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白吟霜“知恩圖報”
那邊多隆受罰又丟錢暫且不說,這廂乾隆等人好不容易可以坐下來吃個安生飯了,誰知才動了兩筷子,雅間的門吱呀一聲便被推開了,一屋子人猝不及防,五個人十隻眼睛全往門口看了過去。
待看清來人後和純差一點沒將嘴裏的飯菜噴了出去,費了好大勁好不容易才調動着面部的肌肉和嘴巴的骨骼把吃食吞下。
原來進屋來的正是白吟霜父女,和純回想了半天最終確定自己沒有聽到什麼敲門聲,環顧旁人也都是目瞪口呆的樣子,想是都沒料到這父女二人竟是如此大膽。
也不知白吟霜對眾人的表情是視若無睹還是她當真沒注意到,總之她攙着白勝齡進屋后眼神往眾人身上一撩,待看到福康安的時候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便熠熠發起光來,當下扶了白勝齡走到福康安面前,二話不說拉着老父就跪了下去。
“咳咳咳咳……”好不容易咽下嘴裏東西的和純本想喝口水潤潤嗓子,見了白吟霜父女的舉動,一下便嗆了喉嚨,咳的小臉都有些泛紅起來,乾隆忙心疼的拍着她的背順氣兒。
“白姑娘,你這是做什麼?”被跪的當事人福康安卻不慌不忙,看了白家父女一眼,並不起身扶他們起來,只是口氣淡漠的說道。
“吟霜感激公子恩情,公子對我父女二人的大恩大德吟霜無以為報,願為奴為婢,伺候公子一生一世。”白吟霜沖福康安磕了磕頭,隨即抬起頭來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福康安。
和純頓時覺得自己凌亂了,這情節是不是有點不對了?不是應該富察皓禎跟白吟霜看對了眼,然後來個情意綿綿你情我願的激情戲然後比翼雙飛嗎?雖說自己穿過來介入了劇情后就知道可能會有些改變,但也不至於變的這麼離譜吧?難不成白吟霜居然看上了福康安?
“你不用謝我,我也並沒有施捨你什麼恩情,就算是方才給的銀子也只是給白老丈瞧大夫用的,與你並無什麼關係。”福康安口氣淡淡的說道。以身相許么?笑話,他福康安還不至於看上在酒樓中穿着披麻戴孝般的衣服唱着淫詞艷曲兒的女人。
“吟霜自知出身低賤,入不了公子的眼,只求可以常伴公子身邊,端茶倒水、洗衣擦地,絕無怨言。”白吟霜卻愈發真摯了起來,幾句話才說完,眼淚便如傾盆大雨般從她大大的眼睛裏撲簌簌的落了下來。
福康安愕然了,白吟霜糾纏也好吵鬧也好他倒是不怕,不管她怎麼說自己只要一口回絕便罷,不成想自己什麼重話都沒說,她就哭得如此凄慘,這倒叫福康安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起來。
一旁好不容易順下氣兒來的和純看着福康安臉上略顯了窘迫的神情心下突然覺得有些好笑,要知道福康安在歷史上可是以勇冠天下的封王之帥,能看到他有今日這番情景,自己這該是多大的際遇啊?
“公……子……,我……我……”白吟霜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連話都說不出來了,眼睛卻還直直看着福康安的方向,和純抬眼看去,正對上了白吟霜一臉梨花帶雨的嬌弱景象,不由得一陣惡寒。
再側眼看去,和純只見紀曉嵐是一臉明顯打算看戲的表情,蘭馨是微低了頭不知道在想什麼,而自家皇帝老爹則是滿臉的高深莫測,眼看着白吟霜越哭越厲害,福康安臉上窘迫之色愈發明顯,不想再被白吟霜製造的【噪音】污了耳朵的和純只得在心裏嘆了一口氣,想着看來這惡人得由自己來當了。
“這位姑娘,你且住了哭聲,我有些話兒要問你。”和純思量了一下,緩緩的開口道。
“小……小姐請問。”許是和純的聲音比較溫和,白吟霜漸漸止了哭聲,抬起滿是淚水的小臉兒看向和純道。
“你說這位公子與你有恩,不知恩從何來?”和純不想說些廢話,開口便直入主題。
“公子他心性善良,見我和家父受人欺辱,家父更是被人推得從樓梯跌落,便予了我父女倆一錠銀子,讓家父去尋了醫館找大夫看病。”白吟霜娓娓道來,聲音中還帶了些許哽咽。
“老丈今年貴庚?”和純偏轉頭看向白勝齡問道。
“回小姐的話,六十有二了。”白勝齡顫巍巍的回答。
和純冷笑一聲,站起身來,一步步慢慢走到白家父女身邊,俯身扶起白勝齡,然後沖面帶疑惑望着自己的白吟霜厲色道:“白家老爹自樓梯跌下,你就算是身無分文也該先找處醫館為老丈診看,更何況這位公子適才已給了你銀兩作為老丈看病之費用,你卻對老父的傷痛全然不理,只來了這屋裏哭哭啼啼糾纏,如何為人子女?!”
白吟霜想是沒有料到和純竟說出這麼一番話來,當下有些語塞,卻仍舊強硬了嘴說道:“結草銜環,知恩圖報,本就是亘古以來不變的道理,我既受了公子恩惠,如若就此離去,豈不是不仁不義?”
和純冷笑連連,將白勝齡扶到一旁的空椅上坐了,又走到白吟霜面前,一張臉寒冰一樣居高臨下看着她,抬高了聲音道:“所謂百善孝為先,三從四德孝在前,羔羊還知跪乳,烏鴉尚會反哺,不管何時都該將孝放在首位,像你這般將老父安危拋在一邊的不孝之人,如何有臉面談得了仁義二字?”
和純重話一句接着一句,白吟霜只覺無言以對,靜了一會兒,突然雙眼又湧出成串的淚珠,撲簌簌落在地板上,然後白吟霜跪着往和純的方向走了兩步,扯住和純衣裙的下擺,抬起頭可憐兮兮的看着和純說道:“吟霜知道了,吟霜明白了,你不是小姐,是夫人對不對?你以為我央公子恩人進府是別有所圖對不對?所以你才會不喜歡我,才會這麼針對我,夫人放心,吟霜發誓,吟霜絕沒有別的想法,只是單純想要報恩而已,還求夫人您成全。”
白吟霜說罷,便不住的磕頭痛哭,和純卻差點沒昏了過去,一肚子的話在白吟霜左一聲“夫人”右一聲“夫人”下竟是被氣的半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你們在做什麼?!”和純還沒緩過勁兒來,眾人就又聽得一聲震耳發聵的怒吼,然後和純眼前一花,便覺得一股大力襲上自己的肩膀,身不由己的便蹬蹬蹬往後直退,又由於衣裙下擺方才被白吟霜緊緊拉着,因身體後退的緣故猛地扯將出來,直接就導致了和純重心不穩,眼看着就要跌倒在地。
乾隆等人臉上頓時變了顏色,這雅間的地板是由堅硬的青石板鋪就的,和純若是這樣摔將下去,萬一出個好歹可怎麼了得?就算沒有事,這一摔之下怕是也要痛徹心骨,這教乾隆如何捨得?和純可是他最疼愛的女兒啊。
和純心裏也慌得很,只覺得腳步虛浮根本無法控制,腿上更是使不上絲毫的力氣。沒奈何下只得一咬牙一閉眼,就等着疼痛襲上身體的和純驀地覺得手臂一緊,身子一輕,雙腳便離了地面,意識到事情有變的和純睜開雙眼,才發現自己已被福康安打橫抱在了懷裏。
完全沒料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的和純頓時出了滿腦袋華麗麗的黑線,心裏嘀咕着怎麼英雄救美這麼爛俗的情節就這麼發生在了自己的身上啊……
原來方才事情太過突然,等到眾人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哪怕是離和純最近的福康安也跟和純差了好幾步的距離,就算他立馬站起身來,要想趕到和純的後面扶住她怕也是來不及了的,乾隆驚的站起身來一雙手都在發抖,蘭馨更是一張臉都沒了血色,就連遇事向來淡定的紀曉嵐也打翻了他面前的茶杯。
千鈞一髮之際,只見福康安迅速起身往和純的方向竄去,伸出右手拉住和純正好向前擺過來的左臂,使巧力往自己的方向一扯,隨即身子迎上去正好接住和純離地的身體,而這一切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看到和純沒事兒乾隆等人都是鬆了一口氣,乾隆才想起來找罪魁禍首,扭頭怒目看去正要發火,沒想到卻被人搶了先。
只見白吟霜已經站了起來,正倚靠在一個公子懷裏,雙目緊閉看着倒像是暈了過去,被福康安放下來雙腳着地剛剛站穩的和純見狀禁不住想笑,怎麼自己這樣都沒事兒白吟霜卻昏了?
“你這毒婦,對吟霜她做了些什麼?!”那公子抬起頭看沖和純吼道,不是富察皓禎卻又能是誰?
原來富察皓禎在小寇子的拉扯下不得已出了龍源樓,走了沒多遠覺得始終放心不下白家父女,怕多隆趁自己走了再返回去欺負他們,於是尋了個借口甩掉小寇子自己一人匆匆跑了回來,不成想到了龍源樓只見着了正在收拾殘局的夥計們,開口詢問時卻沒有一個人回答他的話只當他不存在,氣的富察皓禎想要再次動手打人,卻無意間看到桌上擱着白吟霜的琵琶和白勝齡的胡琴,猜想着二人定是沒有離開龍源樓,便四下找尋。
走到這邊雅間的時候富察皓禎從開着的門裏正好看到白吟霜跪在和純面前痛哭的一幕,只覺得氣血直衝腦門,大吼了一聲上前一把推開正在“虐待”白吟霜的“惡婦”,然後拉起白吟霜心疼的擁進懷裏,正待安慰低頭安慰幾句卻發現心上人兒已經人事不省了,如何能不惱怒?
“大膽!”和純尚未來得及答話,卻聽乾隆拍了桌子喝道:“你稱誰為惡婦?!”
“除了她還能有誰?”富察皓禎指着和純聲音比乾隆還大,“便是你們也不是好人,吟霜她是個多麼美好多麼善良的姑娘,就像是個仙子般的人兒,你們居然狠得下心來這麼虐待她,哦,我的吟霜,都怪我不好,我不該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裏的,對不起。”說到最後,本是怒髮衝冠的富察皓禎一下就轉變成深情款款的表情看着懷裏的白吟霜。
而原本緊閉着雙眼的白吟霜不知何時竟然睜了開來,凝望着富察皓禎的雙眼第三次淚如泉湧,顫抖着雙唇道:“公……公子,你對吟霜兩次三番出手相助,吟霜無以為報,我……我……”
話未說完,只聽“咕咚”一聲,坐在一旁的白勝齡雙眼一翻,身子往後一仰,連帶着椅子一起摔倒在地,直接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