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話 死亡，從來就不是終點
“轟隆————”
天地交接之處，轟然騰起一顆太陽般奪目的赤色光球，擋下兩支從身後射來的光槍后，高速旋轉的彗星拖着怪異的破空之聲掠過天際，留下一條狹長的海藍色尾跡。
“唧——”
“唧——”
“唧——”
地平線迸發出奪目白光，數顆閃爍着怪誕白芒的鳥狀光影騰空而起，幻化成一隻巨大無比的透明人手抓向來回騰挪躲閃的赤色彗星。
“嘁——”
伴隨一聲陰冷輕笑，即將被幻影之手覆蓋的光球頃刻間爆散成無數紅藍相間的星屑，輕飄飄透出尚未合攏的指縫，在EVA系列頭頂凝聚成一個發光人影。
“唧？”
量產機不明所以地抬起淋滿藍色光屑的腦袋，左顧右盼地尋找着不翼而飛的獵物。
“噠——噠——噠——”
閃爍着彩虹光芒的腳掌踏在肥碩的鯨魚頭顱正中，如同蜻蜓點水般，每踩一腳，就有一台量產機的頭顱爆出一團血光。
”唧…..”
無頭屍體撲棱着翅膀，穿透銀灰色雲層，直挺挺墜向千瘡百孔的血紅大地。
“噗嘰——”
“噗嘰——”
“噗嘰——”
一腳踩爆編號【05】的量產機頭顱后，極權綾人輕飄飄落在了一根電線杆上，他轉身回望一眼如階梯般定格在空中，尚在張牙舞爪的無頭屍群，輕蔑神色一覽無餘。
“聽說過一句話嗎——”
一團紫芒從天而降，漆黑雙眸嗜血地猙望向電線杆上的神明。
“殺不死你的，只會讓你變得更強大。”
”嘁—”
極權綾人揚起嘴角，發出標誌性的怪異笑聲，他俯下身，環繞周身的藍紅色粒子組成一隻巨大的手臂，直指他的後頸。
“傀儡系統還有語言功能？NERV的科研方向，還真是一如既往的令人吃驚啊——”
【感情素子70%不確定，釋放干擾素——】
內心湧起的巨大憤怒慢慢淡化，這已經是不知第幾次式波被極權綾人嘲諷到近乎暴走了。
“呋——”
佈滿血污的吻部微微張開，露出早已和機械緊密融合的模糊血肉，式波吐出一口濁焰，朝極權綾人獰笑道。
“瞧你那半死不活的模樣，還剩三分鐘就會嗝屁吧~”
“哪怕只有三秒——”
極權綾人歪頭躲過撲面而來的紫色烈焰，他呼出一口氣，學着式波的口氣嘲諷道。
“宰你也是綽綽有餘呢~”
【干擾素蒸騰率98%——】
“瞧不起人...”
漆黑眼眸驟然縮小，式波張開利爪，她一把扯掉嘴邊的口器，沖極權綾人聲嘶力竭地痛吼道。
“也要有個限度啊——！！！！！”
“唧——”
重重音波撞擊在量產機屍首上，後者宛如被鬧鐘驚醒般抽搐身體，本能地飛到式波四周。
【機關開放——】
漆黑眼眸登時覆上一層白芒，緊接着是身上的乳白色生物裝甲，本還只有四十米的式波身軀以極快速度膨脹到了百米以上。
“S2機關在眼部嗎？”
極權綾人沉吟片刻，他足下一點，在衝擊波毀滅一切前，高速遁入深空。
並非他無法抵擋式波的能量投射，而是為救明日香而硬抗弒神之刃，導致能量以不可抑制的速度飛速流失，殘缺的身體也遲遲無法癒合。
對現在的極權綾人來說，必須要把握好每一分能量，不然遑論救出明日香，就連自身也會在式波的無限體力面前，被耗到灰飛煙滅。
“嗡——”
飄逸的黑色長發在空中狂亂飄舞，白芒溢出瞳孔，形成兩道頗為帥氣的光流，身形逐漸虛化的式波抬手張開臂膀，將蓄滿的雪白色光粒子傾瀉在環繞周身的EVA系列身上。
“唧——”
死氣沉沉的量產機屍群在接觸光粒子的剎那，便不受控制地劇烈抽搐，本還略顯肥碩笨重的軀體在光流衝擊下，趨於瘦削，甚至被壓縮到了前凸后翹的S形身姿。
“唔.....是同化嗎？”
遠在超空間的真希波捋起髮絲，雖說她觀看的戰鬥場景已經是過去式，但內心還是湧起一股莫名的不安感。
【看來是受到某人的點撥，這種能顛覆任意時空的力量，必須要儘早消滅——】
“噗嘰——噗嘰——”
在與式波的共鳴下，量產機的頭部缺損處，頃刻間湧出大量乳白色泡沫，沿V形裝甲汨汨流下，與空氣接觸立刻形成一根根濕潤的白色髮絲。
“唧——唧——”
嘶啞的鳥鳴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略有磁性的悅耳女聲。
“咯吱——”
鬆弛的手臂瞬間繃緊，手指關節掰的“啪啪”作響，似是在適應新的身體。
“嘻——”
飄逸的乳白色長發下，赫然是一張意義不明的濕潤笑臉。
酒紅色眼珠毫無規律地在眼眶中四處亂撞，彷彿它從未有過眼睛，扭曲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揚，分泌出的大量涎水“滴滴答答”地淌滿下巴，脖頸，鎖骨。
每台EVA系列，都長着一張明日香的臉。
“還沒完呢——”
式波伸開五指，“噗嘰”一聲插進自己胸甲間隙，死命向外一撕。
“嘭呲——！！”
瀝血的手指插滿裝甲碎片，鮮血淋漓的胸脯正中，赫然鑲嵌着一顆滾圓的暗紅色核心。
“噗呲！”
【核心B級損傷——】
傀儡系統毫無徵兆地給出一條冰冷提示，式波機械地低下頭，核心正中插着一支閃爍着紅光的粒子刀。
“咯吱——”
核心表面剎那間佈滿無數細密的蛛網裂隙，以刀尖為起點化作無數碎片。
“再不動手，我可是真要被你噁心死了。”
平靜的夜空被一隻腳輕飄飄撕開，極權綾人施施然從空中走下，帥氣面龐掛着一絲難以察覺的笑容。
“轟隆————”
幻化而成的粒子刀逸散在空氣中，式波的身體隨即堙滅在驚天動地的爆炸中。
“未免太輕鬆了。”
望着夜空中的一抹亮麗十字，極權綾人歪過腦袋，沖面前九台明日香模樣的量產機陰惻惻笑道。
“想送死麻利點，我還等着和你們的本尊約會呢。”
“嘻嘻——”
回應極權綾人的只有“明日香”們的怪異笑聲。
“很抱歉——”
耳畔傳來縹緲卻又無比真切的女聲，極權綾人這才發現頭頂的發光十字遲遲沒有散去。
“你可能要多等一會了。”
肉體完全毀滅的式波從十字光柱中探出腦袋，她的面容因承受巨大痛苦而扭曲，漆黑眼珠幾乎要瞪出眼眶，她張開滿嘴是血的吻部，沖極權綾人獰笑道。
”我得感謝你毀滅了我的肉體，現在，只差一步，我就能蛻變成真正的神——”
在極權綾人滿是輕蔑的目光下，式波似是想起了什麼，猙獰面龐笑意更甚。
“記得當初我宰了你的另一個分身，那個有着灰紅色眼睛的痴情笨蛋，咳咳哈哈哈哈——”
鮮血淌滿下巴，式波像個瘋子般大笑了起來。
“他的核心都被打碎了，還在那傻愣愣地站着，最後被我大卸八塊，連粉末都沒剩下哈哈哈哈——”
“明日香”們適時咧開嘴巴，爆發出一陣譏笑，穿透靈魂的鬼魅笑聲直達天際。
“那小子——”
眼前浮現出有着灰紅色眼眸的自己，那個成天繞着明日香轉，誓死也要保護心愛之人的校服綾人。
那個消滅了自己肉體的罪魁禍首。
不知為何，極權綾人對這個率真的分身，實在是恨不起來。
“哈哈——”
面對無情的嘲弄之聲，極權綾人反而舒展身體，笑了起來。
“說起來，他才是第一個弒神者啊。”
“你說什麼？”
式波不笑了，鮮血淋漓的面龐陰晴不定。
“你居然沒被我激怒？”
”呼———”
極權綾人抖抖殘留在身上僅存的幾片白色衣料，他滿不在乎地反問道。
“你走在路上被螞蟻咬了一口，你會生氣嗎？”
聽出話外之音的式波登時臉色鐵青。
“嘁——”
似是察覺到了式波的心態，極權綾人揚起嘴角，從唇齒間發出了特有的惱人笑聲。
“那小子到底還是保護了心愛之人，算是死得其所~”
閃爍着彩虹光芒的藍紅雙眸“倏”地剜向式波。
“——！！！”
恍惚間，大段支離破碎的片段閃回在眼前。
噴射着怒火的藍綠瞳孔，怎麼都打不破的神之屏障，下落的劍，四分五裂的屍體。
【他】的屍體。
縈繞內心三年的噩夢，頃刻間充斥了式波的大腦。
【情感波譜達到臨界點——】
“不要——”
式波魔怔似地瘋狂晃動腦袋，直到嘔吐物從口中噴洒而出還不自知。
“而你——”
極權綾人挺起胸膛，充斥着紅色粒子的幻化手臂向外張開，擺出一個極具諷刺的“歡迎”姿勢。
“只是一個善於自欺欺人，依賴傀儡系統戰鬥的嬰兒。”
紅藍雙眸微微眯起。
“或許‘小丑’這個詞更加適合你才對。像你這樣的螻蟻，理應飽受屈辱地死去，就像現在這樣——”
鏗鏘有力的字句伴隨鬼魅般的彩虹色粒子流一股腦灌入式波佈滿冷汗的額頭。
”式～波～”
眼前浮現出堆疊成小山那麼高的綾人”屍堆
”咕嚕——”
一顆人頭滾落到腳下，表皮腐爛不堪的面龐佈滿蠕動的肥碩蛆蟲。
”噗嘰！”
灰濛濛的眼睛驀地轉向式波，乾癟的嘴角突然咧開，爬出一堆黑色蜘蛛。
”式——波——”
漆黑瞳孔驟然縮小。
”為什麼不救我，式波？為什麼——”
怨吼聲不斷衝擊着式波搖搖欲墜的殘破內心。
“不要——”
【A10神經斷裂——】
“不要——”
【全拘束器解除——】
“不要——”
【機能停止，十，九，八——】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隨靈魂和肉體的雙重崩潰，本就極不穩定的發光十字登時向外爆碎，吞沒了九位臉上掛着詭異笑臉的”明日香”。
……
……
十字光柱上空，不知何時停泊着一艘雙艦首暗色金屬戰艦。
”嘩——嘩——”
遍地死寂的大地上，毫無徵兆地下起一陣紅色暴雨。
似是預示着某人的到來。