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少爺很久沒笑這麼開心啦
江寒這才回神,立即伸出手,想拉盛夏至上來。
盛夏至先把張教授送了上去。
等兩人都回到船上,江寒依舊后怕,用質問的語氣說:“你們怎麼回事,為什麼在水裏這麼久!”
張教授坐在甲板大口喘氣:“是,是我的錯。”
張教授年輕時身體很好,寒冬臘月下水也不怕。可隨着年歲增長,年輕時的小毛病逐漸嚴重,他身體大不如前,自己卻沒察覺。
就在剛才,他下潛途中,中性浮力沒控制好,起伏過於頻繁,耳壓變化太大,搞得他頭暈腦漲,多虧盛夏至及時發現,這才沒釀成大禍。
“真是老了。”他對盛夏至感嘆:“辛苦小夏同學啦。”
盛夏至正卸水肺,聽見這話,沒給他好臉色,“知道歲數大了,就別以身犯險。僱人花不了幾個錢。
你想過沒有,萬一你遇到意外,就算不考慮阿姨,也得想想你的學生能不能繼承衣缽。
你想把這片海扔給誰!”
張教授委屈巴巴看她:“小夏你變了,你以前多尊敬我啊,一口一個師伯叫着。你瞧現在——”
盛夏至指揮學弟把他架起來,“快送這老頭去換衣服,老胳膊老腿,再折騰感冒。”
老頭不肯,指着地上的樣本,“把樣收起來,這點東西差點要了為師的命。”
學生們簇擁着張教授,鬧哄哄地回答:“回來就收。”
等他們離開,有個學妹提醒盛夏至:
“小夏姐你也快去換衣服吧。你一個人照顧一大片實驗田,不能生病呀。”
盛夏至應了一聲,問:“江少爺呢?他剛才想救我們吧,總得說聲謝謝。”
她找了一圈,沒看見人,打算換好衣服再去找他,沒想到兩人很快見面了。
盛夏至回到換衣服的船艙,才推開門,江公子光着上半身,驚愕地看向她。
江寒在換衣服。
他來得匆忙,什麼也沒帶,唯一一套衣服下海時濕了,找船長借了套乾淨的
他身材很不錯,衣着齊整時看不出什麼,脫了衣服倒有身漂亮的肌肉。
雖然立即關門,盛夏至還是看見了,在他人魚線延長的位置,有粒紅色小痣,是個很有特色的標誌性景點。
房間裏一陣慌亂,江寒的聲音很快傳了出來:“……我,只有我房間有二十四小時熱水,我怕張教授着涼,讓他用我房間,洗熱水澡。”
說完最後一個字,江寒也出來了。
他不想盛夏至誤會他趁機佔便宜,懇切地解釋:“別的船艙都沒收拾,我才來這裏換衣服。”
他出來的突然,一張臉幾乎送到盛夏至眼前。盛夏至這時才發現,他有個很漂亮的鼻子,又高又挺。
盛夏至總覺得自己鼻子不夠挺拔,很羨慕這種高鼻樑。她盯着看了好一會兒,又覺得不太禮貌,便輕輕‘嗯’了一聲。
她才想進去,卻被江寒拉住胳膊。
江寒以為她不相信自己,還想解釋,但盛夏至一張臉上沒任何錶情,他又說不出口,半天只憋出一句,“海草床是什麼?”
“海草床是大面積的成片海草,是許多海洋生物賴以生存的棲息地,有很高的生態價值和經濟價值。
而且海草抓力很好。雖然看起來像飄在海里,其實根埋得很深,挖一株出來很費時間,所以固定海床效果很好。遇到颱風,水裏的沙子不會被掏空,對保護生態環境有很大作用。”
江寒想起剛才的事,不免后怕,問:“有多大作用,比你們命還大?”
盛夏至臉上依舊看不出太多情緒,“我說過了,沒問題的。”
她看向江寒的手:“我能進去嗎?”
江寒這才發現,自己還握着她的胳膊,趕緊放手。
盛夏至進浴室時,熱水器已經開了,只是水還不熱,是江寒換衣服時插上的。她想,這位大少爺人還不錯的。
江寒被人看了一半,心中羞澀,找不到人分享,只能去駕駛艙騷擾船長。
很不湊巧,船長正和女兒打電話,兩人聊得開心,江寒在門口看了一會,心中十分失落。
他掏出手機,點開他爸的頭像,微信頁面仍停留在昨晚兩人的對話。
那時他氣不過,又和他爸在微信上吵架。
他爸言辭激烈地罵了他一頓,讓他有空多讀書看報,不要整個腦袋裏只裝着愚蠢。
江寒則痛快地發過去個表情包:反彈,略略略。
之後他就離家出走了。
江寒收起手機,不滿道:“你根本不知道那個果農有多不容易,就賣蘋果這點錢,得過日子,還得供孩子讀書,太可憐了。
我沒做錯,是你冤枉好人,你還罵我笨,這次我不會先低頭的。”
他想回船艙慢慢傷感,路過船舷時,看幾支海草樣本。
他以為是張教授他們落下的,便撿起來,給盛夏至送去。
客艙門口,盛夏至換好衣服,正和師妹聊天。
師妹猶豫半天,說:“小夏姐,教授不是捨不得花錢。你知道的,我們經費緊張,他就是節約慣了,覺得能省一點是一點。
盛夏至看向遠處的大海:“我知道。剛才我太衝動,會向張教授道歉的。”
師妹很驚訝,擺手說:“不是的,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能惆悵地說:“好不公平哦,有人因為心情不好開遊艇出海散心,有人為了全人類,卻過得扣扣索索。”
盛夏至隨口安慰道:“不用羨慕自己沒有東西,說不定開遊艇的也羨慕我們有腦子呢。”
江寒來的時候,正好聽見這句話。
他才被自己親爸罵過沒腦子,現在又聽盛夏至在背後說他壞話,更上火了。
盛夏至又和學妹聊了一會兒,學妹去船邊拍照了,她獨自去找張教授。
才走到樓梯口,江寒從她身後逼近,冷聲說:“你沒有潛水證,為什麼下水,不知道危險嗎!”
盛夏至以為他在後怕,想了想,說:“你說得對,今天的確危險。我以後會注意的。”
江寒是來找她吵架的,她卻道歉。江寒只覺得一拳打到棉花上,三分火氣硬是憋到九分。
他故意找茬,嫌棄說:“你們的潛水用具太舊,早該換新的了。”
盛夏至沒意識到他語氣不善,認真和他分析:“今天的意外是我和張教授錯估他身體情況造成的,和用什麼沒關係。”
那種無力感更明顯了。江寒不依不饒追在身後,挑釁道:
“你根本不會養馬。
我騎過很多有名的馬,那些馬都是精壯苗條。你把那匹小馬養得太胖了,她會被小夥伴嘲笑的。”
盛夏至的小馬是她親手接生的,好不容易養大,寶貝得不得了。這人竟然在她的面身材羞辱她的寶貝,盛夏至有些上火:
“我的小馬有蒙古馬血統,蒙古馬本來就比其他品種的馬壯實,我們胖乎乎很正常。”
江寒強詞奪理:“我是馬場會員,我騎馬還拿過獎,我能不懂嗎。”
盛夏至冷笑:“我不是馬場會員,我甚至沒進過馬場,可我從小騎馬。我騎馬不是為了培養興趣愛好,也不是為了拿獎,是為了生存。
和生存比,什麼興趣愛好都不值一提。
對了,你可能不知道。我們農大的畜牧專業很有名。我經常去畜牧院聽課,專業知識怎麼也比入門愛好者強。”
兩人這時站在餐廳窗外,餐桌上還有江寒沒吃完的早餐。
江寒落了下風,指着食物,挑釁道:“你們農大厲害,為什麼魚子醬要進口,牛油果,鰻魚,鵝肝也要進口,你們那麼厲害,為什麼這些頂級都要進口,你們怎麼不自己養!”
專業對口,盛夏至可不客氣了。她給江大少爺科普:
“世界上最大魚子醬生產企業在浙江。2017年,《時代》雜誌做過統計,世界魚子醬產量35%來自我國。特別是千島湖魚子醬,巴黎26家米其林三星餐廳,有21家都用千島湖魚子醬。
順便說一下,我國還研發出不殺死鱘魚取魚卵的方法,絕對環保。
至於鰻魚,r本市場80%鰻魚來自我國。
再說牛油果,牛油果以一百多塊一斤,現在雲南牛油果一上市,全國人民牛油果自由。
還有f國鵝肝,我國不許進口新鮮動物肝臟,你吃的鵝肝或者是冷凍,不然就是國產。不過你也不算被騙,畢竟f國最大鵝肝來源是我國。
神奇吧,你覺得外國的好東西,其實都是國產貨,只是貼上進口標籤忽悠你交智商稅。”
江寒吵輸了,口不擇言道:“你懂這麼多道理,沒耽誤你搶別人男朋友。”
“你說什麼?”盛夏至冷下臉,上下打量他:
“聽說你是心情不好才出海的?我建議你,以後心情再不好就讀書吧。
不是說讀書能拯救你那隻剩下愚蠢的腦袋,而是你窩在家裏讀書,就不能出來煩人了。
知道比蠢人更煩人的是什麼嗎。是蠢人根本意識不到自己有多蠢,還滿世界煩人。”
她指着海面,“整片海域的智商都被你拉低了。”
此時盛夏至不是一個人在罵人,她身後還站着江家老爸。
江寒想起每一個被老爸責罵的瞬間,委屈的不行。他看向她身後波光粼粼的大海,惡從心中起。
“你知道的倒是很多。”他裝出流氓嘴臉,“你知不知道,一個人男人和一個女人,單獨在一起時,會發生什麼。”
盛夏至警惕起來,“你想幹嘛!”
江寒再不說話,只步步緊逼。
盛夏至只能步步後退。
直到她退到船邊,江寒燦爛一笑,輕聲說:“再見啦,盛夏至。”
說完,他伸出雙手,把她推了下去:
“這裏離岸邊有五百米,你水性好是吧,游回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