靜地旁觀。
“值得稱讚，心存善意已是很好。”
一般來說老人都喜歡呆在家中，年輕人熱衷於外出闖蕩遊歷，而楚希清與老者恰好與此相反。那老者多次邀請楚希清出去走走，都被楚希清拒絕掉。“年輕人應當起而行之，多出去見識啊，唉！”老者嘆息道。
客棧上等房中，楚希清正在復盤今日施展的所有法術，想到那“星月訣”其中一式被破掉他便警覺起來，立刻開始修鍊，奈何那星月訣明明是道法卻需要一定的觀想作為基礎，他此前學習其中一式，當作防禦法術施展，其實亦可用作攻伐之術，只看如何使用。再就是，今日的戰鬥第一次讓他靈氣揮霍一空，日後應當對靈氣的消耗有個規劃。
夜間，楚希清打開窗子，窗口恰對着明月，正適合他修行星月訣。
修行一夜，第二日早晨楚希清依舊精神抖擻，反觀老者，精神萎靡，比昨日都有不足。
二人離開縣城繼續趕路，路上風景秀麗，遇到的奇人異士、各種讓人匪夷所思大吃一驚的事情越來越多，修仙者有時成群結隊地出現，他們服飾相同，如同在巡邏般。
越走老者越是吃力，後來腳步都有些軟，似乎要倒下來般，讓楚希清驚疑不定，不確定他是不是真的受了傷。一路向東南方向行進，他們走到一處斷崖下時楚希清看那老者一直擦着額頭的汗，於是停下稍作休息，那老者剛坐下，突然一手捂住嘴，但仍舊有鮮血流出，他面色蒼白，慘笑道：“小友，交給你了。”說完另一手按在楚希清額上。
“轟！”楚希清腦中轟鳴，一瞬間似乎修為被提高到一個恐怖的層次，只覺得有無窮無盡的力量，一切盡在掌握中。
這時，異象突現，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變成黑夜，一輪明月高懸，散發著清冷的光輝。
楚希清還沒搞清楚狀況，但很快反應過來，這是老者的仇人找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