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除虎［三］
重九遲疑片刻，最終還是坐了下來。老管家輕輕地將茶杯遞到他面前，那是一杯色澤深邃、香氣撲鼻的茶。他接過茶杯，輕輕品了一口，眉頭微皺，似乎對這茶的味道並不滿意，但面上還是保持着禮貌的微笑：“蘇大人的茶，果然非同凡響，別有一番風味。”
蘇墨輕笑一聲，直視重九：“重九掌司,深夜來訪，想必不是為了品茶吧？有何貴幹，不妨直言。”
重九放下茶杯，眼神逐漸變得冷冽，他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並不光彩：“蘇大人，我此來是為了那些您手中的秘密。猾狐首領對此非常感興趣，希望您能主動交出，以免不必要的麻煩。”
蘇墨聞言，笑容漸斂，神色變得嚴肅：“重九掌司,你應該知道，那些秘密一旦公之於眾，猾狐組織將不復存在。你身為巡檢司，難道願意助紂為虐，與整個南地的百姓為敵嗎？”
重九沉默片刻，他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但身為猾狐組織的一員，他別無選擇。他嘆了口氣，聲音中帶着無奈：“蘇大人，我只是奉命行事。請您不要為難我。”
在心裏，重九對這位剛正不阿的大人也極為佩服,但河分南北，很多事，不是靠着一廂情願就能有所改變的。
蘇墨輕輕搖頭，嘆息道：“重九，你也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何為是非曲直。猾狐作惡多端，南地百姓苦不堪言。你若能幫助我將這些秘密公之
於眾，不僅能為南地除害，也能為自己贏得一個光明的未來。”
重九心中一動，他並非不知猾狐的惡行，只是身在其中，難以自拔。此刻蘇墨的話，讓他不禁有些動搖。但他深知，一旦背叛猾狐，後果不堪設想。
蘇墨卻搖了搖頭，神色堅定：“重九，你走吧。我不會離開這裏的。這些秘密，我已經親手交給了值得信任的人。”
“誰？”
“北境趙讓！”
重九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又恢復了平靜。他緩緩站起身，語氣中帶着一絲威脅：“蘇大人，您即便是要編瞎話，也得有個限度。趙讓的身份，我身為巡檢司掌司當然知道。他從西域回來之後，在蘇洛城中遭逢的挑釁，以及第一次到鎮海城的時候突發的事端，還有這次趙讓在南地琉璃府做下的事情，我都一清二楚。您說他已經得到了那些秘密，我實在難以相信。”
蘇墨的神色依舊平靜，彷彿早已預料到重九的反應。他淡淡一笑，目光中透露出一絲深邃：“重九，你不信我的話，我並不意外。但趙讓的確已經到了這裏，並且他的目的正是為了這些秘密。我知道你對猾狐忠心耿耿，但你也應該明白，猾狐的所作所為，早已違背了天理人倫。你何不藉此機會，棄暗投明，為南地的百姓謀一個光明的未來呢？”
重九的眉頭緊鎖，他知道蘇墨並不是一個會輕易撒謊的人。他沉吟了
片刻，緩緩說道：“蘇大人，即便趙讓真的到了南地，他又能如何？猾狐的力量遍佈南地，甚至北境也有我們的勢力。他一個人，又能改變什麼？”
蘇墨目光驟然變得深邃，似是能看透重九心中的猶豫與掙扎：“重九，你可曾見過大海中的一滴水？它雖微不足道，卻能匯聚成汪洋大海。趙讓雖只是一人，但他背後的力量不可小覷。他的到來，或許正是南地百姓的希望。你可知，為何猾狐能夠在南地橫行霸道，卻無人敢站出來反抗？便是因為缺少了一個能夠引領眾人，揭開黑暗面紗的英雄。趙讓，便是那滴水，他的到來，或許正是南地變革的開始。”
重九沉默着，蘇墨的話語在他的耳邊迴響。他的心中早已有了決定，面對蘇墨的勸說，也不會動搖。他抬起頭，看着蘇墨，聲音堅定地說道：“蘇大人，您的話我已聽過，但我的心意已決。我身為猾狐的一員，不能背叛組織。您若願意交出秘密，我或許可以為您向首領求情，留您一條性命。”
蘇墨看着重九，眼中閃過一絲遺憾。他知道重九已經做出了選擇，而這個選擇，將會導致他走向一條不歸路。他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既然如此，重九掌司，我無話可說。你走吧，去告訴你的首領，我蘇墨寧死也不會背叛南地的百姓。”
重九站起身，準備離開。但蘇墨的下一句話，讓
他停下了腳步。“重九，你可知道，這茶里有毒。”蘇墨的聲音平靜。
重九的臉色一變，他猛地轉身，看向蘇墨，眼中充滿了震驚和不信。“蘇大人，您這是何意？”他顫聲說道，不敢相信蘇墨這樣的君子竟然會做出下毒這樣的事情。
蘇墨淡淡一笑，他的眼神中沒有一絲的恐懼，只有一種深深的決然。“重九，這毒，是我為自己準備的。我知道，一旦秘密交給了趙讓，我就已經沒有價值了。我不能讓自己落入猾狐的手中，成為他們的棋子。我蘇墨，願以南地百姓的福祉為重，即便是死，也要死得其所。”
重九的心中湧起了一股複雜的情緒，他看着蘇墨，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從未見過如此決絕之人，為了心中的信念，竟然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
“蘇大人，您...”重九的話沒有說完，就被蘇墨打斷。“重九，你走吧。我留你一命，是希望你能去見證趙讓的力量，見證南地的變革。或許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選擇。”
重九沉默了，他看着蘇墨漸漸閉上的雙眼和歪倒的身子，心中充滿了掙扎。他知道蘇墨的選擇意味着什麼，但他無法理解，為什麼蘇墨會選擇這樣一條路。他緩緩轉身，走出了房間，走出了蘇府。
夜風吹過，帶走了蘇墨的生命，也帶走了重九的猶豫。他穿過陰暗潮濕的走廊，步伐十分沉重。走廊兩側的石壁上
，燭火搖曳，映出首領那陰森可怖的身影。重九知道，自己帶來的消息將會如同一把利刃，深深刺入首領的心臟。
“首領，我有重要的消息要彙報。”重九的聲音低沉而顫抖，每一個字都似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承載着千斤的重量。
首領轉過身來，一雙冷酷的眼睛如同寒冬的冰凌，直刺重九的靈魂，“說，什麼消息？”
重九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說道：“蘇墨已經死了，他選擇了自殺。而且，在他死之前，他把所有的秘密都交給了趙讓。”他的聲音雖然微弱，但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
首領聞言，臉色驟變，怒喝道：“你說什麼？蘇墨竟然把所有的秘密都交給了趙讓？為什麼不早點阻止他？”
重九跪在地上，渾身顫抖：“首領，我已經儘力了。但是蘇墨他太決絕了，他寧願死也不願意背叛趙讓。而且，趙讓在南地的勢力越來越大，我們的人手已經很難對付他了。”在猾狐，失敗就意味着死亡，幾乎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
首領怒視着重九，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的光芒，如同餓狼盯着它的獵物，“你這個廢物，我留你何用？來人，把他拖出去，砍了！”
話音剛落，首領卻突然改變了主意，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慢着，先留他一命。我還有話要問他。”
守衛們停下腳步，將重九重新扔在地上。重九渾身劇痛，但他
還是強忍着痛苦，跪在地上等待首領的詢問。
首領走到重九面前，冷冷地問道：“趙讓現在在哪裏？他有什麼計劃？”
重九搖了搖頭，艱難地回答道：“我不知道。趙讓的行蹤非常神秘，我們的人手一直無法找到他的確切位置。而且，他的計劃也非常隱秘，我們只知道他想要揭露猾狐組織的惡行，為南地的百姓伸張正義。”
首領聞言，沉思良久，才開口繼續說道：“重九，你雖然失職，但念在你以往對組織的貢獻，我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你去給我找到趙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否則，你知道後果。還有蘇墨那個侄子，琉璃府的蘇晨！他也必須死！”
重九的心中一沉，他知道首領所給的“機會”意味着什麼。他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恐懼與不安，沉聲應道：“是，首領，我一定不辱使命。”
首領微微點頭，目光中的寒意略微收斂，但聲音依舊冷冽如刀：“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記住，你的時間不多，不要讓我等得太久。”
重九沒有再說什麼，他緩緩站起身，恭敬的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