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門
這他奶的是人間能發生的事情？
閻王殿都不可能發生這種事情吧！
難不成潘金龍這小子被泥石流淹死，重生到異界了？
在那個異界的設定是：肉體苦弱，機械飛升？
簡直，恐怖如斯。
兩人的談話談到這裏，李平徹底放下了心中的忌憚，心平氣和地接受了世界對他的這個狗屁不通的詭異設定。
行吧，毀滅吧，反正我也是個瘋子，再瘋一點也無所謂了不是……李平將電話切至免提，穩穩地放在桌面上，兩隻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屏幕。
聽筒里，潘金龍咳嗽了一聲，回道：
“咳，李平兒，你在說什麼的鬼話呢，我這傢伙是盼我巴不得死吧！雖然我現在的環境確實是有點危險，但也不至於死。
只要我不靠近通天塔，我就不會有危險。
還有啊，我現在已經被保護起來了，武裝部隊的小哥哥們個個身強體壯，跟個門神一樣在小區門口守衛着，你就放心好了，我不會死的。”
李平嘆了口氣，有些無語：“你倒是死啊……半死不活，嚇死人啊你。”
李平的話音很小，龍子沒有聽見。
潘金龍呵呵一笑道：“那行，就先這樣，哎，話說你怎麼又回南海了？西南大山呆不慣？”
李平唑了唑嘴，皺眉道：“呃…嗯，呆不慣。”
“李平兒，瞧你那點出息。”
龍子忽然罵起來：“西南大山多好，有這麼多水靈靈小姑娘你都不珍惜，你去南海，一兩萬的房價，我看你別說結婚了，談個對象都難，你這輩子就這麼單着吧！”
“這麼好的姑娘，你趕緊多撈幾個，我可不要！”
“行行行，你李平兒，你鐵骨錚錚，你是天下第一硬漢，就這樣，拜拜！”
潘金龍的聲音從電話中消失。
李平再見都沒說，迅速掛斷了電話，他就等着龍子說這句話。
通話完畢，他整個人宛如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渾身沒有一處是乾的。
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將身體的重量全部交給板凳腿，仰望着天花板，開始忘我地胡思亂想起來。
一看時間，5點25分。
這次的通話，比上次足足多出了20分鐘。
他不禁思考着，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臆想。
“潘金龍的脾氣和語氣完全沒變，他說話的方式完全和活着的時候一模一樣，難道他真的沒死？”
李平回想起過去的事情。
他的確參加過潘金龍的葬禮，他還清晰記得，當時龍子母親哭得撕心裂肺的樣子，想想都覺得心寒。
一個大四剛剛畢業。
在某個互聯網公司剛剛賺到人生的第一桶金，立馬就去找兒時的玩伴，一起分享自己成功的喜悅。
可這一去就不復返，生命永遠定格在二十三歲。
這說什麼都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悲劇。
“可是，這場悲劇真真實實地發生了呀，潘金龍確實是死了，可為什麼我還能接到他的電話？”
李平皺了皺眉，眼裏閃過一絲暗淡的光。
東也說不通，西也說不通，那就不要說通好了，我就當龍子還活着……只是，不要突然神出鬼沒地嚇我就好，我可接受不了世上有鬼這麼一說……李平心中暗暗說道。
叮咚一聲——
手機的微信消息傳來一陣提示音。
接着叮叮咚咚接連傳來數十條消息。
李平打開手機一看，那是潘金龍發來的。
點開聊天窗口，從下往上，一共十八條消息，兩條文字消息，分別是:“平子，你看。”和“這就是通天塔。”
剩下的十六條消息全部是圖片。
李平將圖片依次點開，放大，再放大。
第一、第二張圖，都是站在山頂，對着遠處山峰拍得的遠景圖。
可以看清圖片的正中央，立着一根無比高的立柱。
可能這就是龍子口中的通天塔，只不過站得太遠，拍出的效果就像一根立在天地之間的金箍棒，並沒有什麼細緻的特點。
第三、第四張圖，就比較清晰了。
那是一張坐於直升機上拍的俯視圖。
雖然比上兩張圖片離得更近，但是也沒有拍出其細緻的特徵。
第五、第六張圖直接顛覆了李平的世界觀。
那是兩張對比圖，圖中的直升機飛得更近，畫面中的前方還有一架直升機，兩架直升機距離很遠，然而畫面的後面，則是一片漆黑的建築。
“那應該就是通天塔了。”
李平看到這裏，陡然頭皮發麻，他清晰的看見，背景色中有一張巨大的古代木質雕花窗。
這窗戶大得整個畫面都快塞不下。
畫面中的直升機，在通天塔的窗戶面前，就像一隻趴在門板上的蒼蠅！
李平看到這裏，心頭狠狠頓了頓，面色說不上驚恐，也算不上平靜。
“這真是……離譜。”
剩下的七八張圖，他大致看了一眼，大多都是通天塔的各種角度的近景實拍，沒什麼研究價值。
李平看完所有的圖片，揉了揉眼睛，看了看時間，這時已經將近六點。
抬眼看一看窗外，天光已經照亮了屋內的地板，於是準備清空思緒，好好睡上一覺。
“事情雖然離譜，但也得好好休息。”
“倒是龍子……”
一邊抵抗着突如其來的睡意，一邊思考着龍子的事情，關掉手機，站起身，伸個懶腰，一頭栽在身後的小床上面。
“行吧，接受了，我接受你還存在的事實了，龍子，咱們下回再見……”
剛要入睡，隔壁就傳來一陣詭異的哭嚎聲。
那是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先前住進這裏時，他和這家人有過一些交涉，據了解這家的小女孩患有嚴重的躁鬱症。
每日清晨和傍晚都會胡鬧一陣，定時定點，從不曠工早退，也算是一種極為自律的精神疾病了。
李平對這哭鬧聲倒是一點也不在乎，二十多天的適應下來，他不僅免疫了這哭聲，還對其產生了一種奇怪依賴感。
沒有哭聲，他甚至睡不着覺。
現在，這哭鬧聲來得恰到好處。
眩暈感。
入睡前的耳鳴聲。
一擁而來。
“閉上眼，世界就不存在。”
李平僅用了十秒時間，徹底進入夢鄉。
……
……
咚咚咚。
咚咚咚。
一陣緩慢而有節律的敲門聲，從門板之後傳來。
李平艱難地睜開眼，此刻已經是黃昏時分。
他站起身，拿起床頭櫃的水杯，狠狠喝上一口，漫不經心回了一聲道:“唉，來了。”
“睡醒了沒，一天沒吃飯了，來給你送點吃的。”
是媽媽的聲音。
李平從床尾提起一條暗色的長褲，邊穿邊答應:“醒了，你放客廳，我這就來。”
說罷，迅速穿衣，起床洗漱。
走進客廳的時候，媽媽已經不見了蹤影。
爸爸也不知道去哪了，李平看了看錶，已經下午五點左右，他不禁疑惑，這個點了，老兩口去哪兒了？
桌上放着一大碗米飯，一盤青椒肉絲，一盤熗炒土豆絲，香氣撲鼻，李平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索性也不再想老兩口的事情，決定先填飽肚子再說。
剛剛茶足飯飽，還未來及收拾碗筷，門，再次被叩響了。
“誰呀？”
李平下意識問了一句。
因為這次叩響的是大門，如果是父母，他們外出不可能不帶鑰匙，所以敲門的肯定不是父母。
那會是誰？
剛剛搬來這裏不久，也沒有什麼人際交往，誰會在這個點來敲門？
“誰啊？”
李平又問了一聲，站起身，朝着門口慢慢走。
外面沒有回應，敲門聲依舊不止。
“來了來了！”
李平剛剛將手搭在門把上，正要向下一擰。
敲門聲陡然變得異常劇烈！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那已經不再是敲門，更像是在撞門！
李平嚇得向後一退，不由自主地將手放在胸口狠狠拍上幾下。
“神……神經病吧……”
他氣息急促地暗罵一聲，對於開門這件事，猛然生出一種極度的排斥感。
“問也不回話，是啞巴嗎？咚咚咚咚，你家門不是錢買的？”
李平心中罵道，向前走了兩步，準備貼在貓眼向外看看，可剛走三步，他就被眼前的場面驚呆了。
他沒有去看貓眼，而是，他的視線被地面吸引過去。
那地上……有東西！
李平抬了抬腳，粘的，拉絲。
那是一攤漆黑的黏糊狀液體，是從門外順着門縫，流進來的。
“這是什麼？”
鑒於之前發生的種種怪事，李平心中早已經有了答案，但他不願相信，這東西正是他所想的那樣。
蹲下身，準備一探究竟。
可是，還未完全蹲下去，一股迎面而來的腐臭味，就如同趴在街邊，將頭探進下水道口，腥臭無比的爛淤泥味兒，嗆得他差點兒原地暴斃！
“是臭的？”
李平確定，那臭味一定是那灘粘液傳來的，而不是自己青春年少的褲襠發出的味道。
“是哪家廁所的下水道破了？”
李平此刻只敢往最好的方向思考，他身邊發生的怪事太多了，他可不想碰到更加挑戰他認知的事情。
只好嫌棄的墊着腳跟，挪到相對乾淨的地方。
Duang，Duang，Duang——
又是三下撞門聲。
然而在這三聲響過之後，外面突然安靜了。
李平又問一遍:“喂！到底誰啊！”
那邊，突然回話了。
“是我，快開門！”
一個實在陌生的聲音，是個女人。
女人的語氣像是他兩認識。
但在李平的記憶里，好像搜尋不到與這聲音匹配的人。
“你到底誰，你不說，我怎麼敢開門？”李平謹慎道，鑒於之前種種異象，他不得不做足預備，“快說，你到底是誰！”
那女人喘着粗氣，好像很累:“你怎麼這麼膽小，像你這樣的人，要是日後遇到大麻煩，你怎麼辦？開門，快給姐姐開門！”
李平順着貓眼看過去，門外很黑，他順手打開門燈，打眼一看，是一個扎着兩條細小麻花辮的年輕女人。
年齡與他不相上下。
穿着一身西裝制服，正虛弱的趴在門板上，使勁喘息着。
接着往後看。
李平一愣。
女人的後面還有一團漆黑的東西。
貓眼的角度太窄，他只能看到，那團漆黑的東西從女人的腳跟，一直延伸至樓道的台階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